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找到
◎徐令姜已經隐約猜到,葉知秋想做什麽了。◎
徐令姜是被疼醒的。
入目便是月白繡山水畫紗帳, 她睫毛撲閃了兩下,一時沒反應過來。
徐令姜最後的記憶,還停留在喬然居。
她從素宣坊出來, 夏竹便說,葉逢春托人傳信來, 說她在喬然居等她。
因着上次,葉逢春幫着葉知秋,诓騙她去銜芳臺一事, 徐令姜心裏有些膈應, 這次本不欲去的。
夏竹在旁道:“來傳話的人說, 葉小姐這幾日一直在後悔, 不該那日幫了葉公子。所以她想在臨出閣前, 見姑娘一面。”
“逢春要嫁人了?!嫁的可是顧家?”
夏竹搖搖頭:“那人沒說,但若葉小姐是嫁進顧家的話,那人該為她高興才是, 可我瞧來傳話的人, 一臉愁容,怕是另有隐情, 許是葉小姐約您見面, 有事求您幫忙也未可知。”
徐令姜沉默了。
若葉逢春只是單純來找她賠禮道歉,她大可不去見她,可若是葉逢春遇到事了,她便不能坐視不理。
是以徐令姜也沒多猶豫, 便攜着夏竹,去了喬然居二樓的雅間。
可推門進去, 卻發現, 等在裏面的不是葉逢春, 而是葉知秋。
徐令姜瞬間便知道,自己是被騙了。
她也沒同葉知秋糾纏,而是直接轉身就走,可剛走到門口,後脖頸驟然一痛,她整個人便倒了下去,旋即有一雙手從身後擁住她。
“令姜,你真狠心,我們同床共枕四年,如今,你竟這般厭惡我,連多看我一眼都不肯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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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知秋溫熱的鼻息落在徐令姜耳邊。
徐令姜卻只覺後背發涼,她奮力想要掙紮,可偏生意識被拉着不斷下沉,最終只能任由身後那雙冰冷的手擁住她。
想起先前種種,徐令姜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可因起的太急,一陣暈眩感頓時傳來。徐令姜忙将胳膊撐在床頭,在等暈眩感過去的間隙,她無意瞥見床邊有一抹影子。
徐令姜猛地擡頭。
就見葉知秋坐在不遠處的太師椅上,屋內的燭火熄了大半,他那張臉隐在暗色裏,讓人瞧不清表情,只聽聲音裏帶着關心:“令姜醒了!可有哪裏不舒服?用不用我請個大夫來給瞧瞧?!”
說着,他起身朝這邊過來,甚至伸手還想來碰徐令姜。
“啪——”
徐令姜一把拍開他的手,怒目而視:“葉知秋,你究竟想做什麽?!”
她怎麽都想不到,葉知秋會卑鄙到這種地步,竟然假用葉逢春之名,将自己诓騙過來,又将自己打暈帶走!
“我只是想跟你說說話而已,可你總不願意見我,”說到這裏,葉知秋的聲音透着一絲委屈無奈,“所以我只好用這種辦法将你請來了。”
徐令姜氣的發抖,她想從床上下來,奈何此時體力還沒恢複,手腳都軟的厲害,只得怒道:“我們都已經和離了,還有什麽好說呢?!葉知秋,你為什麽就是不肯放過我?”
“我放過你,誰能放過我呢?!令姜,我都已經當街跪求你了,你為什麽還是不肯原諒我呢?!嗯!令姜,你告訴我,你為什麽就是不肯原諒我呢!”
葉知秋俯身下來,目光緊緊盯着徐令姜。
雖然他此時面色平靜,語氣也毫無波瀾,但徐令姜卻察覺到了不對勁兒。
她與葉知秋夫妻四載,葉知秋這人,平日看着溫潤和藹,實則私下易爆易怒。遇到不順心的事,打罵摔東西是常态,不可能像今天這般平靜。
徐令姜無意激怒他,只道:“當初是你說,你喜歡的人不願為妾,要和離的人是你。”
“是,但我現在後悔了。”
“你想和離,我便要拿着和離書識趣走人,你若後悔了,我就得乖乖重回你葉家門。葉知秋,你當我徐令姜是什麽?!”
明明是該劍拔弩張的事情,可他們倆卻說的異常平靜。
葉知秋道:“我知道錯了,我也當街下跪求你了,你還要我怎麽做?”
