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封後、立儲君才用的規格,用來冊封郡王是否太……
高懷瑜回到元熙寝室前,看見元熙已經坐起身,不免有些心虛。
也不知元熙是不是被方才這些動靜弄醒的,自己放走了今日禦林苑行刺的始作俑者……日後可不知道還會生出什麽事端來。可那到底是老師的學生,今日是念着昔日情分放過他一次,若有下次……自己絕不會手下留情的。
“懷瑜。”元熙剛醒,聲音略有些沙啞,“外面……可是出了什麽事?”
“無事……”高懷瑜微微垂眸,“臣只是聽到有動靜,便出去看看。不過,是臣多心了……”
扯謊實在不是他擅長的事,元熙在他開口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出了什麽。但這對元熙來說并不是什麽大事,懷瑜有自己不想說的事,那就由着他呗,問題不大。
他可想不出高懷瑜還能瞞他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
“咳咳……”從被子裏鑽出來有些涼,元熙咳了幾下。
“陛下,您還好麽?”高懷瑜緩步上前,憂心道。
元熙搖搖頭:“夜裏涼而已。”
高懷瑜沒去點燈,摸黑倒了杯水遞給他:“陛下,喝點水吧。”
元熙低頭就着他的手喝了兩口,擡眸道:“快些歇着吧,這裏有人守着。”
“嗯……”高懷瑜點頭應下,扶人躺回去。
元熙是真的有點困了,之前犯病折騰半天,現在又是睡到一半醒過來,人都還迷糊着。他已經懶得去細究別的,只想多歇會兒,一沾枕頭就不想動了。
看皇帝睡下,高懷瑜輕輕退回去。他心知武功最好的那個影衛首領都已經重傷,別的人更不可能再來行刺了,元熙是安全的,他不必再為此擔憂。
他是可以去歇着了……但與那位影衛首領的相見,也讓他完全睡不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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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跑禦林苑偷懶一整天的元熙剛帶人回宮,禮部那邊就來人求見。
宮宴上元熙已經下口谕封高懷瑜為清河王,原本再加道诏書送封冊文就夠了,可元熙說了還要擇日行冊封禮,禮部這邊自然得先草拟一份章程出來。
因為皇帝一句話,禮部上下在皇帝跑出去打獵游玩的時候,忙了整整一天。也還好只是冊封個外姓郡王,不然一天時間哪裏夠。
禮部侍郎張經将手中文書交給韓盡忠,颔首道:“禮部草拟的清河王冊封儀程,請陛下過目。”
韓盡忠小心接過呈上,元熙大致掃了一眼,便極為不滿意,臉色都沉了下去。
張經半天沒聽皇帝發話,便非常小心地擡眼觑了觑書案後的元熙,心中無比忐忑,開始回想這其中有何錯漏之處。
他在官場摸爬滾打二十多年了,來了禮部也有五年,大大小小的禮儀章程早就爛熟于心,這份冊禮章程他也仔細看過,并無什麽錯處。但元熙這種威嚴之人就是有一種神奇的本事,只要眉頭一皺,自然而然就能讓底下人開始懷疑自我。
于是張經再自信,此刻也是戰戰兢兢。
半晌後,元熙終于開口,皺眉道:“這算什麽?這麽幾個人送一道冊文就完事了?朕要冊封的是清河王,規格得往上提。”
張經怔了怔:“回陛下,這就是郡王的規格……”
高懷瑜又不是元家皇室成員,說到底只是個臣子。大魏禮制沿用前朝,特意區分皇室與朝臣,皇室之人冊封自然該有冊禮。但朝臣就不同,臣子受冊禮,那非得是有大功之人不可。
高懷瑜後來的功勞自然擔得起這份殊榮,可此時的他到魏國不過一年,元熙給他封王,已經夠讓朝臣說一通了。但元熙也有理由,高懷瑜是燕國皇室,曾經還做過幾天皇帝,封個王也是可以的嘛。
而其他的就有點過分了,原本給高懷瑜封個郡王就該是皇帝下個诏書,再一道冊文送過去的事情,特地辦個冊禮已經夠逾制的了。皇帝居然還嫌規格不夠嗎?
元熙稍稍往後一靠,懶洋洋地道:“讓寧王做冊封使,儀仗翻一倍,就這樣改。”
翻一倍?皇帝陛下您認真的嗎?
張經脫口而出:“陛下……可這太過逾制了啊!寧王乃是宗室親王,怎能做冊封外姓郡王的使臣?而且這規制要是翻一倍,可是封後、立儲君才用的規格,用來冊封郡王是否太……”
而且皇帝自己還沒立後沒兒子,朝堂上下催多久了就是不聽,連國母儲君都還沒辦過大禮,本朝第一次用那麽大規格的冊禮是給一個亡國宗室封郡王?您覺得合适嗎?
