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您好。” 容芽對着眼前威嚴的老人彎了彎腰。

剛剛在別墅的時候, 家裏突然來了一群人,說是老宅那邊讓接一條叫容芽的人魚過去。

容芽當時才從泳池裏出來,正在茶幾旁擺弄他的小零食。

聞言他讷讷站起身, 和領頭的刀疤臉視線撞了個正着。

容芽被那眼底閃着兇光的男人懾得一動不敢動, 他就像只暴露在猛獸獠牙下的獵物, 只能任人擺布。

嚴冽不在家, 作為大管家的鐘伯擋在了他面前, 禮貌又鎮定問:“不知道那邊請小容少爺過去有什麽事?”

刀疤臉聲音冷漠:“那邊做事不需要對任何人有交代。”

鐘伯一哂,繼續道:“先生出門的時候有過吩咐, 不讓小容少爺出去的。”

刀疤臉懶懶擡眼看了一下鐘伯, “老爺吩咐, 一定要帶走他,你是不是快忘了, 你是從哪裏出來的人?”

鐘伯眉心一跳, 張口還欲說些什麽, 刀疤臉卻率先開了口,“出門前, 老爺說不論用什麽方法都要将他帶過去,你知道我是什麽性子, 若不是老爺交代了最好不要動手,你以為我會跟你在這耽誤這麽多時間?今天即便是小少爺在這裏, 我也得帶他走。”

鐘伯是了解這個人的, 他是三區退役戰士,典型的不怕死的主, 嚴謹學下達的命令他從來沒有沒完成過的,哪怕是要丢掉他的命。

而現在這個別墅裏,也沒有任何能阻止他的人。

鐘伯偷偷讓給嚴冽打電話的人也沒有回應, 眼下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他正為難時,衣角被人輕輕拉了拉,容芽偏着小腦袋問他:“老爺是先生的爺爺嗎?”

鐘伯點點頭。

容芽說:“那沒關系的,我可以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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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能把嚴冽教育得這麽好的人,一定不會是壞人。

鐘伯猶豫不決,容芽已經從他身後走了出來。

大概是知道了刀疤臉也算自己人,他也沒有剛剛那麽怵了,容芽問:“是現在走嗎?”

刀疤臉将容芽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确定是照片裏那個,他這才将身子向門口側了側,說:“請。”

嚴冽的爺爺和容芽想象中一樣,不茍言笑,一身正氣,此刻他坐在客廳正上位的沙發上,手裏的拐杖豎在身前,半眯着眼睛看他。

容芽緊張得手心都出了汗,打完招呼後也實在不知道說什麽。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都讓容芽毫無安全感。

現在唯一能讓他有所慰藉的,是他身上這件嚴冽不要了的衣服,那上面有嚴冽的味道,将他包裹了嚴實,給了他不少勇氣。

“不知你是否願意配合我們做一項檢查?” 嚴謹學徐徐開口。

容芽眼睛睜大了一些,問:“什麽檢查?”

車子在公路上極速行駛。

嚴冽面色緊繃,放在腿上的手握成了拳,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

鐘伯說給他打了很多次電話,都沒有接通。

當然不會接通,賀子驕那個地下實驗室會屏蔽所有信號,而在這期間,他的小孩就被人帶走了。

從上次在特訓室見到仿照着容芽做的機械人魚時,他就不該大意,他早該明白爺爺也盯上了容芽。

只是他以為,以爺爺的個性,絕對不會去為難一條小人魚。

嚴謹學是一位十分正氣凜然的将領,他對任何物種都不會持有偏見,即便目前人魚的社會地位不算高,可日日派人監視他的爺爺怎麽會不知道他和容芽的關系,不然上次也不會利用機械人魚來逼迫他突破晉級。

嚴謹學若真想處理容芽,早就會動手了,不會等到現在嚴冽生出了濃烈的感情才下手,這樣不止對他們的爺孫關系不友好,說不定還會讓才進階到二級剝離體的嚴冽陷入狂躁情緒。

嚴謹學不會做這麽得不償失的事。

那他帶走容芽又是為了什麽?

今天的老宅份外安靜。

嚴冽剛剛下車,老管家就跟了上來,“小少爺,老爺說了,如果您來了,讓您在客廳坐坐。”

