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夜遇

◎滾!◎

徐令姜偏頭, 正聽趙旸說話時,驀的察覺到,有視線落在她身上。

她轉頭, 隔着璨璨日光,與洶湧的人潮, 便與高坐在馬背上,一身銀色铠甲的李慕載,視線撞在了一起。

平日裏, 李慕載只穿暗色的衣裳。

徐令姜也見過幾次, 他穿殿前司的侍衛服, 但卻是第一次見他穿盔甲。

李慕載本就身形高大, 肩寬腰細, 此時坐于馬背上,被銀色铠甲一襯,更顯得沉面容穩凜冽, 尤其那雙望過來的眼睛, 還帶着在戰場厮殺後的冷意。

徐令姜怔了下,旋即挑唇笑開, 臉上皆是毫不掩飾的喜色。

李慕載勒緊手中的缰繩, 沖她輕輕颔首後,打馬随着隊伍走遠了。

徐令姜的注意力全放在李慕載身上,所以她并沒有察覺到,人群中, 還有人在看她。

那人見到這一幕,眉頭深皺。

徐令姜什麽時候, 認識魯王府的二公子了?!

待行軍隊伍走遠之後, 徐令姜便向趙旸告辭, 帶着夏竹回了弄梅巷,将李慕載得勝歸來的消息告訴蘇蕙。

蘇蕙當即站起來:語氣裏皆是掩不住的激動:“那我得趕緊回去,為他收拾屋子了。”

說完,連做到一半的繡活也不管了,只匆匆去了。

蘭姨忍不住笑道:“李夫人也真是的,自從李公子出征後,李公子的屋子,她日日都要打掃的,如今還有什麽再值得收拾的呢!”

“大抵天下做娘的,都是如此吧。”

徐令姜眼底滑過一抹豔羨,蘭姨見她這樣,便知她是想徐夫人了,忙岔開話題:“宴席上的菜,都是好看不好吃的,姑娘餓了吧?我給姑娘……”

話沒說完,院門砰砰就被人敲響了。

蘭姨瞬間變了臉色。

自從葉知秋頻繁上門後,蘭姨一聽敲門聲,便如臨大敵。徐令姜見她殺氣騰騰便要去開門,便拉住蘭姨,示意夏竹去開門後,笑道:“蘭姨,你不必這般杯弓蛇影的,這次應當是三娘。”

“姑娘怎知……”

話說一半,蘭姨就噤聲了,因為她看見,趙三娘風風火火從外面跑進來。

“令姜令姜,慕載得勝歸來啦!我們今晚給他舉行個慶功宴,怎麽樣?!”趙三娘跑過來,一臉欣喜沖着徐令姜抛媚眼,将自己的小算盤清清楚楚放在臉上。

蘭姨出來奉茶。聽到這話,便笑道:“趙娘子,你既喜歡李公子,便該為自己制造機會才是,你這成日讓我們姑娘去,這得什麽時候,才能成功追上李公子啊!”

“唉,我倒是想自己上呢!可你們也知道,慕載不喜歡我,蕙姨更是嚴防死守,只要我流露出一丁點,對慕載的非分之想,她就瞬間能将其扼殺在搖籃裏,我能怎麽辦!我也很絕望啊!”

徐令姜和蘭姨都驚呆了。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李慕載對趙三娘沒有男女之情,但是架不住趙三娘熱情似火,倒追的十分起勁兒,這種事,旁人又不好說什麽。

可她們怎麽都沒想到,趙三娘竟然知道。

蘭姨一時沒忍住:“既然你知道李公子不喜歡你,那你還……”

話說到一半,蘭姨又意識不妥,又不說了。

趙三娘知道蘭姨要說什麽,她滿不在乎道:“他不喜歡我,又不影響我喜歡他。”

徐令姜:“……”

夏竹不解:“那你圖什麽啊!”

趙三娘沒骨頭似的靠在廊柱上,撩着頭發,笑的風情萬種:“圖他長得好看,圖他吃公家飯,圖他活兒好啊!”