外面黑黢黢的,徐令姜不知道這是哪裏。
她深吸了一口氣,壓住心裏的煩躁和怒氣,盡量好言相勸:“葉知秋,你知道的,我這人眼裏揉不得沙子。即便你知錯了,可做過的事就是做過了,我做不到當它沒發生過。破鏡之所以難圓,便是因為無論怎麽修補,它的裂痕是無法抹去的。更何況,你忘了你的心上人嗎?你這般做,可還對得起她?”
“我與她如何,那是我們之間的事。”
徐令姜看着葉知秋:“你錯了,從你當初拿着和離書來找我,說她不願意為妾時,這便是我們三個人之間的事了。”
葉知秋冷笑一聲:“說來說去,不還是因為李慕載麽?!”
徐令姜身子猛地一顫,不可置信看着葉知秋:“你……”
“怎麽?你還以為,我至今仍被瞞在鼓裏麽?”葉知秋猛地傾身上前,一把捏住徐令姜的肩胛骨,“難怪,無論我怎麽求,你都不肯回頭,合着都是因為那個奸夫啊!”
“葉知秋!!!”
徐令姜氣急,擡手就想抽葉知秋,卻被葉知秋一把攥住手腕。
男女在力量上,天生就帶有懸殊性。
葉知秋輕而易舉就擒住了徐令姜的雙手,并将她反摁在床上,從旁側的小杌子上,拿起繩子往徐令姜手腕上綁去,先前僞裝的假面,在這一瞬間被撕開,露出內裏的猙獰來。
“葉知秋!你做什麽?!你放開我,你……”
葉知秋充耳不聞,只狠狠用繩子綁住徐令姜的手腕,惡狠狠道:“徐令姜,你嫁給我四年,永遠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死人臉,一提到他,你就按捺不住了?說!你們是不是早就有奸情了!!!”
徐令姜察覺到了葉知秋的瘋癫,心裏不由一陣惡寒。
她知道,現在好說已經不頂用了,只能拼盡全力高喊:“救……唔……”
可剛喊出口,葉知秋已将一個紅色綢帶,一把勒進她的唇齒間,徐令姜頓時嗚咽的說不出話來。
“我一直覺得奇怪,你同我前腳和離,後腳怎麽就搬去弄梅巷了?直到近日我才知道,合着是因為李慕載那個奸夫啊!”
徐令姜奮力掙紮着,可在葉知秋面前,她這一點掙紮不過是撓癢癢。
“我讓人去查過了,李慕載是三年前調入禁軍的。而你與我,也是三年前就離心的。你說!是不是那個時候,你們就勾搭上了?!”
葉知秋因着自己當衆下跪,徐令姜都不願意原諒他之後,便對徐令姜因愛生恨了。
如今得知徐令姜已答應李慕載的求娶,再加上這些年,徐令姜對他始終不冷不熱的,他便開始懷疑,徐令姜和李慕載之前,早就有私情了。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哪怕只有一縷風,它也能須臾間生長抽芽,然後迅速結出惡的果實。
葉知秋将徐令姜的手綁好之後,這才将徐令姜翻過來,讓她平躺好後,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發出幾聲意味不明的笑聲後,下床朝前走。
徐令姜嗚咽着,不斷掙紮。
葉知秋走到門口,但卻沒出去,而是轉過身,從袖中掏出一個火折子來,呼的一下将火折子吹出火苗來。
葉知秋手持火折子,将屋內的燈籠,一盞一盞點燃,燭光照亮了葉知秋那張病态又瘋癫的臉:“令姜,我知道,你在等着李慕載來救你呢!你放心,我已經讓人去通知他了!”
徐令姜瞬間覺得頭皮發麻。
她見過葉知秋歇斯底裏發脾氣,卻從沒見過他這樣。他既綁了自己走,為何又會讓人去通知李慕載,他究竟想做什麽?!
随着葉知秋将燈籠點亮。
原本黯淡的屋內,慢慢露出布置來,徐令姜看清屋內的布置時,瞳孔猛地一縮。
這個房間的布置,竟然同她在葉家住的卧房一模一樣。
只是這個房間多了許多燈籠,将屋內照的亮白如晝。除此之外,這房中還有很多鏡子。
那些鏡子約有半人高,全都正對向床。
從那些鏡子裏,徐令姜看到了自己此時的模樣——發絲淩亂,臉上淚痕斑駁,眼神裏帶着深深的恐懼。
徐令姜已經隐約猜到,葉知秋想做什麽了。
瘋子!這個瘋子!!!徐令姜奮力想要逃,可她的手被葉知秋反剪綁在身後,再自己用力,能活動的範圍也是很有限。
葉知秋點完最後一盞燈籠,這才吹滅了火折子,在床邊坐下。
他看着徐令姜在床上拼命掙紮的模樣,唇角彎了彎,十分‘好心’的将徐令姜拉起來坐好,用帕子去替徐令姜擦拭臉上的淚痕,滿臉關切問:“令姜,你在怕什麽呢?!嗯,是怕我,還是怕李慕載來呢?!”
