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削藩集權,帝王之師
喬微是在第三日見到的鐘隽。
鐘隽是喬裝打扮來的湯震府邸, 和來他的還有涼州知州溫珪。
這是喬微第一次見到大魏收到萬民傘的人,在大魏能擁有萬民傘的人極少, 本朝也只有溫珪一人, 連郗重都沒有。
見到溫珪和鐘隽一起前來,喬微心中是驚訝的。
“江都見過溫知州,本該是江都前去拜會溫知州,卻不想勞動溫知州親自前來, 實為晚輩之過。”喬微上前恭敬地對着溫珪行禮, 別看溫珪只是正四品的知州, 實際上若不是郗重和她認為只有溫珪才能和秦王在河西抗衡, 不能将溫珪調離,不然以溫珪的資歷早就能成就一部尚書之位。
對于這樣的人物, 喬微當然是敬重的。
溫珪到底是因為品階的緣故, 還了喬微半個禮,直接問道:“郡主此次來河西,是代表郗相還是陛下?”
“知州覺得這二者有何不同嗎?”喬微對于溫珪的開門見山地直擊她的立場問題,并沒有生氣, 笑吟吟地回問道。
“郡主不用和老夫打啞謎。”溫珪擺擺手, “不管郡主代表誰而來, 只要這之後的節度使依舊是鐘大人, 老夫都會配合郡主行事。”
喬微笑了,“因為鐘大人是心向陛下的是嗎?”
“知州心向陛下之心, 天地可鑒。”喬微笑道。
溫珪卻搖頭, “老夫只心向朝廷。”
心向景祐帝和心向朝廷兩者看似差不多, 但喬微明白這中間相差太大。
“怪不得本朝為官者多矣, 卻獨知州能收到萬民傘, 朝廷者天下, 天下者百姓,知州确是一心為民。”喬微笑着稱贊道,對于在這個時代能将君王和國家區分地如此清楚的人,喬微是第一次見。
在大魏的很多朝臣眼中,君王就是朝廷就是國家,這實事上是不對的,國者人之積,朝廷者治國也,而君王不過是治理國家衆多人中的統帥,所以忠國和忠君完全是兩回事。
而在這個時代,很多人将忠君就等于忠國,這是事實上是不對的,而溫珪卻将二者分開地極為明白,也只有這樣懂得為國即為民的人才能收得萬民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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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微的這一感慨,讓溫珪刮目相看,他沒有想到身邊人都不懂他的想法,面前這位還為及笄的少女能一語道破。
“郡主不愧是天縱之姿。”現在他算是明白為何那些學子對江都郡主如此推崇,确實是穎悟絕倫,更有一顆七竅玲珑的心。
“比不得知州一心為民。”喬微笑着客套了一句。
随後緊接着将溫珪請了進去,然後又對着鐘隽道:“多日不見,鐘大人一切可還安好?”
