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節

實也并無奢求,只求能将子矜的流放之地改為骥良國。”

“嗯……這也不失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相信邪主也會同意的。”宣華夫人說。

“這樣的小事,當然是沒有問題……哈哈……”邪主笑道,卻是十分勉強。

月師方拱手為謝——現在,也只得如此了。

在走出廣邪清法殿之前,月師方忽然停步。

邪主以為,他還有什麽要求。

卻只見月師方轉過頭來,冷冷言道:

“對于信義之人,自然是施恩不望報。但我希望你不要忘記,你能坐在這個位子上,靠的到底是誰,姑丈大人。”

說完,亦不行禮,徑自離去。

***

緋衣來到骥良國、住進将軍府之後,各方面的照顧調理不能說不細致周到,但傷體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是每況愈下。

開始時以為是水土不服因而常感胸中窒悶,後來竟是經常突然就會暈倒。

自監牢出來之後,百年功體已經全部破損,根本無法自行康複。

但經此一劫,能保住性命就已經不錯,更不要說把功體重新修補起來了。

緋衣躺在床上,覺得昏昏沉沉的:剛才不知又失去意識多久了?

朦胧地聽到一些聲音——是月師方跟一個陌生男子說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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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常性地暈倒啊……唉……”

“……你這搖頭嘆氣算什麽意思?”

“從前所受的傷太重……又郁結在心……只怕時日無多……”

“你是太醫啊!怎麽能說這種話?!”

緋衣聽到月師方的聲音突然高起來,然後不知是誰“噓”了一聲,之後聲音就越來越弱,漸漸不能聽見。

月師方拉着太醫到屋外。

“我們在這裏說。”他說:“你老實地告訴我……他還能活多久?”

“好好調養的話,也不會多于半年。”太醫躬身答道。

聞言,月師方沉默了許久,當他再次開口時,聲音卻是顯得如此地茫遠:

“真的是……沒有辦法了嗎?”

像是在詢問着太醫,也像是在詢問着自己。

“卑職無能。”太醫答得直接而冰冷。

月師方閉了眼,無力地擺了擺手,太醫躬身行了一禮,就退了出去。

“其實我覺得啊,這裏的氣候還真不适合調養病人。幹燥又炎熱。”無珞在旁邊說:“尤其是像緋衣叔叔這樣一直都住在邪能境的人,怎麽能受得了。”

“你別胡說,你緋衣叔叔以前也來過這裏游歷過好一段時間,從來沒有什麽問題。”月師方不以為然地說。

“但緋衣叔叔現在是病人啊,剛才太醫也說了,環境對調養身體很重要的。”無珞想了想,又說:“要不跟那個什麽邪主再打個商量,讓他在邪能境附近找個地方給緋衣叔叔住下來調養,養好了再回來服刑。你沒空的話,我可以跟去照顧他……”

“你懂什麽?”月師方不覺一陣無名火起,不耐煩地打斷兒子的話:“他現在是被流放,你以為是什麽?渡假啊?想上哪就上哪?”

轉過身背對着無珞,頓了頓,又說:“他只有在我身邊,我才放心。”

“頑固的死老頭子……”無珞不由得在心中暗罵了一句。

離開影都之前,他曾拍胸脯向卿泠承諾,會把緋衣調養好。

現在看着緋衣的身子就這樣差下去,叫他怎麽跟卿泠交代呢?

不管了,往後如果有什麽事情,都是這個死老頭子的錯!

***

“怎麽又沒有吃藥?”月師方看着桌上原封不動的藥碗,不禁皺起了眉頭。

“這藥材很珍貴,是我很辛苦才要來的。你好歹算是給我點面子吧?”一邊說,一邊端起藥碗遞給緋衣。

緋衣坐在床上,卻沒有伸手去接。

“那麽珍貴的藥,你還是留着自己用吧。”他平靜地說:“不要浪費在我身上。”

“這藥我又不合用,你不吃掉才真要浪費呢。”月師方笑道:“快點吃吧。不吃藥怎麽會好?”

