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是病嗎?

成長中,男孩從母親的言傳身教裏學到了很重要的兩條,第一,你對別人好,別人也會對你好。第二,努力肯定會有回報,就像汗水與收獲的關系。

努力與機會結合起來,帶來的往往就是令人欣喜的轉機。初一第一學期期末考前,男孩所在的學校搞了一次年級摸底考試,通過這次考試,男孩順利的從六班抽調到了二班,就是所謂的尖子班,住宿也從樹下的瓦房搬進了一樓的樓房。

同樣的年級,不同的班級,有何不同?确是大有不同,那裏沒有雞飛狗跳,沒有小混混,教室裏砸桌子摔板凳,扔別人的書本文具之類的惡意事件也不會發生。

宿舍裏,白天更加安靜,晚上更加安寧,沒有人惡作劇的在別人床鋪席子底下放沙子和石灰石塊,沒有同班同學相互敲詐,有的只是晚上熄燈後木板床木端上悄悄燃起的煤油燈,那是有人在“博猛”,這樣的人很多,這樣的行為很普遍,特別是臨考前。

教室裏,早讀時間一片朗朗讀書聲,上課時間同學們能做到鴉雀無聲,在提問或者互動的時候,氣氛又很活躍。同樣的三尺講臺,同樣的二十幾張課桌,同樣的四五十人,那裏的老師更像老師,那裏的學生更像學生。

回憶起來,數學老師嚴肅,刻板,一絲不茍,臉上不見大笑,不見狂怒,卻總是帶着幾分淡淡的悲喜交加的愠色。語文老師瘦瘦的,五十來歲,稀疏的頭頂,額前幾縷長發,每每講課講到亢奮時,都要擡手搔一下,腦袋向右用力的甩一下,形态行為像是十五歲。

英語老師戴着一副高度近視的鍍金眼鏡,款款走來,放下教案,擡一下鏡框,撮一下嘴巴,似笑不笑:“啦,今天講第X課,請同學們翻到第X頁。”一副勻稱的身形,一系列标志性的行為,一口流利的英語,外加上有點痞子和紳士的氣質,多年再見,還那樣,也不見老。

歷史老師個子不高,但長得很飽滿,天庭飽滿,頭發烏黑,面容白淨,高鼻梁,大眼睛,人說男人嘴大吃四方,他有一張開闊并且好看的嘴,從這張嘴裏呱啦出來的歷史事件和歷史人物就像栩栩的生在眼前。

生物老師和化學老師沒有太深的印象,倒是政治老師,那老頭,實在是聲情并茂,他能把枯燥的政治課講得像是一幫婦女在田間地頭嬉笑怒罵的玩笑,若需提到懷胎生育,他就比劃開來,頂個大肚子,搖擺身子,按着後背,撫着前臍,移至黑板一角,慢慢端下去,做足樣子,發出聲音:“呱,生了。”

一個石柱般粗壯正直的七尺老男兒,擺出如此看似老不正經的姿态,惟妙惟肖,臉上還挂着诙諧的邪笑,怎能不把那一大班好奇與獵奇心極強的少男少女放倒,課堂裏笑聲滿堂,一個個東倒西歪。鄰座的老馮把頭噗通的撲在同桌的老杜肩膀上,老杜轉過頭來,肉嘟嘟的右手在老馮左臉推一巴掌:“死開你來。”然後又靠在一起,發出銅鈴般的脆響,那是年輕的,恣意的,無拘的,充滿活力的,向上的生長。

這一切,男孩看在眼裏,喜在心裏,環境造人,融入,這樣的群體确實讓人心動,讓人想着要盡快融入其中。

然而,剛剛調過去的那半年,每次模拟考試,男孩的成績總是排在三十開外,有時甚至挂尾,落在四十好幾,他很懊惱,心想,在小學自己也算是名列前茅,怎麽來了這裏就名落孫山了呢?難道那些人都是喝太陽神長大的?腦子格外好使?

不至于呀,努力吧,再加把勁。

男孩也從家裏帶了煤油燈,白天在教室裏學習,晚上在宿舍裏讀書,熄燈後,洋油燈就派上用場了,這樣堅持,他的各科成績在不斷的提高,總體成績也在不斷的上升。

初二之後,在班級裏,每次單科或者整體考試,他能夠排名在中間,二十名以內,或者十五名以外,男孩深呼一口氣,在這一堆人精裏面,折服,并且很知足。拿下這樣的成績,确實很不容易,很艱辛,但努力過後能換來回報,總是最讓人感覺惬意的。

融入,同學關系也日漸融洽,和同桌,鄰桌,男同學,女同學,大多數都挺和得來,每天有說有笑的,快快樂樂。遇上插秧收稻谷,有鎮上同學相請幫忙,呼啦啦,去了好一堆人,不大的水稻田,一群人攔截過去,半天功夫就搞好了。