徐令姜不答,葉知秋手碰她的時候,她只覺得自己像是被一條陰冷的毒蛇纏上了,身子不受控的開始發抖。
葉知秋見狀,又将大掌放在她後背上,安撫似的拍了拍,又偏頭問:“還是說,你怕李慕載來,撞見你我的好事呢?”
就是現在!
徐令姜身子猛地前傾,拼盡全力朝葉知秋撞過去。
葉知秋一時不妨,被徐令姜撞翻從床上栽了下去。
而徐令姜也沒比他好多少,這一撞她是拼盡全力撞出去的,她身子重重磕在床沿上,但她也顧不上疼,趁着葉知秋被床邊鏡子砸中的功夫,徐令姜從床上一躍而下,就朝門口跑。
她不知道,門外有沒有人,但她知道,她唯一的生機便是朝外跑。
可她剛跑到門口時,門突然哐的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
“怎麽了?出什麽……”
來人慌張進來,看到徐令姜這樣時,頓時驚呆了,“姑娘,你……”
徐令姜顧不上她。
見門開了,當即便想朝外跑,驟然頭皮一疼,她整個人身子不受控的就朝身後跌去,直到撞進一個陰冷的懷抱裏。
“令姜,你跑什麽呢?”
葉知秋潮濕陰冷的聲音,落在她耳廓上,徐令姜身子瞬間繃直。
夏竹這才堪堪回過神來,當即便道:“大公子,你這是做什麽?!你之前明明說,只是想見我們姑娘一面的,現在怎麽……”
說着,便要朝徐令姜過來。
葉知秋現在正在氣頭上,想也不想,便一腳踹過去:“滾!”
夏竹直接被踹的倒在地上,她掙紮着爬起來,就見葉知秋又将徐令姜拖回了床上,沖小杌子上,端起了一碗漆黑黑的湯藥。
徐令姜掙紮的更劇烈了。
可此時的她,就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
剛才鏡子摔下來,在葉知秋臉上劃破了好幾道傷痕,愈發顯得他面容猙獰起來。
“不!不要!!!”
夏竹捂着肚子,踉跄着站起來。
她後悔幫葉知秋了,那湯藥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她絕對不能讓葉知秋把它喂給她家姑娘,絕對不行!
夏竹捂着肚子,面色痛苦朝前挪動着。
葉知秋落在床邊,一面替徐令姜解了嘴裏的紅綢,一面道:“你乖些,別喊,就算喊了,現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說着,轉身又端了一碗藥過來。
“令姜啊,你素來寡淡無趣的很,今日李慕載既然要來,為了招待他,我們便添些助興的東西,這藥是我找高人尋來的,我們試試看藥效怎麽樣,如何?”
說完,便俯身,将碗湊到徐令姜唇邊。
徐令姜牙關緊咬,死活不肯喝。
葉知秋眼裏陡然兇光乍起,惡狠狠掐住徐令姜的脖子,強迫她張嘴:“今日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說着,再度将藥碗湊過去,打算給徐令姜強灌。
可藥碗剛湊上去,後背猛地被人重重一撞。
葉知秋身子再次被撞的一歪,手中的藥碗哐當一聲,倒扣在了徐令姜的肩頭,烏黑的湯藥全撒出去了。
“咳咳咳咳咳……”
徐令姜得了片刻喘息,重重咳了起來。
葉知秋猛地回頭,瞧見壞了他好事的夏竹,當即憤然起身,重重朝夏竹踹去。
“嘭——嘭——”
一聲接一聲的踹人聲傳來,徐令姜想起身,奈何卻怎麽都動不了,只得嘶啞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她已是用盡全力了,可發出來的聲音卻只很小。
葉知秋連連踹了夏竹好幾腳,見她不知是死了,還是暈過去之後,又狠踹幾腳後,這才放過她,重新坐回床沿上。
結果一回來,就瞧見徐令姜神色不對。
葉知秋當即立刻伸手,一把卡住徐令姜的下颌:“想尋死!沒門!”
