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節課的課間時候,給周芳打了個電話
才一眼。“叫戚夫人住這房梁朽掉的屋子?你還真是長了一百個腦袋,不怕死的東西。”
家丁擡頭, 看了一眼朽出了幾個無傷大雅的小窟窿的結實的房梁,也不敢再說什麽,趕緊跑去吩咐那幾個正在收拾屋子的家丁:“都來都來 ,将砸梁子的家夥抄好了!”
順喜滿意地退出了屋子, 站在院子裏聽裏面叮呤咣啷的動靜。
修一塊房梁的确花銷不少, 但是相比較之下,還是王爺那邊春宵一刻值千金更貴重。
直到聽得屋裏轟隆一聲,順喜才挂着滿臉笑容, 慢悠悠地回喬易年那邊,準備将這喜人的事兒趕緊告訴王爺去。
卻不料一進門便看到這人仰馬翻的一幕。
不僅如此,王爺竟是連一胳膊流着血都傷都顧不上地叫自己将戚夫人立刻趕到落竹軒去。
這可如何是好!自己剛才招呼着家丁們将落竹軒正屋的房梁砸斷!
這下可好,原本從不揣測上意做事情的順喜頭一次自以為做了個爺沒吩咐的好事,就出師不利地搞砸了。
他只得說是那房梁自己塌下去的。
果然,爺那臉色頓時黑得叫人膽戰心驚。
而每當這個時候,還得該戚夫人出馬。
只見這原本每次見着王爺都溫和恭順,溫柔小意(?)的戚夫人竟是漸漸沉了臉色,也不管什麽君臣之儀,面沉如水地一把将王爺扯住。
戚夫人似乎是發了脾氣。
的确,戚斷情生氣了。
這兩日喬易年對自己态度不冷不熱,還動辄同自己動手,這些戚斷情都不在乎。因為他知道喬易年是因為什麽才被迫游走于各個世界,也懂得喬易年上一個世界和這個世界同自己保持距離是因為在糾結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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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愛着這個人,于是便不講條件地去心疼他、寵愛他,讓他由着性子做事情。縱是這個人常對自己表現出抗拒和防備,可戚斷情只要看着他,便覺得踏實安穩。
可現在,他卻在傷害他自己。
喬易年袖子上浸出的鮮血刺得戚斷情眼睛疼,而更讓他生氣的是喬易年對自己身上的傷滿不在乎的态度。
喬易年這個人總是這樣,對自己比對別人狠得多。他但凡覺得什麽是錯的,不僅要去做傷害對方的事,連帶着自己也不放過。
戚斷情從沒有這樣生氣過,氣得不自覺地收起了臉上所有的神情,眉頭擰起,嘴唇緊抿。
戚斷情一把将他扯過來,拽着他就往裏間走。
戚斷情突然翻臉的模樣把喬易年也吓得怔愣了片刻,接着便由心底生出了一些膽怯和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出的委屈。
他開始向後掙紮。
向來戚斷情扯他的時候,都是一下就能掙開。可此時的戚斷情那手像是鐵鑄的一般,使上多大的勁都難以掙動分毫。
“戚斷情!”喬易年此時才漸漸感覺到了另一只手臂上細密而鑽心的疼,同時自己完好的那只胳膊的手腕還被這個人捏得死緊,也隐隐疼了起來。
他心頭不知名的情緒更甚,眼眶也莫名其妙地開始發紅。
他心想,戚斷情你憑什麽!
是你自己認錯了人,随意招惹我;也是你自己燒了房子,跑到我這裏來糾纏。
此時……還用這樣的神情面對我。
緊接着,他便被戚斷情掰着肩膀坐在床上。
喬易年下意識地便要掙紮着站起來。
戚斷情一看到他這動作,便一把按住他的肩膀,面沉如水,用那一雙不帶什麽情緒的眼睛看着喬易年。
喬易年從來沒發現戚斷情的神情能夠這般威嚴。
……兇巴巴的。
戚斷情看他怔愣地看着自己,不再輕舉妄動了,才面無表情、抿着嘴唇地轉開目光,毫不猶豫地伸手到他的衣襟上,去脫他那浸上了茶漬和血污的外袍。
外間的順喜心裏急的慌,想去叫太醫,卻又不敢在主子發脾氣的時候輕舉妄動地私自出去。
順喜猶豫了片刻,對主子的擔心超過了對懲罰的恐懼,小心翼翼地從地上爬起來,探頭探腦地看向內間,想開口求主子傳太醫。
這一探頭,便看到了不該看的。
主子爺被人高馬大的戚夫人按在床榻上,神情裏能看出些忌憚,紅着眼眶,神情緊繃又有些委屈地擡頭看向戚夫人,動也不敢動。而戚夫人背對着自己,向主子傾身過去,一雙修長有力、骨節分明的手一把撕開了主子爺的衣襟。
順喜:!!!
