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陵園
劉輝垂下頭不看那個可怖的場景,只留下姜尋一人目瞪口呆。
如果是一個籠子裏裝了數十只喪屍互相殘殺，大概只會讓人覺得心驚。但數萬個這樣的籠子聚在一起，那就是徹底的驚心動魄。
每個籠子裏的喪屍都在無休止的殘殺，活到最後的喪屍會在系統的作用下，重新落入另一個同樣是幸存的喪屍籠子裏。兩只喪屍決出勝負後，勝利的喪屍被吊到一個洞口處,逐漸消失。
很顯然，這是一場适者生存的游戲，贏的喪屍可以獲得自由,這種自由是用他們自己的變異換來的。
沒有一只普通的喪屍能在這種狀态下存活,能夠剩下來的,都是有異能的、身體素質更為強硬的喪屍。
也就是說，這裏制造出來的喪屍沒有普普通通的喪屍,都是有異能的強悍喪屍。一個有異能的喪屍要比一大群普通喪屍更有殺傷力，姜尋先前還不知道為什麽有那麽多變異喪屍，原來……
劉輝被他的視線灼燒的難受，擡起頭問道：“你想知道它們是怎麽制造的嗎？”
沉默的男人雙目盯着他，并不言語。
“剛開始的時候，這裏的喪屍更多，幾十萬個籠子都裝不下……”劉輝沒有得到回應，自顧自地講起來，“它們不知道吃同伴，是我給它們噴灑了氣态藥物，讓它們能夠自相殘殺。這些藥物裏還有大量的變異因子，少部分喪屍開始因此變異，成為有異能的喪屍。”
姜尋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是想問什麽，卻依然不說話地盯着劉輝。
劉教授看着他，“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你和他們腦子裏形成的晶核都差不多，但我不會動自己制造的喪屍，我也不會研究它們的晶核。”
言外之意，自然是說了自己初時對姜尋感興趣的原因。
“這些喪屍都有他們的特征，他們的耳垂上都有機器上打出的特殊标記。”他話音未落，姜尋已經下意識地去摸耳垂，劉輝彎了一下嘴角，“放心，你不是我制造出來的。”
這話聽起來有點別扭，可姜尋心底也舒了一口氣。他再次瞥向那個洞口，那裏剛剛又消失了一個變異的喪屍。
“我一直以他們為榮，”劉輝順着姜尋的目光，看向那個洞口，眼神有些迷離，“可是現在……”
他的後半句沒有說出來，姜尋沒有追問。看着下面的厮殺場景，他腦海裏出現很多和變異喪屍決鬥的畫面，那些喪屍裏大多數應該都是出自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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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到這裏，或許他先前還有些許僥幸，但這些僥幸已經被徹底磨滅。姜尋的拳頭攥了起來，身體緊繃，處于一個高度戒備的狀态。
劉輝暗嘆他的聰明，但這樣的聰明似乎沒什麽用。遠處傳來破空之聲，姜尋迅速擡頭看去，霎時，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從另一邊悄聲射出，牢牢地紮在了姜尋後方的脖頸上。
姜尋最後的那一眼落在劉輝眼裏，有些說不出的悲涼。他在想什麽，劉教授沒興趣知道，他更想知道的事情是，他要怎麽處理姜尋。
銀針的效用只有昏迷，沒有更多實質性的傷害。把姜尋拖到秘密研究室時，劉教授略一猶豫，還是把他緊緊鎖在了手術臺上。
所謂做事要有頭有尾，劉教授覺得，既然自己當初是為了劉輝腦袋裏的東西才留下他，那麽，幹脆現在還是先研究一下那兩個東西吧。
芯片無時無刻不影響着劉輝，那些溫情脈脈的動人回憶已經漸漸從他的大腦中消失，劉教授慢慢又變回了原本的劉教授。
這大概是劉康最願意看到的場面，看着自己兒子親手殺死喜歡的人，看着手術臺上的人身上開出大片的血花，看着他的大腦被一寸寸剖開，露出頭骨和嫩滑的大腦……
劉輝是他劉康的兒子，自己的兒子自己最了解。他對姜尋的那份不同已經說明了太多事情，劉康不會允許這種情況出現，至于那個想要獨一無二的想法，相比之下次要一些。
姜尋更特別的地方，遠不止如此。
坐在地下實驗室的劉康看着顯示屏裏兒子的表現，悄然彎起了嘴角。他的監控器無處不在，他手下的卧底也遍布各處，自然也能随時監視劉輝。
可以說，這片大陸上，無論是A基地還是不起眼的C基地，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劉康的手裏端着一杯深紫紅色的紅酒，微微晃了一下杯子，他的腦袋湊近了顯示器，上面的畫面顯示，劉輝開始下刀了。
真是可愛的場面。劉康笑着抿了一口紅酒，等劉輝解決了姜尋，他會把芯片取出，讓劉輝回到被控制前的狀态。
他想，那時候的劉輝，表情一定會非常精彩。
自家兒子對他的恨意不是一點半點，算起陳年舊賬和如今的新賬，劉輝就算是殺死自己一百次都不會解恨。
劉康将手中紅酒一飲而盡，放下酒杯，徑直走出沉悶的地下實驗室，到外面享受陽光。
