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坐誰的車?
打了不到半個小時, 蘭因放下球拍坐到旁邊休息,面色泛紅,渾身散着熱氣, 像剛跑了兩公裏, 累得直喘氣。
孟仁見狀, 哭笑不得走過去, 站在他面前打量他:“你是真需要鍛煉, 體力太差了。”
蘭因仰頭喝着汽水,毫無反應,這話他已經聽了無數遍, 耳朵都生繭了。
起初他還會因為這句話羞愧難當,逼着自己再堅持一會兒,但跟孟仁玩熟後,幹脆兩腿一蹬當鹹魚。
鹹魚喝光汽水, 才顧得上跟孟仁說話:“無所謂了, 差就差吧, 而且剛晚飯吃的有點多,運動起來累很正常呀。”
孟仁揉了揉蘭因的頭, 索性坐到他旁邊:“那好吧, 休息十分鐘。”
蘭因沉默兩秒, 問:“就不能一直休息?”
孟仁失笑:“所以你跟我來俱樂部是為了休息?”
“也不全是。”蘭因眼珠往空的汽水瓶上移了移, 弱弱道:“這裏的汽水很好喝, 我們可以喝汽水。”
孟仁看着蘭因,示意他繼續說。
蘭因抿嘴,提出要求:“還能再喝一瓶嗎?”
“哈。”孟仁笑了, 是真情實感的笑, 眼底少見地帶着溫度, 似乎融化了他常年陰冷的眉宇。
孟仁伸手摟住蘭因,捏了捏他略顯骨感的肩,勾唇笑道:“可以,拿我的卡去刷。”
在這家俱樂部消費需要充卡,首充不得少于一千,蘭因覺得自己不常來,沒必要辦卡,所以只能用孟仁的。
“謝謝舅舅,順道也給你帶一份。”
蘭因說完,伸出拇指和食指,從孟仁兜裏捏走了那張印有“雲頂俱樂部”的金卡,正要走,手腕卻驀地被攥住。
孟仁的手很涼,蘭因感覺他給自己全身都降了層溫。
蘭因疑惑:“怎麽了?”
孟仁注視蘭因的眼睛,眸色微沉,神色認真:“我之前跟你說過什麽。”
蘭因眨眨眼:“你喜歡喝桃子味汽水?”
孟仁:“……”
“不是說這個,”見蘭因依舊一臉懵逼,孟仁只好道:“以後別再叫我舅舅,你爸已經跟她離婚了。”
“噢!”蘭因應了聲:“不好意思啊,叫慣了老是忘。”
“以後叫名字就行。”
蘭因冥思苦想一陣:“可你比我大好多诶,直接叫名字有點怪,要不叫叔叔吧?”
孟仁聞言臉色一僵,像遭受了什麽沉重打擊,松開蘭因:“我只比你大九歲。”
蘭因:“……”
他只是一時換不過來輩分,孟仁以前是他舅舅,比他大一輩,現在不是舅舅了,他理所當然覺得應該叔叔,根本沒考慮年齡。
“那你的意思是?”蘭因試探問。
“……叫哥吧。”
“好啊,那以後就叫你哥了!”
孟仁獨自坐在長椅上,手肘撐着膝蓋等蘭因。
蘭因一走,他面上表情就淡了下去,變得冷沉。
孟仁冷冷看着腕表,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思緒逐漸飄得有些遠,像回到七年前那顆正開花的桃樹前,彼時他才二十五歲……
驟然回神,孟仁閉了閉眼睛,再一看表,距離蘭因離開已經過去了十分鐘,飲品區很近,來回用不了這麽長時間。
去飲品區需要穿過一個過道,過道兩邊都是壁球室,走在過道上,能隐約聽到裏面傳出來的球擊打到牆壁上的聲音。
孟仁本來是想去飲品區找蘭因,卻在半路驟然停下腳步。
他右手邊也一間壁球室,因為門沒關緊,所以比其他房間聲音更大,甚至能聽到裏面說話的聲音。
“別過來別過來,這個球我能接!”
這是蘭因的聲音。
緊接着是一道陌生男聲。
“別急啊,沒人跟你搶。”
“賀嶼,你小子到底怎麽認識他的?不像你交友風格啊。”
“公司認識的。”
孟仁的臉埋在陰影裏,聽到第一句時眼神就冷了下來,再聽到最後兩句,面上便浮現出一抹陰翳。
室內,蘭因只打了幾下就放下球拍,跟賀嶼和他兩個朋友說:“那我先走了,隔壁還有人等我,你們慢慢玩。”
楚洵扔着球玩,聞言道:“叫過來一起玩啊,人多了熱鬧,是不是啊賀嶼?”
莊許歌也道:“要不你先去問問他來不來?”