嚴冽充耳不聞,通往地下檢測室的路,他輕車熟路,老管家攔不住他,只能給呆在下面的人去了個電話。

嚴冽一路用虹膜解鎖了笨重的機械門,在最後一道門前時,他看到了身材魁梧的刀疤臉。

“小少爺。” 那人站在門正中間,不卑不亢和他打招呼。

嚴冽邊走邊解袖口,“噠噠噠”的皮鞋聲在這個安靜的通道裏格外清晰。

“讓開。” 和刀疤臉距離拉近時,嚴冽淡漠道。

“抱歉,小少爺,我現在不能讓您進去。” 刀疤臉依舊是剛剛那副姿态。

嚴冽懶得跟他廢話,步步逼近。

刀疤臉伸手抵在嚴冽肩頭,想攔截一下,被嚴冽一手抓住手肘一手放在腋下就是一個過肩摔。

按理來說刀疤臉沒有這麽弱,可嚴冽對他的等級壓制太大了,他只是個一級強化體,跟二級剝離體根本不在一個級別上。

“小少爺。” 被摔倒的男人反應極快,正欲起身再攔,額頭位置被一樣冰冷的東西抵住。

從軍那麽多年的他不用擡頭也知道那是什麽,看來這位小少爺今天是真的有點動怒了。

“我真不太喜歡和人糾纏。” 嚴冽冷聲道。

“您開槍吧,我只會死守老爺的命令。” 刀疤臉緩緩站起身,和嚴冽平視。

嚴冽嘴角挑了挑,他一點也不意外這人會做出這種反應。

“咔嗒。”槍上膛的聲音。

“讓他進來!” 嚴謹學的聲音透過對講系統傳了出來。

與此同時,他們身後的機械門也随之打開。

刀疤臉退到了一邊,嚴冽将槍又別回了腰間。

檢測室的冷氣格外低,即便嚴冽穿着西裝,也能感覺得到那滲人的涼意。

今天在場的,除了嚴謹學,還有賀子驕和他爺爺賀州山。

而容芽,此時被放在一個全透明的圓筒檢測艙,他太陽穴兩邊貼着鏈接裝置,眼睛緊緊閉着,雙手抱在胸前,看起來像是在安靜的沉睡。

“崽崽。” 嚴冽呢喃了一聲。

他想往那邊去,檢測艙卻已經啓動了。

圓筒艙頂端開始閃燈,伴随着“嘟嘟嘟”的聲音,檢測艙慢慢被支棱了起來。

“我勸你最好不要試圖強行終止,否則他極有可能永遠醒不過來。” 嚴謹學一眼就看穿了嚴冽的心思。

“您到底在做什麽!” 嚴冽氣得聲音都開始發抖。

“看看吧,不會傷害他的。”嚴謹學淡然道。

“混種人魚,攻擊力弱,體質中等,評判等級……” 賀子驕根據屏幕上的數據開始做報告。

“等等。” 賀州山打斷了他。

檢測艙還在“嘟嘟嘟”運轉,艙裏的小家夥雙腿開始變成了魚尾,他有些痛苦地皺起了眉頭,伴随着“啊——”的喊叫聲,他頭頂赫然出現了一條兇猛的九頭蛇。

“吼!” 這條兇獸和站在下方的人們怒目相視。

它“咚咚咚”撞擊着檢測艙,似要破艙而出。

“這是什麽東西?” 賀子驕喊道。

他們早就有了先見之明,用的這個檢測艙是專門為困住分獸而做的。

即便是九頭蛇這種猛獸,也無法撞開,不,只能說,它真正的主人不在這裏,它才被削弱罷了。

嚴謹學和賀州山不由自主向前。

“拉莫!”

“切爾西斯!”

他們一人喊出了一個名字。

切爾西斯! 嚴謹學腦海中又浮現出了那位青年。

初次見他,是在訓練場上,他嘴角叼着煙正在做模拟訓練。

嚴謹學見過許多槍法了得的人,卻還未曾見過他這種百發百中,槍槍無遺漏的人。

二次見面,他渾身都是變異物種的血,将槍單手反抗在肩膀上,吊兒郎當又肆意張狂和嚴謹學打招呼:“嗨,嚴老。”

第三次見面,是在醫院,他記得那個青年看了看他懷裏的嬰孩,笑着說:“用我的血吧,說不定以後能幫上大忙。”

嚴謹學覺得自己的年紀真的是大了,故人的臉越來越清晰。

繼切爾西斯後,誰也不敢稱自己是頂級戰士。

“提取他的DNA……” 賀州山看着容芽道。

“不用了。”嚴謹學擺擺手,“是切爾西斯的孩子。”

“人魚不會進階,怎麽會有分獸?” 賀子驕百思不得其解。

“因為不是他自己的。” 賀州山回答道。

檢測艙停止轉動,九頭蛇“咻”地一聲又消失了,艙身慢慢平躺下來。

“崽崽。” 嚴冽打開艙門,把裏面的小人魚抱了出來。

容芽還沒醒,緊皺的眉頭看起來痛苦極了。

“你們對他做了什麽?”嚴冽低呵道。

“不用擔心,他很快就會醒過來。” 賀子驕安慰道。

“不用擔心?很快就會醒?這就是你們私自帶他來做研究的理由嗎?” 嚴冽冷聲反問。

“控制好你的情緒,你的怒氣會傳染給你的分獸。” 嚴謹學提醒道。

“我們是經過他同意了的。” 嚴謹學繼續道。

嚴冽擡頭看他,“是哄騙他同意的吧?他什麽都不懂,您究竟是用了什麽說辭,才讓膽子那麽小的他乖乖爬進了檢測艙。”

“你真不該這樣,在場的所有人都是為了你好,包括他。” 嚴謹學指了指嚴冽懷中的小孩。

“剛剛出現的那條分獸熟悉嗎?是不是和你夢中的一樣?”

确實是一樣的,他一眼就認了出來。

但他也知道,身為人魚的容芽,是不可能擁有這麽強大的分獸的,不然也不會被關在販賣場受那麽多苦。

“你在偷偷調查的事,我現在可以全部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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