第72章 上天入地3

半晌。

秦月捏住唐漾壓在心口的那頁申請, 她一邊輕輕抽出來, 一邊道:“周末好好休息一下, 下周再說吧, 還有大半個月才到截止日期。”

唐漾很輕:“嗯……”

秦月半開玩笑:“和你走近之後我都開始認真工作了, 周末我倆都放個假?”

唐漾仍舊在出神:“嗯……”

秦月見她這模樣,眸光爍然。

秦月伸出舌尖舐了一下唇角,“程斯然待會兒有個局, 蔣時延應該要來接你吧。”

唐漾不明所以。

秦月撐着椅背朝唐漾傾身, “你說,”秦月壓眉壞笑,纖白的手亦緩緩覆上唐漾的脖頸, “要是我在你脖子上啃個草莓印,蔣時延過來看到會不會氣得……”

怎麽家裏有個蔣大狗, 辦公室還有一個老流氓!

唐漾騰地拂開秦月魔爪, 格外有氣勢地從凳子上起來:“秦大蝦你找揍嗎!!”威脅的聲音也嬌嬌軟軟的。

秦月瞧着唐漾緋紅的小臉, 身為一個女人都覺得對方可愛得緊。

秦月後退一步,朝唐漾勾勾手, “你來揍啊來揍啊。”

唐漾作勢打她,秦月連連閃躲。

兩個人蹬着高跟鞋圍着辦公桌繞來繞去。繞了幾圈,唐漾淡忘了天邊驚雷,緊繃的神經漸漸放松。

秦月也松了口氣。

————

彙商大樓在柳江西側,下着瓢潑大雨。

蔣時延把車開過跨江大橋,江東的傍晚幹燥酷熱。

程斯然請客的地方在一家私人會所,行使嚴格的會員制度。一層一個廳, 保密性和安全性都極好。

秦月下班後要先去幼兒園接姐姐秦皎的小孩,她讓唐漾在大廳等她一起上去,蔣時延自然陪唐漾等,兩人閑散地坐在休息廳裏玩游戲。

唐漾連連低喚:“蔣時延我要這塊地方……蔣時延撤退撤退……本霸霸擊倒的人,人頭留給本霸霸。”

蔣時延毫不客氣搶了人頭:“你說誰是霸霸。”

唐漾是跟秦月學的自稱霸霸,也知道這樣的稱呼不好,她摸了摸蔣時延耳朵:“好啦好啦,把人頭留給本寶寶……”

唐漾說着說着,沒了聲音。

休息區前面有一襲裝飾用的水晶簾。隔着細碎的水晶塊,唐漾看到彙商幾個高層——包括周自省——和九江高層一起從門外進來。

門童似乎經常見他們聚在一起,依次并熟練地給他們遞了濕紙巾擦汗擦手。

然後,幾人走向電梯。

魏長秋被一行人簇擁在正中間,魏長秋左邊是周默,右邊是周自省,然後……

一,二,三。

唐漾眼神跟過去。

彙商A市分行四個副行長到了三個,然後還有風控部部長,放貸處處長等。

九江地産加周默有五人,彙商有六人。

上次。

唐漾飛快回憶——上次自己和甘一鳴在辦公室博弈那一出,魏長秋在場,周自省和其他高層也在場。可那時,看上去,彙商高層們和魏長秋就是工作交集,這才過多久,他們就熟到可以一起出入私人會所了嗎?

還是說……

唐漾眼神微微凝滞,還是說高層們和魏長秋早已熟識,只不過在工作場合做做樣子。周自省沒有周五加班的習慣,其他幾個行長也沒有。這麽看來,他們是不是每周五都會來這裏?

大堂有六個電梯,基本不用等。

魏長秋朝周自省伸手:“您請。”

周自省同樣謙讓:“您請。”

周默在一旁遮住電梯感應器,魏長秋點點頭,很自然地邁進去。

唐漾早已退掉了游戲,不斷點着手機相機下方的加號拉近距離,找好焦點,按下連拍。

蔣時延背對着外面,看不到情況。他一只耳朵塞着耳機,也分辨不出彙商高層的聲音。

“漾漾怎麽了?”一直等唐漾放下手機,蔣時延才問。

“如果照片拍得很模糊可以複原比對出真人嗎?”唐漾問。

很多大V拍明星八卦似乎都是這樣。

蔣時延不明所以地點頭:“所以剛剛走過去的……”

唐漾把手機拿給蔣時延看,蔣時延手在唐漾手機邊緣橫擱一下。唐漾瞥向電梯,周自省在電梯裏站好,兩人目光好似隔着遙遠的距離撞在一起。唐漾反身撲躲到蔣時延懷裏。

電梯裏,魏長秋偏頭:“周行在看什麽?”