這戚夫人當真是禽獸!主子爺都傷成什麽模樣了,哪裏是做這檔子事兒的時候!
緊接着,順喜便看到王爺看向自己,原本忌憚而委屈的神情陡然變得羞憤,紅暈都竄上了耳根。
完了完了,這下這寶貝腦袋怕是真的保不住。
就在順喜膝蓋一軟,差點跪下磕頭謝罪的時候,他聽見主子爺冷聲喝道。
“還在那裏探頭探腦做什麽?去請太醫!”
順喜如蒙大赦,不僅保住了腦袋,還讓主子爺自己開了口喊太醫。
他那方才失了力氣的膝蓋不頂事兒,叫他一個踉跄撞在了花雕拱門上,發出咚的一聲。順喜捂着那磕得疼痛的額角,踉跄着趕忙跑了出去。
臨走還不忘拽起來那個還跪在地上不敢動的侍衛總管,将他一并拉出去。
雖說順喜有些發愁,一會兒太醫來了,裏頭正不管不顧地辦着那檔子事兒,可該如何是好?
可順喜一個奴才,雖說擔心主子帶着傷做那事兒實在傷身,可是斷不敢去勸說一個字的。
此時便希望府裏能有個自家爺的父兄長輩,自己也好跑去告狀,而不是在這兒瞎擔心了。
只可惜,這一府之主便是他那位年輕又不怎麽靠譜的主子爺。
而此時,這位主子爺正被戚夫人按在床上,動都不敢動。
戚斷情動作有些狠,便連着喬易年的內衫也一并扯開。這春裝輕且薄,哪裏經得住這樣的糟踐,只一下,喬易年白生生的肩頭和鎖骨,以及一片嫩而平整的胸膛皆露了出來。
戚斷情的動作滞了滞,面上冷冽的神情差點就維持不住了。
他原本怕喬易年的傷口和袖子上的茶漬貼在一起,容易感染,便想将喬易年的外袍先行除下來。可是這中原人不僅為人含蓄內斂,衣服穿得也是層層疊疊,這裏搭扣那裏系帶的,一時間叫人摸不着頭腦,于是戚斷情便幹脆将他的外袍從衣襟處扯開。
卻不想自己粗手粗腳。
戚斷情瞥了喬易年一眼。
喬易年臉上的愠怒、羞憤和忌憚頓時融在了一起。他坐在那裏,手撐在床沿上,擡着眼睛看着戚斷情。他眼角更紅了,嘴唇也委委屈屈地抿了起來。
只一眼戚斷情就差點破功,心頭的怒火也頓時熄滅,只剩下心疼和無奈。
他趕忙轉開目光,一雙手心無旁骛地去脫喬易年的外袍,小心翼翼地一下都沒碰到喬易年在他粗暴動作下露出的皮膚。
可不敢再碰。一來自己身下的這小兄弟不聽話,說硬就硬,一點都不知道自制,二來面前這人是只炸着毛的貓兒,碰一下就要跳走。
可他這一番神态,在喬易年眼中卻變了味。
他看到戚斷情不帶任何感情地瞥了自己一眼,似乎是在威懾一般,接着便轉開了目光。
面前的戚斷情實在是太陌生了。
就連他那一雙向來不規矩的狗爪子,此時也像是被念了緊箍咒一般,默不作聲地脫着自己的外袍,向戚斷情的眼神一般冷冰冰的。
他一定是看出我跟他心上的恭親王不一樣了。喬易年心想。他在疏遠我。
果然,這人把自己的外袍往地上一丢,轉身便進了旁邊的房間。
喬易年也沒動,只轉過去看着他的背影。
