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 (9)
你他媽能不能老實點，不要命了啊？”
後座上的虞正卿被塞着嘴，唔唔的說不出話來，又一腳踢在了前面的座位上。
那男人終于火了，罵罵咧咧的下了車，把虞正卿從後座裏拽了出來，一拳打在了臉上：“媽的！老子幹過這麽多票了，還沒見過這麽不怕死的，不給你點教訓，你當我軟柿子啊！”
虞正卿一雙幽幽的眼睛輕蔑的看着他，滿是挑釁之意。
另一個男人也下來，攔住了他，急道：“雇主都說了不能打他了，要是帶了傷，又得被扣錢了！”他看了眼摔在地上的虞正卿，“把他放到後備箱去吧。”
那男人冷笑一聲，把虞正卿一提，粗魯的塞進了後備箱裏：“看你還能怎麽折騰。”
車蓋被放了下來，視野裏一片昏暗。逼仄狹小的環境足以讓人恐懼，虞正卿的嘴角卻出現了一絲笑意。後備箱裏有一點熒光在發這亮，虞正卿摸索着找到這處，用力一按，車蓋就自己升了上去，這是後備箱自帶的一個內部按鈕，很多人都會忽視，關鍵時刻卻能救命。
虞正卿從後備箱滾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沒來得及感受疼呢，就踉跄的站起來，雙手從頭上向下用力一甩，細細的束縛帶就應聲斷裂，他把口中的布拿下來，厭惡的呸了兩口，便發足狂奔。
那兩個綁架慣犯很快就會發現不對，虞正卿不敢耽誤一點時間，用最快的速度逃離了現場。
他上了公交，坐到離被綁架地點幾十站的地方才下車，找了家快捷酒店住了進去。他現在算是不敢回自己別處的房子，不說虞正顏一定會派人守着，就是那些綁架犯也會在一旁虎視眈眈。
他離開的匆忙，幸好錢包還在身上，有幾張卡和少許現金。
虞正卿洗了個澡，躺在床上，才有空回味一下自己這跌宕起伏的一天。這一回味，他就躺不住了，一想到林意說的那些話，就跟有根繩子把他的心擰的七扭八歪似的，他坐了起來，煩躁不堪，還有些迷茫，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做。
反正，是絕對不能被虞正顏抓到的。但是...該怎麽抓到林意呢？這個問題，他一點頭緒也沒有。
虞正卿還糾結着，門口卻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誰會在這個時候敲門？他有些疑惑，走過去問了句：“誰啊？”
“酒店服務，您點的夜宵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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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正卿皺眉：“我沒點。”
“真的沒有嗎？可我這裏顯示的是...您要不打開門确認一下？”
虞正卿的手已經碰到了門把手，心裏卻一陣警鈴大作，直覺有什麽不對勁。他從門鏡看去，門口确實站着一個女服務生，手上卻空空的什麽都沒端。
虞正卿一個激靈，心知在門鏡看不見的地方，一定還站着一個黑西裝呢。綁架他的人不可能這麽快就追上來....他狐疑的掃了一眼房間，目光落到了錢包裏的卡上。
媽的！一定是虞正顏追蹤了他的卡，看到了他的使用記錄！這還真是一點活路都不給他留。
虞正卿這個恨啊，後槽牙都要咬碎了，揚聲道：“等一下，我穿個衣服。”
他邊說邊往床邊走去，從錢包裏掏出幾張現金來，把卡和錢包都往床上一扔，拉開窗戶，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
幸好這裏是二樓，樓下還有一個小車棚，以虞正卿的身手，很輕易的就踩着車棚跑了下去，在夜色中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酒店。
之後的幾天裏，虞正卿連手機不敢開，他不确定虞正顏有沒有定位他的手機，只能拿現金去買了一部普通的，插了新的卡。可是這麽一來，餘額就越發捉襟見肘，只夠他住最便宜的旅館了。
虞正卿以前哪有過這種過街老鼠一樣狼狽逃竄的經歷，新鮮勁過了之後，就是疲憊和憋悶，他覺得自己跟個流浪漢似的。
齊钰和孫軻那些朋友們他是不會去找的，林意那邊剛把他趕出來，虞正卿哪裏有臉回去？就算是他打定了主意要死攪蠻纏，這時候還是要想一想，他的自尊不允許他這麽狼狽的出現在別人眼前。
錢總有花完的一天，虞正卿住不了酒店，只能在二十四小時的快餐店将就一下，這已經是他在快餐店過夜的第二個晚上。
坐久了，他總是能敏銳的察覺到店員異樣的眼光，虞正卿臉皮薄，從小到大收到的視線有羨慕，有嫉妒，有喜愛，就是沒有這種暗藏鄙夷和輕視的目光。他如坐針氈，終于猛的站了起來，摔門而去。
門關上的那一刻，店員們影影綽綽的交談聲傳入了他的耳朵：“長得這麽帥，沒想到是個無家可歸的窮鬼....”
