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上沒什麽表情,眼睛一轉不轉地看向他,把前頭的千軍萬馬都當成了背景板。戚洌此時臉上沒什麽表情,那生無可戀的死人臉恐怕真是得了他喬易年的真傳。
“師尊,值得嗎?”
喬易年清清楚楚地聽見戚洌問道。
說來也神奇,這茉莉花的聲音那麽大,誰說話喬易年都只能聽個四五成。唯有戚洌一開口,自己便一字一句都聽得分明。
耳邊聲音沒變,可偏偏就覺得萬籁俱寂的。
喬易年不知道怎麽回答,半晌憋出了一句:“我的徒弟,即便要處置,也不必經由他人之手。”
戚洌那死人臉登時便冰消雪融。他嘴角上揚,眼睛彎起,露處了個讓人也不由得嘴角上揚的笑容來。
這孩子笑起來真好看啊,不像他師尊,多少年沒笑過,要不是修仙能長生不老,那嘴邊的法令紋早就憋出來了。
控制不住的,喬易年的腦海裏不合時宜地閃過了這個念頭。
緊接着,戚洌上前一步,一把将喬易年揉進懷裏。
喬易年愣在當地,周圍那一圈人也登時嘩然。
尤其那柳浮生,聲音極大地說了句什麽,似乎是荒唐,又似乎是倫常。
可喬易年哪裏管得了,他耳朵全被這魔性的電音茉莉花占滿了。
“可弟子覺得不值得。”戚洌帶着笑的聲音在喬易年耳邊響起。戚洌說話間那叫人頗為享受的熱氣,盡數和他的聲音一起落在了喬易年耳邊。“弟子哪裏舍得呢?”
“自打弟子當年被師尊救下時,便立有一志,想終有一日能夠保護師尊。今日,弟子終于能得償所願了。”戚洌說着話,那嘴唇越湊越近。
語畢,便在喬易年耳畔落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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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易年此刻覺得自己連腦海裏的茉莉花都給屏蔽掉了,來來回回回蕩的都是方才戚洌說的話,和耳畔那溫熱而讨人喜歡的輕吻。
喬易年心想,人的耳朵邊上肯定是有什麽穴位,不然自己此刻……也不會感覺動都動不了一下。
戚洌驟然松開他。
喬易年頓覺不妙,可神經被那一吻麻痹得頗為遲緩。他正要伸手,便看到戚洌一個縱身,跳進了魂墟之中。
他指尖還未摸到戚洌的衣角。
戚洌溫熱的嘴唇和那一吻過後的最後一句話猶在喬易年耳畔。
“雖說十惡不赦,可弟子仍是心悅師尊。此情……萬死難易。”
喬易年腦袋裏似乎有某種情感轟然炸開。
他忘了自己當時是怎麽想的,許是心亂如麻,許是一片空白,又許是被茉莉花洗腦了,正跟着那調兒無意識地哼唱。
總之,他自己似乎是下意識地追上去,也差點掉到那張着血盆大口的魂墟之中。
是柳浮生不要命地沖過來,一把把他撈了回去。
當時,半步踏進魂墟的喬易年通身都能感受到那魂墟之中翻滾着的業火的熱氣與死氣。
這小子……怎麽想也不想就跳下去了呢?
那地獄一般難捱的地方,也不知道沒有自己在身邊,這臭小子會不會怕。
就這麽想着,他控制不住自己地朝前掙紮着,連柳浮生都快按不住他了。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自己這麽個求生欲尤其強烈的貪生怕死的楷模,既沒有遭遇人生劇變,也沒有得什麽精神疾病,怎麽就……這麽上趕着地去死呢?
難不成是怕任務會完不成?