吃飯的時候,呼啦啦,也是那一堆人,圍着那一桌子滿滿當當的菜肴,其他菜色不太記得,只記得,木桌中央那闊口盆裏滿滿當當的一盆油炸雞蛋苋菜滾湯,哎呀,那叫吃着香!家裏做不出這味道來,外面更加找不到那味,後來,即便同學聚會,也難覓原味,原因是,現如今,雞蛋不是家雞蛋,苋菜不是農家菜,最主要,那一堆幹活牛犢子一樣,吃飯填鴨子一樣的半大小夥早已不是當時的模樣。

那幾年,男孩從初一到初三,最後快畢業的幾個月,學習成績排名沒有多大變化,其他看起來都沒有什麽變化,只是內在的,有一種像情緒那樣的東西,在潛移默化的動搖,甚至垮塌,男孩出現神情萎靡,食欲不振,終日一副病恹恹的模樣。

母親眼睜睜的看着他每個禮拜回來都是這樣,人越來越枯瘦蠟黃,想了很多辦法,問了一些土郎中,拿了一些土方子,效果不佳。

伯父知道了,對母親語重心長:“要趕緊,帶他去醫院看醫生,不要耽誤,馬上初三畢業了,只有把身體看好了,才能好好的考試,不要誤了一顆好苗子。”那言辭語氣,說得母親兩顆眼淚挂在眼臉。

爺爺更加着急,但也束手無策,只有每次星期天下午回學校的時候,他站在門前,和母親一樣,一再交代:“去學校要吃飽吃好啊,哪裏不舒服,要自己去看醫生,該省的要省,不能省的千萬不要省啊,知道不知道?”

“知道。”男孩左腳一蹬,右腳一擡,矮小的個子,坐上那部高大的載重自行車,叮鈴鈴!叮鈴鈴!逐漸遠去。

那晚學校熄燈後,他點着煤油燈看書,看着看着睡着了,洋油燈燃到自然熄,次日醒來,着實把男孩吓一跳,心想:好在燈盞裏煤油不多,好在睡着了轉身時沒有把燈盞打翻,要不然,被子着起火來,要出事了。

次日下午,他自己一人去了醫務室,簡陋的學校醫務室裏,一位鴕鳥一樣高瘦的三四十歲的男醫生,留着別致的八字胡,穿着白大褂,正在裏間煮醫用器皿。男孩進去,四下裏瞄一瞄,下意識的掩一下房門:“醫生,您好。”

“诶,你好,哪裏不舒服?”醫生轉身擡頭。

“頭有點暈,混混沌沌的,沒精神,總想睡覺,吃不下飯,還有…,還有…拉出來的尿液橙黃色,帶點褐色,那裏整天也是軟塌塌的,是不是…,是不是…?”男孩鼓起勇氣,斷斷續續的說完,又瞄了一眼四周,看一眼門外。

“哦。多久了?”醫生放下手裏的活計,站直身子。

“有一段時間了,一兩個月吧,一直這樣子,醫生?這情況會不會是得了性病?”男孩小聲的說完,怯怯的低頭,腦子裏又浮現出電線杆上貼的那些吓人的廣告紙。

“你是哪個班級的?”醫生嚴肅起來,得知男孩是初三二班的,表情又溫和起來:“來,褲子脫開,我看看。”他叫男孩翻開,帶着膠手套的食指輕輕的在莖部彈一下,它竟然不知羞恥的茁壯起來,雀躍起來。醫生問:“你有沒有不潔性行為?”

“什麽是不潔性行為?”

“就是有沒有性交過?”

“沒有。”

“真的沒有?”

“真的,不過……。”男孩支支吾吾,臉漲得通紅。

“不過什麽?沒事你說,這裏沒有別人。”

“是不是腦子裏有不幹淨的想法也會得不幹淨的病?”

“哈哈,你的腦子裏有些什麽不幹淨的想法?”醫生突然的大笑起來。

“沒有。”男孩果斷的。然而,思緒卻一下子飄搖起來,他想起孩童時和小夥伴在被子裏的擁抱;想到和一起放鴨子的同伴在田埂上脫開褲子拿出來比比大小,看看有沒有長毛;想得最多的是初一臺風那晚。“哦,我…,我打過飛機,在被子裏。”

“那應該沒事的,你放心,那沒事,不過少打一點,多用點心思在學習上。”醫生又呵呵的淺笑一番,接着又低下頭,認真的檢查一遍,幫男孩把脈,開藥。臨走,他拍着男孩的肩膀: “沒事,沒事,不要多慮,沒有你想象的那樣糟糕,其實這只是你自己精神太過緊張造成的,不要有思想包袱,人長期的情緒低落,對身體不好,和生病一樣的。要注意多休息,多喝水,調理一下,就沒事了,不要太在意,把自己弄得焦慮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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