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在程如心的講述中，那天大家到達露營地之後，是這樣的。

先是張桐桐提出來要去廁所。

然後是周博說手機落在車上了，跟陳忠華要過車鑰匙後就離開了。

随後，陳忠華和汪啓說要找地方抽煙，離開了大部隊。

然後，武誠志和陸成文也去了廁所。

程如心和劉強在露營地周邊拍照。

過了幾分鐘，陸成文自己回來了，他說，武誠志說要去周邊走走。

三個人在露營地又過了十幾分鐘，一個人也沒回來。

這時候劉強也說要上廁所，程如心想到張桐桐也一直沒回來，所以就三個人一起去了廁所，程如心進了女廁所，看見沒有人。

三個人回到露營地，程如心在觀鳥學會的群裏問大家都去哪了，怎麽還沒回來。

周博和武誠志是一直沒回話。

汪啓過了好一會兒回答說不着急，反正周博也回不來，等周博回來，再帶大家一起出發去看鳳頭鹮。

觀鳥學會小群裏是沒有張桐桐的，程如心又給張桐桐發了微信，問她去哪了快回來。

張桐桐回了微信說馬上回來，所以程如心也就放下心來。

這時候劉強和陸成文發現了一只罕見的藍耳翠鳥，于是三個人聚精會神地觀賞起來，還忙着拍照，一時忘記了時間。

等到程如心回過神的時候，是張桐桐給她發的微信，詢問周博在不在她旁邊。

然後她回給張桐桐，說周博不在，讓她快回來。

過了幾分鐘，張桐桐回了一個微信，帶着自殺的含義。

程如心這一下吓壞了，她第一時間打給張桐桐，沒人接。

然後又打給了周博，還是沒人接

然後她打給了汪啓，說了張桐桐的微信，問汪啓周邊看沒看見張桐桐，汪啓說沒看見，但是他和陳忠華馬上回來，回來再商議。

她又打給武誠志，仍然是一樣的話，武誠志也回了基本跟汪啓一樣的話，都是周邊沒看見，但是馬上回來。

然後，程如心看見了周博氣喘籲籲的歸來了，馬上把情況跟周博講了。

這時候周博也看到了自己手機上張桐桐的未接來電和信息，馬上打給張桐桐，這時候已經是無法接通了。

然後，是汪啓和陳忠華歸來，他們讨論了幾句這件事，最後武誠志回來。

期間，他們一直有人嘗試給張桐桐打電話，但是這時候張桐桐的手機不再是響鈴未接，而是無法接通。

這時候人聚齊了，程如心當時很着急，就說要報警。

而汪啓提出反對意見，大家商議後，決定分組尋找。

各自尋找了大約1小時，群裏交流各自都沒有找到張桐桐，還是程如心、周博、武誠志，陸成文、劉強先回到了露營地，最後回來的是陳忠華和汪啓。

這次大家在讨論，有人提到了鳥喙崖，然後大家集體去鳥喙崖尋找，在鳥喙崖發現了新鮮的踩踏痕跡，這次大家一致同意報警。

後來，警察就來了。這段時間所有人都在一起，就沒有再分開過。

過程和先後順序，程如心都記得非常清楚，但唯一遺憾的是，她也對很多時間沒有什麽細節印象，畢竟作為一個普通人也沒有時時刻刻關注時間的習慣。

大概7點，大家從良縣一中門口出發。

1個半小時左右，到達鳳凰山山腳，即8點半。

從山腳到達露營地，單程半個小時，但路上走得慢，也許9點多一些才到露營地。

這塊，程如心說怪自己一路上耽誤了時間，梅曉雪補充說，周博那時候看了時間是9點19分，程如心覺得差不多。

然後大家就分開了，程如心看到張桐桐最後那一個微信留言，是10點10分，張桐桐發給周博最後一個微信是10點09分。

程如心收到微信之後的，分別聯系了其他人，程如心感覺大概過了二十幾分鐘，半節課的時間，先是見到了回來的周博，然後再是汪啓和陳忠華，最後是武誠志。

梅曉雪把這些都仔細記在自己随身攜帶的筆記本上，皺着眉頭分析：“武誠志真的很奇怪，他說他上完洗手間出去溜達，就迷路了，但是他是所有人裏最後回來的，這迷路時間也太長了……汪啓和陳忠華也很奇怪，抽煙抽了那麽久？而且第二次他們出去搜尋，說是上山，結果也沒去鳥喙崖，那他們往哪兒搜了呢……”

程如心和周博面面相觑，看着她自己一個人在自言自語，都不知道還怎麽接。

梅曉雪自己琢磨着，又搖了搖頭，仿佛是否定了什麽想法，忽然又說：“朱老師也是，那天早上出發前忽然就不去了，明明給周經理打電話說病了，今天又說是有事，到底是有事還是病了？”