“咳咳咳咳咳——”

徐令姜突然咳起來了。也不知道是被趙三娘驚世駭俗的話吓到了,還是被口水嗆到了,雪白的面皮上頓時染上一層緋色。

“你你你你你……”

夏竹指着趙三娘,又驚又怒,卻又說不出什麽斥責的話來。

趙三娘一臉不明所以:“我也沒說什麽不可描述的話啊!你們怎麽一個兩個的,都這副表情?!這也太……”

“行了行了!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蘭姨聽不下去了,嗔怒着拍了趙三娘一樣,“這還有小丫頭在呢!你怎麽說話嘴上也沒個把門的!”

“我也沒……”趙三娘一臉茫然,見徐令姜轉身要走,忙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袖子,“好令姜,我不胡說八道了,我錯了!我就是平日裏,跟那幫臭男人們說話,葷素不忌習慣了,你別往心裏去啊!”

徐令姜胡亂嗯了聲,只想拽着袖子走人。

趙三娘不但不松手,還抱住徐令姜的胳膊,做作晃着撒嬌:“好令姜,我剛才說的事,你答不答應呀!”

趙三娘甜膩的聲音,瞬間讓徐令姜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徐令姜掙脫開趙三娘的手:“不是我不幫你,而是他們今日班師回朝,按照慣例,官家會在宮中賜宴犒賞他們的。”

“當真?!你沒騙我?!”

徐令姜滿臉無奈:“我騙你做什麽?!”

聽徐令姜這麽說,趙三娘消停下來。

徐令姜記挂着《凱旋圖》的事,同趙三娘又說了幾句話之後,便淨手焚香去書房裏作畫了。

蘭姨将一切安置妥當後,偷偷将夏竹拉去了右梢間。

夏竹如實說了今日在王府的種種。

蘭姨氣憤不已,但到底顧及着徐令姜在隔壁,只低低罵了葉知秋母子幾句。

夏竹等她氣稍微順了一點,才小聲道:“蘭姨,其實吧,我覺得,大公子有可能也是一時糊塗了,才做了這等錯事來,現在他既已誠心悔過,姑娘為什麽不肯給他一個機會呢?!”

“你知道什麽?!他誠心悔過,姑娘便要原諒他?!他葉知秋當他是天王老子不成?!日後若是讓我再聽你說這種話,我撕了你的嘴!”

夏竹吓了一跳,立刻縮着脖子不說話。

蘭姨氣過之後,瞧見夏竹瑟縮的模樣,又覺得自己話說重了,正要再說幾句軟話時,突然聽到外面又有動靜,蘭姨忙出去查看。

幾個小孩子站在門外,脆生生問:“蘭姨,徐姐姐在麽?我們是來給她交課業的。”

自從上次之後,這些孩子便成了徐令姜院裏的常客。

有時候是來遞消息,有時候只是單純來玩兒,他們大的不過八九歲,小的五六歲,若放在富貴人家中,也到啓蒙的年紀了。可他們的父母忙于生計,又無閑錢供他們讀書識字,只能随他們四處晃蕩。

徐令姜閑來無事時,便會教他們《千字文》。

初始時,只有孩子王豆豆肯認真學,後來徐令姜用饴糖蜜餞作為獎勵後,其餘孩子也才認真起來。

徐令姜原本在房中作畫,聽到他們來了,索性便擱下筆,推門出去。

孩子們頓時一湧而上,将徐令姜團團圍住,争先恐後的,想讓徐令姜先檢查自己的課業,徐令姜柔和笑道:“好好好,一個一個來。”

這些孩子們的年紀大小不一,徐令姜給他們布置的課業也不同,每個人過一遍之後,已是小半個時辰了。

之後,徐令姜又給他們教了幾個新字,見已是暮色四合,便讓他們各自歸家去了。

那些孩子們各自散去了,只剩下一個叫春芽的小姑娘。

春芽頭發幹枯,臉色蠟黃,一雙眼睛卻格外黑亮,她趴在杌子上,忐忑央求:“令姜姐姐,天還沒有黑,我可以在這兒再待一會兒麽?”

徐令姜點頭應了。

春芽立刻歡喜起來,又低下頭,十指靈活的編花環玩兒。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天徹底黑了下來。

春芽才直起身子,沖徐令姜道:“令姜姐姐,我要回家了。”

徐令姜應了,兀自又将目光放回書上。

可卻遲遲沒聽到開門聲,擡眸,就見春芽還立在原地,用手指攪弄着衣角,眼神怯怯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徐令姜怔了下,試探問:“你是想讓我送你回家?!”