“沒什麽。”周自省搖頭。

電梯門徐徐合攏。

————

會所外形似古羅馬城堡,有地托、尖頂,米黃塗漆烘托出嚴肅的風格。

而會所裏面有的樓層在推杯換盞,有的樓層抱着話筒鬼哭狼嚎,還有的放着九十年代的豔曲,香煙萦繞,麻将聲此起彼伏。

周自省和九江的人組了兩桌牌局,九江的人開心地輸錢,彙商高層們沉穩地贏錢。

有時候九江高層胡了牌都會專門打出去,為彙商高層營造了極好的牌局體驗。

彙商高層們每人身邊立着個普通的純牛奶空紙箱,一把一摞粉紅鈔票流水一般淌進牛奶箱。

幾局下來,周自省最先裝滿箱子,周默熟練地上前用透明膠把牛奶箱封好,擱到門口置物臺上。

出于保密性原則,會所每層樓設有兩個廳,一個主廳,一個用于休息的偏廳。兩廳主體牆面都沒有窗戶,只有兩個雙位式廁所各有一扇窗。

周自省有些累了,每桌牌局都有替補,他叫了一個九江高層坐自己的位置,然後去了主廳廁所。

廁所裏有人,周自省又去了無人的偏廳廁所,然後迎着風口點了一只煙。

眼下是稀疏的霓虹,偶爾有車路過。周自省後背好似生出一層淡淡的屏障,隔開身後代表了各種數字的“清一色”“杠上花”。

他眯眼,有擡頭紋,吐出來的煙圈蓋住臉上情緒。

幾分鐘後。

有人進來,上了廁所,然後洗手。

那個人洗手時習慣先沖五秒鐘水,然後有節奏地按三下洗手液,搓手六次,沖幹淨。

周自省沒有回頭,虛聲開口:“唐漾有徹查九江的念頭,她給我說的是融資細節有纰漏,但她最近外出頻率很高,”周自省吸了口煙,“我待會兒就提前撤了,你看看你怎麽給魏長秋說。”

周默垂手走到周自省身旁,聲線裹有譏諷:“你想邀功就得自己說。”

周自省回頭,見廁所與偏廳的隔門緊閉着。

他手懸在窗外,面朝周默:“阿默,”周自省喚對方,語重心長道,“唐漾不是秦月,也不是範琳琅,她有野心,也很聰明,最可怕的是她生長環境好,受的教育好,秉性也很好,她想做什麽就一定會做,哪怕我這邊攔了一手,我駁了她查九江內網的申請,她也會有其他辦法。”

“阿默,”周自省第二次喚他,“我以為你懂忌憚。”

周默直視着周自省幽深的目光,扯唇道:“我以為姍姍出事之後,你會有一點向善的心。”

這個名字太過忌諱。

周自省默了好一會兒,“都過去及這麽久了,”他似是無奈,“我以為你該走出來了,也該忘記——”

“忘記?”周默聽到天大的笑話般,他說,“我為什麽要忘記?我憑什麽要忘記?!”他擡高語調,目光淬寒,步步逼向周自省。

他每靠近一步,唇角的笑意便冷然一分:“姍姍就是一把劍,無時無刻懸在我頭上,”周默又壓低了聲線,一個字一個字砸在周自省臉上,“我得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是我叔叔害死了徐姍姍,是我叔叔害死了22歲的徐姍姍,是我叔叔把拿到offer、前途大好、笑起來特別特別好看的徐姍姍,”周默笑容定格,咬牙,“一步步逼上絕路……”

火星燃到煙尾,掙紮艱難。

周自省沒動,亦沒說話。

“對了,”周默想到什麽,他臉和周自省隔得很近,眼睛片聚攏極利的視線,“你有沒有覺得唐漾笑起來有點像姍姍,你看到唐漾會不會想起姍姍,”周默諷笑,“你知道姍姍到彙商的第一天給我說的什麽嗎,她說她覺得我叔叔好厲害哦。笑着說的。你知道她走的時候——”

周默整張臉痛苦地扭曲。

他想把面前的周自省千刀萬剮,他每日每夜發瘋地想,可他現在,想到徐姍姍走的時候,只能雙目赤紅,嗓子失音般說不出話。

周自省慢慢阖上眼。

周默搖頭笑。

周自省喉嚨費力地滾咽。

窗外風沙沙響。

兩人間的安靜似刀片,秒秒剜心。

良久。

周默亡命徒一般低喝:“怎麽,去給魏長秋說啊,說啊,說徐姍姍是我——”

