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許風儀問完後,就立馬後悔了。

會問這個是因為剛剛有那麽一瞬間，她想到了以前公司裏頭某兩個同事的那事兒。

這兩個人都是單身狗，并且是聲稱以後永遠都不會戀愛結婚的那種。

可由于架不住家裏老人一直催促,甚至一直安排相親,于是這倆人就聯合起來演起了假情侶,以此糊弄對方家長。

結果誰知,兩人演着演着,那姑娘就喜歡上了那小夥。

因為他們過年期間的那段時間相處得十分融洽,姑娘發現自己和那小夥方方面面都很合拍，包括喜歡的電影和音樂，甚至服裝風格等等，

不僅如此,姑娘還發現,小夥為人處事相當優秀，性格也很好,待她也溫柔得不得了。

長此以往,姑娘就喜歡上了小夥，并且在第二年的那個夏天，就懷着滿腔熱情對小夥告白了。

可是在告白過後，他們之間就很快崩壞了。

因為那個小夥并不喜歡她，從來都沒想到過要和她發展，姑娘突然這麽一告白，他瞬間就有了負擔。

最後這兩個人就連假情侶都沒得做了。

許風儀就開始想，假如自己和舒錦時之間也發生了這種事，到時候會不會也會走上這樣的路子？

可真問出口了,她又悔得腸子都青了。

這個問題是她一時好奇才問出口的不假……

但，事後無論怎麽想,都還是覺得這個問題有點過于莽撞了。

舒錦時該不會覺得自己是個24k純傻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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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怎麽辦？

此時此刻，許風儀好想擁有一臺哆啦A夢的時光機。

怎麽說呢，這個問題其實根本就不需要問的。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假如自己喜歡上了她，會發生什麽的啊。

假如自己喜歡上了她，結果必定是終止同居不是麽？

這有什麽好問的。

顏色濃稠的夜幕之下，舒錦時低頭思索一小會兒，勾唇笑了下。

夜裏寒氣重，她的鼻尖也泛着隐隐的紅，微微一張口，便有若有似無的白氣蔓延至空氣中。

許風儀捕捉到她細微的動作後，瞬間屏氣斂息。

手指插/進被夜風侵噬到有些冰涼的發絲之中，許風儀撩起頭發抖動了兩下，然後轉移起了話題：“哎呀不說這些了，吃飯要緊！讓我看看燒烤店在哪兒呢~”

許風儀左右張望了下，随即小跑幾步走到了一個大十字路口中央，朝左邊指去：“到了，那兒！”

舒錦時側頭朝那邊望去，只見那是一個類似于很久以前的路邊攤大排檔的卷簾門小店，門口和屋裏擺着一張張的橙黃/色折疊桌以及各色的塑料凳子，整體看上去不僅有點舊，甚至還有點破爛。

俞城在大力發展建設文明城市之後，已經改造掉了不少這樣的蒼蠅館子，以至于現在看到這樣的館子，還覺得挺有年代感的。

不過，就算是在俞城以前有很多這種餐館的年代裏，舒錦時也沒怎麽關注過。

她家裏人是不會來這種地方吃東西的，以至于她自己也沒什麽來這種地方吃飯的習慣。

上次鹿緣推薦的那家包子鋪對她而言已經算陳舊的了，沒想到這裏比上次那裏還要舊，甚至還破。

連凳子，都配得是那麽地敷衍。

不過有一說一，盡管她們現在都還沒開始點菜，更別說吃進嘴裏，就已經被烤串的獨特香味給吸引住了。

不知道店家在腌肉時往裏頭放了什麽東西，感覺格外香，類似于一種焦香與奶香還有肉香的結合，叫人垂涎三尺。

“你說得沒錯，這裏果然生意好，人好多。”

舒錦時看了眼旁邊桌子處正撸串撸得開心的老大哥，又看了眼其他桌上的食客，發現眼下竟然已經座無虛席，毫無空位了。

“是吧？”許風儀在她旁邊搓着手，“這裏可是我和顏語發現的一個寶藏店鋪，吃起來比聞起來更香。而且，你知道，我這個人是嗜辣如命的，吃什麽都喜歡拌一點辣椒進去，不然就吃不下，但在這裏，我十分意外地發現，加不加辣椒我都可以，因為真的太香了！”

說話間，許風儀眼尖地捕捉到一桌食客剛結完賬，正準備起身離開，便急忙如一條泥鳅般撥開人群，朝着那邊小跑了過去。

“服務員，麻煩收一下這張桌子！”

“好！”