再後來——不知是誰,一掌切在他的靈根上,将他打暈了。
不知柳浮生後來經歷了怎樣艱難的斡旋,總之,喬易年醒來時,自己并沒有被各大名門以替天行道之名合力誅殺,而是被關押在了鎮仙崖。
這鎮仙崖,四季如冬,還沒有暖氣,就算是有真氣護體的修士,時間長了也實在是遭不住。
每一日,不管是有多忙,柳浮生都會擠出時間來,到鎮仙崖陪喬易年說話。不過依照傳統,還是柳浮生負責單口相聲,喬易年負責洗耳恭聽。
柳浮生從來只字不提戚洌,也不提任何一件當時發生的事兒。
因此不管此時正道上把問道宗的名聲傳唱的多臭,也不管坊間給喬易年和戚洌這對兒逆天悖時的師徒編了多少個版本的不堪入目的故事,喬易年都一概不知。
但喬易年隐約是能想象到的。
除了柳浮生,洛兮雁、祝宸、江蓠等人也都會時不時地來看他。
所以,喬易年從洛兮雁那兒陸陸續續知道了許多事,比如洛兮雁喜歡的那個名為齊斂清的修士同那女修一刀兩斷了,跑回來倒追洛兮雁;也比如洛兮雁不為所動,跟一個大門派的、容貌俊逸的、頗有君子之風的分神大能雙宿雙飛了。
雙宿雙飛走了之後,洛兮雁便跟着大能縱馬江湖去了,二人紅塵作伴活得潇潇灑灑,潇灑到了三過家門而不入的程度,于是喬易年從那以後便很少再見到洛兮雁了。
祝宸仍舊是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模樣,每次來時,反而是喬易年的話更多。喬易年總想勸着祝宸還是別來了,他一來,這鎮仙崖總比往日更冷一些。
但終究是有賊心沒賊膽。
江蓠其人,雖說看起來gay裏gay氣的不像個好東西,但深交起來,實在是個愛憎分明又極其有趣的人。二人總聊些天南海北的奇聞異事,有時江蓠興起,還同他講些醫術靈藥。
但可惜的就是,這個世界的藥材醫術怪力亂神的,也就是聽來有趣,實在沒法兒給日後積攢些知識儲備。
沒一個人同他提起戚洌。
就連總是偷跑來給他送尋仙樓的小吃的祝季和總偷偷跑來看他的、說話從不過腦子的柳子衿,都絕口不提。
他們不提,喬易年也沒問。所以關于戚洌的一切,他也只能猜測。
他心想,自己沒被傳送出世界,說明任務還在繼續;任務還在繼續,說明戚洌還沒死。
恐怕這會兒,自己在鎮仙崖遭受着刻骨嚴寒,戚洌也在那魂墟裏遭受着焚天業火。
想來也算是別樣的“天涯共此時”了。
雖說喬易年這兒人來人往的,住在鎮仙崖反而比當年住在落雁峰還熱鬧,可這來人的時間還是少數,更多的時候,仍舊是他一個人坐在這兒,面對着鎮仙崖光禿禿的崖壁,體內的靈氣動都不能動,除了胡思亂想,也只能數自己的頭發絲兒了。
喬易年實在覺得數頭發絲兒沒意思,于是便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胡思亂想。
胡思亂想的最大的主題,便是追憶往昔。
算起來,他在這個世界待的時間,已經快趕上自己在原本的世界待的時間了。雖說挺大一部分時間都被閉關修煉折疊起來了,可再去想原來的世界,竟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反而更多的,是去回憶戚洌的點點滴滴。
這個臭小子……實在是十分地讨人喜歡啊。
尤其是他皮相底下那股赤誠而橫沖直撞的倔勁兒,實在是叫人無論什麽時候想起來,都忍不住想勾唇而笑。
雖說他依然不能笑。
可是,想來想去,他依舊捋不清楚,自己對戚洌到底是什麽心思。
喬易年的時間就這麽飛快地過去,也不知道是兩年還是三年,畢竟這修仙之人沒有過年的傳統,一年一年的過去,跟過周末一樣沒什麽稀奇的。
喬易年也逐漸的能夠理解趙問瀾了。在這麽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成天說個話的人都沒有,心裏腦子裏都是那一個人,只靠着和萦心鎖一天一天地捱,難怪執着成這那副模樣。
直到有一日,柳浮生來找喬易年時,猶豫了半晌,終于開口道:“師弟,戚洌……他沒有死。”
喲?
喬易年好整以暇地看向他:“師兄你怎麽知道?”