“阿默,你冷靜一點。”周自省慢慢睜開眼睛。

周默:“我很冷靜——”

“當當”,兩下敲門聲響起。

兩人同時扭頭。

九江一個高層進來,他走到标“男”的那間,沒關門,一邊拉褲鏈一邊問周自省:“最後一次核查有什麽問題嗎?幾次約唐處周助都說她有事,也是個大忙人。”

周默沒出聲。

周自省沒提唐漾想徹查九江的事,淡淡道:“沒問題,等七月底吧。”

“嗯,”高層眯着眼睛哼了一段小曲,然後拉上褲鏈,“你們剛剛在吵什麽嗎?我模模糊糊聽到動靜有點大。”

周自省挂着長輩式笑容:“說他高中時我經常管他,他去一次網吧我就扣他一天生活費。”

九江高層道:“可越是管,小孩越是叛逆,我兒子也高一,說什麽什麽不聽。”

周自省:“現在小孩比以前條件好,玩的東西也比以前多。”

“是啊……”

周自省和高層聊了好一會兒,高層睨到周自省指間的煙頭,颔首道:“那周行你慢慢抽,周助和你叔叔敘敘舊。”說罷,離開并體貼地替兩人合了門。

周默望着周自省,幾秒後,他亦離開。

廁所門口有個直飲水處,供打掃衛生的清潔工使用或飲用,淨水器上堆着幾個消過毒的玻璃杯。

周默取下一個,接了滿滿一杯水,他面朝周自省,一飲而盡。

會所的廁所都鑲金嵌銀,周自省也望着周默,眼裏好似有和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落寂和難過。

周默沒看出來,也不想看出來。

他舉起空玻璃杯,直直注視着周自省。

一秒,兩秒,三秒。

周自省望着周默,眼神慈藹。

周默直接松手。

“啪”地脆響,玻璃四濺。

————

與此同時,一層之隔的樓上。

一群人圍着程斯然,程斯然用鑷子夾住一塊冰,鑷子懸在一杯裝着冰水混合物的敞口杯上,衆人目不轉睛,程斯然松開手指,冰墜入杯中,刷一下,杯口騰起一簇一尺高的火苗。

衆人睜大眼睛,“卧槽”連連:“這什麽情況?”

程斯然交友廣泛,秦皎老公是個化學老師,大家看向秦皎老公,秦皎老公推了推眼鏡,一本正經道:“如果這是一杯普通冰水,放進去的也是普通冰塊,那肯定不會起火,冰和水的沸點一樣,都是一百度,所以裏面不是冰水混合物,只是看起來像冰水混合物的易燃物。”

衆人連連點頭,程斯然跟着點頭。

秦皎老公接着道:“可燃的液體有很多,常見的乙醇,□□……所以可能是鑷子上類似冰的東西投進去後發生化學反應釋放熱量……”

秦皎老公說了一大堆,最後甚至還推了一個極其嚴謹而複雜的反應方程式。

在座男男女女鼓起掌來,程斯然也鼓掌。

待掌心停歇,程斯然再次拿起鑷子。這次,他手沒遮掩,拇指按開鑷子交叉頂上的一個開關,鑷子合攏,噴火,手松,火滅,再合攏,再噴火,再手松,火滅。

衆人看得下巴快要掉到地上。

程斯然憋着笑解釋:“這是從劇院裏面拿過來的道具鑷子,可以變魔術用……”

衆人笑罵程斯然“日哦,不要臉”,秦皎老公一臉茫然。

秦皎撈起枕頭就朝程斯然掄去,程斯然“哎喲”抱頭蹿走。

大家說說笑笑,分區分塊,包廂裏充斥着果味汽水和酒的暖香,歡肆又鬧騰。

其實,程斯然組這個局是有目的的。

幾輪之後,大家又圍到了一起,玩真心話。

規則很簡單,每輪開始之前,上一輪的莊家搖骰子,骰子點數大于等于四,莊家接着當莊,如果小于等于三,那就朝左數骰子數位數的人當莊,莊家提問,做過的喝酒,沒做過的随意,葡萄酒度數不高,程斯然作為主人第一個當莊,一邊開酒一邊信誓旦旦:“絕對不會出事,不會醉死人,要醉死了的話,”他“嘿嘿”笑,“我給你們都買了保險,受益人寫的程斯然。”