“哎！朱老師那天，還真有可能，去了鳳凰山！”程如心忽然想起一件事，對周博說，“你記得不周老師？警察調查之後，咱們跟着警車往回開，路上看到了一起車禍？”

周博迷茫說：“啊？我沒注意啊……”

“你怎麽忘了呢？往鳳凰山就那華山一條路，當時是入市區方向出了車禍，雙方吵起來了，擋住了雙向的道路，咱們和警車都被堵住了，當時史隊長還下車去維持秩序，通了路，咱們才繼續開的!”史隊長是負責偵辦張桐桐案子的警官。

周博含含糊糊地哦了一聲：“好像，是有這麽回事……”當時出了張桐桐那麽大的事，周博全副心神都在這件事上，回程全程心不在焉，根本沒注意堵車不堵車的事。

“然後呢？車禍跟朱老師有什麽關系？”梅曉雪把話題扯了回來。

“哦對了……當時我們在堵車中緩慢前行，那裏堵住了一排車，我好像，在其中，看到了朱老師的摩托車……周老師你記得吧，朱老師那時候都騎摩托車上下班，戴個紅頭盔……”

“嗯……朱老師那時候确實是騎摩托車，戴紅頭盔……”周博邊回憶邊說。

“你看見了朱遠？”梅曉雪眼睛瞪大了。

“不不，我沒看見朱老師的臉，”程如心趕緊擺手，“我要是看見他的臉，我就跟他打招呼了，或者就馬上告訴車上其他人了。我只是看到一個人戴着紅頭盔騎摩托車，感覺非常像朱老師！我當時也想跟同車的人說，但是看到大家當時心情都不好，氣氛很凝重，我也就咽回去了，回頭就忘了，今天曉雪提起來，我才想起來。”

“那，那個疑似朱老師的人，是入市區還是出市區呢？”梅曉雪追問。

“嗯……那我可沒注意，”程如心歉意地笑了笑，“我只是說可能是他，看着有點像，我不能保證一定是他！”

梅曉雪的大眼睛，不靈不靈地閃動着。

這是今天她和周博忙活一天，得到的最有價值的一條信息了。

周博和梅曉雪回程的時候，已經是夕陽西下了。

回程的路上，梅曉雪沒再去欣賞車外的美景，而是興致勃勃地一直研究着自己這一天記錄的筆記。

她拿着筆敲了敲，總結了一句：“真的是……每一個人都很可疑！”

“可是，仍然還是那個老問題，每個人都沒有殺人動機，那張桐桐還只能是自殺。”周博語氣冷淡。

梅曉雪的目光如同溪水般清澈：“每個人的行蹤，都很有秘密，說不定他們的秘密被張桐桐撞見了，所以才臨時決定動手！”

周博心中湧起了一股難以遏制的怒氣，不顧正在正常行駛速度的車輛，忽然一腳猛地剎車，車輪“吱咛”與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噪音。

梅曉雪沒防備，被閃得身體一個猛然地前傾，幸好系了安全帶，但是也整個人被吓了一跳。

身後正常行駛的一臺陌生人的車，靈活地擺出一個蛇形走位，擦着周博駕駛位側向開過去，電光火石間，還能聽見對方司機那一聲巨大的叫罵：“你大SB！”

估計開過去也會繼續罵罵咧咧會不會開車神經病之類。

梅曉雪回過頭，看周博，眼神裏竟然沒有過多的驚愕。

梅曉雪在靠山巷207，抓到周博，然後周博曾經暴起想搶奪手機，從那時候開始，梅曉雪就發現，周博外表雖然那樣的熱情開朗、彬彬有禮，溫和大方，但內在，卻有着強烈的不穩定的情緒波動。

就如同現在，在正常行駛的大路上，就能一腳在馬路中央踩住剎車。

不計後果，突如其來。

周博深深吸氣，冷靜下來，轉動方向盤，緩緩将車靠路邊停住，然後抽出一根煙，點燃，深深吸了幾口。

梅曉雪只是冷靜地注視着他，一句話也沒說。

幾口，周博就把那只煙吸完了，打開車窗，把煙頭彈了出去，他轉過頭，嚴肅地對梅曉雪說：“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我不會再陪你發瘋了。”

梅曉雪靜靜說：“你對張桐桐的死，就完全沒有懷疑嗎？在今天見完這些人之後？”

周博又開始煩躁起來，忍不住聲音高了起來：“有懷疑又怎麽樣？我們是普通人！普通人！不是你小說裏的偵探！警察都查不出什麽，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們還能做什麽？今天你到底查到什麽有用的東西嗎！”

他不再管梅曉雪的反應，皺着眉頭煩躁地啓動了車子，速度一下子起來，眼神筆直盯着前方，一副堅定地不容置疑地口氣：“反正這件事到此為止！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願意報警你就随意！反正我不會再陪你發瘋犯傻了！”

梅曉雪微微垂頭，看着自己記錄得密密麻麻的筆記本，不再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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