柳浮生面上的神情不知道是開心還是難過,只糾結着接着說道:“他在魂墟即将關閉那日,從魂墟內出來了。……還接受了魂墟之中的傳承,而今已然是魔道的魔尊了。”
喬易年雖說心裏早有這樣的猜測,可如今聽到這個消息,還是難免地心頭一松,湧上一股喜悅來。
“那他如今是何種動向?”喬易年問道。
“他……”柳浮生頓了頓。“整束魔修,在往正道這邊開進。”
不等喬易年說話,柳浮生接着說道:“說來慚愧……師兄本無顏求你何事,可是事關問道宗,師兄就算是再難開這個口也得……”
喬易年知道柳浮生要求他什麽。
接受了傳承之力的戚洌,此時在正道已經是無人能敵了。而戚洌同正道苦大仇深,此番前來,自然是把那些陳年舊賬一一算清的。
“師兄大可放心。”不等柳浮生說完,喬易年便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此事師弟心裏有數,戚洌心裏也有數。別的師弟不敢保證,可問道宗絕對會平安無虞的。”
喬易年也不知自己對戚洌這莫名其妙的信任是從哪裏來的,但就是分毫不差地信任他。
畢竟這小子……從來不敢忤逆自己的想法。
喬易年頓了頓,接着說:“可是此次,師兄一定要明哲保身,別再同那群所謂正道之士攪在一起。”
柳浮生愣了愣,接着便紅了眼眶:“師弟……”
“我從未責怪過師兄。”喬易年溫聲道。“反而感謝師兄救了我一命。”
柳浮生嘴唇顫了顫,眼睛前一片水霧,嘴角卻是高高地揚了起來。
“師兄自那一日起……最後悔的事,便是當了這個宗主。”柳浮生說。
這一日,柳浮生臨走前,對喬易年說:“此番……雖說道魔殊途,可如果你們兩個執意要……的話,師兄不會阻攔你的。”
喬易年沒有多做解釋,只點了點頭。
等柳浮生走了,喬易年坐在那兒,擡頭看向瓦藍的天空,心想,既然已經如此,那便離自己走的那天……越來越近了。
果然,四大名門的其他三門擰成了一股繩,合力阻擋魔修入侵。可這問道宗遲遲沒有表态,在道修一界的名聲越來越臭。拖着拖着,其餘三門也不耐煩了,便決定不帶這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宗門玩兒了。
于是,這三門銅牆鐵壁一般,阻攔在魔修進攻正道的必經之路上。
不出所料的,魔修勢如破竹,把這三大門派打得落花流水。
一時間,正道人人自危。
三大宗門都攔不住那個叫戚洌的魔修頭子!這下可夭壽了,正道絕對完蛋了。
卻沒想到,這魔修頭子戚洌是個瞎子。
一路過來,他們路過了無數個随手就能幹掉的正道小門派,宛如一支正義之師,不拿一針一線,不殺一草一木。
就這麽直搗問道宗。
正道上一時風聲大起,說是問道宗拆散了魔修頭子和他師尊那對兒鴛鴦眷侶,人家此去,冤有頭債有主,問道宗完蛋了。
卻沒想到,問道宗旁的沂山派,被這群魔修風卷殘雲一般屠戮殆盡,一個活口都沒有留。
吃瓜衆人:???
這……戚魔頭,您是不是殺錯了啊??
風聲一日緊勝一日,喬易年像尊佛一般,一點都不緊張。
“易年師叔,咱們問道宗……是不是快完蛋了?”一日,柳子衿跑來找喬易年時,猶豫了半天,怯生生地問道。
喬易年回問道:“此話怎講啊?”
“聽他們說,戚魔……戚洌,他帶着魔修,已經到了允州城啦!他們殺光了沂山派……是不是下一個就要來殺我們了?當年我還說過他是……”說到這兒,柳子衿喉頭哽咽,低聲說道。“我……我害怕。”
喬易年心裏不由得被她逗得樂起來,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不怕,等戚洌回來,你誠懇地同他道個歉,就沒事了,他會原諒你的。”
終于,戚魔頭摸到了問道宗的山門口。
吃瓜衆人:這下,魔頭又要大開殺戒啦!
卻不料,魔頭叫爪牙們駐紮在了山腳下,自己單槍匹馬地進了問道宗。
吃瓜衆人:魔頭定是要親手報仇了!