春芽立刻點頭,又怯怯問:“可、可以麽?”

春芽眼裏的小心翼翼,像是讓徐令姜看見了,當年徐母亡故後的自己。她當即放下書,起身拉住她的手,溫柔笑道:“當然可以了。”

原本蘭姨是讓夏竹陪徐令姜去的,卻被徐令姜拒絕了。

徐令姜道:“她家就住在巷口,不遠的,讓夏竹留下給你打下手吧,我很快就回來。”

說完,便帶着春芽出門了。

似乎要是馬上要回家了,春芽很開心,一路上都走的很快。

可快到巷子口時,她又猛地停下來,轉過身,突然又不走了,徐令姜不禁狐疑道:“怎麽了?!為什麽不走了?!”

“我,我娘還沒回來,令姜姐姐,你能陪我再等一會兒麽?!”

春芽仰着頭,可憐兮兮看着徐令姜,這樣的眼神,徐令姜沒辦法拒絕,她便索性陪着春芽,坐在旁邊的柳樹底下。

弄梅巷裏住的人,大部分都是小販。

這個時辰,小販們都去出夜市了,徐令姜便同春芽聊起來:“你娘也是去出夜市了麽?!”

“大、大概吧。”

春芽磕磕絆絆說着,沒看徐令姜,伸手去抓葉子玩兒。

徐令姜還要說話時,突然聽到開門聲,她回頭,就見一個男子,一邊系腰帶,一邊罵罵咧咧啐道:“老子要包你一夜,你竟然還不樂意?!說,你是不是背着老子,又要去伺候別人了?!”

“哎呀,大爺,你說得這是哪裏的話呀!奴家倒是想伺候您一夜呢,可您實在太厲害了,奴家這身子吃不消啊!您讓奴家歇一宿,明日巳時過了您再來,奴家定然好好伺候您!”

徐令姜怎麽都沒想到,這巷子裏,既然有人做暗妓的生意。

見那倆人在門口拉拉扯扯,說的全是下流的話,徐令姜當即伸手将春芽的耳朵捂住,正在玩水的春芽扭頭看過來。

徐令姜沖她搖搖頭,示意沒事,讓她繼續玩兒。

春芽便沒再說話了,自顧自玩了。

門口那倆人又膩歪了好一會兒,那男子才終于走了。

徐令姜放下酸痛的胳膊,春芽不經意往後看了一眼,當即站起來,欣喜道:“令姜姐姐,我娘回來了,我要回家了,多謝你送我回來呀!”

說完,當即歡喜跑了。

徐令姜轉過頭,就見春芽跑過去,一頭紮進剛才那個倚門賣笑的女子懷中。而那女子一改先前的風情,将春芽親昵抱在懷中,轉身進了院子。

哐當一聲,院門被關上,唯獨檐下一盞褪了色的斑駁燈籠,只不知疲倦搖晃着。

沉沉的夜裏,徐令姜怔怔站了好一會兒,才轉身往自己院中走。

只是剛走沒幾步,身後就傳來了淩亂的腳步聲,徐令姜以為是路過的人,微微側身避開,卻不想那人過來時,竟是喚了聲:“令姜?!”

徐令姜猛地扭頭。就見葉知秋踉跄着朝她走過來,臉上挂着讨好的笑:“令姜,真是你啊?我以為我眼花,看錯了!”

葉知秋甫一走近,徐令姜便聞到了酒味。

她皺了皺眉,轉身就想走人,可葉知秋卻先一步攔住了她的去路。

徐令姜只得朝後退了幾步,同葉知秋保持距離,自從上次之後,葉知秋已經好幾次沒來了,徐令姜以為他已經放棄了,沒想到他今夜竟然又來了!

徐令姜開始後悔,沒聽蘭姨的話,帶上夏竹了。

“令姜,對不起,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徐令姜看着擋在自己面前的葉知秋,只覺得無比厭煩,可如今她孤身一人,葉知秋又似有醉意,徐令姜只想盡快脫身,無意刺激他,便壓下不耐煩道:“你醉了,有什麽話,等你酒醒了再說。”

說完,徐令姜想走,葉知秋當即便伸手要來拉她。

徐令姜吓了一跳,立刻躲了下:“你做什麽?!”

