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上天入地5

周默想, 如果姍姍沒走, 他們會不會像蔣時延和唐漾一樣幸福。

他給魏長秋說的都是假話, 希望姍姍聽到後不要責怪他。

不過, 怪又有什麽關系呢?

周默牽了牽唇角, 要是姍姍能聽到的話,姍姍一定無措地望着自己,她眼睛大而清澈……

那張他以為自己快要忘記的臉, 此刻, 無比清晰地浮在腦海裏。

周默用力阖住眼眸,喉嚨滾了滾,開始想工作上的事情轉移思緒。

那張臉, 那個她,在記憶裏太真實。

他只要稍稍一碰, 就像一個不會水的人站在幹涸的泳池中央, 水從兩邊牆上漫入, 逐漸淹過腳踝、小腿、大腿、腰。過了脖頸之後,他開始站不穩, 搖搖晃晃尋找重心,慌亂間,水漫過他的口、鼻,他費力地昂起下巴,腳下卻因為昂下巴的慣性一滑,整個人背朝後跌入泳池。

“咕嚕咕嚕”,睜不開眼, 耳膜發震……這是他真的去游泳池體會過無數次、類似淩遲的窒息。、

送魏長秋回家的路上,魏長秋又問了他不少問題。

周默半真半假地回答。

魏長秋察覺出他狀态不對,很自然地歸結為“周默喜歡唐漾,而唐漾和周默絕對搶不過的蔣時延在一起”。

同時,她也明白了周默說起唐漾的那種尴尬,以及她每次讓周默邀請唐漾參加聚會,唐漾拒絕周默的緣由——避嫌。

之前她還奇怪,唐漾收了那麽多次禮,為什麽一次都不來聚會呢。

到地方,周默下車開車門,把手伸到後排車門前。

魏長秋把手搭在周默手背上,借力弓身出來。

“今天太累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魏長秋想到什麽,熨帖道,“以後唐漾不出來,你就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請她了,她的理由也不用給我彙報,”魏長秋說,“只要唐漾站在我們這邊,安安分分的,其他什麽都好說。”

早已預料到這個回答,周默面如無波的古井:“嗯。”

魏長秋朝周默揮了一下手,周默從善如流地和魏長秋行了臨別貼面禮,然後,他站在栅欄門外,目送魏長秋上樓、進卧室。魏長秋站在窗邊朝他點頭,嘴角微勾的弧度都和周默預想中不差分毫,周默亦淡笑一下,颔首,直到魏長秋把窗簾拉攏,他才上車離開。

他唇邊是笑,又好像只是一個生硬的弧度,周遭氣場如同遠天最深處的那團星雲。

渺茫,晦暗,帶着無可猜測的距離。

————

唐漾在車上抱着蔣時延就睡着了,蔣時延怕松開她會吵醒她,發了短信叫司機過來。

司機也敬業,對副駕座上抱着的兩人熟視無睹,四平八穩地把兩人送到樓下。

蔣時延把唐漾抱回家,輕手輕腳地給她脫鞋、脫衣服。唐漾呢喃一聲,蔣時延動作便會立馬滞在原處,直到她呼吸均勻了,才繼續脫,小心得像電視劇裏的賊一樣。

把唐漾安頓好已經快兩點,蔣時延自己也來了困意,簡單洗漱後躺到床上把她擁懷裏,唐漾似是聞到了他的味道,小貓兒一樣朝他胸口靠了靠而全然無意識。

是的,唐漾在做一個夢。

一個光怪陸離的夢。

夢裏,她和往常一樣去上班,她笑着和前臺員工打招呼、進電梯。

她出電梯時,明亮現代的大樓忽地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樹洞,這個洞有一個标準足球場大小,陰暗、潮濕、散發着一股朽木的味道。唐漾下意識回頭,可電梯不見了。與此同時,有妖怪湧入,妖怪咬頂樓的領導們,領導們也變成了妖怪,領導們咬下屬,下屬互相咬,一時間彙商宛如修羅地獄,唐漾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她看到窗外有輛直升機,朝她扔出攀援繩索,唐漾毫不猶豫躍窗跳下,然後,她坐在了會所的包廂裏。