卻不料,問道宗上下心照不宣地沒有一個人阻攔他,他也彬彬有禮地沒弄壞一草一木,甚至連柳浮生的面都沒見,直朝着鎮仙崖去了。
一切都像是事先說好的一般。
柳浮生早就交代好了鎮仙崖的守衛弟子們,看到戚魔頭,別阻攔,他要進去,便由他進去。
守衛弟子沒有哪個跟戚洌深仇大恨到不要命的。于是這一日戚洌又暢通無阻地進了鎮仙崖去。
而就在此時,喬易年腦海裏久違地響起了系統888的聲音。
【宿主您好!已同宿主取得聯系!宿主任務已完成,即将離開當前世界,請宿主做好準備,mua!】
喬易年從系統的播音腔裏都聽出了久別重逢的喜悅。
可他自己卻沒有。
他想臨走前……能見見戚洌,同他說幾句話。
雖說他也不知道說什麽,可就是想見。
喬易年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逐漸流失。
在他視線模糊的時候,隐約看到一人踏着斬邪落在離自己不遠處。
這人身形高大,一頭黑發束在鴉色發冠裏,雙眼黑中透紅,身上穿了件雍容而華貴的大氅,通身透着一股穩重端莊而強大的氣場來。
這個人劍還沒停穩,便從劍上躍了下來,大步走向自己。
腳步裏透露着急切和匆忙,一點都配不上他端莊大氣的外表。
可是他跟自己之間的距離……還真是長啊。只短短幾步的距離,卻叫自己覺得隔了千百年似的。
意識的最後,喬易年感覺到自己被那大氅包裹起來,大氅裏是熟悉的溫度。
他閉眼之前,看到了戚洌那張明顯成熟了許多,也更加英俊逼人的臉。
戚洌将他裹在懷裏,那雙深邃而濕漉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刀鋒般的唇一張一合地似乎在說些什麽,可喬易年聽不到了。
我徒弟可真帥。他想。這點随我。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個世界完結~!
好吧到這裏還不算完全結束~接下來會有一個番外!
本來想再賣兩個世界關子再去解釋的,不過看現在的情況,還是現在就解釋了吧orz
總之小天使們不要捉急~不會虐的!麽麽噠!
另外,再次暗搓搓地求一波收藏~mua!
☆、冷面仙君霸寵小狼狗[後續]
在戚洌踏入問道宗的那一刻, 他腦海裏湧入了一大段陌生的回憶。
短暫的眩暈之後, 他的思維驟然清晰起來, 緊接着便恍如隔世地想起了許多事情。
比如說他不叫戚洌,而是叫戚行戈。
比如說他并不是這個修仙世界的人, 而是2518年人類遷出地球之後, 在蟲族入侵時于戰争中力挽狂瀾、身受重傷的人類聯邦上将。
他的精神體在最後一場戰役中受到重創, 達到了難以修複的程度。
而現在活在這個世界裏的,是他精神體的一個部分。
以他的受創程度, 他的精神體是沒有保存住的可能的。所以現在的情況……恐怕是人類聯邦在進行醫學界的一個極其冒險的嘗試。
尋找精神體匹配度最高的靈魂, 将他和自己碎裂的精神體放在同一個虛拟世界之中。自己的精神體由于處于重創的形态, 所以所形成的人物也會命途多舛, 最後以悲劇結局收場。如果另一個靈魂改變了自己人物的悲劇命運,那麽自己的精神體便能夠得到修複。相應的, 這個創傷會以鏡面反射的方式轉移到那個靈魂上。
用一比一的兌換方式, 用那個靈魂的消亡換取自己精神體的修複。
……他們在用喬易年的命,來換取自己的命。
戚洌沒有絲毫停頓, 踏着斬邪一路直奔鎮仙崖。