認出來了也好。喬易年有些自暴自棄地心想。正好互相不糾纏,我做我的任務,你緬懷你的白月光。
片刻,戚斷情又出來了。
他端了個盛着溫水的銅盆,雙手上還挂着水珠,看起來是才在裏頭淨了手。
戚斷情也沒看他,只面無表情地将盆放在床邊,接着神情冷淡,動作輕柔地拉起喬易年受傷的那支胳膊,将他的袖子挽到了肩上。
這胳膊的模樣實在是慘不忍睹。
戚斷情心疼地皺起眉頭,又擡眼看了喬易年一眼。
眼神裏滿是心疼和責備。
……又瞪我。喬易年心想。但他又說不出什麽話來,況且無論說什麽戚斷情都聽不懂。
于是他幹脆轉開眼睛不去看他。
戚斷情重新垂下眼睛,從盆裏擰出一方潔白的布巾,在盆的上方擰幹,輕輕地拖着他的胳膊,去清理上面的茶漬和血跡。
二人一個皺眉冷臉默不作聲,一個抿嘴咬牙忍着疼痛,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戚斷情看着他胳膊的情狀,越看越心疼,再擡眼看他的神情,便心疼更甚。
二人就這樣相對無言,直到順喜領着太醫匆匆進來。
戚斷情扭頭看到進來的二人,終于松了口氣,仍舊拖着喬易年的胳膊,躬身将布巾放回盆裏。
餘光瞥見了喬易年領口處因為自己的拉扯而乍洩的春光。
戚斷情頓時如臨大敵,像是個捂着自己金銀的守財奴一般,伸手将喬易年的領口嚴嚴實實地扯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份的更新,請小天使們查收!
☆、本王的侍妾美如畫(13)
蕭若佩一直到第二日上午才知道這件事情。
她那日一早, 在侍女的伺候下梳洗打扮、用完早膳後, 便獨自出了院子, 去後頭的花園裏散心了。
剛入春,才到了能栽花的季節。王府院子裏的花季季都換, 一到冬天便将那些殘枝全挖去了, 只剩下那些耐得住寒的臘梅。
可到了春天, 臘梅光剩下葉子,看起來實在無趣, 管家便又喊了園丁來, 将應季的花又在院中栽上。
蕭若佩站在廊下, 花園中沒什麽好看的, 除了綠樹飛鳥以外,就是被園丁們刨得亂七八糟的泥土和擱在一邊的各種花苗。蕭若佩看了一會便覺得無趣, 施施然轉身, 順着那一條從荷花池裏一路引來的小溪,朝僻靜處去了。
溪水一路淌着, 便進了一片幽深而茂密的竹林。近來沒什麽雨,地上便沒有露頭的竹筍,只有千百杆筆挺青翠的竹子,挺胸擡頭地站在那兒。
風一吹, 便有竹葉簌簌而下。
蕭若佩便緩步進了竹林。
這同王府別處的雅致且熱鬧的環境不同, 僻靜且沒什麽人來,地上連路都沒有,落了滿地青青黃黃的竹葉也沒人打掃。四周除了竹聲和鳥鳴, 便只剩下輕而暖的風聲。
蕭若佩一時間便覺得心曠神怡,胸中的濁氣都排了個幹淨。
但她這一夜沒怎麽合眼的所愁之事,卻仍舊困擾着她。
芩妃娘娘給的那藥,可如何是好呢?