程斯然夾着一枚冰塊,投入冰水混合物,杯口竄起火焰,衆人大驚失色。秦皎老公一臉認真地解釋原理,程斯然嬉皮笑臉說:“火不是從杯子裏起來的,這把鑷子會噴火,鑷子和杯口隔得近,你們就以為是從杯子裏噴出來的。”

再然後是會所大堂。

警察包圍了九江高層和彙商高層,周默給她暗示箱子裏有錢,警察接到的報警線索是有人攜帶毒品,魏長秋撒潑耍混,最後拆出來,竟然是牛奶!

掃描儀掃過牛奶盒,“嘀”,綠色通過。

第二盒,“嘀”,還是綠色通過。

“嘀”“嘀”“嘀”響得越來越快,唐漾的心跳也越來越快,“嘀嘀嘀”,心跳快到極限值——

唐漾刷一下掀開被子,騰身朝前坐起來。

她滿頭大汗,心跳仍舊很快。

“障眼法!”唐漾喉嚨連滾,滿目清明地自言自語,“對,一定是障眼法。”

唐漾回想警察開箱前的情形,被圍住的三路人馬都很急,但周默急得并不走心,甚至還能轉過頭來和她比手勢。

所以,牛奶箱裏的确裝着錢,但周默知道有錢的牛奶箱不是高層們拎在手上的這批,但又要讓高層們拿到牛奶……

所以,有錢的牛奶箱被人提前換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高層們過去,把普通牛奶箱和有料的牛奶箱放到一起,高層們離開,拎走有料的牛奶箱,留下普通牛奶箱。

和程斯然那竄火苗的視覺效果異曲同工!

銀行戰略管理課程裏有個經典部分——“三十六計”。

而瞞天過海,是第一招!

所以,周默手勢是真的,警察什麽沒查到也是真的,為什麽周默知道有錢,也知道現場的是牛奶而不急,因為換的人,就是周默!

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所有混亂的東西瞬間理清,唐漾激動地搖蔣時延:“蔣時延我知道了!蔣時延你醒醒!雖然不知道周默為什麽要這麽做,但我知道了過程,那些錢現在肯定也到了高層手上!”

唐漾噼裏啪啦給他分析了自己推測的整個過程,拽着他胳膊晃:“是不是!是不是!完全合理!”

蔣時延眼睛半睜不睜,微啞的聲線極其慵懶:“你知道把一個起床氣很重的人從美夢中搖醒有什麽後果嗎?”

“啊?”唐漾懵了一瞬,後知後覺地擡眼,這才借着窗外微弱的燈光看到牆上挂鐘。

淩晨四點半。

要是自己被蔣時延吵醒,肯定會毫不客氣地痛扁他!

可自己這麽可愛,蔣時延一定舍不得對吧。

唐漾心虛地咽了咽口水,收回視線,她把手悄悄從蔣時延腕上撈回來,然後,一邊給他重新掖被子,一邊虛聲哄:“乖……乖……寶貝接着睡,姐姐拍乖乖……”

蔣時延就看她怎麽哄自己,感受着她小手在自己腹部輕輕拍打。

蔣時延閉眼哼了聲笑,接着,單手格外利落地并住她兩腕,反身壓在了她身上。

男人結實的身體覆了些重量,唐漾無法動彈。

蔣時延另一手的拇指放在她下颌處,他食指修長、帶薄繭,在她窄小幹澀的唇縫來回滑動兩下……蔣時延稍稍騰身,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他先用舌尖緩舐她唇面,然後輕輕試探,唐漾亦伸出舌尖,不小心碰到了他舌尖,唐漾想越過,蔣時延靈活地從旁邊一繞,深抵而入。