自己此時的精神體馬上就要被傳送出這個世界了,而喬易年也将被傳送進下一個世界,以自身受創的代價來繼續“拯救”自己的生命。
戚洌并沒有回到原本的世界裏去的願望。自己以身死換取人類的安寧,作為一個軍人, 生命到此為止就已經足夠了。
可是, 他能坦然面對死亡,聯邦民衆卻不能。
對于他們來說,死一個喬易年不足惜, 可是死一個種族英雄卻是不能接受的。
但對于戚洌來說,他自己死得其所,不足為懼,可是要用心上人的生命去換取自己繼續茍活,他難以做到。
問道宗山門到鎮仙崖,禦劍飛行不過須臾便可到達。
可戚洌卻覺得這一段路程像是千百年一般難熬。
他終于落在了鎮仙崖內,一眼便看到了盤腿坐在石上,神智正逐漸剝離的喬易年。
戚洌心口使勁地一痛,劍未停穩便一躍而下,三步并作兩步越到喬易年身側,跪在地上,将他一把攬入懷中。
這人的體溫極低,跟周圍涼氣逼人的環境幾乎能融為一體。
戚洌覺得自己的手顫抖得幾乎抱不住懷中之人。
他鼻頭一酸,眼淚泛上眼眶,聲線顫抖着說道:“師尊……師尊,操縱靈力,快将識海內的系統逼出來。”
可喬易年卻只是看着他,已經聽不到他說話了。
喬易年看向他的眼神溫和而帶着欣喜,裏頭還可見那化不開的深情。
戚洌緊緊盯着喬易年的眼睛,又顫聲急急地喚了幾聲師尊,卻只看見了喬易年的雙眼逐漸閉合。
來不及多作考慮了。
戚洌原本是個不怎麽懼怕生死的單身漢。可是自從心上放了喬易年這麽個人,就生怕哪天突然死了,沒法兒和他在一起。
可現在,面前這個将死的人是喬易年。
戚洌一把扯過身側的斬邪,在喬易年最後閉上眼睛的那一剎那,将劍鋒毫不猶豫地送入自己的心窩。
——自己身死,喬易年的靈魂就能暫時保全了。
“師尊……”戚洌在劍刺入胸膛的那一剎那,竟是頓時感到了放松和欣慰。他擁着喬易年,顧不上胸口的劇痛和迅速流失的血液,低下頭去,輕而虔誠地吻住喬易年的嘴唇。“我們下個世界再見,師尊你……要等我啊。”
至于什麽他媽的精神體,不要也罷。
聯邦的頂級醫學專家組在觀察室內亂成一團。
“收回來的精神體怎麽還是破碎的?”組長拍着桌子,瞪着雙眼睛緊盯着傳輸艙收回來的戚行戈的靈魂。“崔上尉剛才不是發回消息,說第一個模拟世界已經完成了嗎!”
“……組長,崔上尉在第一個世界內遭遇了一些變故,所以沒能跟進全程……”一邊,軍部派來了士兵輕聲解釋道。“上尉原本以為……”
“原本以為?這種事情怎麽可以這麽草率地就下了定論!”組長瞪向這個士兵。“剛才總統閣下還在詢問治療進度,現在怎麽辦?”
這幢浮空的建築外,還有人頭攢動的記者正等待着向民衆實時報道戚上将的救治情況。
組長在室內煩躁地來回走動了幾步,掃了一圈自己面前那十來個面面相觑的專家:“倒是想想辦法啊!現在精神體仍然是碎裂的,可我們不能放任……”
“将上将傳入下一個世界吧!”一個頗為年輕的專家咬了咬牙,說道。“精神體在這裏長期保存便會繼續損壞……上将等不起了!”
周圍的專家們沒有随聲附和,卻也沒人出聲反對。
“……我去向總統閣下解釋情況。”組長沉默片刻,妥協道。“你現在立刻聯系崔上尉,下一個世界……務必不能出錯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畫風有些突變,請小天使們諒解w
今天早上趕出來噠,應該會有bug,後面慢慢改,小天使們先将就着看!
QWQ看在我這麽勤奮的份上,求小天使們多多收藏評論呀~愛你們!!
☆、校霸與學霸不得不說的二三事(1)
“嘭!”