姑娘家臉皮薄,尚未經人事,便不得不在這事上主動,實在是為難。更何況,這恭親王雖說觀之是個君子,可相處起來總像個外人,端方有餘,可壓根不像夫妻。
蕭若佩知道,芩妃娘娘所言句句在理,可真叫她做起這種事來,卻又是一番思量了。
她無論如何也難以下此決心,甚至隐隐覺得,這事但凡成了,自己這輩子似乎也像上一世一樣,不明不白地就交代出去了。
這是蕭若佩不願意的。
她就這樣想着,心裏頭天人交戰,便不經意地在竹林裏愈走愈深。
接着,便聽到了前面隐隐的破空之聲。
蕭若佩擡頭,便看到了前面竹林中的一小片空地裏,一道高且挺拔的黑色身影在簌簌而落的竹葉之下,手執一柄銀色長劍,正練着劍招。
身如游龍,翩若驚鴻,一招一式都利落而灑脫,真像是從那樸刀趕棒的話本之中走出來的江湖英雄。
蕭若佩一時間看得有些癡了。
這人似乎也聽到了她踩在竹葉上的沙沙的腳步聲,頓時收了劍招,看向她。
蕭若佩不認得這張出色而俊朗的臉,卻認得他挺拔筆直的身形。
這便是昨日晚上昏省時替自己解圍的那位公子。聽丫鬟說姓嚴,不知名字,但表字成修,一年前便進了王府的。
“嚴……嚴公子。”蕭若佩不知為何覺得面頰有些發燙,心也碰碰咚咚地胡亂跳起來。她趕忙低頭,輕聲打招呼道。
“在下見過王妃娘娘。”嚴成修面上表情沒什麽動靜,只雙手抱劍行了一禮,便轉身要離開。
蕭若佩趕忙喚住他:“竟在這裏見到了嚴公子,實在是巧極了。”
不知為何開這個口,但卻只想将他留下來,不管說什麽話。
“在下每日都在這裏練劍。”嚴成修聲音沒什麽波瀾,道。
蕭若佩不敢擡頭去看他。
定然是因為以往很難見到外人,此時孤男寡女在此遇見,便覺得尴尬吧。蕭若佩心想。
“嚴公子武功着實出色。”蕭若佩道。
緊接着,便聽到那波瀾不驚的聲音響起:“不過皮毛。”
蕭若佩找不到話題了。
這個人別看昨日挺身相助,可此時看來,實在是一個涼薄寡言,難以相處的人。
蕭若佩張了張嘴,覺得有些困窘。
卻不料那人主動開口了:“此地僻靜幽深,王妃娘娘還是盡早回去,莫要迷了路 。”
“我找得到路。”蕭若佩脫口而出,接着才反應過來自己此言實在不似一個教養嚴格的大家閨秀,不由得羞愧地低了低頭,趕緊将話題轉開。“……昨日實在感謝你出手相助。我初來乍到,後院之事不會調節,出了亂子,也實在慚愧。”
“無妨。”那人說道。就在蕭若佩以為氣氛又要陷入尴尬是時候,又聽到對方說道。“以後若有什麽問題,還可尋我。”
蕭若佩聽到這話,不知為何便脫口而出道:“那我可以每日來看你練劍嗎?”
話一出口,又覺得不妥。
“我……自幼至今也沒接觸過武功,看公子劍法清絕,便覺得有趣,又難免心向往之……”
蕭若佩急急地解釋道。
可越說越亂。她不免覺得羞窘,擡起頭來看向那人。
卻不料,那個人執着劍,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麽,卻是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娘娘當心莫要迷路便可。”
她聽到那人說道。
蕭若佩怔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這人這是同意了的意思。她頓時面露喜色,擡起頭來正要開口,便看那人又一次開口。
“不知娘娘是否知道,昨夜王爺在房中受了些傷?”
“……嗯?”話題突然轉向了恭親王,蕭若佩有些不明所以,愣了愣才反應過來。
可她此時心思完全不在那個人身上,聽到這個消息除了略微有些驚奇之外,實在生不出什麽別的想法。可她又覺得這樣平淡應付不好,便趕忙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怎麽回事?好端端地怎會受傷?莫不是在那着火的屋子那兒……”
“叫碎瓷劃的。”嚴成修道。
“……噢,不知……不知傷得是否嚴重……”蕭若佩道。“我去那裏瞧瞧,嚴公子,那麽今日便先告辭了。”
她其實更願意再在這邊叫她覺得心曠神怡的竹林裏再待一會的。
可她畢竟是恭親王的王妃,縱使一出竹林,王府內的人與事再讓她不适,她此時也應當去做她分內的事情。
“改日再會。”嚴成修道。“恭送王妃娘娘。”
可這口氣之中聽不出一點兒恭送的意思。
蕭若佩提着裙子,急急地轉身走了。
嚴成修拿着劍,站在竹林之中,默不作聲地一直看着蕭若佩穿着淺杏色絲裙的身影消失在竹林之中。
幾年前,花朝節的般若寺外,那個禮部侍郎家尚未及笄,就一颦一笑成了夢中之人的千金小姐也是這樣穿着一身杏色長裙。
經年之後,終于同這位小姐重逢,二人卻是這樣的一番身份。
蕭若佩趕到喬易年住處的時候,正是太陽不太強烈的半上午。
她進了屋,沒叫下人通報。
進了裏間,便看到這俊絕的恭親王只着中衣,一頭柔順的長發散在肩上,正靠坐在床頭,右臂裹着一圈紗布,左手執着一卷書,正神态慵懶地讀着。
實在是副美好的畫面,可蕭若佩卻是毫不動容。
她規規矩矩地在床前三步的位置行禮道:“妾身參見王爺。”
喬易年看她進來,胳膊疼着,人也沒什麽精神,便懶懶地擡了擡拿書的那只手:“莫要多禮,坐吧。”
蕭若佩規規矩矩地坐在床邊的一把椅子上,溫聲關切道:“妾身才聽聞王爺昨夜受了傷,特意趕來瞧瞧,不知是否嚴重?”