唐漾坐在蔣時延旁邊,當真小聲道:“我給我自己買了保險,受益人是你,你要用這錢做什麽?”蔣時延喜歡錢,也喜歡唐漾,這個問題頗有争寵的意味。

蔣時延把她摟在懷裏,含笑刮了一下她鼻尖:“買你平安喜樂。”

蔣時延先前喝了點酒,面上微醺,他眼帶桃花,但那雙灼灼的桃花眼裏只有唐漾一個人。

燈光暖昧,唐漾被這等容色美得心尖一顫,紅着臉小聲應好。

兩人低調。

就近的程斯然聽到了,也不覺得虐,他暗“啧”一聲,待會兒延狗就知道什麽叫虐。

能坐在這的都是老朋友。

程斯然問題問得陡峭,大家也不遮掩。

程斯然問第一句:“吃過屎嗎?不是罵人,是真的那種,幹稀都可以。”

其他人沒反應,馮蔚然弱弱舉手:“我小時候爸媽忙,把我鎖在家裏一個人爬着玩。他們有一天收了鋪子回來,發現我把屎拉到了地上,然後我太餓了,也不懂事,就用手抓屎吃,我媽回來看我全身都是,嘴上還糊着,”馮蔚然很心累,“她第一反應竟然不是抱我去洗,而是叫我爸拿了相機拍照片,而且之後幾年逢年過節,一有親戚朋友到我家,我媽都會給他們介紹,我兒子可厲害了,一歲半的時候抓屎吃,特可愛……”

其他人捧腹,蔣亞男眼淚都差點笑出來:“我發誓,當時我還在想他吃的是不是芝士一類,結果他媽媽張嘴就是馮蔚然小時候特可愛……”

第二輪,莊家又是程斯然。

他抛出問題:“在女神面前放過屁嗎?”

幾乎所有同居的、已婚的男性求生意識都特別好,含情脈脈望着身邊的女人,舉起身前酒杯叫程斯然滿上。

程斯然倒得興致缺缺,随口道:“我大學時追隔壁工管系一系花,身材高挑,皮膚白,臉也巨美,就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款,徐志摩什麽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什麽水蓮花嬌羞,就是她本人。”

衆人起了好奇心。

程斯然接着道:“我當時又是朝思又是暮想,連續送了一個月禮物,終于把人約出來了,我們去吃了烤魚,晚上我送她回寝室,就月色很好,微風輕輕那種環境。我斟酌着想表白,手去碰她的手,她呃了好幾聲,大概沒憋住,放了一個連環屁。”

程斯然現在想起當時的情形,鼻子動了動,“我知道吃喝拉撒人之常情,我要接受。可那屁一股子大蒜味,熏得我快要暈過去。女神問我要說什麽,我真的不行了,就問她要不要辦張健身卡……”

蔣時延替大家踹他一腳:“膚淺。”

大家哈哈笑得不行。

第三輪,第四輪的問題都很尖銳。

第五輪,還是程斯然。

他問:“因為感情哭過嗎?”

怎麽突然這麽溫和?

大家詫異。

女性大大方方舉起杯子,包括唐漾。

男的也有不少。

秦皎老公現在說着,眼圈都泛紅:“皎皎第一次懷孕的時候,我們沒經驗也沒注意,她又太忙太累,不小心流了産,就突然一個早上,血流一地。”

馮蔚然也倒了滿滿一杯:“大四吧,一個很用心也投入了很多精力的創業項目差點夭折,我賭氣說退出,亞男給我了一巴掌。”

“……”

輪到蔣時延。

蔣時延舉着酒杯,猶疑:“半杯吧。”

程斯然:“怎麽可能半杯,人馮蔚然他們都倒滿了。”

蔣時延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這……”

果然,下一秒。

程斯然一邊抱着酒壺給蔣時延一個勁兒斟酒,一邊用狀若平常的語氣道:“延狗的我來說,我來說,”程斯然“呀呀”兩聲,“好像是上周,漾姐和別人去吃個飯,延狗就打電話給我,在電話裏哭。”

蔣時延胸口一窒。

上周,他在車裏哭的時候被唐漾撞破,兩人吵吵鬧鬧變成前任後,唐漾在床上問過他,問他哭了幾次。

當時,蔣時延身心舒暢,該死的大男子主義和自尊心同時作祟,他鬼使神差說就這一次。

唐漾抱着他,忍笑:“怪不得還傷心得哭出了聲。”

蔣時延撫着小女朋友溫軟細滑的後背,傲嬌道:“哭出一點聲音不很正常嗎,那些‘啜泣抽泣’不都帶個‘泣’字!”