他是黑暗裏的霸主，陽光是他奢侈的享受品。
顯示屏前空無一人，只有一排排玻璃罐子，液體裏的奇怪生物扭曲着身體，幾乎要掙脫眼眶的眼珠盯着劉康離開的位置。
這裏的生物，只要還有一點人類意識，都恨不得将劉康千刀萬剮！
它們看着和劉康走時差不多的畫面，突然！顯示屏上的畫面裏閃耀起刺目的白光，毫不溫和的白光将劉輝和姜尋的身體完全籠罩，和當初姜尋被王豔纏住時，一模一樣……
陽光明媚。
基地特設的烈士陵園裏，郝微正抱着一大捧白玫瑰，站在一個插了一塊石板的墳包前。
A基地物資豐富，能夠入土安息的人都是基地極為看重的人，卻也不會為他們的墳前準備精心雕刻的石碑。郝微看着那塊粗粗糙的石板，上面寫着“烈士王建”。
劉教授是為了A基地才會冒險出行，而王建是和教授同行的門下弟子，不說是這次捕獲危險研究用品的功勞，便是說他曾經對A基地做出的研究貢獻，也擔得起烈士二字。
在末世裏，一個研究人員的身份不會比軍隊拼殺的戰士們低。
郝微将手裏的白玫瑰放在墓前，原本就有些濕潤的眼睛滾出了淚珠，打在石板上，濺起朵朵淚花。
她一直都是那個柔弱膽小的女孩，異能的覺醒也沒有改變多少。可是這一次，她的心性卻是完全不一樣了。
她從那個只想退縮的女孩成長為要擔起重任的戰士，先前教授和舒助理幫她擔着，她一直都沒有編號入基地的軍隊，眼下，她不想再猶豫了。
只有喪屍的減少才能換回身邊人的平安！還有B基地，那些極端主義的人，她一個都不想放過！
郝微蹲在墳包前，眼睛盯着那束白玫瑰。白色的玫瑰代表純潔的愛戀，就像是她和王建，別別扭扭這麽久，誰都不敢捅破窗戶紙，等到她敢于張開雙臂的時候，已經是陰陽兩隔。
她對着石板說了很多話，日頭轉了好大一個角度，她才慢慢站了起來，拍了拍手上泥土，直直走向馬路邊，驅車開往A基地總部。
研究固然重要，但她不會再龜縮着不肯利用自己的異能了。
她駕車離開不久後，一個人影從樹林暗處走了出來，陽光一寸寸蔓延到他的全身，那張沒什麽特色的臉，赫然是黃亮。
他的手放在褲兜裏，手指搓了搓一團黑色的東西，沿着馬路走了百餘步，發出一個奇怪的聲音，立刻有人從旁邊的樹林中蹿出，将一張細小的紙卷扔到了馬路上，眨眼間消失在原處。
黃亮向四周看了看，撿起紙條，匆匆離開。
他向來都是在陵園這邊接受任務，平時這邊人跡罕至，沒想到今天郝微會突然來到合理，險些撞破。
他是個記仇的人，郝微沒做錯什麽，他這個仇卻也是算在了郝微頭上。
回到宿舍，他才小心翼翼地打開紙條。巴掌長的紙條上寫的七個大字：姜尋即死，偷病毒
黃亮微微挑眉，那個看起來不怎麽順眼的礙事喪屍終于死了，他們接下來的行動也輕松多了。
雖說劉輝這麽多年都是安然無事的度過，但誰不知道他原來的房子根本沒有防護系統？上次救張欣欣，如果不是那只該死的喪屍……
他說過了，他是一個記仇的人。
露出一絲解氣的笑容，黃亮拿出打火機把紙條點燃，看着它變成一抹灰燼。
想到劉輝上次來自己屋子時那個探尋的眼神，黃亮就覺得好笑。在他眼中，劉輝就是一個容易利用的、只會重感情的教授，但凡他聰明一點，都能把自己直接送到A基地審問，而不是自己親自來考察。
太可笑了，智商如此高的教授，情商真是說不出到底是高是低！
黃亮一邊想着，一邊抽出劉輝上次抽的那五本書，露出後面的微型保險櫃。
他劉輝想看見的東西都在裏面，只是，他眼不瞎，心卻是盲的。黃亮得意地笑了一下，在保險箱的門上摸索着摁了幾下，一陣輕微的機械轉動聲音過後，原先保險櫃的位置換成了另一只櫃子。
他摁下密碼，櫃門彈開，裏面的東西也随之展現在他的眼前。
裏面裝了大量的違禁藥物，以及一個書本樣式的儀器。他拿出儀器，随意撥弄了幾下，不多時，一張人臉顯示在屏幕上。
見到那人，黃亮的表情迅速變成了恭敬，“博士，姜尋已經解決了？”
“恩。”那人淡淡應了一聲，“如果你只是這種事，下次不用來找我問。”
黃亮的表情有些尴尬，“抱歉博士，我只是有些不可置信，畢竟那只喪屍太強了。”
“再強也會有軟肋。”不耐煩的人皺起眉頭，“你還有其他事嗎？”
黃亮見他有關閉通訊的架勢，連忙說：“我只是想知道一下病毒的具體位置！如果不清楚狀況貿然出手，我怕會有幾分差池。”
男人的表情更加淡漠了，“廢物，我都告訴你了，你去做什麽？”
“是……您說得對。”黃亮的臉上依舊恭敬，“我怕事情辦砸，所以确認一下，很抱歉，博士。”
看着黃亮的恭敬态度，男人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我可以告訴你，但你要再幫我做一件事。”
黃亮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男人有幾塊死皮的嘴唇一張一合，說完那些話後，單方面切斷通訊。
黃亮站了許久，才将儀器重新放回保險櫃，調回原來的狀态後，他将五本書塞了回去。
男人剛才說——
“找一個足夠優秀的男人，勾引劉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