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蘇青鸾(2)
蘇遲念一愣,果真是有什麽願望麽。這樣一想着,話已經脫口而出了:“溫先生可知道第八號當鋪?”
溫之卿聞言一驚,奇道:“原來蘇公子也知道第八號當鋪?”
蘇遲念話一出口才驚覺自己說了些什麽,其實說來也奇怪,他雖然身為第八號當鋪的老板,可是卻很少主動的去培養客人拉生意什麽的。他一向随性慣了,只覺得什麽事情都順其自然便好,世間種種,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單純靠人的力量是改變不了多少的。也許是對溫之卿的印象格外的好,他這般風光霁月宛如谪仙般的人,惆悵起來的樣子便格外讓人心驚。讓人不自覺的便會生出一種“他不該是這種表情”的奇妙感覺來。
蘇遲念并不覺得八號當鋪是什麽邪惡的地方,倒并不是因為他現在是八號當鋪的老板,只是年紀越大,看問題想問題的方式和方向便不會像年輕時那般的偏激執着一條道走到黑。這世間因果循環,禍福相依,有什麽事情又是絕對正确的呢?人人都有欲望,無法控制,不能消弭。但這并不是什麽難以啓齒的事情。只要不身陷欲望中不可自拔就好了。若是能用一樣自己覺得不怎麽重要的東西去滿足自己一直想要達成的目的也未嘗不可。只是,達成了願望便要有接受失去的心理準備,甚至以後後悔種種,也需要考慮明白。
蘇遲念微微一笑:“怎麽,溫先生竟然也知道麽。”
溫之卿道:“說來也奇怪,這已是我許久以前無意間在一本古書上看到過的,只有只言片語,卻到現在都還記得。以前看到的時候只道是鄉野傳說,沒想到竟是真的麽?”
蘇遲念指節分明的手端起茶杯,微微的抿了一口,笑道:“自然是真的。不瞞溫先生,我便是第八號當鋪的現任老板。”
溫之卿目瞪口呆,端着杯子的手幾乎就要把杯子裏的茶水都給潑出來:“什、什麽?”
蘇遲念“嗯”了一聲,道:“我從不說假話,今日一見溫先生,便覺分外投緣,溫先生有什麽心事或是想要達成的願望,不妨和我說說,說不定我能幫你。”
溫之卿慘然一笑,搖搖頭道:“你幫不了我的。”
是的,現在說什麽都晚了,人都已經不在了,又有誰能夠幫他呢?縱然第八號當鋪有多麽神秘莫測的力量,它能夠使一個已經消失了的人重新在回到他的身邊嗎?
蘇遲念愣了片刻,看着溫之卿灰敗的臉色,頓時了然了:“你的意思是……”
八號當鋪什麽都能典當,什麽都能換取。只是有一個很重要的前提條件,典當或者換取的東西,必須是真真實實存在于這世上的。若是像已經死去的人,八號當鋪卻是無論如何也無能為力了。
溫之卿苦笑道:“不錯,青鸾已經消失了,徹徹底底的。我已經等了他三年,可還是沒能把他給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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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次見他的笑顏是什麽時候了?溫之卿發現,無論自己再怎麽努力,也無法忘記那一晚蘇青鸾那天真而狡黠的笑意。帶着一點點奸計得逞的得意,又帶着一點點志得意滿的心滿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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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之卿還記得,那一晚是好友柳熙笙的大喜之日,他和蘇青鸾一起去鬧洞房,鬧完洞房以後已經是大半夜了,溫之卿很不妙的發現,蘇青鸾又一次的,喝醉了。
從柳府出來的時候,蘇青鸾已醉得不省人事。溫之卿覺得奇怪得很,明明方才鬧洞房的時候他都看起來挺清醒的啊,不會是洞房後又喝了兩杯就醉了吧。
鬧洞房的衆人都在門口就散了,各自回家去。見蘇青鸾醉得人事不知,柳熙笙特意吩咐家裏的小厮給蘇青鸾準備了車馬。小厮們小心翼翼的幫着溫之卿扶他上車。溫之卿見蘇青鸾閉着眼睡得深沉,就準備把他輕輕的放在馬車裏,然後準備把手抽出來。哪知抽了好幾下都沒抽出來,溫之卿無奈的看着蘇青鸾的睡顏,那一張平日裏看起來活色生香的俊美臉龐現在看起來竟是那麽的純淨安寧,仿佛正在做着一個美夢,就算是睡着了,他的唇角也在微微的勾着。沒想到他雖然睡着了,但手勁還挺大,緊緊拽住溫之卿的衣袖不放,溫之卿抽都抽不出來。