“是啊，連杯飲料都點不起，擺臭臉給誰看呢....”
虞正卿臉驀地漲紅了，他咬着牙，低下頭快步走開，好像背後有狗在追他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順應他的心情，天開始下起了蒙蒙的小雨，不大，但打在身上濕濕黏黏的，更顯狼狽。虞正卿把被淋濕的劉海拂到頭頂，眯着眼睛，看到前邊有一家7-11。
他遲疑了一下，想到剛才那些話，到底還是沒進去，但是雨越下越大，他被澆的睜不開眼睛，只能跑到屋檐下避雨。
屋檐很短，雨水還是斜着打到身上，已經是深秋，虞正卿身上還是只有一件跑出來時穿的襯衫，他仗着自己身體好一直不在意，現在風一吹，開始冷得發抖了。
虞正卿心裏又失落又憋屈，還有從天上摔到地上的五千米落差，這些情緒亂糟糟的充盈着他的胸口，幾乎要把他對林意的憤怒擠成小小的一團，難以安放了。
他插着兜縮在角落，感到有兩個人走過來，推開門進了便利店，好像買了包煙。然後出來站在屋檐下，一邊抽一邊閑聊。
“呼——天兒真冷。我們還要這樣找多久？”
“不知道，人一天沒找到，就一天熬着呗。”
沉默了一會。
“你說這大少爺到底哪裏想不開要離家出走？這麽好的家不老實待着，倒要跑到外面受罪去，不知道腦子有沒有問題。”
虞正卿一驚，直起身來，悄悄打量過去，果然，是兩個黑西裝。他們顯然沒注意到虞正卿，畢竟他現在這幅落水狗的樣子，和那個風光無限的虞二少相去甚遠。
另一個道：“不好說。我有哥們那天在場，聽說虞總要把他關到什麽地方去呢。說不定這大少爺也挺慘的，啧啧啧，兄弟阋牆，鬥不過他哥哥的。”
“也是，豪門恩怨，我們這些窮人不懂。”
另一個掐滅了煙：“得了，繼續找人吧。”他的視線随意的掃過背過身去的虞正卿，忽然一頓，“咦....”
“你，等一下！”
虞正卿正不着痕跡的往那邊挪呢，一聽就知道壞事了，一咬牙拔腿就跑，後面立刻有人追了上來：“站住！”
虞正卿知道在大路上甩不開這些人，就學着動作片一個勁的往胡同裏跑，跑的自己都快暈頭了，後面那兩條狗還是緊咬着不放。他頂着雨，眼前一片模糊，耳邊只有腳不斷踏進水坑裏的聲音，濺濕了褲管。
他悶頭一個勁的跑，冷不丁在一個拐角處撞上了一個人，兩個人都倒在地上，纖瘦的身影慢慢爬起來：“哎呦.....”
虞正卿回過頭，黑衣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
兩個男人追到了一個破舊的居民區，前面是個死胡同，道路狹小逼仄，只有一個瘦瘦的男人彎着腰去撿地上的傘，塑料袋裏的菜散了一地，泡在水裏。
男人鷹隼般的目光掃過周圍，上前去問那人：“請問你有沒有看到一個人跑過去？”
瘦瘦的男人畏畏縮縮的，被他吓了一跳，傘又掉到了地上：“我...他撞了我一下，從牆翻過那邊去了....”