張經在心裏把元熙罵了幾遍,然而敢怒不敢言。
“逾制?這确實不好辦……”元熙打斷他的話語。
張經松了一口氣,心想陛下還是聽人勸的,然後元熙就道:“那便改制。”
“這……這更不可啊陛下!”張經哽住,他更驚了。
改制是能随便改的嗎?那以後随便封個郡王都照這種規制來?那更不行啊!禮崩樂壞都沒到這種地步吧!
張經正欲與這個荒唐君主陳述一下利害,元熙突然嘆氣:“改制不行?那還是逾制吧。”
張經:“……”
張經一口老血哽在喉頭。
看出來了,皇帝就是故意鬧騰。這是鐵了心要逾制,他還能說什麽?算了算了,反正已經勸過了,是皇帝聽不進去,挨罵的又不是自己。
張經放棄掙紮,生無可戀地道:“是。”
有的是人能罵皇帝,他一個小小禮部侍郎就不摻合了。
“退下吧。”皇帝點點頭,終于滿意了。
張經無奈應聲,領命而去。
“啊,對了!”皇帝的聲音又突然響起。
張經連忙回頭躬身,敬聽皇命。
元熙道:“楊西身為禮部尚書,連這點事都辦不好,你回去傳朕口谕,讓他回家待着去。”
“是……臣領命。”張經一瞬間如芒在背,冷汗直冒。
楊西是越國公楊濤的兒子,前幾天楊濤才因為故意壓着軍檔的事被元熙斥責一番,現在楊西又因為一份冊禮章程要滾回家,擺明了皇帝要對楊家下手了啊。
楊濤的妹妹是太上皇的續娶,如今的楊貴太妃,當年皇帝不被太上皇待見,很大原因就是她在吹枕頭風。皇帝對她心裏沒怨氣是不太可能。
而楊濤是太上皇當年的好兄弟,算得上是寵臣。太上皇這個人幹什麽事就是憑他高興,關系好的就一飛沖天大肆封賞,不喜歡的人有多大功勞都沒用。在皇帝還沒掀桌子之前,朝堂上可謂是烏煙瘴氣,高官重臣就沒幾個有真才實學的,而楊濤就是其中一個。
元家楊家都是前朝勳貴,地位極高,當年跟元裕站一起,也算有從龍之功。許是忌憚楊家勢力,皇帝當年囚父奪權楊濤都沒事,現在看來……這該來的還是得來。
“去吧。”元熙把那份冊禮章程文書往旁一放,不再去看張經,轉而對韓盡忠道,“去請高懷瑜進宮一趟。”
……
高懷瑜到禦書房時,元熙剛好大筆一揮寫好了“清河王府”四個大字。
見高懷瑜到了,元熙便直接免禮叫他過來,十分得意地讓他看:“你看如何?”
他的字自然比不上最頂尖的名家,但也能算得上上等。筆畫厚重,筆鋒如刀刻,這獨一份的氣勢也許還是名家所不能及的。
高懷瑜露出幾分笑意,點頭道:“穩健有力,氣勢雄渾,能得陛下禦筆,臣榮幸之至。”
“安陽候府離宮城也有些遠了,既然有了新匾額,不如再換座新府邸。”元熙道,“以後你進宮也方便些。”
高懷瑜倒是無所謂,道:“臣都聽陛下安排。”
“你家中也沒多少人伺候,不如……”
高懷瑜猛吸一口氣,拒絕得斬釘截鐵:“臣無需那麽多人伺候!”
他以後還想回家呢!一回家一堆人噓寒問暖給披衣送食,他真的會想跑。
元熙也就是逗逗他,正想接着商量商量以後去建平的事,韓盡忠突然進來道:“禀陛下,高侍君的病似乎愈發嚴重了。”
正談話的兩人聞言都停了下來,高懷瑜眸中流露出幾分憂心,欲想同皇帝說點什麽,卻見元熙忍不住給了韓盡忠一個白眼。
元熙很不耐煩地道:“他病得重就去找太醫,朕又不會治病,一天天的他幹什麽都要告訴朕麽?朕不想聽!”
真的煩!明明他都這種态度了,怎麽這些人還總覺得他會對高珩有意思?什麽事都要來告訴他!
“老奴該死,老奴該死。”韓盡忠耷拉着臉告罪,“韓國夫人聽說他病重,想進宮探望。您看……”
“她要進宮?”元熙皺起的眉稍稍舒展了些,“好,讓她來吧。”
韓國夫人,便是前燕太後,元熙很給面子封了她國夫人。
這位前燕太後當年在燕國別的不會,攪局倒是有一手。突然找借口要進宮見高珩,肯定想搞事。
但是那又怎麽樣?就憑他們?
當年在燕國是皇族,掌控一國之力,都能把燕國弄成個爛攤子,現在還能翻天不成?
元熙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轉頭就朝高懷瑜笑得陽光燦爛:“來,不如朕多寫幾張,你挑張喜歡的。”
作者有話要說:
朝臣:陛下!!!不可逾制啊!
元熙:朕本來就是要立後。(狗頭叼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