唐漾輕“唔”一聲。

蔣時延眼睛還未睜開,唾液濡濕的觸感在黑暗中放得極大。

像兩條泊岸的魚兒,貪婪地汲取彼此唇舌的濕潤,細致交纏對方口中每一寸柔軟和吐息……

綿長,濕漉漉地吻。

吻到後半程,唐漾摟着蔣時延脖子,眼底泛着層迷蒙的薄光,蔣時延倒是清醒了。

他從她嘴裏退出來,一邊拂開她面上淩亂的發絲,一邊輕吻她唇角,低聲道:“之前你從福利院回來後情緒一直不對,我就讓程斯然去查了一下臨江城福利院。”

“九江套空殼的慈善單位之一。”唐漾聲音軟軟的。

“嗯,”蔣時延心也軟得不行,輕道,“但在程斯然去查之前,已經有人在查福利院投建初期的賬目,”蔣時延說,“回來路上你睡着了,程斯然打電話說忽然想起來,他朋友給他描述的長相像周默。”

“應該是他,”唐漾也仰頭親親蔣時延嘴角,“想喝水。”

就喜歡聽小祖宗的祈使句。

蔣時延笑了一聲,鼻尖蹭蹭她鼻尖,翻身起來拿過就擱在床頭的水杯,看她“咕隆咕隆”灌。

“慢點。”他忍不住出聲提醒。

唐漾水喝完。

蔣時延接過杯子,嗡着鼻音學壞人:“要舉報你領導嗎?”

他“直接舉報會不會太倉促沒說出口”,便見唐漾搖頭。

蔣時延躺上床,關燈。

唐漾倚在他懷裏,理智又苦惱道:“我做夢并不能成為證據,我不知道他們有多少個這樣的周五,也不知道現金在國內還是國外,也查不到九江內網賬目,直接舉報就是打草驚蛇送人頭……”

唐漾越說越沮喪,她揪着蔣時延衣領:“你說,為什麽我不能像小說女主一樣,又有天賜美貌,又能舌戰群儒,既會投資炒股,還能拿個電腦攻入各種程序,”唐漾小手一揮,“別說區區一個九江內網,一個海外銀行賬戶,就算攻破五角大樓,那都不在話下。”

唐漾越想越美好,一雙眼睛宛如綴着碎光般亮亮的。

蔣時延“噗嗤”一聲。

唐漾立馬嚴肅,仰起頭看他:“你在笑?”

“沒有,”蔣時延憋住,支吾道,“嗯那個,有想法是好的,我們可以先做夢——”

唐漾小手直接揪住他兩只耳朵,小模樣故作兇狠。

蔣時延配合地做出吃疼的表情:“哎喲喂……”

蔣時延膚質光潔,耳廓形狀好看,唐漾氣勢繃了一秒,又舍不得地摸起他耳朵來。

“你這耳朵算硬還是軟啊。”她柔聲問。

蔣時延:“在你手下就是軟的,其他時候就是硬的。”

唐漾被喂了一顆糖,偷偷揚唇角。

蔣時延想到什麽,身體朝上聳了一些,嗓音低啞地和她咬耳朵:“不過還有些地方……在你手下是硬的,其他時候是軟的。”

他鼻息藏熱,伴随咬字噴灑在唐漾耳旁。

唐漾被燙得縮了縮脖子,頂着兩只緋紅的耳廓發問:“男人總是會想這些事嗎?說什麽都能扯到一起……”

“不知道,”蔣時延笑意愈深,伏在她耳邊悄聲道,“不過我看到你會。”

說着,蔣時延把她朝自己身體的方向按了按。

他太燙了。

燙得唐漾紅了臉,渾身酥麻麻的。

她嘴上罵他“太色了”,纖長的睫羽卻和扇子似地眨啊眨。

忽地,她偏頭,偷偷親了很色很色的蔣大狗一下,又輕又快。

蔣時延愣住。

唐漾眼眉彎彎,笑得狡黠。

蔣時延被這一下撩得有些受不住,他蘊笑磨牙注視她,一秒,兩秒,一把掀過被子蓋在兩人頭頂上。

被子裏被頂得拱來拱去。、

裏面有男人壓低嗓音又無用的威脅,混着小女朋友“咯咯”清聲笑。

笑着笑着,小聲喊“蔣時延,你慢點,我有點痛,為什麽啊…”

對方着急:“我看看我看看。”

“蔣!時!延!”