黑西裝的男人看了眼這不高不矮的圍牆，踩着垃圾桶确實連個普通人都能翻過去，心裏暗道晦氣，恐怕這次又要追丢了，但還是抱着一絲希望，招呼着同伴翻過去繼續找人了。
男人埋着頭，鴕鳥一樣，等他們都翻過去才敢擡頭看一眼，然後呼出口氣來，走進旁邊陰暗的樓道裏，對蜷縮在樓梯間的人說了句：“他們走了。”
虞正卿立刻從那滿是廢舊物品的垃圾堆裏擠了出來，一邊厭惡的把身上沾上的東西扯下去，一邊頭也不擡道：“謝了。”
他剛往雨中走了一步，後面就傳來了一聲怯生生的：“...虞正卿？”
虞正卿猛的回過頭去：“你？”他眨了眨眼，把臉上的水抹開，昏暗的樓道裏不甚清晰，仍舊可以看見一張清秀的臉。這人的眉目竟和林意有三分相似，只不過臉上的神态大不相同，一看就覺得怯懦萎縮，戰戰兢兢，好像一直在害怕着什麽的樣子，生生把他的好相貌拉低了幾分。
虞正卿這一看，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良久才艱澀的從口中吐出三個字：“....沈家晗？”
Round 63
昏暗的樓道，外面是濕淋淋的雨幕，兩個人對視着，都感覺到了一絲荒謬，這實在不是一個好的重逢情景。不過，他們的過去同樣不美好就是了。
沈家晗有些局促的絞緊了雙手：“啊....我，我剛才就覺得有點像，後來才看出來真的是你....”
虞正卿看了他一會：“你什麽時候回國的？”
“就那件事....你走後，沒兩天，就有一個人給了我很多錢和機票，讓我回國避避風頭....我，”他埋着頭，“謝謝你啊。”
“別謝我，和我沒關系！”虞正卿擰緊了眉，轉身就走，身後卻有個細細的聲音叫了聲：“等一下！”
他全然不理，只徑自往前走，已經到了雨中，身後卻傳來急急的腳步聲，手臂被拉住了：“...等等！”他詫異的回過頭，看到了沈家晗焦急的臉，他以前可沒這個膽子碰他的，回國後倒是長進了不少。
沈家晗也被雨淋了個透，他鼓足了勇氣才開口：“你，你是被誰追着嗎？現在有地方可以去嗎？”
虞正卿僵了一下，甩開他：“不關你的事！”
虞正卿不會撒謊，既然沒有否認，就是事實了。沈家晗堅持着拉住他，結結巴巴道：“你，你要是沒地方去的話，就來我家吧！”
虞正卿立刻被踩了尾巴似的，熱血都嗡嗡的沖上頭來：“滾開！”
他的自尊心從未像這一刻一樣受到如此大的打擊，幾乎土崩瓦解，這打擊來源于沈家晗，這個曾經他最看不起，最不放在眼裏的，懦弱又凄慘的男人，居然對他表達了憐憫之意.....
虞正卿猛推了他一把，沈家晗倒在水泊裏，又立刻爬起來拉他，他今天實在是不同尋常，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一個勁的說：“跟我回我家吧！”
虞正卿面目猙獰的吼道：“放手！”
他用力抽手，沈家晗死拉着不放，拉拉扯扯間，先倒下的居然是虞正卿。
他倒在水泊裏，大口的喘着氣，支起身子的手又滑了一下，啪叽一聲倒了回去，險些吃一嘴泥。這場景狼狽的他自己都不忍直視，沈家晗也愣了，忙過去扶他，試探的碰了下的額頭，叫了聲：“好燙！”
虞正卿已經熬了幾個晚上了，前幾天打鬥和綁架的傷口還沒有處理，疲憊和焦慮之下吃不好睡不着，這樣下去再好的體質也該病了。
“你都發燒了...還是跟我回去，先休息下再說吧！”
虞正卿難堪極了：“不用你管...走開啊！”他四肢軟的跟面條似的，剛才全力逃跑時還不覺得，一放松下來，就感覺眼冒金星，天旋地轉，站都站不穩了。
沈家晗用力扶着他，但他太過瘦弱，虞正卿又一點也不配合，他急的汗都下來了，撕扯半天，終于爆發似的吼出一句：“虞正卿....肖煦，肖煦回國了！”
虞正卿的動作停住了：“....你說什麽？”
沈家晗張了張口，那個名字對他來說就像刀子割在他喉嚨裏一樣，單是說出來就足以讓他恐懼的渾身發抖，他低下頭去：“所以，先跟我回去吧，你在外面，真的很危險....”