楚洵和莊許歌雖然是賀嶼交情最好的兩個兄弟,但他們只知道賀嶼被蘭家一個二世祖逼婚,卻沒見過那個二世祖,所以現在并不認識蘭因,只以為是賀嶼口中的同事。
而且看他和賀嶼的熟稔程度,顯然是關系非常不錯的同事,楚洵和莊許歌就把蘭因當成自己人,想一起玩。
蘭因也不在意賀嶼說他是同事,畢竟他們的關系一經說出,肯定會被問東問西,以原身曾經做的那些“光榮事跡”,他還極有可能被這兩個兄弟噴,所以暫時保密是最好的選擇。
賀嶼抱臂靠在側面的牆上,在蘭因視線對上他時,他淡淡道:“嗯,一起打吧。”
五分鐘後,孟仁出現在了賀嶼面前。
蘭因笑着給楚洵和莊許歌介紹:“這是我舅舅,啊不,是我哥。”
而後又跟孟仁介紹:“這是賀嶼的兩個朋友,楚洵,莊許歌。”
楚洵比較吊兒郎當,莊許歌略有些文弱,還戴着眼鏡,文鄒鄒的。
孟仁:“你們好。”
楚洵和莊許歌對視一眼,忙道:“你好你好。”
他倆以為蘭因的朋友是個跟他們差不多的同齡人,但見了面,才知道比他們年長很多,看起來也似乎不太好相處,雖然長得挺帥,卻遮不住他神情間的陰冷。
賀嶼在蘭因改口叫孟仁哥時,他手指蜷了蜷,心底湧上一絲難以形容的煩躁憋悶感,一口氣堵在胸腔,上不去下不來,急需發洩情緒。
就在這時,孟仁将那雙淺淡的瞳仁投向他:“來不來?”
賀嶼盯着他看了幾秒,放下手裏的水,拿起球拍:“可以,來。”
說完,他們兩個就開始你一下我一下打了起來。
蘭因和那兩個倒黴兄弟面面相觑,随後一齊走到長椅邊,并排坐下,呆呆看着越打越用力的兩個人。
在賀嶼接住一個角度誇張速度極快的球時,楚洵和莊許歌就知道賀嶼是在認真打,而并非娛樂性的消遣。
學校有壁球社,他們幾個以前經常打,還參加過全校範圍的比賽,當初賀嶼單打拿了冠軍。
蘭因在一旁看得吃驚,這般一對比,孟仁剛對他還真是心慈手軟。
眼看着二十多分鐘過去,那兩人還在打,長椅上的三個人已經開始磕瓜子,賭誰會贏。
蘭因:“賀嶼吧,他年輕。”
不遠處孟仁突然一個趔趄,差點沒接住球。
楚洵吐了瓜子皮:“不一定吧,你哥也挺厲害。”
然後兩人把視線投向莊許歌。
莊許歌扶了扶眼鏡:“我看不出來。”
蘭因、楚洵:“……”
最後,在兩人比分相同時,蘭因瞅準時機,跑過去自己接住球,看着滿頭大汗的兩人幹笑兩聲:“要不……別打了?快十點了,回家睡覺吧,改天再約?”
孟仁先放下球拍,問蘭因:“你困了?”
“嗯,困了。”
其實蘭因倒也不困,只是覺得這兩個勝負欲極強的男人要是再比下去,他們右胳膊估計都要廢了。
蘭因看了看孟仁的右手,有些發紅,還有些輕微的抖,再看賀嶼的手……
賀嶼不知何時扔下了球拍,手這會兒插在褲兜,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
蘭因揚了下眉:還是年輕好。
出了俱樂部,楚洵和莊許歌順路,楚洵開着車,他們就先走了。
孟仁也有車,蘭因來的時候是坐孟仁的車來的。
但,賀嶼沒車,他坐的公交。
這時,一輛熱心出租車司機把車停到三人面前,降下車窗道:“小夥子你們坐車不?我再跑最後一趟就換班了。”
蘭因正想說不用,賀嶼卻忽然拉開後座車門坐了上去。
蘭因:“?”
孟仁眯了下眼。
賀嶼目光沉沉盯着車外的孟仁,如果今晚沒跟孟仁打球,他會坐孟仁的車,但現在,不可能了。
孟仁對他有敵意,而他跟孟仁除了蘭因,再沒有交集,那這敵意是從哪來的?
再結合最近一段時間孟仁頻繁約蘭因,眼下還讓蘭因改了稱呼,那敵意來自哪裏就不用多說了。
蘭因對賀嶼有免費的車不坐非要坐出租這種行為極其不解,他趴在還沒關的車門上叫:“你上去幹嘛?我們有車!”
不曾想,賀嶼非但沒下車,還直視他的眼睛,低聲問他:“你是坐孟仁的車,還是跟我一起。”
“什麽?”蘭因無法理解:“不是,為什麽要分開走,我們一起不就好了?”
不待賀嶼回答,孟仁上前摟住蘭因:“我們走吧。”
蘭因:“???”
這兩個人都在想什麽?該不會是打壁球打紅眼了吧!
蘭因看看賀嶼,又回頭看看孟仁,無語至極。
就在蘭因糾結坐哪個車時,賀嶼淡淡開口:“孟仁開車到我們家需要繞一個路口。”
蘭因一愣,對啊,他家比孟仁家遠一點,要是孟仁送他回家,就得多走一段路,然後又調頭。
于是,蘭因扭頭看向孟仁。
孟仁臉黑了:“……”
蘭因坐上出租,探出腦袋,朝站在路邊陰氣沉沉的孟仁saygoodbye:“那我們先走了,拜拜~”
路上,兩人都在後座,因為離得近了,蘭因無意中發現賀嶼的右手有點抖,跟之前孟仁的一樣。
“我說,”蘭因狡黠瞧着賀嶼:“你剛打得也挺累吧。”
賀嶼一頓,面上閃過一抹不自在,大意了。
在蘭因調笑的注視下,賀嶼面無表情又将右手插回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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