鐘隽苦笑道:“臣有負陛下和郡主期望。”實在是他在河西道進展緩慢,心中有愧。
“鐘大人不必自責,你能在河西道立穩腳跟,沒有被馮毅等人抓到把柄彈劾入朝,已經很好了。”喬微并沒有責怪鐘隽,若非溫珪任涼州知州的時間比秦王還要早,也不一定能有如此底氣和秦王抗衡。
“多謝郡主體諒。”鐘隽其實是有些羞愧的。
進屋坐好後,溫珪看向湯震有些感嘆,“我之前一直以為湯知縣是秦王的人,殊不知是當朝要離。”
這個稱呼湯震可不敢受,“要離斷臂殺妻,下官卻沒有如此狠心,自認與要離相差甚遠。”他是能做牒者但做要離還是算了吧,他和妻子雖算不上兩情相悅,但也相敬如賓,真是做不出來為取信秦王而殺妻斷臂的事情來。
“要離無底線,但子發卻有自己的堅持,若一人連朝夕相處的妻子都可以殺,那這世上還有誰是其不敢殺之人?”喬微為湯震正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子發本就是朝廷之臣,忠于朝廷是為臣本分,不存在間者之說。”
對于這話溫珪也沒有反駁,只是道:“湯知縣這些年也是不易。”一個人有一個人面臨困境時的選擇,他選擇以聲望
相抗,那是因為他有聲望,如鐘隽和湯震兩人自然不能走和他一樣的路,他不喜歡間者,覺得間者無情無義,可是卻不會對這種人敵視,和平共處還是能做到的。
喬微知道溫珪這種官員可以說是正人君子慣了,平日裏處理事情也多是陽謀居多,對陰謀詭計這種很看不慣,但是喬微卻覺得兵者詭道也,朝廷用官就如同将領用兵一樣,陰謀陽謀應該并舉。
“多謝知州體諒。”湯震趕緊拱手道,他也是有些怕溫珪這位老大人,一是之前他為了秦王幾次和這位老大人作對,此外就是溫珪為人太過剛直,他處事則是頗為圓滑,實在是怕這位有威望的老大人看不慣他。
溫珪也不和湯震廢話,對着喬微道:“聽聞郡主已經想好了如何行事?不如說出來老夫和鐘大人也幫着郡主參謀一二?”
“自然,請二位過來就是商議此事。”喬微笑着道。
湯震趕緊去取輿圖,鋪好後,喬微先是将秦王私養精兵和這五千兵馬駐紮的地方告訴了兩人。
鐘隽有些慚愧,“來到河西後,只顧着調換河西軍軍吏,卻連這五千精兵之事都沒有探查出來,實在是無顏再見郡主和陛下。”
“節度使不必自責,老夫在秦地多年都不知道此事,更不用說你剛來不過數月。”溫珪聽到這五千私兵的事情也還是驚訝的,他也有些慚愧,秦王在他眼皮子底下養了五千私兵,他居然這些年一直沒有發現,要是知道了他早就上奏朝廷了,哪裏還用的着湯震告訴喬微。
“郡主的計劃是?”溫珪看待問題還是很全面的,“若是以私養軍隊之名上表彈劾,怕是要牽一發而動全身,其他的節度使怕是不會答應。”
“知州說得對,所以要先解決這五千私兵。”喬微冷聲道:“鐘大人看此處地形,如果讓我選我覺得火攻最好,鐘大人覺得呢?”
鐘隽不愧是帶兵打仗多年的人物,一見到興連山中秦王私兵駐紮的地形,連連點頭,“先斷其水源,若是其還不投降,那就用火攻,此處都是山林,只需讓士兵守住下面的河流,然後再派人用火箭射進這林中,林中大火,這些人定會丢盔卸甲,不戰而降。”
比起喬微的大致戰略,鐘隽給出的方案更為詳實,即便是不懂軍事的溫珪和湯震也覺得此法絕佳,定能取勝。
“節度使覺得此次動兵要多少人馬?涼州團練使下的兵馬可夠?”溫珪問道。
“此戰用火攻,無需多少人馬,只需兩千精兵就可。”鐘隽善于調兵遣将,很快對溫珪報了自己需要的将領,溫珪沒有拒絕,直接應好。
不過溫珪還是有顧慮,“郡主想要逼反馮毅,只怕還是不夠,郡主不了解此人,此人粗中有細,只怕此事還不足以讓此人铤而走險圍攻都護府。”
“若是馮毅私通北狄皇族呢。”喬微道:“在這拿下這五千兵馬後,鐘大人便放出風去,就說已經掌握了馮毅私通北狄皇族之事,想要進京狀告馮毅。無論是販賣軍械,還是毀了秦王的五千私兵,又或者是私通皇族,這對馮毅來說都是死罪。”