虞正卿腦子有點不清楚，渾渾噩噩的，後腦勺一陣悶痛，像有人在裏面敲鐘似的，他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不用...你管....”
說完這句，他就感覺身子被抽了筋似的一軟，胃裏翻湧，跟要吐了似的，沈家晗趁機拽着他，把他的手搭在自己脖子上，半拖半拽的進了單元門。
等到他把半死不活的虞正卿弄進家門之後，自己也出了一身的汗，虞正卿倒在床上，濕漉漉的眼睫緊閉，不知道是睡過去還是暈過去了。
沈家晗抹了把汗，看着這張俊美又狼狽的臉，內心複雜，他的手還在微微發着抖，卻堅定的慢慢攥緊了。
他已經不是過去的沈家晗了，他這樣對自己說。
.....
虞正卿做了一個夢，夢裏他還在“舟”上。
那是位于南太平洋的一個美麗的小島，地處新西蘭，距離最近的海岸線只有四公裏。島上有綿延的沙灘，農場，東部還有險峻的峭壁，美麗的海景和清新的空氣讓這裏成了最好的度假別墅，但它對虞正卿來說，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噩夢。
他在國外闖了禍後，第一時間被私人飛機押回了國，飛機降落的地方就是“舟”。虞正顏當時只落下一句“反省”，沒收了所有電子設備，給他準備了必需的食物和衣物，就讓他在這座島上自生自滅。虞正卿野慣了，這裏沒一個人，只有日複一日暴曬的陽光，沙灘，和海水，他知道虞正顏一定在通過什麽方式監視着他，但空蕩蕩的島上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這種天地間只有一個他一個的感覺幾乎快把他逼瘋了，他不知道今夕何夕，也不知道這種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數次要跳海游回現實世界，又被迅疾的洋流逼退了腳步。
等到他被直升機接回來，才知道這段煎熬的時間才不過兩個月，如果要關上半年....虞正卿覺得自己一定會發瘋。
他滿頭冷汗的醒來，耳邊全是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擡眼就看到沈家晗站在門口，端着一個盤子，說：“你醒了。”
他挪着步子，慢慢的接近虞正卿，每一下都慎重而小心，仿佛前面是什麽會吃了他的猛獸。他試探的把盤子遞過去：“我...我做了些粥....你要不要吃一點？”
他已經做好了被打翻盤子的準備，誰知虞正卿看了他一會，接過來喝了一口。
沈家晗驚喜的看着他，他還穿着圍裙，把手在上面擦了擦：“你要是想吃的話，還有，我去盛....”
虞正卿打斷了他的話：“不用了。”他直奔主題，“肖煦找過你了？”
沈家晗臉上那種驚喜的神色立刻不見了，他臉色肉眼可見的黯淡了下來，低下頭，聲音蚊子似的：“....嗯。”
“他找你麻煩了？”
“沒...沒有。他問我知不知道你在哪裏，我說不知道。”他小心的擡頭看了虞正卿一眼，“他...去找過你嗎？”
虞正卿陰沉着臉，沒有說話。他原本以為綁架他的那兩個人是他大哥的對頭派來的，現在卻不太确定了。如果是肖煦，完全也可能用這種激烈的手段。
他心裏亂成一團，腦袋痛的他想抱着頭打滾，稍一細想，就悶哼一聲倒在枕頭上。
沈家晗趕忙過來：“怎麽了怎麽了？”他小心翼翼的摸了下虞正卿的額頭，“燒還沒退，我剛量了下你的體溫，三十九度五了，你身上傷口好多，都沒有處理過，雨一泡要發炎的....我幫你處理下吧。”