“……”

一休現在所處的境地稍顯緊繃,而唐漾所處之地稱得上千鈞一發,但好像對方在自己身邊,是且僅是對方在自己身邊,他們就全然不怕。

就像要路過一條很長很長的暗巷,可只要巷口亮着那盞熟悉的燈光,巷路再黑再暗,他們眼底也只有明亮。

一如窗外灰白,眼看着……

愈黑,愈破曉。

————

周末一過,又到了微妙的周一。

唐漾假意忘了自己想徹查九江的事,無比本分地核查細節、給九江專案收尾。

周自省見她收心,頗為欣慰。

唐漾安周自省的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沒了官方渠道,唐漾進入九江內網難比登天。

秦月姐姐秦皎是九江的法律顧問,唐漾想到這茬,好似看到絲希望。

但兩天後,秦月敲開唐漾辦公室,反手關上門。

“你什麽時候去開處長會議。”秦月問。

唐漾擡眼看時間,現在兩點,唐漾道:“還有一個小時。”

秦月坐到唐漾旁邊,動了動唇,把原話帶到——

秦皎只是九江法律顧問,嚴格意義上來說,她的編制不在九江,而是在她去之前的律師事務所。

雖然她有九江內網賬號,但權限僅限于事故和官司,而且如果秦皎把內網賬號給了秦月,秦皎不是參與了商戰或者其他,而是違背了進事務所時宣過的律師道德。

唐漾表示理解。

“不過,”秦月頓了頓,話鋒輕轉,“她給我說了九江內網權限最高的幾位。”

九江是網狀管理結構,九江地産亦是盤根錯節,這個信息同樣有效。

唐漾看向秦月。

秦月突然閉嘴,望向門外。

吃午飯的人陸續回來,外面有說話聲。

唐漾福至心靈,從抽屜裏取了A4紙和筆推給她。

秦月挨個寫名字,每寫一個,她就停一次和唐漾交流眼神,唐漾點頭确認,她才接着寫第二個。

魏長秋,何征,其他三個執行董事,然後是……周默。

“默”字最後一劃被秦月拉成條波浪線。

唐漾道:“我拉黑過周默一次,後來工作需要,又加上了,但基本沒聯系,不對,”唐漾糾正,“就是沒聯系。”

那晚他的手勢比得突然,唐漾不知道是敵是友,敵意化解了一些,但也做不到輕信。

秦月慢條斯理合上筆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九江鑽慈善漏洞,我們發現他們鑽漏洞,我們以為自己是黃雀,我最怕的是,”秦月放下筆,緩緩道,“我們身後,還有一個捕雀的獵人。”

秦月說不出蛛絲馬跡,大抵就是來自女人的第六感。

獵人可能是彙商頂樓?

抑或,九江高層?

唐漾和秦月在不找周默幫忙這點達成共識,可事情也陷入了僵局。

想一查到底,可沒有路徑。

就這樣算了?那她們之前頂着風雨烈日走的慈善單位、取的錄音記錄都打了水漂。

唐漾和秦月從小就是順風順水的人。

除了偶爾犯蠢犯二氣她的蔣大狗,唐漾在別處沒試過也做不到甘心。

大雨過後有一陣短暫的降溫,窗臺上的綠蘿舒枝展葉,惬意地享受多雲天氣。

秦月瞧着,難得生出一點羨慕。

看看,綠蘿都比自己好過呢。

秦月沒出聲,唐漾也沉默,空氣的流動略顯笨重。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唐漾托着下巴出聲:“我去找我一朋友問問,”唐漾扯唇,“他可能會有辦法。”

秦月不相信:“你說程斯然?”