很快，一個服務員便快速走過來，麻利地收拾起了桌子上的盤子竹簽筷子，又用抹布在上頭快速地擦了好幾下，将髒東西全部抹掉。

兩分鐘不到，桌子便已被光速收好，一張粉紅色的菜單和鉛筆被服務員手指帶風地按到了桌上。

再一眨眼，服務員已經端着盆兒回去了，這一系列動作熟練得，簡直堪稱行雲流水。

許風儀落座後，粗略地掃了眼菜單，轉而将其向着舒錦時遞過去：“你先看？”

舒錦時接過手擱到眼前：“有什麽推薦的？”

“素菜的話，我推薦烤酸菜和烤金針菇還有烤茄子，特別好吃！葷菜的話，我最最推薦烤油邊和烤五花肉！”

“行，那就把你說的這些都各來一份吧，剩下還要什麽，你再看看。”舒錦時揉了下太陽穴，将菜單給她遞了回去。

她現在思緒太雜亂，一直在想許風儀剛才提的那個問題，導致注意力沒有那麽集中，并不是很能看進去，也不是很想動腦子挑選。

甚至，她現在雖然餓，可對于食物的渴求，也還沒有到達十分濃烈的地步。

這種感覺，還怪難形容的。

許風儀接過菜單，在她的基礎上又勾選了一些牛羊肉，烤大蝦，以及小碟涼拌魚皮，這才結束。

再度招呼來服務員，将菜單交給人後，許風儀轉過頭來，雙臂撐桌上捧着腮，輕輕嘆出了一口氣。

不知道該做什麽，許風儀的目光四處投放完畢，終于還是落到了對面的舒錦時身上。

舒錦時在揉太陽穴。

“怎麽了？”許風儀問。

舒錦時停下了手，微挑眉梢：“沒什麽，可能是剛剛風比較大吧，把腦門兒給吹懵了。”

确實，折騰了一個下午，能量早就快要損失殆盡了。

許風儀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都是因為陪我……”

舒錦時搖頭打斷了她的話：“不怪你，是我自己要陪的。”

許風儀停頓一秒：“話是這麽說沒錯……但畢竟是因為我才被吹成那樣的不是嗎。”

都是因為她吧，要不是因為她，舒錦時也不至于折騰一個下午吃不上東西，然後變成這個樣子。

最可惡的是，先前到飯點兒時，人家問她要不要吃飯，她也不吃。

不吃就算了，甚至還要跑去江邊走，揮發掉為數不多的熱量。

“哎，怎麽還沒烤好呀……”許風儀看了眼手機。

已經過去二十分鐘了。

忍不住，許風儀一下站起身來，朝着餐館那邊走了過去：“我去看看東西大概什麽時候能好！”

說罷，許風儀就朝着那邊一路小跑了過去。

舒錦時微怔。

本來她想拉住許風儀說不必了，可手還沒擡起來，許風儀就已經跑掉了。

跟腳上踩了風火輪一樣，溜得比泥鳅還快。

看着那抹纖細的身影，舒錦時笑着搖了下頭。

幾分鐘後。

終于，許風儀親自端着一盤子燒烤跑回了位置上。

“來，錦時，快嘗嘗這個吧！”許風儀坐下後，就從中拿起了一串五花肉遞過去，“趁熱吃肉的話，就能很快續上熱量了！”

舒錦時看着那串烤得焦香漂亮，散發着誘人香氣的肉，稍微怔了一怔。

“謝謝。”舒錦時将五花肉接過了手去。

“真的挺香。”把烤串擱唇鼻邊聞了一下後，舒錦時咬下了一口。

“對吧？快吃吧！”許風儀催促完畢，自己也拿起了一根烤串一口咬下去。

還是熟悉的味道，四溢的濃香圍裹在唇齒間，給味蕾帶來了極大的享受，不加辣也很優秀。

咽下第一口後，許風儀輕輕晃動了下肩膀。

說真的，舒錦時很多時候确實是覺得自己在許風儀心中是沒太大位置的，但有時候又不那樣覺得。

比如這時，她确實能夠感受得到對方對自己的關懷。

不管怎樣，許風儀會花心思在自己身上，會關心自己狀态幾何，是否饑餓什麽的，從某種意義上說來，自己在她心裏也還是有位置的吧。

恍惚間，舒錦時又想起了許風儀先前那個話題。

然後，她再度開了口：“你問我怕不怕，那你呢？”