說完,又将剛才解下的紅色綢帶,重新勒進了徐令姜的唇齒間。
做完這一切,他見徐令姜又冷冷看着他時,頓時怒上心頭,擡手就扇了徐令姜一巴掌:“賤人!真他娘的晦氣!對着李慕載的時候,你也是這張死人臉嗎?!今日,我本想着,讓你也舒服的,可你偏偏給臉不要臉,好!那我就成全你!”
說完,葉知秋一把扯住徐令姜的腳踝,粗魯的将她拖拽至自己身邊,擡手就要去扯徐令姜的衣裙。
“刺啦——”
裂帛撕裂的聲音驟然響起。
徐令姜劇烈掙紮着,眼神變得絕望起來,葉知秋很是欣賞她現在這副模樣,獰笑着便要朝徐令姜撲過去時,驀的察覺到,身後有濃烈的殺氣。
“咻——”
有破空聲傳來,葉知秋耳朵微動,當即一掌拍在床上,翻身朝旁側驚掠而去。
幾乎是在他側身的瞬間,一把泛着寒光的劍,從他臉頰擦身而去。
葉知秋剛松了口氣,把劍又似長了眼睛一般,又轉了個彎兒,朝他飛過來。
葉知秋吓的連連後退,身子朝後傾去,讓那柄劍從他頭頂飛過去,直直插擊碎旁邊的鏡子,插在後面的牆上。
李慕載飛奔上前,一把撩開紗幔。
就見徐令姜衣衫不整躺在床上,脖子上掐痕明顯,一側臉頰高高腫起,嘴裏被勒着紅綢,神情呆滞,像是被人抽去了所有的精氣神。
這一瞬間,像是有一只無形的大掌,撅住了李慕載的心髒,疼的他喘不過氣來。
今晨他出門,路過她們院外時,徐令姜還曾立在院門口,眉眼生笑沖他道:“好,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她們只短短幾個時辰沒見,她怎麽就成這樣了。
李慕載下颌骨猛地繃緊,眼裏戾氣叢生。
可不過須臾間,他便将這些悉數斂去了,伸手将徐令姜扶起來,替她解開繩子綢帶,脫下自己的外袍,将她裹的嚴嚴實實之後,這才沙啞道:“別怕,沒事了。”
徐令姜原本只呆呆坐着。
聽到李慕載聲音的那一瞬間,她整個人似在須臾間活了過來,那些驚惶恐懼後怕,一瞬間齊齊湧了上來,她當即撲過去緊緊抱住李慕載。
像溺水之人,抱住最後一塊浮木。
李慕載身子僵了僵,旋即擡手,一下又一下,撫摸着徐令姜的發頂。
站在不遠處的葉知秋,看見這一幕都要氣炸了。
她與葉知秋成婚四載,徐令姜在她面前,永遠都是不主動不拒絕,冷冰冰的像個假人,可今日,她竟然當着自己的面,去抱住了另外一個男人。
而且這個男人,還是她的姘頭!
一想到面前這兩個人,給自己戴了三年的綠帽子,現在他們竟然還恬不知恥的在自己面前摟摟抱抱,葉知秋氣的目眦欲裂,當即高聲怒罵:“奸夫□□!你們去死吧!”
說完,抽出架子上的刀,就朝李慕載砍去。
李慕載見狀,一把将徐令姜攔腰抱起,低聲道:“抱緊我,別怕,我們很快就走。”
現在李慕載就是徐令姜的主心骨,他說什麽,她都會毫不猶豫遵從,她立刻擡手,抱住李慕載的脖子。
李慕載左手攬住徐令姜的腿彎,像抱孩子一樣抱着她,右手拔下長劍迎敵。
葉知秋雖說是文武兼修,但到底是世家子弟,如何比得過勤學苦練的李慕載。不過李慕載抱着徐令姜,出招行動多少也有些受限。
兩人纏鬥一番後,李慕載故意露了個破綻給葉知秋,待葉知秋上鈎之後,他突然反守為攻,一腳将葉知秋踹翻在地。
葉知秋摔的頭暈眼花,還沒等他緩過神來,見李慕載面帶殺氣,提劍朝自己劈來。
這一劍裏帶着十足的殺氣,端的是要取他性命的架勢,葉知秋當即驚叫道:“我姑姑是寵冠六宮的貴妃,我父親是吏部尚書,我也是堂堂的兵部侍郎,李慕載你豈敢殺我?!”
