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我是為他好”
鑰匙淬了陽光的金,明晃晃地閃疼了仇野的眼,在蒼白到病态的膚色映襯下,眼圈紅得似要滴出血來。
鐘煦不能容忍他絲毫的遲疑,“再不說話,你信不信我把它塞你嘴裏!”
兇惡的威脅尚未落地,他就被仇野死死攥住手腕,拽進了懷裏。
膝蓋“砰”地撞在輪椅上,鐘煦還未來得及呼痛,仇野的吻便綿密地落下來,混着眼淚的鹹澀,打濕了鐘煦的嘴唇。
鐘煦從未見過男人落淚。
他想看一看,認真記下仇野為他掉淚的樣子,但後頸被按着,手臂被鉗着,仇野不準他撤離半分。
他只能閉上眼,用同樣炙熱的眼淚與親吻,熱烈回應男人給予的疼痛與愛意。
兩人吻得正忘情之際,仇野忽然抽離,垂頭看了一眼,英挺的眉頭瞬間擰了起來。
“怎麽了?”鐘煦淚眼迷蒙,順着他的視線看去,便見自己身上那件白色薄外套的右邊袖子,不知何時,已被鮮血沁紅了一片。
甚至連仇野的指尖都沾了顏色。
仇野執起他的手,緩慢挽起袖口,一道約莫十公分長的新鮮刀傷暴露在眼前,傷口正在向外滲血。
“怎麽回事?”他的聲音比剛才更啞了。
“啊……”鐘煦眨了眨眼,因為剛才過于專注和激動,他根本沒注意到傷口被仇野抓裂了,“小傷,沒關系的。”
“誰弄的?”
刀口的走勢形狀,不像是自殘能割出來的。
仇野眼神冰得吓人:“柯俊遠,是不是。”
鐘煦想了想,還是如實地将那天晚上柯家兩兄弟的事簡單告訴了仇野。
其實他根本不在乎手臂上這道看似猙獰的刀傷,相反,如果能換來仇野的消息,哪怕再多挨幾刀他都心甘情願。
他現在更想讓仇野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
“我暫時不能走……”
“為什麽!”鐘煦沒等仇野說完就急了,“幹嘛還要留在這個破地方!你是不是……”
“因為這個。”仇野提起褲腳,露出腳腕上與輪椅緊密相連的鎖鏈。
鐘煦瞬間啞火,他撲通跪下去,抓住那條手指粗的短鏈,試圖用蠻力破壞上面的鎖。
手上的刀傷因用力而裂得更開,幾滴血甩濺出來,落在地板上。
但鎖鏈并未松動半分。
鐘煦瘋了似的錘了幾下,随後發出一聲低啞的怒吼。
“沒用的,”仇野揉了揉他的發頂,“不過這東西我有辦法打開,但需要一點時間。”
鐘煦擡眼望向他,眼裏滿是擔憂與疑慮。
仇野彎起眼角,沖他露出了見面後的第一次笑容:“不騙你,給我兩天時間。”
鐘煦在他掌心蹭了蹭臉頰,戚戚道:“那我留下來陪你。”好不容易重逢了,他不想再跟仇野分開半步。
“不行,”仇野斬釘截鐵地拒絕道,“你在這,我放不開手腳。”他回頭看了眼守在門口的秦瀚,“你們現在就走,蔣文安快回來了。”
一聽到蔣文安的名字,鐘煦恨得牙根直癢:“他回來正好,我非得弄死他不行!”