教室前門的一聲巨響打斷了教室內晨讀的聲音。
坐在座位上讀書的學生們都下意識地停嘴擡頭, 看向門口。
坐在講臺上的班主任也将目光從手裏的微信紅包群挪向了聲源處。
那個把門踹開的是個一米八出頭的大個子小夥子。這小夥子長了張極帥的臉, 左邊顴骨上卻橫了塊兒煞風景的創可貼。他揚着一對朝氣蓬勃的劍眉, 兩眼痞裏痞氣地眯着,白瞎了那雙眼睛上漂亮的睫毛。
他頂着一頭頗為桀骜不馴的毛寸, 運動校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拉鏈兒只拉了三分之一不到, 露處裏頭不合規制的黑背心和細項鏈。他雙手插兜,單肩背着書包, 嘴裏叼了根燃了一半兒的煙。
這小夥子看到全班都鴉雀無聲地看向自己, 目光便又轉向班主任, 似乎是歉意又似乎是挑釁地揚起一邊嘴唇, 露出了一個痞氣又桀骜的笑容。
他擡起右手,把嘴裏的煙取下來, 食指上銀黑色的戒指特別顯眼。
“周老師好啊。”這小夥子喉結滾動, 合着一口白煙吐出了一句吊兒郎當的問好。
刨去那欠揍的口氣不談,這少年音倒是青蔥極了。
班主任周芳眉心硬生生擰起來了個疙瘩, 不願意再多看這個滿身都寫着“我是刺兒頭”的小子一眼,也一句都沒搭理他,只皺着眉頭沖班裏的學生們斥責道:“怎麽不讀了?晨讀結束了嗎?”
課代表眼觀鼻鼻觀心,看到老師隐約有發脾氣的趨勢, 趕忙出聲繼續領了一篇古文。
班裏重新充斥起琅琅的讀書聲。
這少年吊兒郎當地同周芳點頭致意了一下, 左手食指拇指一動,把煙掐滅,随手就扔到了教室門邊的垃圾桶裏。
“……以後抽着煙不要進教室。”周芳像是嗓子裏噎了口氣一般, 抿了抿嘴,才勉強說出一句話來。
小夥子眯眼一樂,把書包從肩膀上拽下來,拎在手裏,徑直就朝窗戶邊最後一排那張刺頭專屬書桌走過去了。
“喬哥,事兒解決啦?”路過倒數第三排,一個少年借着讀書聲的隐蔽,擡頭問道。
那小夥子腳步都沒停,熟門熟路地擡腿在這少年椅子上狠蹬了一腳,權當回答。
那少年被踹得一趔趄,接着便扭頭咧着嘴沖他樂了起來。
這刺兒頭就是初來乍到的、當了十來年仙氣飄飄不染凡塵的大仙兒的喬易年喬老祖。
他随手将書包撂在桌上,扯開椅子坐到了位置上去。
椅子朝後靠,桌子往前推,一雙修長筆直的腿就交疊着擱在了課桌上。
周芳瞪着一雙閱遍各色後進生的、市級優秀班主任的眼睛,朝喬易年那兒瞟了一眼,就氣得胸悶頭暈,再也不想看他第二眼。
這小子有個厲害的爹,不能動他,不能動他。
周芳在心裏尼姑念經似的寬慰着自己。
她逃一般連忙将目光轉到了坐在中間組第三排的那個叫梁景行的少年身上。
這少年發型整潔而清爽,一身校服穿得整整齊齊,拉鏈拉到胸口,領口袖口都非常整幹淨,裏頭穿着整潔的襯衣,左胸前還端正地別着團徽。
少年沒跟着衆人一起讀書。他桌子上攤着一本習題冊,正握着筆微垂着頭,露出一截細白的脖頸,默不作聲地在一邊的草稿紙上演算着。
真是個太好的孩子了啊……周芳欣慰而陶醉地想。除了不太愛說話,也不怎麽合群以外,真是找不出一點毛病。
梁景行從高一入學起,便穩坐年級第一的位置,除了有幾次請假缺考以外,這位置就沒變過人。
而且這個小孩子,一點都不像同齡人一樣拎不清輕重。別的像他這樣又高又帥又幹淨的小夥子,沒有哪個經得起青春期小姑娘的狂熱追求的,一個二個早戀的事情把班主任愁得頭都禿了。
可他們班梁景行,雖說是這學校數一數二的帥小夥,可一直到現在,別說早戀了,跟哪個小姑娘多說幾句話都沒有。
真是太好了啊。周芳心裏樂呵呵地想着,成功地把喬易年這個刺頭丢到了犄角旮旯裏。
果然,梁景行這孩子,有叫人清心靜氣的功能。
而就在她看着梁景行的時候,還有一個人也在盯着梁景行瞅。
不是別人,就是那個把她氣得馬上就要更年期提前了的喬易年。
那邊,喬易年在課桌前坐定,從空蕩蕩的書包裏掏出了那唯一一本書來往桌子上一丢,磕在鞋邊兒,沒什麽好氣地問道:“梁景行是哪個?”