“我不會好的,我知道。”緋衣的聲音依然很平靜:“那天的話,我都聽到了。”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打亂了月師方原有的思路。

勉強地笑着:“你聽到什麽?該不是做噩夢了吧?要知道,你最近可是睡的比醒的時候更多呢。”

“就是那天,你跟太醫說的話。”緋衣微笑着說:“那不是夢,因為我剛從夢中醒來。”

緋衣這樣的平靜是少有的,平靜得反常,平靜得可怕。

月師方知道,每當他要說些違心之論的時候,總喜歡故意裝得很平靜。

“你不是這樣想的是吧?”月師方還是笑着說,只是笑得越來越勉強:“起碼……起碼我還是覺得,你會好的,你會好起來的。”

“笨蛋,你怎麽就那麽喜歡欺騙自己呢?我的事,我自己清楚……”緋衣笑道,語氣依舊是反常的平靜。

月師方的笑容凝固了,他聽得出來,那份平靜并不是僞裝的。

就像是萬念俱灰後,那種無論如何都無所謂的平靜。

“你是說……你要放棄麽?”月師方低着頭,聲音低沉得可怕。

緋衣沉默着,沒有回答,卻也算是默認。

“我都還沒有放棄,你憑什麽放棄你自己!”突然的一聲吼,似乎令屋梁都有了點晃動。

緋衣笑了笑,還是不回答,卻反而問道:“你知道我的想法嗎?”

這一問,卻把月師方問得愣住了。

“我是個一無所有的人,被迫離鄉背井,寄人籬下地當個‘客人’……對,我也覺得我很可憐,又很可悲。”緋衣繼續說道:“但你以為對我施舍着你的同情和憐憫我就會高興嗎?然後你就可以因此而沾沾自喜嗎?錯了!你錯了!”

緋衣停了一下,似乎是要平緩一下激動的情緒,然後才又緩緩地說:

“你知道嗎?能夠從現在這種生活中解脫,告別這個令我受盡屈辱的世界,我心裏是……多麽快活……”

“你竟然……”月師方憤然将拳頭舉起,停在空中,卻又重重擊在桌子上。桌上的藥碗震翻到地上,摔得粉碎。

“好呀好,真是好得很啊!”月師方冷冷地說:“你要死就死吧,你的死活我再不要管!”說完便拂袖離去,“砰”的一聲将門板關得震天響。

緋衣脫力似的倒在床上,雙眼凝視着天花板。

淚水卻再也控制不住,自眼角滑落,沾濕了枕席。

“哈,終于激怒他了……”

10落紅

月師方大踏步走回自己的房間,途中還撞倒了幾個仆人和侍女。

關上門來,坐在書桌前,依然是覺得氣憤難平。

世上居然有人能不知好歹到了這種地步。

自己四處尋找名醫,還找來許多珍貴的藥方藥材,無非都是為了他好。

現在這番勞心勞力居然一下子就都被一個人的放棄否定掉了!

“你以為對我施舍着你的同情和憐憫我就會高興嗎?然後你就可以因此而沾沾自喜嗎?”

想着這樣的評價,更是越想越不服氣。

真是枉稱多年知交,難道他還不清楚自己的為人是怎樣的嗎?

自己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會想着要“施舍”他什麽然後“沾沾自喜”呢?

月師方越想越氣,但越是氣又越要想。

總覺得這其中有點不妥,但偏生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個子矜……以前都不是這樣的人,怎麽一下子居然消沉成這樣?

“我是個一無所有的人,被迫離鄉背井,寄人籬下地當個‘客人’……”

他知道滅族一事對緋衣的打擊實在很大,但也沒必要偏激成這樣吧?

當日緋衣初來之時,發着高燒,還帶着滿身的傷痕:

各種各樣刑具留下的已經潰爛的傷口,還有觸目驚心的吻痕和咬痕。

想到緋衣在獄中所受的折磨,那時,他真切地感到一種心痛。

——一種心如刀割的疼痛。

“你知道我的想法嗎?”

自己,到底真的知道他的想法嗎?

真的知道他想要的究竟是什麽嗎?

驀然地,月師方想起在許多許多年前,曾經年輕的他和他。

那時庭院中櫻花飄飛,一片爛漫。

他把他要成婚的消息告訴了作為摯友的他。

他先是無來由地生氣,後來又笑着對他說:

“我祝福你了。記得要白頭到老,別辜負了別人。”

他開心地收下了這誠摯的祝福,卻一點不曾留意到那微笑背後,深深的悲傷。

對于這位“摯友”真正渴望的東西,他一直都想得太少、太少了……

“老爺!不好了!”

門外有仆人大聲地吵嚷,同時是用力的敲門聲。

“發生什麽事?”月師方沒好氣地開門問道。

“老爺,緋衣大人他……”仆人一緊張,反而結巴起來。

月師方不禁大為着急:“他到底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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