仇野拍拍他的臉頰:“不要髒了自己的手,我來處理。”更何況,該死的不止蔣文安一個。他再次看向秦瀚,表情變得有些複雜,“雖然不想這麽說,但這兩天還請秦醫生多照顧。”
秦瀚聞言有一瞬的意外,兩人認識十幾年,這還是第一次仇野收起陰陽怪氣稱呼他“秦醫生”。他欣慰地點點頭答應下來:“你放心。”
“走吧,”仇野托起鐘煦,将貞操帶的鑰匙重新塞回到他手中,“鑰匙暫時放在你這,過幾天我來取。”
鐘煦不想走,但見仇野态度堅決,他只能照辦。
等他三步兩回頭地離開病房後,秦瀚才低聲對仇野說:“既然有了想珍惜的人,就好好的,別去碰不該碰的紅線,你應該懂我意思。”
“所以呢……”仇野漫不經心地撚着帶血的指尖,再次說起那句常對秦瀚說的話,“我一直不喜歡心理醫生,尤其是你這樣的。”
秦瀚無奈地笑笑,沒再多說,便關上房門離開了。
他和鐘煦在護士的帶領下回到一樓,穿過那兩道需要刷卡才能打開的電子門禁時,鐘煦不禁擔憂地多看了兩眼。
仇野該怎麽離開這裏?只能等着結束所謂的“治療”才可以嗎?那要等到什麽時候?更何況他腳上的鎖鏈,大概率是蔣文安幹的,如果蔣文安和醫院達成了某種約定,那豈不是需要蔣文安點頭同意,仇野才能走出封閉病房?
正所謂冤家路窄,剛離開封閉區,鐘煦就和拎着保溫桶前來的蔣文安撞了個正着。
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更何況在鐘煦心裏,蔣文安已經上升到了“仇人”的高度。
所以幾乎是視線對上的一瞬間,兩人就扭打到了一塊,秦瀚想攔都沒攔住。
“狗日的,我他媽打死你!”鐘煦掄起拳頭往蔣文安臉上砸,“你居然敢這麽對他,我操你媽的!”
蔣文安被一拳砸出了血,保溫桶裏才熬好的雞湯也被打翻在了地上。
他揚腿一腳,狠狠踹開鐘煦,冷着臉質問道:“你怎麽找到這來的?”
“輪不着你管!你算老幾!”鐘煦怒斥,紅着眼又要沖過去揍人,這次被秦瀚眼疾手快地攔腰抱住了。
“別沖動,有話好好說。”秦瀚勸他,又轉頭對蔣文安道,“雖然我知道你肯定是聽了仇野父親的命令才這樣做的,但我還是想提醒你一句,這事你做過火了。”
“那他媽是過火嗎?!你難道沒看到阿野身上的那些針眼,那些電擊傷嗎!這個畜牲就是在虐待,在殺人!”鐘煦指着蔣文安的鼻子,又是一頓痛罵。
蔣文安面無表情地撿起保溫桶,才冷冷地看向鐘煦:“他的傷,都是拜你所賜,你沒資格指責我。”
“你說什麽屁話!”鐘煦怒氣沖沖地瞪着他,指了指身後的封鎖病房,“不是你把他關進這個鬼地方,還要坐牢一樣地帶着腳鐐的嗎!”
“是我,”蔣文安坦然承認,“但如果不是因為他放火燒樓,我也不願意這樣關着他,我是為他好。”
“狗屁!你要真為他好,就不該把他整天關在醫院裏,他又不是精神病!他放火也是被你逼得!”
“他是為了去找你!你是不是就想聽這句話?”
蔣文安突然擡高音量,一向冰冷的幾乎沒有表情的臉上終于現出幾道裂痕。
“那我還要告訴你,你如果真的愛他,真為他好,就該自覺消失,永遠不要再出現。”
鐘煦怒極反笑:“然後呢?你就能趁火打劫,入他的眼了?”
“我知道我不配。”蔣文安目光暗淡了下去。
早在仇野17歲那年,他在仇野想要燒毀花園但他轉頭去向仇銳達通風報信的那天,就已經失去了走進對方內心的資格。
“但你比我更不配,仇野如果再跟你在一起,他只會更瘋更放縱,早晚有一天他會走極端做錯事,那時候他去的就是真正的監獄!”
他攥緊保溫桶的提手,指關節因用力而變得慘白。
“仇野需要的是有個理智、冷靜的人陪伴、引導,而不是你這種連情緒都管控不好的瘋子。這次他能為了你放火,下次也許他就會為了你殺人,你給他帶來的只有消極的、負面的影響,對他而言,你就是顆随時有可能引爆的炸彈,遲早他會被你炸的粉身碎骨。你聽明白了嗎?”
“……”鐘松開拳頭又握緊,最終還是沒忍住,像條發瘋的野狗一樣朝蔣文安撲了過去,“明白你媽了個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