那書哎喲了一嗓子,是系統888熟悉的播音腔:【就你斜前頭第三排,低着腦袋的那個。】
喬易年慢悠悠地抱起手臂,皺着眉頭看過去。
只看到那人烏黑整齊的短發下那截形狀優美的脖頸,和松松垮垮的校服下若隐若現的蝴蝶骨。
【宿主,您把我擱抽屜裏吧,您……啊不,原主這鞋……不怎麽好聞。】
喬易年壓根兒沒回他的話,腳腕一晃,把這書墊在了鞋下頭。
【……。】
按說喬易年在第一個世界終日修身養性的,應該早就養成了個處變不驚、克己守禮的老紳士性格了,如今這社會裏社會氣的模樣,實在是演不了這麽惟妙惟肖。
可問題是,喬易年這會兒心情特別的不好,所以這社會大哥的樣兒一大半都是本色出演。
要說為什麽心情不好,那就要從他剛從那個世界裏出來的時候說起了。
他最後一刻,連戚洌口中說了什麽話都沒聽清,也只把他的模樣看了個囫囵。下一刻,他被傳送進系統空間時,還有些抑制不住的悵然若失。
然後系統舍不得那點兒在系統空間裏消耗的能量,利利索索地把積分清算給他,就要趕着他到下一個空間來。
“怎麽只給了我380積分?”喬易年皺着眉頭看向他面前光屏上那個紅通通的“-20”,問道。
他光為戚洌買秘籍就花了400積分,結果這一個世界下來,賺到的積分還不夠買這一本書?
【別怕呀宿主!你還有下一個世界呢,下一個世界的任務完成了,你就能把債務還清啦!】
喬易年抿了抿嘴,沒再跟他計較這個,問起了他最關心的問題:“那戚洌他……?”
系統888短暫地沉默了幾秒鐘。
【這個宿主您就不用管啦!不過是虛拟世界裏的人物……】
“那我可以從那個世界裏帶走一樣東西嗎?”喬易年不假思索地問道。問完,他又補充了一句。“就在我的收納戒裏。”
他此刻心裏全都是當年戚洌寫給他的那摞厚厚的檢讨書。
以後再也見不到人……就想留個念想。想留這個檢讨書,也不知道是想追憶那段父慈子孝的時光,還是想追憶戚洌……這個人。
【不行喲宿主!請宿主做好準備,您将在5秒鐘後被傳送到下一個世界!】
然後喬易年尚未反應過來,便眼前亮堂了起來。
一個身高剛到自己肩膀的一個戴着眼鏡的、穿着夾克衫的瘦小男人,正站在自己面前,瞪着鏡片後那小雙眼睛,操着穿透靈魂的男高音在斥責他。
“……你別以為你有你父親這層關系,你就在學校為所欲為!你說你每天觸犯了多少條校規,我都不說你什麽,可這個每天遲到的問題你能不能……”
男人身側,是高大莊重的大門,男人身後,是一棟規整的教學樓,隐約還能看到樓後的體育場和體育場側面的五星紅旗。
四處一片靜谧,除了坐在警衛室裏看電視的大爺以外,方圓十幾米只有他們兩個。
而他自己,肩膀上背着個沒什麽分量的黑書包,衣服穿得松松垮垮,踩着一雙限量名牌運動鞋。
而且,他這臉上、脖子上還有身上都隐隐作痛,就像是這兩天剛跟人打過架一樣。
喬易年心裏蹿起一股火來。
也不知是因為驟然跟戚洌永別了,還是因為系統不給他積分還不讓他帶東西。
更或者是因為系統火燒屁股趕着去死一般的把他投放進新世界,一點都不給他緩緩神的機會。
總之,這股火引得喬易年勾起一邊嘴角,沖着這小個子男人冷笑了一聲,絲毫不顧背包裏的系統尖聲提醒【這個是宿主您學校的教導主任王大義!】,扭頭就走進了樓裏。
壓根兒沒管他身後氣得差點跳起來了的王大義。
王大義追了兩步便停了下來,氣得把手裏的記錄本一把摔在地上。門衛大爺被這動靜吓了一跳,電視劇也顧不上看,趕忙跑出來喊他進警衛室裏喝口茶消消氣。
而系統也被喬易年這模樣吓得半天沒說出話來,直到喬易年踏進教學樓大門,才小心翼翼地告訴他他們班級的方向。
所以一直到這會兒喬易年在位置上坐定,這火都還沒消。
系統聞着那臭鞋味兒,似乎也是被他這暴脾氣弄得沒有辦法,所以也就沒再說話,只乖巧地把這個世界主角的經歷貼到了喬易年的腦袋裏。
所以這晨讀連帶着第一節課,喬易年都沒怎麽聽。不過看班主任對他那态度,估計他這課聽不聽也就那麽回事了。
一下課,剛才那個被他踹凳子的小子李成宇便從座位上蹦跶起來,蹿到喬易年桌邊。
周遭雄踞後幾排的大小夥子也從座位上站起來,鬧哄哄地圍到了喬易年周圍。
這幾人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李成宇就盯着喬易年的桌子瞪圓了眼睛,神情特別驚訝。
“嚯!喬哥,您這是從哪兒搶了本兒五三墊腳呢?”
