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不如弄死我”

“到了,別裝了,”秦瀚停車熄火,看向副駕上裝睡的人,笑道:“你的演技從來沒這麽塑料過。”

仇野眉頭緊皺,遲了兩秒,才緩緩睜開眼看向前方。

前幾天的積雪已在白天融化了大半,夜裏重新上凍,便顯得格外冷。

偌大的別墅靜靜伫立在不遠處,二樓卧室裏透出的一縷燈光仿佛聖劍般,刺破了黑洞洞的夜。

一瞬間,他沒能掩蓋好情緒。

秦瀚說:“我來看過他兩次,狀态不是很好,一開始連飯都不肯吃,只一個勁地問我你在哪。這個倔脾氣倒是跟你如出一轍。”

仇野用手梳了梳淩亂的長發,準備下車時,又聽他說:“有時間的話,你們兩個一起到我這來吧。”

“怎麽?情侶看病有優惠?”仇野難得和他開了個玩笑。

“當然,”秦瀚笑着點點頭,“五折钜惠。”

仇野沖他比了個國際友好手勢,下車一步一踉跄地朝門口走去。

一樓大廳裏很亂,尤其是開放式廚房的餐島上,七七八八的一團糟,有些青菜已幹癟的毫無水分可言,顯然是秦瀚送來之後就沒有被動過。

仇野扶着樓梯去到二樓,主卧的門虛掩着,他推門走進去,就見鐘煦抱膝蜷在床邊的狗籠裏,整個人又瘦又憔悴,肩胛骨都尖突起來。

直等他走到近前,鐘煦才遲鈍地擡起頭。

四目相對的一瞬,鐘煦的眼淚便唰地流下來了。

他伸出手摸了摸仇野的腿,似乎在确認這不是仇野的鬼魂,也不是他産生的幻覺。仇野幹脆就在籠外坐了下來,反勾住那只枯瘦的手,看了看籠邊堆放的一些零食與碗筷。

能看得出鐘煦幾乎沒動過這些東西,只是為了不倒下,勉強吃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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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野伸手拿過一個瓷碗,裏面還有半碗溫粥,他舀了一勺喂到鐘煦嘴邊,鐘煦含着淚光吃了,然後他又舀了一勺喂自己喝。

兩人就這麽一口一口地将粥分食幹淨,然後仇野牽着鐘煦到床上躺下,一句話也沒說,便睡了過去。

等再次醒過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接近中午時分了,睜開眼,仇野就看到鐘煦捧着碗蹲在床邊,目不轉睛地凝視着他。

仇野撐坐起來,聞了下,說:“很香,你做的?”

鐘煦點點頭,将碗帶勺子一起遞過去,繼續眼巴巴地盯着他看。

仇野笑笑,如昨晚那樣和他一起把粥喝幹淨,然後才問:“為什麽沒走?”

鐘煦垂下頭,默不作聲,仇野也不作追問,他現在疲倦得很,需要大量睡眠休整身體。

而鐘煦就乖乖守在旁邊,一句多餘的話也不說——實際上,他摸不準仇野對他這些天的所作所為究竟抱有什麽樣的心情,也許現在只是暴風雨來前的寧靜。

就這麽心懷忐忑地過了三天後,他被仇野拉去衣帽間換了身外出的棉服。

別墅外已經有司機開車在等,看樣子仇野要暫時帶他離開這裏。是因為待在這棟房子裏,總會讓男人想起那鮮血淋漓的一刀,或者那些充滿羞辱的耳光嗎?

鐘煦不得而知。

不過他也不打算過問,哪怕仇野帶他登上了一架私人飛機,他也沒表現出任何詫異,更未探聽此行的目的地。

他不問,仇野也不說,兩人并肩坐在只有引擎轟鳴聲的機艙中,默契地保持安靜。

在經歷了長約10多個小時飛行後,飛機終于降落,當時正是夜晚,鐘煦走出機艙,站在舷梯上,除了機場的燈光,感受最深的便是那迎面撲來的鹹澀海風。

溫熱而潮濕,像是來到了夏天。

仇野幫他脫掉外面的棉服,摟住他的肩膀說:“和國內氣候差別有點大,別貪涼感冒。”

鐘煦點頭,抓着仇野的衣角,又随他上了一架直升機。

直升機飛越海洋上空,最終在一處小島上緩緩降落。

這裏是仇野在海外置辦的房産,身邊沒人知道這處房子的存在,而且他自從買了這處房子後,就再也沒來過。

房子已提前吩咐人打掃幹淨,只是兩人經過一天的飛行颠簸,都沒什麽精神參觀房子,簡單洗漱後便上床睡了。

等鐘煦倒過時差,仇野才帶他在島上轉了轉。

這算是座私人島嶼,面積不大,只有他們住的這棟別墅沿海而建,其餘的土地則分割用來做了花園、健身房、小菜園、高爾夫以及停機坪。

站在別墅天臺向四周眺望,還能看到類似的小海島,一個個孤立在大海之中,頗有點與世隔絕的意思。

不過這裏氣候宜人,比現在正處寒冬的國內更适宜休養身體,鐘煦挺能理解仇野此舉,便更沒有多問。只是等兩三個月過去,仇野身體已經完全康複,仍然沒有要回去的意思,鐘煦這才覺得有點奇怪。

難道仇野打算一直留在這裏嗎?那國內的公司不管了?

“不管了,”仇野回答,“我們就這麽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一輩子,怎麽樣?”

鐘煦分不清他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應。

仇野定定地看了他片刻,轉身要走,鐘煦下意識地張開手臂抱住了他,說:“……好,就這麽一輩子。”

仇野在他懷裏側過身,與他面對面站着,鐘煦仰頭看進他眼中,滾了滾喉結,重複道:“就我們兩個,一輩子。”

他踮起腳,主動索吻。

意料之中的,仇野給他的回應并不熱烈。

這些日子以來,雖然兩人默契地都沒有再提那個血腥的雪夜,但鐘煦的逃跑、尖銳的匕首、帶血的耳光……都切切實實橫亘在兩人之間,并沒有翻篇。

縱然仇野一如既往地對他百般溫柔,可仇野卻不願再碰他。

鐘煦知道這是自己該承受的懲罰,但日複一日,終究是不甘心的。

他惡狠狠地扒住仇野的後頸,讓他無法動彈,随即撲上去半吻半咬地噙住男人的嘴唇。他将仇野逼進角落裏,再無退路之後,以獻祭的姿态扒掉自己身上單薄的t恤和短褲,囚進男人的懷裏。

“我知道你還沒原諒我,我也知道你很想要,”他喘着粗氣,急切地去扯仇野的褲子,“既然恨我,那不如幹死我!”

仇野一動未動,只是微微皺起了眉。

然而,鐘煦卻因他這一記蹙眉感到前所未有的挫敗。他整個人似被抽空力氣般蹲了下去,抱緊光裸的身體,将頭埋進了膝蓋之中。

一分鐘後,他深深吸了口氣,無事發生一樣起身穿好衣服,捋了捋頭發,勉強露出抹笑容說:“我去看看廚房今天做什麽。”

仇野目送他離開後,拿出手機翻了翻日歷。

距離那個雪夜過去将近一百天了,算算時間,一個正常男人應該也快忍到極限了。更別提,鐘煦那具被自己開發得極度敏感的身體了。

再忍忍,只差最後一步,鐘煦就能完完全全屬于他了。

仇野微微仰起頭,腦袋在牆壁上輕扣幾下,蓋去了唇間逸出的那道極輕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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