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就喜歡看你犟嘴的樣子

“因為你喜歡聽人吹笛子。”

葉珩聽了這話,不以為意地一揮手:“開玩笑,一百年前,我都還沒出生呢。”

白龍半天沒有接話,直到葉珩等得奇怪了,一擡頭才發覺他支起的腦袋又落了回去,徹底盤在碗裏不動了,似乎已經睡着。

他既睡着,葉珩也不閑聊了,自個兒搓洗幹淨身體便捧着碗上了床。

之後連着三天,先生都未布置多餘的任務,葉珩天天晚上泡溫水澡解暑,泡完便睡,睡得也挺美,連夢都沒做一個。

如此這般睡到第四日早上,他突然被招財的聲音驚醒了:“少爺!”

“唔……”葉珩近來都是自然早起,好久沒被人叫醒了,此時便覺是在做夢,翻了個身就又要睡去。

招財見床上沒反應,直接過去挂起了帳幔:“別睡了少爺,老爺同意您今日出門,馬車都停在門口了!”

“什麽?”

一聽“出門”二字,葉珩直接從床上彈了起來:“你說真的?”

“當然!”招財笑吟吟地蹲下給他穿鞋,“您忘了,今天是您生辰吶!”

葉珩把腿伸到床下,擡手摸了摸睡亂頭發的腦袋,心中忽然感慨起來——原來自上次去瓦市到現在,居然已過去一個多月了麽?

他怔忪着站起來,像往常那樣洗漱,過後又讓招財打扮了一番。這番打扮過于細致,以至于他的肚子實在忍不住,發出了響亮的抗議。

“差不多就行了,”葉珩一揉肚子,“我快餓扁啦。”

“那可不行。”招財彎下身子,給他系一條鑲了五色珠寶的白玉腰帶,“老爺說了,您今天要見的都是有身份的客人,可不能出纰漏。”

“什麽見客?不是放我自己一人上街玩兒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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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珩大失所望,他被關了那麽久,只想好好享受一天,可不想像花蝴蝶一樣花精力去應酬!

可惡!怪不得等到今天才通知他!這不就是怕他提前跑了或者裝病嗎?

“哎呀少爺,您把目光放長遠些嘛,”招財往他腰間挂上一個香囊,“您再忍一天,若表現得宜,老爺一滿意,準同意您出門!”

葉珩嘆了口氣,卻是不太樂觀:“就盼他別再往我身邊塞姑娘……怎麽,他上次不就是那樣的?诶,你笑,你還笑?”

招財連忙搖搖頭,手指一順香囊上的流蘇,站起來給他整理披肩的頭發,嘴巴還是翹着的:“您真是好緊張白公子啊。”

葉珩偷瞄了一眼床,看到自己枕頭動了動,口中輕輕哼了一聲。

招財聽他不說話,以為他還不高興,便改了口風:“天大地大,壽星最大,我想不管怎樣,老爺絕不會在今天提此事的,您就放心吧。”

“但願。”葉珩捉起一旁的扇子給自己扇風,“否則我……”

招財直起身子,後退幾步看效果,嘴裏不忘搶白:“否則您寧願一直待在家做學問?”

“錯!否則我就也塞姑娘給他,讓他趁着老當益壯再生幾個!”葉珩過了嘴瘾,一屁股坐到凳上,“快去拿吃的吧!我要餓死了!”

趁着招財離開,葉珩溜回床上,把白龍從枕頭底下掏出來:“我不到晚上是回不來了,你一會兒多吃點……”

他剛說完,聽見外頭有腳步聲,趕緊把蛇塞進袖子,快步回到桌邊,緊接着就見招財一只腳跨進了門。

“早飯就一碗藕粉圓子?”

招財點點頭,耐心地解釋給他聽:“只能是藕粉圓子,其他點心掉渣濺油,會把衣服弄髒的。”

“……”

“少爺您就忍一忍吧,到時宴席上什麽好吃的都有!”

葉珩抓着勺子,深深吸了一口氣,沉了臉道:“出去等。”

門再次被關上,葉珩擡起袖子:“只有這個,你吃麽?”

袖子裏鼓動了一下:“裏面有紅棗,我不愛吃。”

葉珩舀起一只圓子放進口中,細嚼之下發覺餡料裏真的有紅棗,便想他有未嘗先知的本領,說不定可能真是龍了。

一碗圓子下去,葉珩還是餓得發慌,同時想到白龍要餓上一天,那感覺恐怕更甚,于是他幹脆就将白龍留在了袖子裏,準備在宴席間偷偷喂他幾口。

坐上車回到本家大宅,葉珩發覺家裏已做過許多裝飾,庭院裏花圃樹木重新修剪翻新了,池塘也清過一遍,睡蓮百合婷婷袅袅的,清香滿園,看着嗅着都極為雅致。

外院如此,廳堂內的裝飾更不必言,張燈結彩之外,粉飾出一種清貴氣氛。

招財邊走邊感嘆,認為大宅這回美了許多,肯定費了老爺不少心思,葉珩卻是不在意,一顆心裏只想着吃,嘴裏低聲念道:“明明是一個童生的生辰,弄得好似跟狀元郎榮歸故裏似的,也不知道誰在乎呢。”

話雖如此,等客人到了,他還是好整以暇地站到廳堂前,一位一位地迎接了。

來的人多是葉老爺生意上的夥伴,也有些達官貴人家的子侄,葉珩是統一地禮貌寒暄,不過因為他生了張讨喜的圓圓臉,随便一笑都顯得可愛,所以并未有人感覺他缺少了熱情。

不出片刻,他在人群中看到了更為熟悉的面孔,是他在私塾中的老同學——也就是向他鼓吹自己一夜qi次的高家公子高嘉義*。

葉珩精神一下子振奮起來,上去就抓住了他的手:“你回京城了?”