他一伸手,便抽出了喬易年腳下那本系統變的、紫色的B版《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他把那本書在手上嘩啦嘩啦地翻來翻去:“哎喲喬哥,這玩意兒你看得懂……”
上個世界被系統暴斃這件事兒吓怕了的喬易年啧了一聲,一把将這本書搶下來,随手撂進抽屜:“瞎翻什麽玩意兒呢。”
李成宇嘿嘿一笑。
旁邊兒一個叫方遠的大個兒湊過來開口樂道:“說起來,喬哥啊,前兩天聽周芳說你這次得在家蹲個十天半個月,把哥兒幾個都吓壞啦!”
“嗨,提這幹嘛,喬哥這不好好兒的!”旁邊兒那個大塊頭擡手呼嚕了一把他的腦袋。
“那喬哥,”邊兒上一個瘦高個兒湊過臉來問道。“兄弟們心裏都憋着股氣呢,三中那幾個孫子……”
說着話,這瘦高個兒發現喬易年眼睛一直沒落在這幾個人身上,便順着他視線看了過去,嘴裏的話也說了一半兒就歇住了。
看他說着話突然停下,周遭幾個人也忍不住轉過頭去朝着喬易年目光的方向看過去。
“……梁景行?”方遠看了看那個背影,又轉過來看了看四仰八叉坐在這兒,臉上沒什麽和善表情的喬易年,不由得問道。“喬哥,你跟這小白臉兒鬧私人恩怨啦?”
“喲,看他平時悶不吭聲的,沒想到這麽能耐呢?”瘦高個兒說。“喬哥,出了啥事兒,您一句話,哥幾個就把他拾掇一頓去。”
作者有話要說: hhhhh新世界中的社會喬登場!
W今天的一更,請小天使們查收~
☆、校霸與學霸不得不說的二三事(2)
要說喬大哥其人, 那可是他們致遠中學翻雲覆雨的人物。
怎麽說呢?有個有錢有權的爹, 有張帥氣張揚的臉, 還有一大群緊随其後的爪牙。
俗稱校霸。
校園一霸,在象牙塔裏充當黑社會大哥那樣兒的身份。
可畢竟是學校裏頭的扛把子, 雖說是個大哥, 可跟那種真刀真槍的社會大哥還是沒法兒比, 得打個對折。
可就算是這樣,那也是個校裏校外沒人敢惹的主兒。
要說起這喬大哥的光榮歷史, 那他還真就是上了幾天學, 就當了幾天大哥。
從他進了中國未成年人必須進入的應試教育體系那天開始, 就沒當過一天省油的燈。從小學起, 上到攔路收保護費,下到揪班花校花的小辮子, 什麽壞事兒都幹過一通。
到了初中, 這壞事兒就得上一個層面,不然對不起多吃的那幾年飯, 更對不起多長的那麽一大截兒個子。
于是喬大哥糾集起全校各班的後進生,帶着這群除了學習以外什麽都愛幹的學生跑去學抽煙喝酒泡吧,沒事兒就再在校園周邊打個架鬥個毆,跟漂亮小姑娘談個小戀愛, 整個青春期都致力于做全校規禁止的每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