“讓王妃擔心了。”喬易年将書慢慢折了角,合起來放在身側道。“不怎麽嚴重,不必憂心。”
“可有叫太醫來瞧瞧?”蕭若佩傾身問道。“多少也是傷着了,定是要開些藥來,才能……”
話說道一半,便看到喬易年床頭擱的那碗黑黢黢的湯藥,看起來已是涼了一半了。
“這藥是熬好了嗎?”蕭若佩問道。“王爺為何沒喝?”
“皮外傷,哪裏有這個必要。”喬易年看了一眼那烏糟糟的東西,頗為嫌棄地轉開目光。“喝不喝藥也是一樣好,不必喝這些東西。”
宮裏頭的太醫都是這樣的毛病,但凡來了,不管是什麽病痛,不開幾服藥是堅決不算完的,似乎是不開藥就是折辱了自己一生所學。
喬易年是不害怕吃藥的,但是這“吃藥”并不包括博大精深的中藥。
中藥這種東西,東一樣西一樣地能攢起來幾十種烏七八糟的玩意兒,放在一個鍋裏煮好些個時辰,煮出來一整鍋味道苦澀腥鹹的東西,再拿來口口聲聲地以治病救人的借口毒害人的舌頭。
再說了,他胳膊上這皮外傷,收拾好了便不會感染,放着叫它慢慢好就行了。這沒什麽作用,喝起來還折磨人的中藥實在沒有喝的必要。
蕭若佩不知該怎麽勸他,只好起身伸手,将床頭那碗藥端起來道:“這藥涼了,難以入口,妾身去叫下人給熱一熱,熱好了您再喝。”
說完,不等喬易年拒絕,便端着碗出去了。
剛走到門口,便迎面撞上了走進來的戚斷情。
蕭若佩一擡頭,便看到這人頗帶些西方血統的深邃五官,以及那挺拔的眉骨下一雙深邃的淺色眼睛。
滿是攻擊性的俊美。
這副出色的模樣,果然能得王爺青眼。蕭若佩心裏想着,便側身給這人讓開了道。
這人沒什麽溫度的眼睛只掃了自己一眼,也沒行禮,徑直就進去了。
裏間的喬易年聽見動靜,擡起頭,便看到了走進來的戚斷情。
今日是戚斷情第一天回落竹軒學漢語。
喬易年看着他一本正經地走進來,坐在自己的床沿上,又一本正經地握着喬易年的手,像是小學生背課文一般,一板一眼卻又生硬無比地開口道。
“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 hhhh這兩天實在是忙得暈頭轉向,又是趕稿子又是考試又是做大創申請書又是要玩第五人格(哇什麽奇怪的東西混進來了)
所以裸更的狗花真的吐着血在趕文文辣!
斷更是不可能斷更的,這輩子不會斷更的!
不過可能質量不太能保證……嘿嘿,畢竟有存稿的話,可以自己來回推敲修改,每天裸更就會比較趕辣!
所以有什麽問題!小天使們一定要提出來!雖然最近狗花評論回複得也不太及時,但是一定會認真回複每一個小天使的評論噠!
然後關于虐什麽的嘛……總是不會一帆風順噠,但是這個世界基調真滴會甜!
另外會砍世界……這個結束以後,還有一個未來星際(初步設定是小攻的過去),再有一個現實世界,就算完全結束啦!
不知不覺寫了二十來萬字了~嘿嘿!
另外,狗花以後應該不會再寫快穿辣……因為狗花自己實在不擅長寫這個,節奏掌握不好,每個世界寫得都特別長,還為了到底有沒有1v1會總跟自己較勁,再去跟自己的主角較勁……就……就虐了嘛!