圈子裏的萬事通。

“不是,”唐漾深吸一口氣,“陳強。”

從陳強給唐漾甘一鳴開房記錄那次開始,唐漾隐約感覺到陳強的手腕。後來,宋璟也和她提過一兩句,陳強學的是經管,精通互聯網,混過社會,交友極廣,手腕自然老辣繁多。

唐漾和秦月都不認為灰色是個壞詞,只要沒越軌,邊緣手段她們可以接受。

如果九江真的有大問題,那這些灰色做法就是漂亮的先斬後奏。

秦月舔了舔唇:“我有點怕。”

唐漾認同:“我也有點。”

秦月:“那怎麽辦?”

唐漾思忖片刻,在一堆文件下面找到自己的手機,她一邊翻某個軟件,一邊問:“你是什麽星座。”

秦月:“摩羯。”

唐漾:“我也是。”

唐漾接着問:“你相信宿命嗎?”

秦月思及某個小孩,不自然地咳了聲:“一半一半。”

唐漾“噢”了聲,接着點手機。

秦月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猜她大概要說“摩羯性子腹黑,普遍大器晚成”“查得出來是宿命,查不出來也是宿命”“因果輪回天網恢恢”一類的處事雞湯。

幾秒後,唐漾開心地把手機舉到秦月面前:“你看,一休星座上說摩羯這周水逆結束,迎來新月,夾雜動能,有意外之喜。”

微博上這麽多星座號,敢情這人剛剛翻那麽久就是為了翻她老公那家的?

秦月微笑:“我有一句——”

唐漾眼眉彎彎:“不當講。”

秦月:“嘻嘻嘻。”

下午三點。

唐漾補了妝,抱着資料出去開會。

秦月走在唐漾身後,心累歸心累,她還是把自己和唐漾交流時寫的那頁A4紙塞進了桌旁的碎紙機裏。

秦月辦公室那只碎紙機經常滿得快溢出來,唐漾這只倒是幹淨。

秦月望向外面另一個辦公室的方向,若有若無笑了一下。

碎紙機“嗡嗡嗡”響了一陣。

秦月看徹底碎完了,才轉身出去。

上次唐漾被甘一鳴騷擾後,高層雖沒通告事情真相,但官網挂出了工作時間不能反鎖辦公室門的規定。

唐漾離開沒多久,範琳琅便抱着一個上午就取到自己桌上的快遞盒進了唐漾辦公室。

在門口,她喊:“唐處你的快遞。”

自然沒人應。

“忘了唐處去開會了。”

範琳琅自言自語說完,朝後看了看。

秦月好像出去買咖啡了,大小姐習慣苛刻,到點必喝。

現在是上班時間,幾個員工和實習生也在忙自己的事。

範琳琅收回視線,虛掩了門,她把快遞給唐漾放桌上,然後蹲到唐漾桌旁的碎紙機前。

之前,範琳琅趁午飯時間沒人,幫信審處把大廳所有碎紙機裏的殘渣都倒到了垃圾箱,然後還有唐漾這只。

現在,她熟練取下紙箱,裏面有一張紙的殘渣。

碎紙機是按照紙的放入順序碎的,如果裏面先前沒有任何東西,那紙箱裏的碎渣也會在淩亂中遵循一定秩序。

範琳琅在唐漾桌上拿了個短小的筆記本,把紙渣按順序鏟起來,小心快速地端回自己辦公室,又回唐漾辦公室把自己動過的痕跡隐藏好,範琳琅這才回去,先拿一張A4紙出來,将新的A4紙全面沾滿雙面膠,然後把麥片大小的碎屑一點一點調整順序地貼上去……

網內權限……

不對,是內網權限……

一點點貼完整。

扭曲但清楚的,九江內網權限順序大小排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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