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辦公室裏擠了很多人。

容芽被人推推搡搡, 有人在他耳邊咆哮,還有人在拉扯他的衣服。

小魚很迷茫,明明先動手的不是他, 是那個同學罵他, 朝他吐口水, 還要上來扒他衣服, 容芽出于自保, 下意識推了他一下,哪知他就磕在了桌角上, 額頭出了好多血。

容芽也吓了一跳, 他想自己是不是殺人了。

學校聯系了受傷者的家人, 蘭特讓他也趕緊給嚴先生打電話。

這些人家裏都是有錢有勢的,而他只是一條勢單力薄的小魚, 唯一能護着他的, 只有那位先生了。

可是容芽沒有打, 他不能給先生添麻煩了,先生每天非常忙, 如果再因為他闖出來的禍事耽誤時間的話,他真的會很愧疚的。

而且, 他很怕先生因此不高興。

“你父母到底是誰?有沒有好好教過你?怎麽能下這麽重的手?” 有人點了點他的腦袋,手很重。

容芽眉頭輕皺, 解釋說:“是他先動手的……”

“他為什麽先動手?一定是你先招惹他的, 不然學校裏那麽多人,怎麽就偏偏是你呢?”

怎麽就偏偏是你呢?

容芽也不知道。

他以為自己已經做得很好了, 他努力學習,客氣待人,大方和每個人分享自己的糖果。

他不求每個人喜歡他, 只希望大家不要讨厭他。

可是,他還是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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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不管他怎麽做,不管在哪裏,他都不受歡迎。

“報警!馬上報警!絕不私了。” 對方家長态度相當強硬。

受傷的同學叫喬恩,現在已經處理好了傷口,這會兒正拉着嗓子哭得撕心裂肺,他的家人圍着他溫聲誘哄着,容芽孤零零站在人群外,像一條被抛棄的小狗。

“怎麽?聯系不上他的父母嗎?” 喬父不滿皺着眉。

“呃……容芽沒有父母,是被收養在別人名下,已經給那家去過電話了。” 老師客氣道。

“沒有父母?難怪沒人教,你們學校什麽人都收嗎?你們知道這多危險嗎,要是他對每個同學都這麽暴力該怎麽辦?” 這回插話的是喬恩的母親。

愛子心切的她,看到兒子滿臉是血的時候,吓得差點跪坐在地上。

分化體人類自愈力比較差,所以他們把兒子護得跟眼珠子似的,從小到大重話都沒說過一句,沒成想在學校讓人打得頭破血流。

喬家不缺錢,不需要賠償,只想讓這個惹事的孩子受到應有的懲罰。

“這……可能是誤會,容芽平時不是這樣的。”溫柔的老師對容芽的印象很好。

那個總是軟軟糯糯,喜歡笑的孩子,真的不是他們口中暴力危險份子。

争吵聲還在繼續,他們讓容芽馬上道歉,還要寫保證書。

脾氣向來溫和的容芽,這次卻怎麽也不肯妥協。

他問:“他也會道歉嗎?”

喬父:“你說什麽?”

容芽:“他罵我家先生,也會道歉嗎?”

“什麽先生?” 喬父反問。

“就是包.養他的老男人!我沒有說錯,你們就是不要臉,學校為什麽要容納你們這樣的人?我不要和這樣的人一起上課。” 喬恩哭罵道。

容芽舔了舔嘴唇,認真回道:“我家先生不是老男人,他收養我……”

“收養?” 喬父眼睛微眯,他看着容芽的脖子露出古怪的微笑,“什麽樣的人收養一個十幾歲的小男孩,弄成這樣?還是你本來就是願意的?”

容芽不太懂他的意思,懵懂看着他。

“我兒子說得沒錯,你沒有資格坐在教室裏,你這種出賣身體的人,只會污染了學校的風氣,收養你的人也不是什麽東西……”

“請您說話客氣一點。”容芽臉色微變,“我不會道歉的,您報警抓我吧。”

雖然是無心之失,可他确實是傷到人了,他願意接受懲罰,只是道歉的話,他不願意的。

如果他低頭了,那不就等于變相承認了那些侮辱先生的言論了嗎?

“你……”

“容芽的監護人來了。” 主任插話進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門口,進來的是一位西裝革履,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的中年男人。

喬恩的目光變得戲谑諷刺起來。

他對着容芽做口型:“老,男,人。”

“鐘爺爺…” 容芽小聲喊了一聲。

鐘爺爺來了,先生一定是知道了,先生會生氣嗎?

剛剛就不安的容芽,現在更害怕了。

“你好。”本着基本禮儀,鐘伯和喬父打招呼。

對方腦袋一偏,從鼻子裏重重哼了一聲,完全沒有搭理的意思。

鐘伯也不計較,他公式化道:“來的路上我已經了解了事情的大致經過,我們這邊是願意賠償醫藥費的,其他的可以另算。”

“你看我們家缺錢嗎?” 喬母冷笑道。

“那你們是什麽意思呢?” 鐘伯問。

“我們的意思是,讓學校開除他,讓我兒子也在他腦袋上開一個洞。” 喬母激動道。

“這個恐怕不行,我們家先生不會同意的。”鐘伯非常理智給出了答案。

“那沒得商量,沒有人管教他,就送去監獄吧!”喬父道。

“芽芽,你先出去,我會處理的。” 鐘伯轉頭跟他笑了笑。

容芽沒有動,“我……”

“沒關系的,不是你的錯。” 鐘伯朝他眨了眨眼睛。

考慮到對方說話太難聽了,老師主動把容芽帶出了辦公室外,安慰他,大人會處理好的。

辦公室門關上了,容芽木讷站在門外,他聽不到裏面說了些什麽,只能靠着牆壁發呆。

沒一會兒,辦公室門又開了,容芽往裏望了望,大人們還争得面紅耳赤,這次出來的是喬恩。

“還說不是老男人,呸,我要讓大家都來看。”喬恩說着跑遠了。

下課鈴聲響了,辦公室門口還真圍來了一群同學。

“至少有五十多歲了吧……”

“比他爸年紀都大,哦,我忘了,他沒有爸……”

“所以缺什麽需要什麽,就找老男人啊……”

“真的很老嗎?”