哈哈哈哈哈哈不知不覺又在作話裏碎碎念了,真是個碎嘴的老太婆ovo
☆、本王的侍妾美如畫(14)
今日是戚斷情第一次見到這個教他漢語的先生。
這先生是個耳順之年的白頭發老頭, 姓孟名潛。當年先帝在時, 大啓和北方突厥還沒到現在這般水火不容的地步, 使臣往來也是年年都有的。
這孟潛家在北方邊境,父母做小本買賣, 常年在大啓和突厥之間來回, 倒運些南北特産。孟潛自小跟着父母南北游走, 突厥話也不知不覺成了第二母語。
待他日後中了進士,要入朝為官時, 原本他這商賈出身的低賤出身根本領不着好差事, 可恰逢北上的使團急缺翻譯的人才, 從那以後, 他便又跟着禮部的使團南北游走。
後來年紀大了跑不動,恰好大啓和突厥也完全翻了臉, 他才終于停止了這樣飄蕩的生涯, 在京城領了個閑缺。
“微臣參見夫人。”一見面,孟潛便躬身, 用突厥語向他行禮問安道。
孟潛見過不少這樣客居他鄉的,無論是突厥還是漢人,都是難以聽到身邊有一句鄉音。所以他向來慣常用對方的鄉音打招呼,頗能夠拉近兩邊的距離。
可面前這個戚夫人, 周圍一個說突厥語的都沒有, 此時聽到自己用突厥話同他打招呼,竟是神色分毫未變。
“多禮了。”戚夫人神情如常地瞥了自己一眼,接着便看着自己, 劈頭蓋臉地問道:“用漢語的老師怎麽說?”
這話将孟潛問得愣了愣。
“夫人喊臣孟夫子就好。”孟潛道。
“不是說你。”戚斷情瞥了他一眼,毫不猶豫地開口道。“我是問你,老師用漢語該怎麽說?”
突厥語沒有漢語那麽久的歷史,自然遣詞造句也并沒有漢語那麽講究。漢語對老師的叫法有許多樣。可突厥語卻只有一種,老師便是老師,再也沒有別的詞。
戚斷情不等孟潛回答,便又補充道:“就是那種,如父如兄、言傳身教、無微不至、親密無間的老師。”
話說道這裏,戚斷情的嘴角不自覺地微微勾起,面上原本并不怎麽和善的表情頓時被軟化得溫和且深情。
頓時覺得個中大有奧妙的孟潛本着一個不愛惹是生非的夫子本分,連忙若無其事地挪開目光:“夫人若遇上了這樣的人,喊先生最是妥當。”
“先、生?”戚斷情生硬地吐出這兩個字,在口中過了幾遍,總覺得有哪裏不同,卻又說不出來。他深深地将這讀音記在了腦海裏,接着又問道:“再沒有別的叫法了?”
孟潛接着便想到了“師父”二字。但這向來是江湖中人常用的叫法,對于一個夫人平日裏能接觸到的文人權貴來講,實在不太莊重。
夫人方接觸漢語,多講一個類似的詞語容易弄混,日後用起來還總會失了分寸。于是孟潛便沒說,只笑眯眯道:“相似的只有這個最合适了。”
戚斷情點了點頭。
接着,孟潛便擡手請他坐下,拿起自己帶來的兩卷書,将其中一本送到戚斷情面前道:“夫人,臣近日思來想去,這本《增廣賢文》最适合夫人開蒙所用。臣近日給夫人帶了一本來,今日我們便從這一本書講起。”
戚斷情擡手請他在自己面前坐下,搖了搖頭道:“你先教我,王爺的名字怎麽個寫法。”
“嗯……?”
“王爺的名字如何寫來。”戚斷情耐心地重複道。“喬易年三個字。”
“夫人,‘喬’字筆畫繁多,難以書寫,等您學習一段時間漢語後,再學這字的寫法不遲……”
“遲。”戚斷情道。“你別管別的,就教我這三個字怎麽寫就好,回去我自己練,不耽誤你講課。”
這下,孟潛哪裏還有拒絕的道理。這北方将軍跟王爺伉俪情深,一上來尚不管其他,便要先将王爺的名字學會,他一個來教書的,哪裏能從中作梗呢?
