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初入廟觀 曹守尉好心辦壞事,栾昇無意……
“好嘞。”松枝歡快答應,正要轉身上車趕馬,腦後便挨了結結實實一悶棍,一聲都沒哼出來,就暈了過去。
孟岚和桂圓在車內等着,聽見聲音不對,還沒來得及掀簾去看,就看那漢子擠進車門來,看着她們皺眉嘀咕:“怎麽還有女探子。”随即就一手刀劈暈了桂圓。
孟岚吓了一跳,強自鎮定下來,裝起了呆傻:“好漢,你是不是有事相求于我?若是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你可千萬不要不好意思,直接講與我便是。”
孟岚未曾帶上帷帽,曹守尉瞥了這女子一眼,見她容色姝麗,細瓷般的肌膚此時因為恐懼變得極為蒼白,咬住的下唇漾出一絲血色,哪怕是從不好女色的曹守尉,也感嘆,面前是位實打實的大美人,老賊可真舍得下血本。
他未回答,又一個手刀劈暈了孟岚,從外面将松枝的身體拖進車裏,再給三人都結結實實綁上了繩子,才心滿意足的趕着馬車,回到了廟觀。
孟家的馬車是柚木的,色澤光亮而厚重,加上這馬車巧而精致,一看便價值不菲。栾昇手下的兵馬多少年未見過這樣的好東西了,看曹守尉趕着這樣好的馬車回來,興奮異常。
有個年紀不大的王正兵,是栾昇多年前在途中順手救下的難童,常年跟着曹守尉他們刻苦訓練,武功很是不錯,可惜因為軍中緊張,從沒有一件趁手的武器。看曹守尉趕回來的馬車木料上佳,就心熱的上前摸着木料,問曹守尉:“這料子能給俺打根槍不,俺從沒見過這麽好的木頭。”
曹守尉笑呵呵的給了他一拳,笑罵道:“出息,打多少根都行!”
開完玩笑,他又問道:“主子吃過飯了嗎?神色如何?”
王正兵還依依不舍的摸着木料,随口答道:“吃過了,還那樣,就是比先前還話少了。”
一聽這話,曹守尉有些擔心,順手把馬鞭甩給王正兵,喊其他人把車裏的人擡到觀裏面去,便大步跨進廟觀,行至內室前小聲呼喚:“主子,屬下适才遇見幾個形跡可疑的人,言語間像是老賊派來尋找主子下落的探子。屬下已将人抓到了,特來向您禀告。”
不多時,內室的門便開了,栾昇踏步而出,曹守尉弓着身子讓開路來,跟在栾昇身後,來到大廳。
軍士們已将兩個人扛了進來,随手扔在了廳中。
栾昇随意撇了一眼,覺得這兩個探子有些眼熟,轉過眼神就看見一個纖細的女子被王正兵扛了進來,正要被扔在地上,他瞬間瞪大了眼睛,飛身上前接住了那昏迷過去的女子。
衆人一時怔愣,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栾昇聲音冷得像被凍住的鐵:“是誰将她打暈的?”
曹守尉跟着栾昇多年,一看這情形,曉得主子和這位姑娘是認識的,自知闖了禍。見主子銳利的眼神掃過來,毫不猶豫地跪下:“主子,是屬下未曾打探明白便下了手,甘願領罰。”
“念你下手不重,罰十軍棍。”
十軍棍說多不多,卻也足夠讓他幾日下不了地,罰得不可謂不重,曹守尉卻毫無不平,叩頭謝恩:“謝主子開恩。”
栾昇不再看其他人,抱起接住的女子就進了內室。
“主子竟然接觸女子了?老樹開花了。”王正兵目瞪口呆,曹守尉剛起身,聞言瞪了他一眼:“主子正是年輕力壯的歲數,哪裏用得上老樹開花?妄議主子,你也同我一起去領軍棍!”
王正兵垮下臉:“俺只是感嘆一下這事兒稀奇嘛,領就領!俺領的軍棍還少了?”
曹守尉拍了他腦袋一巴掌,罵道:“還不快去給這兩人松綁,盡在那裏說廢話。”
王正兵應了一聲,麻溜利索的和另一個小兵把桂圓松枝的繩子解了,把他們扛到其他房間去。
栾昇完全沒去留意大廳的動靜,他凝視着懷中姑娘緊閉的雙眼,盡管知道她很快就能醒來,卻仍覺得不安。
幸而打暈她的是曹守尉,若是其他心懷叵測的人呢?長成如此容貌在外還不謹慎些,她能平安至今真是運氣。
将這膽大妄為的女子放置在他自己的榻上,栾昇微微翻過她的身子,撥開她後頸上的衣襟。
曹守尉下手的力道正好能讓她暈過去,但這力道對她這種閨閣小姐來說着實不輕。這還沒過多久,孟岚後頸上就有了一道淤血印子,淡淡的紫色浮在瑩白如玉的肌膚上,竟然絲毫不讓人覺得醜陋,反而襯的這冰肌玉骨的女子更加美麗易碎。
美玉微瑕,栾昇腦海中湧出這幾個字。
他從榻側暗格中取出藥來,伸出指尖,輕輕把藥塗抹在孟岚頸後的瘀血處。就算隔着一層藥膏,也能感覺到女兒家的皮膚溫暖細膩,像是最上等的暖玉,他甚至舍不得收回手指。
許因為離得太近,栾昇甚至能嗅到她身上的籠着體溫的女兒香,不像是任何一種他曾經聞過的味道,卻奇異地好聞。那香味絲絲縷縷纏繞着,往他的鼻腔裏鑽去,竟把這向來淡然的男人一時熏得恍惚了。
怎麽能這麽香呢?他從未聞到過如此令人沉迷的香味。這小娘子是熏得什麽香,竟然連藥膏的藥味都沒能蓋住?