葉知秋呆了呆,表情有些委屈:“令姜,你就那麽讨厭我麽?!”

若是還有旁人在,徐令姜定然會毫不猶豫回答是。

可現在,這條巷子裏,只有她跟葉知秋兩個人,她不敢激怒葉知秋,只能強壓住所有的不悅,試圖同葉知秋講道理:“我們如今已經和離了,你卻頻頻來找我,你将你喜歡的人置于何地呢?”

“我喜歡的人,從頭到尾,都只有你一個。”

徐令姜聽到這話,直接笑了,但眼神卻是冷的:“葉知秋,你說這話,就不怕天打雷劈嗎?!你喜歡我,所以為了旁的女子,要與我和離?!”

“不是的,不是的!”提到這裏,葉知秋這個加害者,反倒表現的比徐令姜還痛苦,“令姜,你聽我解釋,當初與你和離,是因為我誤以為我喜歡的是芸娘。”

“誤以為?!”

葉知秋臉色一片灰敗:“是,我誤以為。”

葉知秋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徐令姜看他的眼神,變得疏離冷淡起來,全然沒有妻子該有的溫柔愛意。

他本以為,他們會這樣過一輩子,直到他遇見了芸娘。

從他們相遇起,葉知秋便知道,芸娘喜歡他。

芸娘看向他的眼神裏,是毫不掩飾的愛意。

芸娘會因他而失落,會想他撒嬌,會因為他的冷落而落淚。

可他從未看過,徐令姜這樣。

他們成婚四年,徐令姜從未在他面前哭過,也從未向她撒一次嬌,她永遠都是端莊從容,對他就像是在盡義務一樣,好像有他沒他,她都能活得很好。

可芸娘不行。

芸娘像株藤蔓一樣,需要依附他才能存活,而這種依附,讓葉知秋有了莫大的安全感。兩相對比時,葉知秋毫不猶豫選擇了芸娘。

“我一直以為,我喜歡的是芸娘。直到我聽到戎狄人要求娶你,那一瞬間,我心慌了,我本想着入宮,親自去求官家,可偏生我當時剛受了家法動不了。後來,聽說官家點了宣将軍去應敵,我心裏松了口氣。再到後來,我得知芸娘假孕的消息,意料之外的是,我竟不覺得痛心,反倒覺得松快了不少。那一瞬間,我便知道,我喜歡的人還是你的。令姜,你不知道,我今天看見,你跟趙旸站在一起時,我心裏有多嫉妒,你是我葉知秋的妻子,明明最應該站在你身邊的人是我,我……”

徐令姜打斷葉知秋的話,厲聲質問:“你說你是因為我對你的冷待,你才會喜歡上旁人,可是葉知秋,我們初成婚時,也曾有過琴瑟和鳴的,你倒是說說看,為何成婚一年後,你我便已離心,為何成婚一年,你選擇投筆從戎去了軍中?!”

葉知秋臉色微變,眼神有些閃躲。

“你不說!好!我替你說!自我們成婚後,屢屢還有人上門來找我求畫,你的同僚們時常用官家女句,‘此女若為男子,當入翰林圖畫院’來調侃你,你心下不忿,每次下值回來便會尋釁滋事同我吵架,而你自己心緒受了影響,看什麽都杯弓蛇影,來覺得別人再背後議論你不如我。後來你忍不下去了,便留書一封去了軍中。葉知秋你可知,你走後,那第一年,我在府裏是怎麽過的嗎?!”

“你娘覺得,你放着好好的文官不做,非要去刀尖無眼的軍中,都是因為我。自你離家後,她便日日折騰我,早上天不亮便去立規矩,一有不順便裝病,要我衣不解帶的在旁服侍湯藥。若非逢春處處護着我,我早就被你娘磋磨的,死在那你走的那一年了。”

葉知秋怔怔看向徐令姜,眼裏全是心疼:“這些,你為何從未同我說過?!”

徐令姜看到葉知秋的眼神,只覺可笑至極:“同你說有用麽?葉知秋,你說我待你冷淡,可至少我盡了做妻子的義務,那你呢?!你除了給我帶來不幸,還帶給了我什麽?!”