孟潛答應下來,在書桌前坐下,端端正正地用他那多年練出的魏碑楷體寫下了喬易年三個字。
這繁體的喬字,還真的不怎麽好寫。
孟潛拿過旁邊的毛邊紙将紙上的墨跡蘸幹,道:“這便是王爺的名諱了。”接着他便又在紙上寫下了“磐之”二字,說道。“此乃王爺的字,平日裏除聖上以外,難見有人喊王爺名字,向來是叫‘磐之’的。王爺名中的‘易’字意為……”
戚斷情不耐煩再聽他唠叨,一把将紙拿過來,把上面那墨跡位幹的磐之兩字撕了下去,端看這手上的那三個字:“不必了,名字足矣。”
喬易年是他的喬易年,但喬磐之便就是別人了。
面前這三個看起來絲毫沒有意義的字,在戚斷情眼睛裏都變得情意綿綿了起來。
他端詳了這字片刻,在心裏将它細細地摹畫了一遍,才小心收起。
“那麽便開始講吧,孟夫子。”戚斷情道。
孟潛應下,将他方才的一番舉動全都看在了眼裏。他心想,這戚斷情戚将軍看起來是個鐵血無情的英雄好漢,沒想到卻也是個情種。
這一日,孟潛教給他的什麽“昔時賢文,誨汝諄諄。集韻增廣,多見多聞”的,戚斷情過了腦子記住,便抛在腦後,唯有先生二字,他從送走了孟潛便開始念叨着,接着便迫不及待地跑到喬易年那兒,說給他聽。
卻不料喬易年的神情并沒有他想象之中的驚喜,而是詫異地挑了挑眉,開口說了句他沒太聽懂的話。
“我不是你的先生,你該去喊孟夫子為先生。”
別的聽不懂,戚斷情卻聽懂了“孟夫子”三個字。他連忙搖頭,又一次盯着喬易年篤定地喊道:“先生。”
孟夫子不是我的先生,你才是。
但可惜此時孟潛已然出了府,沒法兒替戚斷情翻譯這句他急于說出口的話。
喬易年心想,這個人恐怕是今兒個才學了個新詞,跑來炫耀呢。
喬易年便也不再同這個才學了兩三句漢語的人計較,于是不置可否地勾唇笑了笑,拿起旁邊的書來,揚聲問順喜道:“孟夫子替戚斷情選的什麽書講?”
“回王爺,聽孟夫子說,是《增廣賢書》。”
“《增廣賢書》?”喬易年轉頭問戚斷情道。
這書名戚斷情現在是聽得懂的。他點了點頭,可說別的話喬易年卻又聽不懂,便幹脆伸手覆在喬易年拿書的那只手上,用那好聽的聲音開始背今日所講的給喬易年聽。
喬易年本想抽開手,但看着戚斷情赤城的灼灼目光,一時便難以動作了。
于是他便在心中嘆了口氣,心道,認錯就認錯吧,總糾纏于此事實在沒有意思,自己心裏明白便好。
于是,蕭若佩走進來時,便看到的是這一幕溫馨而靜好的情景。
喬易年拿着書坐在床上,長發披散下來,襯得那張清貴且冷淡的臉都柔和可親了許多。他那雙頗為好看的桃花眼默默地看着戚斷情,周圍侍奉和進出的人都被他視若無物。
而他面前,挺拔俊朗的戚斷情坐在床沿上,手覆在喬易年的手上,眼睛看着對方的眼睛,一點不複方才所見的冰冷和煞氣,反倒像個乖巧的小子一般,緩慢卻平穩地背誦着孩子開蒙用的《增廣賢書》。
“酒逢知己飲,詩向會人吟。相識滿天下,知心能幾人……”
他那冰冷的聲線此時都滿是溫和妥帖的情意,和那略帶蹩腳的突厥口音糅在一起,便滿是笨拙而赤誠的溫柔。
蕭若佩都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像是被眼前的圖景排斥在外了一般。
手上的藥還氤氲地散發着熱氣,燙得她的指尖都有些發紅。
自己端着丈夫的藥,而丈夫卻在自己面前同別的男人卿卿我我。
蕭若佩看着眼前這一幕,雖說不過幾瞬,可在她眼裏,就像是突然變成了一輩子一般……也就是如此了。王爺同這人情深,其餘誰都容不下,她的婚姻,定然就會這樣過一輩子了。
蕭若佩的指尖不由得顫抖了起來,腦海裏卻不合時宜地閃過了竹林裏的黑色身影。
雖說不過一瞬,便被她抛在腦後。
作為一個大戶人家拿女戒和三從四德教育出來的閨秀,她的婚姻就是她的全部,其他任何人,都是不應當想的。
“相逢好似初相識,到老終……終……”