“可不!全家都搬回來啦!”高嘉義爽朗一笑,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往後多半是不會在走了,你有空了記得去尋我!”

“肯定啊!”葉珩把他引到座位上,寒暄幾句後悄聲道,“飯後到假山邊敘敘舊,別忘了哦。”

高嘉義朝他一擠眼睛:“知道啦。”

葉珩聽見了他的回答,卻沒看見他的表情,因為他的視線跟随餘光轉向門口,眼看着一個人影趾高氣昂地走了進來。

是陰俊。

高嘉義見葉珩臉上忽地凝固了笑意,便也轉頭瞧了一眼,就見對方慢悠悠地走到葉珩身邊,神情淡漠中帶着一絲譏諷:“葉公子今天看着氣色不錯啊。”

廳堂裏客人已經來了七七八八,葉珩顧及父親的顏面,也不願同他撕破臉吵鬧,便敷衍地一扯嘴角:“人逢喜事精神爽嘛。”然後他随手招來一個仆從,“陰公子不要站着了,快些入座吧。”

陰俊朝他微微一笑,也沒多說什麽,轉身跟着仆從走了。

葉珩見狀,整理了一下表情,又去門口招呼年長的客人,等時辰差不多了,他才回到座位上,作為壽星接受祝賀和禮物,和大家一起用了飯食酒水,看了各色藝人表演。

節目進行到第三個時,葉珩給招財遞了個眼色,讓他去叫高嘉義,自己則一個尿遁,率先偷跑去了小廚房。

廚房裏暫時無人,唯有案板上放着幾塊切碎的燒雞,想來都去支援大廚房,他一塊一塊拿起,偷偷往袖子裏塞,及至聽到人聲,他迅速跑出去,大搖大擺地假裝路過,順便往假山方向去了。

然而天公不作美,他剛走出長廊,迎面就碰見了陰俊和他的兩名仆從。

這周圍再無他人,葉珩也懶得裝模作樣,繞過陰俊就想走,誰知這三人成了一堵牆,他往左牆往左,他往右牆往右,就是不讓他過去。

葉珩停住腳步:“怎麽着?你有事兒還是有病?”

陰俊并不氣惱,瞟着他一笑:“你爹沒把白龍給宰了吧?還是拿白龍的安危威脅你請了我呀?”

葉珩皺着眉頭打量了他兩眼:“什麽亂七八糟的,宰什麽宰?我爹才不是那樣的人呢!”

“看來你還以為他出了京城,在外面躲風頭?”陰俊笑得更陰森了,“醒醒吧,你以後可再也看不見他了。”

他的笑容極富令人悚然的效果,葉珩想,如果不是白龍現在正纏在自己手臂上大嚼燒雞,自己說不定也會動搖的。

“你怎麽敢打包票?難道殺人的是你?”

這反問他講得非常有底氣,可是陰俊一撇嘴,竟是走到他跟前,伸手按上他的肩膀,稍稍用勁兒捏了一把:“我就是喜歡看你犟嘴的樣子。”

葉珩身體僵住了——蛇尾巴就在陰俊的掌根下,只要對方稍稍一動,怕是就能捏出不對勁來,這可怎麽辦?

陰俊見他體态僵硬,以為他是怕了,更加得意:“其實若說要玩男人,像你這樣細皮***的……”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感覺什麽打在他額頭上,冷冰冰的。他只當是雨,手上用了更大的勁兒,想要把葉珩推到廊下繼續這番談話,卻不想葉珩格掉了他的手,大笑着蹲到了地上,手還指着他的腦門兒:“我也很喜歡看你犟嘴的樣子,哈哈哈哈哈,還有被鳥屎砸到的樣子,哈哈哈哈哈哈……”

仿佛為印證他的話一般,上空傳來了叽叽喳喳的鳥叫聲,陰俊趕緊一扭頭,怒視了身後兩個随從:“愣着幹嘛,帕子呢!”

等他處理幹淨額頭再回頭,葉珩早就繞過他溜得遠遠的了,見他望過來還特意大聲道:“哎!剛才的鳥是喜鵲!你把那泡屎留好,說不定能走運啊!”

陰俊氣得要死,恨不得把手中這塊帕摁到他臉上,給他抹出個花臉來。然而一步沒邁出,他就感覺腳面一熱,低頭一看,正是一只不知從何而來的黃毛野狗,沖着他的新鞋撒尿。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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