虞正卿低着頭，任由沈家晗幫他忙這忙那，仿佛一只勤勞的小蜜蜂，又好像一個細心的老母親，雖然他仍然對虞正卿有些殘留的畏懼，但明顯态度已經自然了許多。
虞正卿看了他一眼，沈家晗的變化挺大的，很明顯，他已經在嘗試一步步從那個陰暗的過去裏走出來了。
如果肖煦再來打破這份平靜，他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複過來。
虞正卿忽然問：“不是有個人給了你一大筆錢嗎，怎麽還住在這種地方。”
沈家晗的動作頓了下，摸了摸鼻子：“是給了，但我不知道人家是誰，為什麽給我錢，我不敢動...現在用的都是我打工掙的錢。萬一那個人再回來找我，我得把錢還給人家。”
虞正卿沉默了一會，輕嗤了聲：“...蠢貨。”
沈家晗也沒有反駁，任勞任怨的幫他包着傷口，虞正卿看着他懦弱又逆來順受的面孔，心裏又一陣不是滋味。
“行了。”他把手抽回來，把頭蒙回被子裏，悶悶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我要睡了。”
沈家晗愣愣的：“....好，好。”他手忙腳亂的收拾東西，把盤子垃圾都抱走了，好像這裏不是他的房間，他才是外人一樣。
之後的幾天，虞正卿被迫在這裏住下了。他高燒不退，渾身一會熱一會冷，沈家晗守在他床邊，聽他迷迷糊糊的呓語，似乎叫了誰的名字，但他沒有聽清。
虞正卿從未有過這麽虛弱的時候，他平常自诩壯得跟牛一樣，卻敗在了一場感冒上，人都瘦了一大圈，沈家晗悄悄打量他，有些愧疚的想，其實病弱的虞正卿還挺好的，至少，不像以前那麽兇，那麽讓他害怕了。
好不容易燒退了，虞正卿也沒急着走，他處在一個很尴尬的情況下——他确實沒地方去，錢也花光了。
沈家晗在附近找了個收銀員的工作，每天打三四份工，回家還會給虞正卿做飯。他像某些小動物進貢給山大王食物一樣，小心的照料着虞正卿。如果有人看到老虎和兔子共處一室，大概就是這種情形了。
兩人都沒覺得有什麽不對，虞正卿是被人伺候慣了，沈家晗是天生的老媽子性格，他還怕這小破屋子虞正卿住不習慣，收拾了好久，幸好虞正卿什麽反應也沒有。就這麽半個來月，兩個人還算和平共處了下去。
有一天在吃飯的時候，虞正卿忽然說：“那筆錢，應該是我哥給你的。不用存着，用了吧。”
沈家晗愣了下，立刻把碗放下了：“我就知道....是你，不行，我不能要這個錢，正好你來了，你拿回去還他...”他說着就要起身去拿錢，虞正卿不耐煩道：“我不要！說了給你就給你，誰稀罕你那點破錢！”
沈家晗這次卻格外堅持，面對虞正卿的怒火，猶豫了一下，還是顫着聲音道：“不行....”
虞正卿立刻豎起了眉，兇巴巴的說：“...嗯？”
沈家晗兩只手絞緊了衣角，讷讷道：“這錢不是我該拿的...我拿了，心裏會不安。”
虞正卿抿緊了唇，半晌才道：“這本來就應該是你的。你直接拿去用，就當...是交我的房租。”
他說完就悶悶的埋頭吃飯，沈家晗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怕他生氣，還是坐了下來，安靜的吃了飯。
但這飯卻沒能好好的吃下去，吃到一半，又有人敲門。
沈家晗說：“可能是我的快遞到了，我去看看，你吃着。”他起身去開門，那邊卻傳來他驚訝的聲音，“....你是誰？你找誰？”
他的生意變得磕磕巴巴起來，“他....他不在，我不認識他.....”
