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昨晚為什麽躲我
一大一小兩人幹瞪眼, 賀嶼最終還是黑着張臉,把蘭因指名要的東西給了蘭盛珩。
那些小物件被賀嶼放在一個筐內遞給蘭盛珩,至于枕頭被子……
“走吧, 東西太多, 我幫你拿過去。”
賀嶼說着, 彎腰将蘭因的枕頭被子抱到自己懷裏, 坦然看着蘭盛珩。
蘭盛珩抱着竹筐沒動, 仰望賀嶼淩厲的下颌線,弱弱道:“我,我哥還說了, 讓我跑兩趟把東西拿過去,不能麻煩你。”
“……”
室內空氣靜默兩秒,賀嶼臉都青了。
蘭盛珩噤若寒蟬,等實在承受不住賀嶼的威壓, 他顫抖着聲音:“不然的話我哥不開門。”
賀嶼深呼一口氣, 旋即将枕頭被子暴躁扔回床上, 往陽臺方向走去,只留下一句:“你們随便。”
好在夏天的被子很輕薄, 蘭盛珩第二趟輕輕松松拿走了東西, 并跟狼攆似的逃出主卧——裏面氣壓低到他無法fu吸。
半夜, 蘭因翻來覆去睡不着, 腦海中不斷循環着賀嶼将他抵在酒櫃上低頭想親吻他的畫面。
他惱火地撓撓頭, 實在不懂他身上有什麽值得賀嶼不惜賣身都不想離婚的東西。
想要什麽可以提呀,他都說了能給,怎麽還為了讓他不提離婚而讨好他親他呢?
等等。
賀嶼不會喜歡上他了吧?
啊, 肯定不會, 上次楚洵都問過了, 賀嶼對他并沒什麽感情。
正在蘭因胡思亂想之際,他手機忽然震了下。
蘭盛珩已經睡了,為了不影響到他,蘭因把自己整個人捂進被窩,打開手機,看到發信人時,他心髒猛地一顫。
是賀嶼!
這還是賀嶼第一次主動給他發消息。
【賀嶼】為什麽躲?
這是賀嶼怎麽也想不出答案的問題。
或者說,他知道答案,但是不願意相信。
他不相信蘭因不喜歡他。
不喜歡他會一直對他笑?不喜歡他會跟他睡一張床?不喜歡他會不好好穿睡衣勾引他?
逼婚的是“蘭因”,但真正愛他是蘭因。
在蘭因身上,他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暖。時至今日他才發現,過去的日子是多麽美好而幸福,可他沒能珍惜,等到快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幸運的是,他還沒有徹底失去。只要不簽離婚協議書,他就還有機會,蘭因也只會是他一個人的。
賀嶼的房間沒開燈,他在黑暗中一邊喝冰水,一邊給蘭因發消息,發完就坐着幹等,充滿紅血絲的眼睛是一刻也不離屏幕。
直到13分鐘後,他收到了蘭因的回複。
【蘭因】你快睡,明天還要上班,下班了我們再談。
賀嶼一顆心頓時涼透了,伴侶鬧離婚,他怎麽可能睡得着?
他幾乎徹夜未眠,早上起來吃了口昨晚剩下的殘羹冷炙,将廚房收拾得一塵不染後,穿上西裝外套出了門。
也是在洗碗的時候,他才幡然醒悟,是他不夠體貼人。
以前每次都是蘭因洗碗,家務也是蘭因幹,就連他的內褲,也被蘭因承包了。而令他無比懊悔的是,他從來沒幫蘭因做過什麽。
人的失望都是日積月累,平日對自己極好包容自己一切缺點的人,可能突如其來會在一個普通的傍晚離開,給人猝不及防的致命一擊。
賀嶼想明白的事,就會付諸于實踐。
剛下班,他便回了家,想為蘭因做點實事。
但當他打開門,家裏卻一片寂靜。
蘭因并不在,客廳的茶幾上不再有吃剩的薯片,幹淨的使人發慌。
賀嶼鞋都沒來得及換,大步沖到蘭盛珩的房間,此刻他顧不上禮節敲門,一把推開門,與正在玩游戲機的蘭盛珩撞了個對面。
蘭盛珩:“……”
“你哥呢!”賀嶼盯着他問。
蘭盛珩暫停了游戲,小聲道:“去見朋友了,說晚上回來。”
賀嶼長長吐出一口氣,懸空的心髒落到實處,他還以為蘭因走了。
賀嶼又問:“你哥昨晚換下來的衣服呢。”
蘭盛珩指了指自己房間的浴室:“就在昨晚那個筐裏,他說今晚回來洗。”
接下來,蘭盛珩眼睜睜看着賀嶼把蘭因昨晚穿過的睡袍拿走了。
蘭盛珩張了張嘴,想說他哥昨晚換下來的短褲也在裏面卷着。
但賀嶼走的急,他嘴型還沒擺好,賀嶼就幫他關上了門。
……好吧,不關他的事。
蘭因有個好習慣,從不攢髒衣服,除了昨晚換下來的睡袍,一件都沒有。
于是賀嶼選擇手洗。
某種程度上,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給蘭因洗衣服了。
猶記得上次洗,還是在咖啡廳的洗手間。
提到咖啡廳,他聯想到了嚴煥,随後又不可避免的,想起了那兩份離婚協議。
賀嶼:“……”
早知道就不聯想了。
他冷着臉抖了抖睡衣,一件淺灰色的柔軟布料冷不丁掉了出來,低頭一看,是蘭因的內褲。
賀嶼胸腔起伏,喉結滾了滾,而後面無表情撿起來,給蘭因認真洗了,晾到了陽臺。
洗了衣服,賀嶼又收拾了下家務,等到房間幹淨到發光,蘭因仍是沒回來。
賀嶼看了眼時間,已經晚上七點多,他雖然沒吃晚飯,但感覺不到餓,便坐在客廳沙發上幹等,望着虛空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電話鈴響起,将他帶回了現實。
是蘭因打的。
賀嶼眼皮一跳,立即接通,正要開口,就被對面震耳欲聾的音樂打斷了。
而且更重要的不是音樂,而是電話那頭的陌生男人。
“喂,是嫂子吧?”