戚斷情今日只學到這裏,最後一句孟夫子沒有細講,便到了下課的時間。孟夫子不在那九年義務教育和應試高考的體系裏,腦袋裏根本不知“拖堂”為何物,到了時間,便欣然合上書了。
于是戚斷情背到這裏,便卡殼了。
“到老終無怨恨心。”喬易年方才已經漸漸地開始認真聽他背書,此時見他卡在這裏,自己也強迫症得不舒服,便溫聲提醒道。
“到老終無怨恨心。”戚斷情也不知在高興什麽,頓時便揚起了嘴角,笑着重複道。
喬易年出了口氣,突然像是當初戚洌每次修煉有突破時一般,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腦袋,以示鼓勵。
喬易年怔愣了一瞬,又生生忍了回去。
于是便在餘光裏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蕭若佩。
他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抽回被戚斷情握了挺久的手,擡頭看向她。
他這因為被人看見而下意識有些害羞的動作,看在蕭若佩眼裏便像是做賊心虛。
這便叫蕭若佩覺得心更涼了,同時又從眼前的黑暗裏看到了些曙光。
他終究還是把我當一回事的吧,她想。
蕭若佩勉強笑着走進來,就像是沒看到方才的場景一般,将藥放在了床頭邊:“藥熱好了,大夫說不可再熱第三遍,王爺便趁熱喝了吧。”
“不必了。”喬易年看到這藥,又是一陣頭疼,客氣地拒絕道。“辛苦你了,但還是不喝了。”
說着,他便重新拿起書來。
聞到了藥味的戚斷情将喬易年的抗拒看在眼裏,想都沒想,将喬易年手裏的書抽開,又将藥端起來,在唇邊試了試溫度,遞到了喬易年嘴邊。
“……別鬧。”喬易年扭頭躲開。
戚斷情收起笑容,那一雙堅定的眼睛只盯着他,藥又朝他面前遞了遞。
犟得像頭驢一般。
喬易年向來擰不過他,看着他這樣便松了口,嘆了口氣,屏住呼吸,就着他的手将藥一點點喝了下去。
站在旁邊微笑着的蕭若佩神情未變,只覺得貼身放着的那個小玉瓶像是自己帶了溫度一般,燙着她的心口。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可以說是戚斷情從出場開始說話最多的一天了……欣慰
☆、本王的侍妾美如畫(15)
“王爺既已經将藥服下, 妾身便不便打擾了。”蕭若佩神情妥帖地笑道。“那邊還有些雜事尚未處理, 妾身該告退了。”
喬易年此時被口中的苦澀逼得張不開口說話, 見狀便也什麽都沒說,對着蕭若佩點了點頭。
蕭若佩側目, 看了戚斷情一眼。
“王爺, ”她接着說道。“今日還有些娘家的瑣事需要請您決斷, 不知今日晚膳之後您可有時間移駕妾身住所?”
蕭若佩在此之前,從沒有想過去做這等事情。
話還沒說到一半, 蕭若佩已是緊張得心撲通撲通地跳起來, 眼神也尴尬地轉開, 盡量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神态。
她雙手絞緊了手裏的帕子。
喬易年并不怎麽熟悉王府中饋的諸多事宜, 聽到這話便沒有多想。他自己只是傷了個胳膊,行動皆不成問題。于是他也沒去看蕭若佩, 聽到她的話便頗為利索地點頭答應了下來。
蕭若佩看他答應下來, 雖說莫名覺得心頭頓時哪裏空落了下去,卻也不免松了口氣, 臉上也不自覺地露出釋然而輕松的笑容來。
“多謝王爺,那麽妾身便告退了。”蕭若佩笑着行禮道。
喬易年點了點頭。
二人這模樣看在醋壇子戚斷情眼裏便頗為紮眼。對方不管說什麽,喬易年都只顧着點頭,讓那女子一副心花怒放的神情。
……都不知道二人在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