無奈的嘆一口氣,見他睡得睡,再也不忍心吵醒他,順着他抓着自己的手就上了車。
似是感受到身邊的溫熱氣息,沉睡着的人不由自主的靠過來,漸漸的就挂在了身上。睡着的人一點意識也無,但總是用鼻尖輕輕的蹭着他的脖子,弄得頸間又熱又癢。溫之卿怕癢,最怕別人在他脖子上蹭來蹭去,忍不住想要笑,又怕吵醒他,只好僵住身子慢慢的朝旁邊挪去,好避開他的鼻息。奈何睡着的人太重,一雙手還不老實的緊緊摟住他,僵着身體掙紮了好一會兒,又要忍住笑,又想要挪開,弄得滿頭大汗。
最後沒辦法,幹脆把他的臉直接攬上來,臉貼着臉,鼻息萦繞鼻息。這樣做的結果便是,脖子倒是不癢了,但是臉頰又燒起來了。不是第一次和他這樣親密的臉貼臉,但是還是會忍不住臉頰發熱心如擂鼓。
此時已是深夜,小鎮早已陷入了沉睡中,靜悄悄的只能聽見遠處不時傳來的蟲鳴和犬吠。還有的就是馬車沉悶的響聲,剩下的就是他的心跳和自己跳得極快的心跳。側身掀開馬車的簾子,擡眼望着天邊清冷的上弦月,身邊睡着的,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也是最親密的……人。該怎麽定義他的存在,溫之卿迷茫了。他靠着自己靜靜沉睡,呼吸聲近在咫尺。不知道為什麽,溫之卿忽然就想起了今日那個一直挂着幸福笑容的新郎,也許,新娘子這樣靠着他的時候,他心內也是這般平靜安然的幸福吧。
很快就到了院門前,可是蘇青鸾兀自睡得香甜,人事不知,又不忍叫醒他。和柳府的小厮們合力把他扶下馬車。那小厮好心道:“我幫公子扶蘇公子進去吧!”
溫之卿一人扶着他實在是吃力,接受了那小厮的好意,“那真是多謝你了。”
那小厮很會說話,笑道:“溫公子客氣了,你是我們柳家的客人,我做這些都是應該的。”
打開門,經過了院子,打開了蘇青鸾的房門,和小厮一起把他扶到了床邊,不料一個趔趄,倆人雙雙倒在了床上。溫之卿無奈的扶額,對那小厮道:“多謝你了,現在這些交給我就好。你出去的時候麻煩幫我關一下門。”
那小厮應了,徑自走了。
擡頭看着那張熟悉的臉,在他耳邊哄着他松開了一只手,費了好大勁才把他的外衣脫掉。然後又哄着他松開另一只手,把鞋子給他脫了,去外面打了水進來給他洗臉。做完這一切,累得不行,順勢倒在床上準備休息一會兒,不想睡着的那個人一個轉身,雙手搭在他的身上,就連腿,也順着一起搭在了他的腿上。蘇青鸾整個人以一種奇異的、難以描述的姿勢,緊緊的纏在了他的身上。
他靠得太近了,溫之卿的肩被他枕着,腰被他圈着,腿被他的腿疊着,貼得幾乎找不到一絲縫隙。綿長的呼吸一下下掃在溫之卿的脖子上,如同寂靜的潭水裏被突然投進一粒玉石,就算再小,也能蕩起一圈一圈的漣漪。
渾身僵硬,溫之卿一動不動,亦不敢去細看此時蘇青鸾的睡顏。心內現在有些癢癢的,但是又說不出來到底是為什麽會這樣癢癢的,也說不清到底想要做什麽。一顆心好像要從胸腔裏跳出來。一直不停的跳啊跳,跳啊跳,跳的好像是擂鼓一般。
暗暗告誡自己的心不要跳了不要跳了,待會兒就要吵醒他了。只是奈何一顆心完全不似自己的,怎麽也慢不下來。
窗外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格洩進來,給漆黑的卧房帶來柔和的光亮。牆邊的書桌衣櫃等家具朦朦胧胧可以看見幾分模糊的輪廓。身邊的人呼吸綿長,萬籁俱寂,暗夜深沉。漸漸的,猛烈跳躍的心漸漸平定下來。
深深的舒了一口氣,緩慢而小心的翻過身,不期然入眼就看見一雙黑白分明滿含笑意的清亮的眸子。哪裏有一絲醉酒後血絲?哪裏有一絲沉睡後的迷茫?雙目炯炯,清澈得就仿佛六月晴朗的天空。
“你竟然裝醉!”恍然大悟,虧得自己一路上還小心翼翼的生怕吵醒了他。雙手下意識的一推,就要下床去。
蘇青鸾收緊手臂,把要下床去的溫之卿再次纏住,“阿卿你生氣了?”
溫之卿沒好氣的道:“沒有!”
屋子裏沒點燈,只有窗外的月光朦朦胧胧的照進來。柔和的月色似乎為雙眼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紗,看什麽都只能看個隐隐約約,看不真切。和他同床共枕的青年和他共同枕着一個枕頭,挨得那樣近,好看的眉眼就近在咫尺,他甚至可以看到他正在緩緩扇動着的眼睫。真長,他想,還這麽翹,那上面停留着一只蝴蝶嗎?
心下一軟,“我沒有生氣……”
蘇青鸾撅起嘴巴,裝出一副無辜的可憐的樣子出來:“那你幹嘛要走?”