這個稱呼成功取悅了賀嶼。
他剛陰沉的下來臉色稍微好了點,但依舊冷聲問:“蘭因在哪?”
趙鳴嗓門很大:“你現在有空沒,有空的話開車來接蘭因。媽的他嚷嚷要回家做飯,但他現在有點醉,一個人打車不安全,我們這邊場子剛開,都走不開啊,你要不……”
“地址。”賀嶼毫不猶豫拿了車鑰匙下樓。
半小時後。
賀嶼蹙眉走進煙霧缭繞鼓聲震天的包廂,将躺在沙發上不省人事的蘭因一把拉進懷裏,冰冷視線一一掃過包廂裏的人。
七個人中有四個熟面孔,正是剛結婚那會兒,蘭因帶他見過的那四個富少。
留着長發的邱亦正在跟一個帥哥調情,見賀嶼準備帶走蘭因,這才回頭看向他,笑着招手:“呦嫂子來了,坐下喝一杯吧。”
“不用了。”賀嶼淡淡道。
剛給他打電話的趙鳴拿着一杯葡萄酒走了過來:“你開車來的,就不灌你了,不過……你不會做飯?每天都是蘭因給你做?”
賀嶼眼底劃過一絲後悔,這是他的疏忽,以後每天一定要為蘭因做飯。
他情不自禁抱緊蘭因:“怎麽了?”
趙鳴眼睛一眯,随之假笑了兩聲,擡起他肌肉健碩的胳膊,用厚掌拍了拍賀嶼的肩,勾起一邊的嘴角道:“兄弟,這麽久了,要真不喜歡就分吧,別委屈自己,也別折騰他。”
“诶诶诶咋對學霸說話呢,小心蘭因醒了削你。”
季天澤和韓晔一左一右上來,韓晔把趙鳴拉到後面,季天澤沖賀嶼擺手:“別放心上啊,你快把人帶回去,今天也不知道怎麽了,他一來就喝白的,酒量再好也撐不住啊。問怎麽了也不說,不對,好像說有個人耍流氓還是咋的,沒聽清。算了不說這個,總之你今晚多費神照顧他一下啊。”
“……”賀嶼面色很難看:“沒耍流氓。”
“什麽?音樂太大聽不清!”
“……沒什麽。”
回到家,賀嶼将爛醉如泥的蘭因抱回主卧,放到床上。
考慮到蘭盛珩還沒吃晚飯,賀嶼回來的路上給他捎了份小孩愛吃的漢堡。
在将晚餐遞給蘭盛珩的同時,賀嶼又交代道:“吃完了麻煩把你哥的東西重新放筐裏,拿到我房間,謝謝。”
蘭盛珩:)
手裏的漢堡突然不香了。
合着哥嫂倆吵架就他當跑腿呗。
賀嶼心裏牽挂着蘭因,沒多注意蘭盛珩的表情,撂下話就走。
他去廚房給蘭因倒了杯溫水,拿了片剛在樓下買來的解酒藥,坐到床邊輕聲道:“蘭因,起來吃了藥再睡。”
蘭因并沒有醉的很徹底,周圍發生什麽他還是知道的,只是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
他頭暈目眩坐起身,賀嶼順勢移到他身後撐住他,并将藥片放到他唇邊,少見地溫聲道:“來,張嘴巴。”
也許是習慣,蘭因向來很聽賀嶼的話。
他眨了眨布滿水汽的狐貍眼,而後乖乖張嘴,含住了藥片,同時也含住了賀嶼的手指。
他用溫熱柔軟的舌尖将藥片舔了舔,從賀嶼的指間将藥片勾走了。
賀嶼:“!”
大腦瞬間缺氧,他猛吸一口氣,忙移開了手。
蘭因含過的食指和大拇指指尖一遇空氣涼涼的,被他笨拙地放到膝蓋上,用另一只手把水杯遞給蘭因。
蘭因吃完藥,就晃晃悠悠想去廚房做晚餐,賀嶼拉住了他:“不用做,都吃過了。”
蘭因反應遲緩,過了會兒才領略到賀嶼的意思,原本想掙紮着起身的他當即聽話坐下,沖賀嶼甜甜笑了下:“好,都聽你的。”
賀嶼被蘭因笑得心頭一緊,他忙別過視線,不再看蘭因緋紅的臉頰。
他給蘭因找了個支點,讓對方靠到他肩上,半晌啞聲問:“真的什麽都聽我的麽。”
“嗯!”蘭因誇張點頭。
賀嶼眸子微顫,低聲問:“那昨晚為什麽躲我?”
蘭因呆了片刻,而後充滿醉意委屈嘟囔:“我又不喜歡你~”
叮——
賀嶼霎時一頓,瞳孔皺縮,大腦短路,表情有一瞬間空白,良久,他斷斷續續開口:“你說,什麽。”
蘭因眯眼笑了下,重複:“我說不喜歡你,現在聽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