這廂,程斯然說這話,無異于讓蔣時延胸前挂個牌子,牌子上寫“我竟然對我家漾漾撒謊了”。

唐漾側身,眨着漆黑靈動的大眼睛望蔣時延。

蔣時延眼神飄忽,手足無措。

偏偏程斯然還在繼續:“而且他還不是委委屈屈哭,是一邊大哭一邊咆哮着罵對方賤人,說什麽漾漾是不是不愛他,憑什麽賤人讓出去吃飯就出去吃飯,說賤人作賤人,哎喲喲,那叫一個聲淚俱下。”

程斯然假意沒看到蔣時延威脅的目光,繪聲繪色地說,“哭到後來,我們蔣總像個小媳婦一樣抽抽噎噎,如果我不聾的話,蔣總好像還哭了一個響亮的大鼻涕泡呢!”

大家都不想笑,畢竟蔣時延是富二代、創一代,圈子裏叫得出名號的大佬。

可唐漾“噗嗤”一聲,其他人怎麽忍得住。

蔣時延只感覺一口氣卡在胸口。

他指着程斯然:“你,你,你。”

程斯然得意地搖腦袋:“我,我,我,我怎麽了。”說着,程斯然還兩手翹起蘭花指學起蔣時延來,“嗚嗚嗚,我真的不行了,嗚嗚嗚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蔣時延這人臉皮也厚,他就喜歡先發制人蠻不講理。

經歷先前被背叛的震驚,到後面,程斯然學他哭一聲,他便笑一聲。

程斯然學到最後,被延狗嘴邊笑意滲得閉了嘴。

蔣時延微笑着看他:“我至少有我家漾漾,至少有女朋友讓我哭,你呢?”蔣時延露出一個無辜的神色,“你有女朋友嗎?你有可以為她哭的人嗎?你知道為愛情流淚的感覺嗎?”

難道不是慫包到死嗎?

怎麽還成了……為愛情流淚?!

程斯然目瞪口呆。

唐漾唇角噙笑,口吻認真:“程斯然我幫你教訓他!”

漾姐是個穩重的人,在這麽多人面前,說到一定會做到。程斯然報複心很重,延狗這種糗事他就是要在大家面前說,如果漾姐可以揪長延狗的耳朵,或者對延狗拳打腳踢,他想,他和看官們會很滿意。

“好。”程斯然在心裏松下一口氣。

唐漾探身到茶幾上,叉了塊西瓜喂到蔣時延嘴裏,嘴上嗔着:“讓你不好好說話,讓你不好好說話,替程斯然堵住你的嘴。”

好像女孩子都容易被細節打動。

之前在樓下,唐漾把自己偷拍的照片遞給蔣時延看,當然她也看着屏幕,蔣時延很自然地把手橫到屏幕邊緣替她擋了一下反光,很小很本能的一個動作,以至于當事雙方都沒注意。唐漾後知後覺回過味來,被蔣時延那只手甜得……想把心都掏給他。

蔣時延縱容地任她喂,待她喂完,他握住她的手,蓄起笑意親她手背。

唐漾紅着臉搡蔣時延。

蔣時延故意不懂唐漾的意思,特別賴皮地抓着她的手道:“來來來,下手重一點。”

“好啊。”唐漾應得幹脆。

蔣時延癱倒在沙發上,一副牡丹花下死的風流姿态閉上眼。

唐漾手撐在他胸口,左看看又看看,見有人在玩手機,有人在看這邊,她臉頰通紅但仍是沒忍住地稍稍擡身,輕輕親了蔣時延一下。

若羽毛,一觸即離。

蔣時延驀地睜眼,唐漾含了羞,紅着耳尖垂頭玩手機。

蔣時延被撩得牙癢癢,很有占有欲地把唐漾擁進懷裏。

給別人看漾漾害羞的模樣,不可能的。

這沒良心的也就仗着大庭廣衆自己不敢動她……

蔣時延咬着唐漾的耳朵吐氣說“辦”,唐漾窩在蔣時延懷裏欲拒還迎地推他。

雖然和另外幾對相處的情形差不多,可程斯然想象中,難道不該是大家一起嘲笑延狗,獨樂樂不如衆樂樂?怎麽兩人忽然就……

程斯然也瞪大眼睛,似乎還聽延狗逗漾姐小聲喚了一句什麽?

好老公???

沈傳等半天沒等到下一輪,擡起頭:“繼續啊。”

程斯然宛如喝了一噸假酒,暈暈乎乎地扶着腦袋起身:“我得去廁所冷靜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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