李慕載卻仿若未聞,只提劍朝葉知秋刺去。
只是在劍尖剛碰到葉知秋的胸口時,一只白皙的手,猛地握住了他持劍的胳膊。
是徐令姜。
她臉上淚痕猶在,但聲音卻很冷靜:“不能殺他。”
不是不要,而是不能。
徐令姜現在也恨不得殺了葉知秋,可若殺了葉知秋,李慕載的前程就完了。
李慕載沉默幾息,突然問葉知秋:“你是左利手嗎?!”
“什、什麽?”葉知秋愣了下。
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只覺面前寒光一閃,李慕載手中的劍劃過了一道弧度,最後收劍時,劍尖甩出一串殷紅的血珠。
葉知秋愣了愣,後知後覺覺得右手手腕,猛地傳來鑽心的疼意。他讷讷垂眸,就見右手腕處有血淌出來。
“啊!!!!”
徐弘禮帶着人剛走近,就聽到裏面傳來葉知秋撕心裂肺的哭聲,他吓的腳下一滑,猛地跌坐在地上。
“哎呦,老爺,您仔細腳下啊!”
有仆從忙上前,将徐弘禮扶起來,徐弘禮剛站穩,就見李慕載抱着徐令姜,從裏面出來,手中的劍上,還在滴血。
至于這血是誰的,徐弘禮不敢問。
李慕載也不同他說廢話,直接抱着徐令姜上了馬車,一行人往弄梅巷去。
中途,徐弘禮也曾同李慕載說過,想直接将徐令姜帶回徐家去。李慕載看着懷中,瑟縮成一團的徐令姜,面無表情道:“先回弄梅巷。”
蘭姨一直在院門口等着。
霍箐和趙三娘晚上歸來,聽到徐令姜不見了的消息,也都沒回家,陪着蘭姨在這裏等消息。
見李慕載是将徐令姜抱着回來的,趙三娘當時驚的下巴都掉了。
不過李慕載也沒給他們發問的機會,直接将徐令姜抱進她住的左梢間,放在窗邊的榻上,便要走人時,袖子猛地被人攥住了。
他回頭,就見徐令姜一臉驚惶不安看着他。
“沒事了,已經回來了,讓蘭姨給你梳洗一番,我就在院中。”
徐令姜盯着李慕載看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松開手,李慕載朝外走的時候,順手将屋內的燈籠又熄滅了好幾盞。
屋內暗了些許之後,徐令姜眼裏的驚惶不安,這才減退了些許。
“哎,慕載,你跟令……”
趙三娘話還沒說完,就被霍箐打斷了:“行了,你別擱這兒啰嗦了,蘭姨去照顧令姜了,隔壁還有個躺着的呢!你快跟我過去,幫忙打下手。”
說完,不由分說便将趙三娘拖走了。
徐弘禮看向李慕載。
暗夜沉沉,李慕載只穿了件素白的中衣,立在庭院中。其實李慕載的五官本是偏俊雅矜貴的。可偏生他不茍言笑,再加上是武官,身上那股肅冷之氣,便蓋住了原本的俊雅。以至于人第一眼看見他時,最先注意的不是他的長相,而是那種肅冷氣質。
而且他此時心緒不佳,縱然有夜色遮擋,徐弘禮還是感覺到了他身上濃烈的戾氣。
徐弘禮原本還想問詳細情況,但現在卻是打定主意不開口了,并且還偷偷往旁邊挪了幾步。
李慕載也不說,就那麽安靜站着,像是在想事情,又像是沒有。
過了好一會兒,蘭姨出來将霍箐請進去,給徐令姜看診。
霍箐再出來時,便沖李慕載道:“沒什麽事,只是驚吓過度,我給她開了安神的湯藥,只是這大半夜的,誰去抓藥啊?”
李慕載沒說話,而是看向徐弘禮。
徐弘禮立刻道:“來人,快拿了藥方去抓藥。”
徐家的小厮忙去了。
折騰了大半宿,等徐令姜和夏竹将藥喝了躺下之後,天已經亮了。
徐弘禮已經困的坐在椅子上睡着了,熊武見李慕載似乎有話要說,當即毫不客氣将他拍醒:“醒醒醒醒,我們頭兒有話要說!”
徐弘禮忙擦拭着口水站起來,就聽李慕載道:“熊武,你送徐大人回府換官服上朝。”
“得嘞!”熊武應了聲,“徐大人請吧。”
徐弘禮渾渾噩噩走了兩步,突然又想起來徐令姜這事,又停下問:“那令姜這事……”
“待早朝過後,我同徐大人一同去面見官家。”
李慕載說這話時,語氣平平,但徐弘禮卻沒錯過,他眼裏那一閃而過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