在嫁給葉知秋這四年裏,沒人知道,她一個人,是怎麽熬過那些漫長黑夜的。

有好幾次,徐令姜都覺得,自己撐不下去了,在母親和長姐未亡故之前,她潇灑自由,無拘無束活着,比男孩子還野。

可在母親和長姐亡故後,她沒了庇佑,便忍痛快速磨光了所有的棱角,然後利用自己的聰慧,把自己活成長姐那樣,娴雅溫和的女子,并利用才華,為自己争得一絲虛名,以庇佑自己。

後來嫁給葉知秋,她不求他能庇佑她,她只希望從此以後,她可以不用再孤單一人。可她的希冀只維持了一年,便被打的稀碎。

最難熬的那一年,有好幾次,徐令姜覺得,一個人活在這世上太累了,她想去見長姐和母親了。

可每次但凡有這個念頭時,她都會夢見長姐。

長姐在夢裏同她說:“令姜,你要好好活下去,替我也好好活着。”

因為長姐,徐令姜走過了那段暗無天日的路,如今她既立在天光下,便再無折返回去的可能。

“令姜,對不起,我……”

“現在再說對不起有用嗎?!”

“我知道沒用了,可是令姜,只要你肯原諒我,你要我做什麽?我都願意的,你……”

徐令姜斬釘截鐵打斷葉知秋的話:“無論你現在再做什麽,我都不會原諒你,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原本還一臉哀求的葉知秋,聽到這話,面容驟然變得猙獰起來,他一把攥住徐令姜的手,語氣兇狠道:“說來說去,不都是因為,趙旸嗎?!”

徐令姜眼睛猛地撐圓。

她想也不想,當即擡手就朝葉知秋揮去,怒罵道,“葉知秋,你無恥!”,可手剛揮出去,就被葉知秋擒住了。

葉知秋欺身上前,将徐令姜摁在牆上,冷笑道:“令姜,趙旸那人雖然沒多大出息,可他魯王府嫡次子的身份擺在那裏,魯王妃絕對不可能讓他娶個下堂婦回去的,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話音剛落,噗嗤一聲,有利刃劃破皮肉的聲音,在寂靜的暗夜裏響起。

葉知秋垂眸,就見自己胸口紮着一枚金簪。

而金簪的另一頭被徐令姜攥在掌心裏,徐令姜一張臉煞白煞白的,可眼神卻冷的像是寒冰:“該趁早死心的人是你!葉知秋,若有下次,這簪子便不會再偏了!”

寂靜的夜裏,徐令姜臉色白如新雪,但一雙眼珠子,卻黑的滲人。仿佛是被厲鬼附身了一般,她一改先前的溫柔和善,變得冷血弑殺。

葉知秋心下大駭,往後退了兩步,就聽到她冷冷說了聲:“滾!”

“飒——”

夜風猛地襲來,葉知秋後背寒毛蹭的一下豎起來了,酒意湧上來,令他頭痛欲裂,最終在狼狽着跑了。

等人走遠之後,徐令姜終于力竭,撲通一聲力竭跌坐在地上。

她正大口大口喘着粗氣氣,突然又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徐令姜一把攥緊手中的簪子,如驚弓之鳥一般,倉惶提防回頭。

就見一身墨色錦袍的李慕載,朝她這邊過來。

不知怎麽的,看見李慕載那一瞬間,徐令姜只覺眼眶一酸,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眼淚已經先一步砸下來了。

李慕載走過來,沒說話,但卻沖她伸了手。

徐令姜飛快眨了眨眼睛,正想将手伸出去時,李慕載似是覺得不妥,又将劍柄遞了過來。

徐令姜拉着他的劍柄起身,飛快抹了一把臉上的濕意:“多謝。”

李慕載不置可否,點頭正要走時,就見徐令姜眉頭猛地蹙了一下,便問:“怎麽了?!”

“我,我的腳好像扭了。”

李慕載往她腳上看了一眼,問:“能走麽?”

“我,我……”

徐令姜覺得有些羞赧,除了腳扭了之後,她腿現在還是軟的,不大能走。

李慕載明了,他頓了頓,道:“要麽我回去找你的人來接你,但你需要一個人在這兒等一會兒,要麽我背你回去?”

“飒——”

又是一陣風聲,風吹的樹葉砸在徐令姜肩膀上,徐令姜吓的猛地縮了一下,李慕載便知道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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