“在朝廷這裏他是必死無疑,他若是想活定會向秦王求救,可是秦王定會因這五千私兵之事怨恨馮毅,或者是殺了他的心都有了,為了讓秦王保下他,馮毅只能立下令秦王大喜之功才行。”
“若我是馮毅,定會殺了鐘大人。”喬微說道。
“可是殺了鐘大人,馮毅如何向朝廷交代?難道朝廷不會問罪馮毅?”溫珪不懂喬微的話,覺得這邏輯很不對。
“那就讓鐘大人的死有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一個能夠說服朝堂的理由,當然如果能給鐘大人安上一些莫須有的罪名就更好了。”喬微說道。
“什麽理由?”鐘隽也想不通,他們實在是跟不上江都郡主的思路。
“比如鐘大人私通北狄,想要引北狄之軍進城,被他發現,在兩軍對峙中,射殺通敵之人。”喬微道:“
又或者是,鐘大人被北狄之人所殺,為了驗證此事,北狄陳兵城外,河西道告急,他是懷化将軍要抗敵在前,朝廷這個時候自然不能臨陣殺将。”
“北狄豈會同意随意出兵?”溫珪皺眉。
“為了和鐘大人把生意長長久久地做下去,為了軍械鐵器,只是一場佯攻,又不會死傷什麽人,北狄何樂而不為?”喬微說道,不過是一場作秀的戰争,北狄絕對會同意。
“總之鐘大人死的理由是各種各樣的,畢竟這人都死了,怎麽死的還不是由活着的人随便說嗎?”喬微笑了,“待到鐘大人死後,馮毅憑借擊退北狄的戰功,再加上秦王的保舉和其本身就是節度使留後,便是朝廷也無法阻攔馮毅升任河西道節度使。”
“只要馮毅升任河西道節度使,秦王自然不會再因那五千精兵治罪馮毅,馮毅的危局自然而解。”喬微笑道。
這一番推論下來,就連溫珪也不得不承認喬微的計策絕妙,更可怕的是喬微對人心的把握,她似乎能猜進每個人的心思的最深處,能夠窺探每個人內心的想法,以此推論,這種敏銳的心思實在非常人所能及。
溫珪覺得,若是和江都郡主為敵,只怕連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這種人未免有些可怖。
“我聽聞郡主十歲之齡,就已經能入郗相書房議政,為何當時郡主不早早節制秦王。”溫珪不明白,“郡主既然當時都能有湯知縣投靠,想來以郡主的才智也有辦法幹預河西道吧,為何要等到秦王做大到今日?”
喬微聽到這話笑了,溫珪此人果然不能小觑,她當時卻是有辦法提醒郗重限制秦王,可是她卻沒有這麽做,這自然有她的理由。
“知州心思敏銳。”喬微笑道:“我若是不放任秦王在秦地做大到今日地位,朝廷又要以何理由削減節度使手中重權?”
溫珪這下明白了,“秦王者,郡主削藩之由。”因為秦王謀逆,朝廷可以收攏河西道節度使的權力,而這天下節度使的權力都是一樣的,難道只限制河西節度使的權力不成?
接下來就會以節度使擁兵自重無以安朝廷之心為由,将節度使分權随後将權力收歸京都,這才是喬微最後的目的。
現在的地方節度使權力确實太大了,但這些人也沒有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對朝廷的政令也明面上服從,可是在地方上确實是名副其實的土皇帝,朝廷想要削藩,秦王自己送上門做了這個出頭羊。
而這些都不是讓溫珪最心驚的部分。
“郡主這麽早就開始計劃此事了嗎?”溫珪覺得以當時江都郡主的年紀能算計如此之遠實在是有些駭人。
“這是先帝的意願,我只是在秉承先帝期望做事。”喬微道:“知州可能不知,我長于先帝膝前,先帝雄才大略,早有削藩之意,我自小聽到大,先帝雖逝,但先帝遺願江都卻要接着替先帝完成。”
她說得是實話,先帝确實有意削藩,只是先帝到底有些仁慈,并不知道選擇哪個節度使為餌,先帝走得早,正巧太皇太後和秦王冒了出來,這種自己送上門的好事喬微還不成全這二人?她可是最喜歡成全人的好姑娘。
“先帝實為明君,只可惜……”崩逝地太早了,就連溫珪也不得不承認先帝在大魏歷代君主中都是數得上的雄才大略,比其父高宗要好上太多,若是先帝活得再久一些,說不定大魏又能再出一個盛世。
感嘆完先帝後,溫珪問道:“郡主覺得何時動手合适?”