虞正卿皺起了眉，直接往門口走去，無論是誰，能找到這肯定就是知道他的行蹤了，沈家晗再否認也沒有。
可是出現在他面前的卻是一張熟悉的臉，虞正卿心頭大震，面色立刻沉了下來，咬牙切齒道：“....林意？”
林意的面色也不大好看，看了看他，目光又轉回了沈家晗臉上：“他是誰？”
Round 64
虞正卿看着這張熟悉的臉，恨的咬碎了一口銀牙，這些天郁積的情緒一股腦的沖上了頭頂，好像喝酒上了頭一樣，他冷笑道：“關你屁事！”
林意原本就疑惑，一聽這話臉就沉下來了：“虞正卿，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他這半個月來過的也并不舒服，自從那天虞正卿走了之後，林意就再沒見過他，手機短信一概石沉大海，毫無回音，他一度以為他被虞正顏找到帶走了，莫名的焦慮快要把他吞沒了。可是那邊絲毫消息也不透露，林意不敢放棄尋找的希望，他怕萬一虞正卿還沒被帶走，他晚了一步，就見不到人了。
現在人找到了，雖然瘦了，還是那樣有精神，只是....他看了眼旁邊的沈家晗，把那點莫名的滋味吞下了肚子裏去。
虞正卿居然沒有生氣，深吸了口氣，抱着臂道：“好啊，你要和我說什麽？”
林意的目光在他和怯怯的看着他的沈家晗之間徘徊了一圈，還是放棄了之前那個問題，直接拉過他的手：“跟我走。”
虞正卿按住他的手：“等一下。和你去哪？”
林意道：“虞正顏現在滿城的找你，你和我回去，我給你找個地方躲一陣。”
虞正卿聽出了這話裏的意思：“哦？合着你這是助人為樂來了？”
林意聽着他陰陽怪氣的語調，皺了皺眉：“別說了，先跟我走。”
虞正卿這下毫不客氣的一把甩開他：“我憑什麽跟你走？”他用力推了林意一把，滿面陰沉，“你可以滾了！”
林意被他一把推出了門外，睜大了眼睛，滿臉都是憤怒和不解：“虞正卿，你是怎麽回事？之前是你來找我的，現在我來帶你走了，你倒把我往外推了？”
虞正卿怒道：“你他媽給我拎清楚一點！我去找你，不是去找庇護的，是找你問事情的，現在我們的事兒沒解決，你少給我扯其他的！”
林意的怒火也蹿上來了，他知道虞正卿說的是什麽，卻一直下意識的避開這件事，只能冷聲道：“你才拎不清！現在是讨論這些事的時候嗎，你待在這裏，虞正顏遲早會找到你的，難道你想再被關上半年嗎？”
“我會不會被找到，會被關多久，和你有什麽關系？林意，你要是想做善事，就趁早省一省吧！我就問你一件事，”虞正卿緊緊的盯着他，咬牙道，“....你想好了沒有？”
林意身子一顫，像被什麽刺了下似的，無奈道：“你為什麽要一直咬着這件事不放....我是在幫你，你知不知道！”
虞正卿怒吼道：“老子不稀罕你的幫忙！”他看出林意的神色還是那樣，沒有任何改變的意思，仿佛決心已定，堅不可摧，他心裏挫敗又惱怒，揪住林意的領子，冷笑道：“在你把你腦子裏那根筋捋直之前，都別想我和你好好說話！現在，滾出去！”
林意被他往外推，自然扒着門板不放，眼看兩人就要在門口打起來了，沈家晗終于鼓足了勇氣，大聲道：“...你們要不要進屋裏說話？”
眼看兩人的視線都朝他這邊投過來，他有點緊張的攥緊了褲子邊，聲音又弱了下去：“在門口吵架，給鄰居看見不好....”
虞正卿說：“沒必要！他馬上就走了....你進去，別管這事！”
林意看着他把沈家晗擋在身後，很明顯的維護姿态，本來就不明朗的心裏更加別扭了，他問：“虞正卿，他是誰？”
“你管他誰呢。”虞正卿不耐煩道，“讓你走了，賴在別人家想蹭飯啊？”
林意僵了一下：“你情願住在他家，也不願和我回去？”
虞正卿冷笑道：“沒錯。”
“....他和你是什麽關系？”林意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他知道虞正卿的性格，落到這種地步連齊钰孫軻那樣的好哥們都不去找，可見他的自尊心強到什麽地步。可是，為什麽偏偏是這個人？他看向那張平平無奇又有些熟悉的臉，為什麽是他就可以？
從他看到沈家晗的第一眼，心裏就浮現出一個模糊的猜測來，卻不敢證實。
“他是你的....舊情人嗎？”
還沒等虞正卿反應，沈家晗就拼命搖頭，驚慌道：“怎麽可能！不是不是，我們....”但他一時又想不起有什麽詞彙可以形容他們之間的關系，話就斷在了一半。
林意看在眼裏，更覺可疑，他還想問什麽，虞正卿已經在他面前把門一把關上，震顫的門板差點碰到他的鼻尖。
他不敢相信自己就這樣被關在了門外，那兩人在那個屋子裏會做什麽更是讓他焦躁難安，林意用力的捶打着門：“虞正卿，開門！開門啊！”
裏面沒有任何聲音，他繼續敲了會門，對門的門一下子開了，一個卷着頭發的大媽探出腦袋來，兩條深深的法令紋暗示着她并不好的脾氣：“吵什麽吵啊，煩死了！要演偶像劇換個地，鄰居們都在睡覺呢！真是，現在的年輕人喲.....”