她不想讓這個話題不了了之。

“哎？”許風儀萬萬沒想到，對方會反問回來。

“你會怕我喜歡上你嗎？”舒錦時問。

許風儀怔怔地看着她，宛如被施了什麽定身咒。

其實，她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因為她一直默認對方是不可能會喜歡自己的。

理由有很多。

首先是她們成長的環境不一樣。

豈止是不一樣，簡直就是兩個世界的。一般情況下，在這樣差距下成長出來的兩個人，只會在小說中成為一對的吧。

但在現實生活中，肯定是很難看對眼的。就算看對眼了，最後往往也會因為差異過大而矛盾百出，很快就消磨掉了那份心動。

再有就是，舒錦時說過的，她是不想談戀愛的。

而且，從來都沒有對誰動過心。這樣一個人，又怎麽可能一下子就對她動心呢，她許風儀又不是什麽奇女子，怎麽會有那麽大的能耐。

綜合以上，許風儀眼珠轉動，輕輕撚了下簽字：“可我覺得……像你喜歡我這種事情，應該是不會發生的吧？”

舒錦時唇線緊抿，琢磨着她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最終，她點了點頭，苦笑：“是的，不愧是你，說得很對，聰明。我也覺得自己是絕對不會喜歡你的。”

舒錦時微眯眼睛望着眼前的烤串，繼續說道：“畢竟，我們之所以會走在一起，不正是因為确定對方确實不會喜歡自己麽？”

許風儀運轉思維處理錦時剛剛說的這些話，心跳驟然靜止了一瞬。

按理說，自己确實是不想談戀愛的，而舒錦時的這番話對于一個不想談戀愛的人來說，也是非常好的，恰到好處，是可以讓人安心的那種。

但很奇怪的是，她還是聽得心裏咯噔了一下。

甚至，感覺有一種奇異的酸澀感蔓延到了心髒上。

不知道引發出這一系列的緣由是什麽，總不可能是自己真的對人家有點意思吧？

可是，那又為什麽會有那種感覺呢？

想到這兒，許風儀懵了下。

等等，什麽有意思啊，怎麽可能有意思，她可不想談戀愛。

然後，許風儀迅速地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大概是因為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那麽直白地對她說“我也覺得自己是絕對不會喜歡你的”的吧。

有點兒直接，搞得感覺自己好像什麽魅力都沒有似的，哈哈……

是的，一定是這樣的。

這個理由很完美，她成功說服了自己。

是的，她是不會喜歡舒錦時的，所以她們兩個之間，肯定是不會出現那位同事的那種事的。

誰知，舒錦時這時卻又說了個“但是。”

這是兩個轉折性極強的字眼，意味着可能會推翻她先前的一切言論。

如石子投入湖泊，水面上瞬間被激起一圈圈漣漪，久久無法平息，許風儀心髒瞬地便給拎到了嗓子眼前，連呼吸都變得短促起來。

舒錦時看着她的眼睛，一直看着，随即輕聲開口：“我自己怎樣覺得，是一回事，事實究竟怎樣，會如何往下發展，又是另一回事。很多時候，并不是我想要控制，就能控制。”

“萬一我喜歡上你了，你會怕嗎？”

許風儀怔住一瞬，就連呼吸，都快不能自持了。

半晌，許風儀清了下嗓子：“我，我不知道……”

“你說得對，誰也不能斷定以後究竟會發生怎樣的事情，就算我今天在這裏信誓旦旦地說怕或不怕，都不能代表未來我的想法會和今天一樣……”

“就是，我也不知道，就是，我現在确實是不怎麽想談戀愛，但以後我也……就……不知道……”

許風儀現在好緊張，緊張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麽東西。

她只知道，她的臉好熱，好燙。

但舒錦時卻是笑了下：“我懂，理解。”

許風儀“哎”了一聲，怔怔地望着她。

随後，舒錦時做了個深呼吸，拿起一串烤肉，輕輕撚動着底端的簽子：“你對戀愛有陰影。甚至現在可能，對人都有陰影了，更別說戀愛。”

“所以現階段內，你肯定是就算想，也沒辦法去接受一段感情的。”

“所以，你也不知道假如真的發生了這件事，你會不會躲。”

“所以，你的答案四舍五入就是，未知。對吧？”

三言兩語，舒錦時就概括出了她的內心所想。

許風儀眸子驀然微怔，遂而機械地點了點頭。

舒錦時笑笑：“你會那樣想，也正常。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假如你喜歡上了我，我會不會怕。”

頃刻間，許風儀屏住了呼吸。

夜裏，舒錦時的眼睛就像是盛滿了月光，格外好看。

然後，她翹了下唇角：“不怕。”

（本書來自：龍鳳互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