喬微看向鐘隽,“鐘大人覺得呢?”
“宜早不宜遲,最好現在趁着馮毅還沒從賜婚的喜悅中緩過來,打他一個措手不及。”鐘隽道:“三日後行事,郡主和知州覺得如何?”
喬微和溫珪對視一眼,紛紛點頭。
“只是有一點,現在我能實際掌控的軍營只有沖角營和銳北營,剩下的三營以馮毅之命是從。”鐘隽有些為難,“到時還要對抗北狄之軍,
就算我們先捉了馮毅,可這些軍吏不聽命怎麽辦?”
說完後喬微将禦令拿了出來,“有這個夠嗎?”
“禦令是陛下欽賜給郡主的?”見到禦令鐘隽很驚訝,此物的作用雖比不上虎符但也有如天子親臨之意,有禦令和他這個節度使在足以威震剩下的河西三營。
問完這個問題,鐘隽才覺得自己問了個蠢問題,虎符和玉玺在閣部,但禦令卻一直在景祐帝手中,江都郡主是陛下最信任的人,被陛下欽賜禦令也是正常。
其實溫珪和湯震也很驚訝,這也是他們第一次見到禦令的真面目。不過即便是第一次見到實物,他們也絕對相信此物是真的,畢竟拿假冒禦令是誅九族的罪過。
禦令和虎符玉玺一樣,凡是朝臣在入朝後都見過這三者的圖印,為的就是在朝廷出示這些時辨認真假,而喬微手中的禦令毫無疑問是真的。
“确實是。”喬微笑道:“我臨走前,陛下賜我此令命我便宜行事。”
有禦令在手,鐘隽覺得信心大震,也不懼馮毅紮根河西軍的威望了。
接下來,幾人又商議了具體計劃,等到鐘隽和溫珪走後,喬微才對着湯震問道:“對馮毅和北狄的來往查得怎麽樣?”
“已經查出來了,和馮毅來往的是北狄的二皇子,其母是北狄汗王的大妃所出,也是北狄呼聲最高的下任汗王人選。”湯震說道。
說起這件事,喬微突然想起來一個問題,“高宗時期,我朝派平城公主和親,平城公主可有所出?”北狄和大魏雖然經常有戰争,但每次戰争後也還是和之前的胡族一樣喜歡向大魏求娶公主,先帝時期和景祐年間并無公主和親,但是高宗的時候有,她記得當時高宗是選的宗室女和親。
“平城公主當初和親時嫁的是老汗王,也就是現任冒晖汗王的父親,之後依照胡俗,改嫁現在的冒晖汗王,她和老汗王無子,倒是和現在的冒晖汗王有二子一女,只是平城公主并不被冒晖汗王所喜,其所出二子也不受重視。”
“郡主是想要扶持平城公主之子上位?”很快,湯震就意識到了喬微為何要突然問起平城公主的情況。
“二皇子野心太大,若是接任汗王之位怕是邊境不得清淨。”喬微确實有想給北狄換個繼任者的想法,只是她現在還在考慮。
“郡主是想要見平城公主之子?”湯震問道。
“你有辦法?”喬微好奇地問道,她随後想起來湯震對平城公主的情況如此了解,怕是這其中有什麽原因。
“不瞞郡主,平城公主之女就嫁在臣的妻族,臣妻子章氏的伯母曾是平城公主母族之女,和平城公主為表親,在平城公主之女到了出嫁之齡時,平城公主或許是思念故土心切,又或許是不願女兒在北狄受苦,所以求了臣妻的大伯母,将其女兒嫁到了章家。”
“這對表姐妹交情很好。”喬微肯定道,不然章氏的伯母也不會讓自己兒子娶一個對其不能有半點幫助的外族公主。
“确實是,當時拙荊伯母和平城公主相交莫逆。”湯震說道,平心而論,如果是讓自己的兒子娶一個沒有任何幫助的北狄公主,他也可能會不太情願,可見姐妹兩人感情确實不錯。
北狄公主聽着尊貴,實際上北狄是游牧民族,他們的日子過得十分不好,就算是北狄皇族的日子也沒法和大魏的普通世家相比,北狄的公主也比不上大魏普通人家貴女的日子,這就是為什麽平城公主認為女兒嫁在北狄會受苦,這也是北狄總是想要馬踏大魏的原因,因為大魏富裕的生活是他們最為向往的。
“先見見這位北狄公主吧。”喬微對着湯震道:“章家可在姑臧?”