“……”溫之卿一愣,半響後才回道:“我自然要走,我要回房去。”
蘇青鸾纏着他不松手,輕聲道:“你留下來好不好?”
溫之卿心跳漏了一拍:“為……為什麽?”
“阿卿,”蘇青鸾悠悠的嘆了一口氣,道:“阿卿,我喜歡你,你竟看不出來麽。”
此言一出,溫之卿只覺得心髒狂跳,一直不可釋懷的情緒就這樣找到了出口,原來這些日子不知道怎麽纾解的心煩氣悶就在他的這些話裏找到了理由,難道他竟是因為嫉妒麽。“我一直以為,你喜歡的是簡玉珩……”
“所以你這些日子才這麽悶悶不樂的?”蘇青鸾眼睛亮起來,口氣重帶上了不易察覺的顫抖,“你是不是,也……你是不是也喜歡我?”
“其實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才是最開心的。”過了許久,溫之卿才慢慢找回自己的聲音,心裏早已是驚濤駭浪洶湧澎湃,尾音有些不穩,帶出絲絲顫動。“其實我,我喜歡你。在你不知道的時候,喜歡了太久太久了。久到我自己都忘了,我到底是何時喜歡上你的。”眼一閉心一橫,埋藏在心底不知道多久的話就這樣不受控制的說了出來。
說出來的一瞬間,心裏倏忽跳了一下,然後就是松了一口氣,原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是這樣的輕松,但是又這樣的緊張。
聞言,蘇青鸾自他頸間擡起頭,慢慢撐起身,自上而下凝望着他。窗外月光皎潔,柔和的光線照在溫之卿的臉上,左眼的淚痣越發顯得魅惑誘人。身下的人眼眸如水般清澈,靜靜的望着他,眼眸中和他一樣,都是對方的影子。嘴角漸漸勾起,綻放出一個明媚如春的笑容,“阿卿,你知不知道,我喜歡你,已經太久太久了。”
這簡直是這幾個月來聽過最讓人喜出望外的話了,溫之卿瞪大眼睛,喜不自禁,腦中一片混沌,耳邊蘇青鸾的聲音輕柔馥郁,像一匹絲綢緩緩鋪展開,裹住了他內心深處最柔軟的所在。情不自勝之下,再也不想忍耐,猛然俯身壓下。
不再是那天書房裏淺嘗辄止的一個輕吻,也不是醉酒那天晚上的故作糊塗,不再假裝,而是真真切切的吻住了他。先是用力的吻住他的唇,這樣的事情幾乎不用別人教,就好像是天生的本能一般,唇舌早已探究的尋找快-感、想起鬧洞房時他紅潤的唇,白皙的牙齒,小巧的舌尖,喉嚨越發緊起來。這樣的感受不知道該如何抒發,只好咬住他的唇不斷索取,不住吸吮,不住糾纏,不依不饒,不管不顧,不給他一絲逃避的機會。舌尖敲開了牙關長驅直入,粗野狂放的姿态與平日裏風度翩翩的溫公子完全判若兩人。
蘇青鸾早已驚呆了,完全沒有想到他會這樣不管不顧的吻住自己,甚至沒有絲毫的準備就這樣被他牢牢吻住。唇齒間不留一絲縫隙,就這樣纏綿缱绻,原來,真的可以離他這樣近,就像是要烙進身體骨骼中一般。所有的驚呼都被他全數吞進了嘴裏,無論如何都躲不開他如影随形的舌,身體也被他死死壓住,不能動彈。隔着單薄的衣衫,溫之卿的身體燙的驚人,那雙清澈的眼睛含着笑,像一汪潭水般幽沉深邃,望進去就好像要溺死一般,再也出不來。散在枕上的發絲撒亂的糾纏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他的還是自己的,正如萦繞在鼻尖粗重的呼吸……
手指被他不依不饒的扣住,十指交纏,纏綿的姿态讓蘇青鸾想想就覺得赧然,這般纏綿缱绻呵,就像飲了一壺封了十年的女兒紅,只一口,便已醉了。
溫之卿的吻灼熱迫切,帶着仿佛要不死不休的勁頭,吻得喘不過氣,分開剎那又再欺上,舌頭探進嘴裏深處,那深度恍若能一直深入到喉嚨舔上心尖。蘇青鸾被他吻得透不過氣來,随着他的手掌在身上輕輕撫過,心跳快得好似擂鼓。
看着面前不停笑着的好看面孔,蘇青鸾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心裏浮現出一種奇怪的想法,這個樣子的溫之卿,兇狠的樣子像是要把他拆吃入腹一般。
這一吻之後,溫之卿與蘇青鸾,再也回不到從前。
作者有話要說: 符清愁:念念,人家也要親親~~~
蘇遲念(青筋暴跳):你再用人家造句,信不信我直接把你丢出去?
符清愁:人.....我不敢了!表趕我走嘛,否則誰給你暖床?
蘇遲念:......我原本還沒這個打算的,這樣吧,你今晚就出去睡吧。
符清愁:TAT神馬叫做不作死就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