“比訓導主任看起來都大。”

“那也太惡心了吧……”

同學們嫌惡的聲音不絕于耳,容芽往後退了退,把臉別向一邊。

他已經不想解釋了,沒有人相信他的,況且,他和先生,也确實……

“崽崽。” 男人的聲音越過惡言,傳進他的耳朵。

容芽偏頭望過去,是他來了嗎?

“我說你們這些小小年紀,說話怎麽這麽難聽,誰教的?” 杜新城抱着手臂盯着眼前這些學生。

嚴冽的新發色還算成功,讓他本就清冷的五官看起來更加不近人情了。

有些人的好看,就是疏離得讓人不敢直視。

“有傷到哪裏嗎?” 嚴冽上前去查看他的身體。

容芽憋了許久的眼淚,終于落了出來。

被人罵的時候他沒想過哭,被人責備冤枉的時候他沒想過哭,現在這個男人握着他手關心他的時候,他卻再也忍不住了。

“先生……”容芽啞聲開口。

“別怕,沒事的。” 嚴冽把小孩攬進懷裏,又轉頭去看身後那群人。

他的視線在每個人臉上過了一遍,最後定格在了喬恩臉上。

“聽說你說我是老男人?”嚴冽的口氣很淡,乍一聽還以為只是一句不鹹不淡的調侃。

“不是,你,裏面……那個……” 喬恩結結巴巴。

嚴冽冷瞥了他一眼,摟着容芽重新進了辦公室。

“先生。” 鐘伯看着來人彎了彎身子。

喬父坐在沙發上自下而上看向嚴冽,也就是片刻的時間,他趕緊站起身,禮貌打招呼:“嚴少爺。”

“怎麽處理?” 嚴冽并未搭理那人,轉而問鐘伯。

“哦,他們的意思是……”

“誤會,嚴少爺,小孩子之間打鬧的誤會。”喬父打斷了鐘伯。

嚴家并不是普通的商人,他們和戰區挂着關系,并不好得罪。

這位嚴小少爺的性子更是出了名的古怪,在商場上手段非常狠厲,誰的面子也不賣,被他盯上了,不死也要脫成皮。

“文件。” 嚴冽示意鐘伯。

“帶着呢。” 鐘伯從公文袋裏掏了出來。

“賠償事宜,你們看一下。” 鐘伯剛剛一直和他們理論,根本沒有機會拿文件出來。

“這個……不用了……” 喬父擦了擦冷汗。

喬恩的傷看起來唬人,其實沒什麽大礙,而嚴冽給的賠償金超得太多了,這讓人很不安。

“我看過監控了,我家小孩出于自衛傷了你們家孩子,所以這醫藥費我出了。” 嚴冽冷冷開口,“關于你們家孩子惡意造謠,侮辱我家小孩的事,律師函很快就會送到。”

給予賠償,是不想落人口實,更加不想以後其他同學對容芽留下不好的印象。

但是該追究的責任,也是要追究到底的。

“嚴少爺,孩子還小……”

“十九不小了,不是什麽都懂的嗎?” 嚴冽不想再聽他狡辯。

孩子還小,好像是很多父母為了幫孩子逃責的說辭。

“當然,你也可以不接受我提出的賠償,可以選擇報警。監控錄像我會讓學校提供給警方,我相信會得到最公平的裁決。”

氣氛冷了下來,喬父一把拉着喬恩,推到容芽面前,說:“快道歉!”

“爸……”喬恩懵了。

“道歉,說你以後不會亂說話了。” 喬父急不可耐。

這個男人哪會像他明面上說的這麽輕松揭過,往後不知道還會使多少絆子。

“對不起。”喬恩心不甘情不願。

容芽擡頭看嚴冽,“他該跟您道歉。”

嚴冽:“不必,反正我也不會接受。”

他是來給他小朋友撐腰的,不是來聽別人道歉的。

嚴冽的世界裏,沒有沒關系這一說法,做錯事付出代價就行。

“嚴少爺,不知道是你家的孩子,鬧了這一出實在不好意思。”

“我也不知道,正常戀愛會變成你兒子口中的小蜜和包.養,你教子很有方啊。”

談戀愛……先生剛剛是不是說談戀愛?

“嚴少爺……” 喬父一時語塞。

“剩餘的,你看着處理吧。”嚴冽對鐘伯道。

容芽一直窩在嚴冽懷裏,內心的暖意蔓延至四肢百骸。

出了辦公室門,圍在門口的同學四下散開,剛剛門并沒有關,每一個字都落在了看熱鬧人的耳裏。

“我先帶他回家了。” 嚴冽對杜新城道。

“Ok。” 杜新城朝他比了個手勢。

“芽芽,明天見。” 蘭特朝他招手。

“明天見。” 容芽也跟着揮手。

兩人上了車,嚴冽又拉着他的手翻看了一遍,問:“真的沒有傷到嗎?”

“沒有的。” 容芽搖搖頭。

“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 嚴冽開始質問他。

如果不是蘭特的話,他的崽崽今天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容芽聲音弱弱:“我覺得,您肯定不會喜歡闖禍的人魚。”

嚴冽托着他的手,輕吻落在容芽溫熱的掌心,“你真是低估了我對你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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