栾昇正想着,卻聽得那女子嘤咛一聲,悠悠轉醒。他像被火燒了一般收回手,急急閃回榻側,慌忙之下甚至撞到了環榻的欄杆。
孟岚暈暈乎乎的醒來,覺得頸後傳來陣陣痛意,不由得“嘶”了一聲,餘光中就見一人匆匆俯下身子問道:“怎麽了?很疼嗎?”不過那人似乎覺得這般不妥,又站直了身子,用清冷的聲音重複:“你若有不适,可告知于我。”
奇奇怪怪的,不過這聲音怎麽有點耳熟?
孟岚撫摸着額頭定睛一看,眼前的正是她在尋的人!
她詫異:“你救了我?”
栾昇不知如何回答,傷她的是他的手下,怎麽說他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孟岚見他不說話,以為他是不好意思邀功,于是轉了話題:“這是在哪兒啊?”
這屋子挺幹淨整潔的,只是又黑又小,勉勉強強能有兩個人一起行走的空間,床板硬的像石頭,但是被褥還算松軟,有股清冽的松木香。
“我家中。”
啊?孟岚震驚,脫口而出道:“你就住在這裏?”
栾昇也不在意,他抿了下唇,回答道:“是。你......還難受嗎?”
孟岚見他神色自然,暗自松了一口氣,怕剛才自己的驚訝讓他不快,此時聽眼前的人轉而問起自己情況,趕忙晃晃腦袋,用盡量歡快的聲音道:“我還好。多謝你。”
不過孟岚很快又緊張起來:“桂圓和松枝呢?你有沒有見到我的侍女侍從?”
“放心,他們沒事。”
許是為了回應孟岚的話,隔着一堵牆,響起了桂圓撕心裂肺的叫喊:“你們是什麽人!我家小姐呢!你們把我家小姐怎麽樣了!我們小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登時撞死在這裏!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松枝也罵罵咧咧:“竟然偷襲!是知道贏不了我嗎!有本事和我單來一場!讓我家小姐先走!”
聲音之大,仿佛近在耳邊。
栾昇淡淡道:“他們雖然愚蠢又護不了主,倒是忠心。”
孟岚腹诽,這可一點都不像在誇人。
不願讓桂圓松枝等得着急,孟岚也扯起嗓子回應:“我好着呢!莫要擔心!”
回應完正準備下床去找他們,卻被擰着眉頭的栾昇制止:“你也太大膽了!剛剛才醒過來,瘀血都沒來得及散開,就大聲喊叫,是嫌棄活得太久嗎?給我老實躺着。”說罷一只手輕柔地護在她腦後,又把她按回了被子裏,繃着臉道:“你好好在這躺着,我叫他們進來。”
孟岚聞言,乖巧的躺好,只是嘴裏還在嘟嘟囔囔:“我都說了沒事了。”
栾昇不輕不重的瞪了她一眼,又把被角掖好,才轉身出去叫桂圓和松枝。
桂圓松枝沒遭什麽罪,就是醒來看小姐不在身邊,吓得三魂丢了七魄,也沒聽清幾個守着他們的護衛解釋,猛地推開房門,沿着走廊開始喊小姐,護衛也不敢太阻攔他們,只得跟着。
剛行至大廳,栾昇就從另一頭的內室中大步走出。
桂圓的心突然定了下來,這位盛公子盡管有些冷漠,但她莫名覺得,要是小姐有事,他不會袖手旁觀的。
栾昇揮手示意護衛們退下,打量了兩眼桂圓和松枝哭花的臉,提醒道:“別吓到她。”
桂圓點點頭,擦幹眼淚,随他走進內室。瞧見孟岚安穩的躺在榻上,發髻絲毫未亂,兩只圓圓的杏眼有些神采,瞧上去比前兩日的精神還好些,瞄到她和松枝進來,高興地叫嚷:“桂圓!松枝!”一點受傷的跡象都沒有。
桂圓撲上去剛喊出小姐,就半路被人阻止了,栾昇冷着臉盯着她:“她頸後有傷,別碰她。”
媽呀!這可是她家小姐!她怎麽就不能碰了?心裏想是一回事兒,但桂圓有些怕這冷着的盛公子,便老老實實地和松枝站在一起,隔着二尺寬問孟岚:“小姐,您現下感覺如何?我和松枝還好,您莫要擔心。”
孟岚點點頭:“我也無礙,只是不知那歹人現在何處,我們好送他去見官。”她轉過臉問栾昇:“盛公子,你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