“章家族地不在姑臧,但是這位北狄公主卻是在姑臧,主要是姑臧離北狄近,平城公主思念女兒,北狄公主也不願離開母親,拙荊伯母也體諒,所以就讓兒子兒媳在姑臧定居,平日裏拙荊也照顧這二人。”湯震說道
。
突然,喬微想到一個問題,“這位公主嫁到章家,冒晖汗王知道嗎?”她覺得如果冒晖汗王知道自己女兒嫁得如此沒有價值怕是不願意。
“平城公主瞞着汗王報了女兒假死的消息。”湯震道:“汗王兒女衆多,對這樣一個沒什麽印象女兒也不在意,如今知道這位公主真實身份的只有平城公主和其二子。”
“臣之所以知道還是因為拙荊伯母想要讓我和拙荊照顧兒子兒媳,才據實相告。”湯震說道,一個棄子公主,也不會對他的仕途造成什麽影響,所以他當時才同意妻子照顧一二。
“我要見見這位北狄公主。”喬微對着湯震道:“你幫我安排一下。”
“是。”湯震應道。
等到喬微真正見到這位北狄公主的時候是有些驚訝的,這大概是她見過的最不像公主的公主。
“阿木爾,這位就是想要見你的貴人。”
湯震将一個五官立體帶着異域風情的女子領到了喬微面前。
“阿木爾見過貴人。”阿木爾給喬微行禮,很是溫順,并沒有胡族女子的飛揚。
喬微看着她的五官比起一般的北狄人更為柔和,就知道這是因為其母是大魏公主的緣故,這種混血而生的女子,一般都漂亮極了,阿木爾也不例外。
之所以說其不像公主,是因為她極為溫順,對着她這樣一個不知道身份的人都能夠放下身子行禮,在大魏就算是再不受寵的公主也會在乎皇家尊嚴,但這位阿木爾并沒有。
這種情況其實在北狄很常見,汗王的女兒也不是各個都得到承認,汗王和一些奴女生的孩子不僅得不到公主的身份,甚至還得成為奴隸服侍大妃的女兒,所以阿木爾是這個性子并不奇怪。
“阿木爾,倒是個好名字,看來你母親一定希望你一生平安喜樂。”喬微道:“阿木爾是母親對女兒的囑咐與期盼,你現在也算是達成你母親所願了,只是你可有想過也讓你母親能夠平安喜樂?”
阿木爾想到從小到大母親永遠在往南方眺望,永遠眉眼間挂着憂愁,日日無法開顏,以及大妃等北狄貴族妃嫔對母親的折辱。
“請貴人明示。”阿木爾此生唯一挂懷的只有自己的母親和兄長,母親為了她是冒着被汗王處死的風險将她送出,母女再無相見之日,她如果這輩子想要再見到母親,恐怕就只有面前這次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