對面門又哐啷一聲關上了，林意手停在半空，頓了一會，終于還是放下了。
......
虞正卿心情也不好，身後像有一團無形的黑氣籠罩着。沈家晗一點也不敢直面這樣的虞正卿，他恨不得趕快跑回被窩裏抱着自己發抖，畢竟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虞正卿和肖煦一樣，都是讓他畏懼的存在。
之後的幾天，他還是不太敢和虞正卿說話，每天九點鐘準時去便利店打工之前，他會很體貼的做好午飯用保鮮膜封上，上面貼上小紙條，提醒虞正卿熱幾分鐘。不是他想這麽婆婆媽媽的，畢竟剛來的時候，連微波爐怎麽用都是他教虞正卿的，他真的害怕這個大少爺把自己餓死，或者點着了他的房子。等到晚上回來，他又會做飯洗碗打掃，忙了一天，深夜還會在小臺燈下讀書。
虞正卿看過他讀的書，純英文的，厚厚的幾本，是當年他們在上s大時必修課的課本。
“為什麽還要看這些？”他問。
沈家晗讷讷的說：“還是看一看吧，沒什麽可幹的。那時候，我就沒你們聰明，每次考試.....”他忽然閉上嘴，不說話了，只鹌鹑似的埋頭看書，久久都沒有翻過去一頁。
虞正卿道：“你還想回去？”
沈家晗并沒有沉默很久，就點了點頭：“學了這麽多年的東西，我不想就這樣荒廢掉了。要是我因為那種人渣放棄了十幾年寒窗苦讀的努力，那才是對不起自己。”
他定定的看着前方，眼神顫抖又堅定，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慌忙道：“我不是說你.....”
虞正卿哼笑了聲：“有什麽區別。”他把手上的書放下了，走到門口，才側過頭說了一句：“你現在這樣，就很好。”
沈家晗沒怎麽明白他的意思，只苦笑了一下，繼續啃那些旁人看着枯燥，卻對他而言是樂趣的厚厚的專業書。
.....
虞正卿發現，最近幾天沈家晗回來的時候，狀态總有些不對。他臉色格外蒼白，好像總是在出神，盛飯的時候，居然把碗打碎了一個。更甚者，有一次他回來的時候，遮遮掩掩的，虞正卿把他的手扯下去，才看到他右臉上明顯的一片紅腫。
他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誰弄的？”
沈家晗搖着頭，支支吾吾的。虞正卿問：“是肖煦？”沈家晗又猛一陣搖頭，腦袋都要晃掉了似的，虞正卿怒道，“那是誰？”
沈家晗被他忽然揚高的聲音吓的一個激靈，好半天才說：“是...是店裏來了幾個鬧事的小混混。”
虞正卿這才放開他的手：“...為什麽不說？”
沈家晗埋着頭：“沒關系的...附近總有這樣的小混混，三天兩頭就來要保護費，忍一忍就過去了。”他住的這個地方比較破舊，小店很多，治安也有些亂，平常經常有小混混裝模作樣的來鬧，成不了什麽氣候，老板都拿這些人沒辦法，偶爾塞點錢買平安就罷了，只不過這兩天....鬧的格外兇一些。
連沈家晗都不知道，明明好好的說這話呢，那小混混為什麽就是看他不順眼，一拳打了上來。他感覺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體會到挨揍的感覺了。
誰知虞正卿面色都氣變了，沖着他咬牙切齒的罵：“他打你，你就把臉送上去給他打？窩囊廢！”
沈家晗縮着脖子，不敢說話。虞正卿劈頭蓋臉的罵了他一頓，氣鼓鼓的回屋了。
第二天，他就看到那男人出現在了那個破破爛爛的便利店門口，氣勢逼人，渾身都像在發着光。
沈家晗吓的半天沒回過神來，呆若木雞的看着他，好容易反應過來，急道：“你怎麽來了？”
虞正卿哼了一聲：“我不能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
虞正卿大步邁進這個低矮的小店裏，這裏憋悶潮濕的氣味讓他皺了皺鼻子，沈家晗跟個小狗似的圍着他腳邊轉，誠惶誠恐，急的汗都下來了。他覺得虞正卿不該來這種地方，又怕他來這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