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這件事,也是程如心丈夫無意中聽來的。
派出所的哥們,在酒桌上感嘆,沒提及姓名和任何信息,只是說初中女生自殺,屍檢發現懷孕。他不知道,同桌上就有一個老師家屬。
于是,程如心就聽說了這件事。
而梅曉雪震驚得無以言表。
怪不得,怪不得張桐桐的父母要草草結案,不讓警方繼續調查早戀的事,怪不得他父母會覺得丢人。
原來不是因為張桐桐自殺,而是因為,張桐桐懷孕了!
梅曉雪馬上問:“程老師這事還有誰知道嗎?”
“除了你,我誰都沒說過!”程如心肯定地說,“我不能讓張桐桐死了還要被流言玷污,所以我誰也沒說。我确定學校裏除了我誰都不知道!”
梅曉雪深深咬住嘴唇,同時也深深下定了決心。
幾天之後,周博在工作閑暇時候來找梅曉雪:“汪啓說你前幾天去找他了?”
梅曉雪無聲點了點頭。
周博頓了頓,還是直接問了:“你查出了什麽新情況了嗎?”
梅曉雪靜靜把那張程如心記錄的紙遞給他:“其實,還挺清楚的。”
周博拿過來看看,皺眉頭:“什麽清楚?”
梅曉雪臉色冷靜又嚴肅:“我有一個猜測。五年前,汪啓和陳忠華,在盜獵鳳頭鹮。也許是成鳥,也許是幼鳥,也許是鳥蛋。更有可能是統統都有!”
周博震驚地張大了嘴巴。
“這一點,證據已經很多了。”梅曉雪指了指那張紙。
周博看了看,疑惑地說:“你這樣說完,我确實覺得,陳忠華攜帶的物品有點兒可疑。但是汪啓并沒有什麽可疑的東西啊?”
“沒有,才更可疑!”梅曉雪冷冰冰的聲音堅定有力,“上山的時候,他自己說過包很重,但是實際上,他包裏什麽都沒有。只有一種可能,他包裏原來的東西,在第二次分散搜尋張桐桐的時候,他藏了起來,這一點劉強也目睹了。我猜,他藏起來的,應該是爬樹捕鳥的工具!甚至,我猜,武誠志也看見這件事了,否則他不可能特地在我面前指點這件事。而且,陸成文也能證明,武誠志離開男廁所之後,是循着汪啓說話聲音離開的。”
“盜獵鳳頭鹮,可是犯法的!”周博臉色也沉了下來。
“我的另一個猜測,張桐桐可能撞破了他們的行為,所以他們對張桐桐動了手。要不就是汪啓自己,要不就是汪啓和陳忠華兩個人合夥!”梅曉雪直勾勾盯着他。
周博渾身一個激靈,臉色大變,語氣不由自主拔高了:“這可不能靠猜!這事可跟盜獵不一樣!”
梅曉雪牢牢盯着他,語氣還是那樣冷靜堅定:“總之,現在最可疑的,就是汪啓、陳忠華,武誠志三個人!”
周博微微低頭,似乎思考了一會兒,過一會兒緩緩搖頭,喃喃自語:“不可能……不可能……這這……沒證據呀……”
“是啊,沒證據!要是能找到證據就好了!怎麽才能接近他們、找到證據呢?”梅曉雪語氣中滿是惋惜。
周博慢慢擡起頭:“說不定……有機會……”
“汪啓今天聯系我,說他的民宿要試營業,邀請我去體驗一下,你要一起去嗎?”
周博其實事先也沒想到,汪啓口中的民宿,居然就是鳳凰山露營地那一片廢棄的小木屋。
周博将車停在鳳凰山山腳下的停車場,走下車,深深呼吸,只覺得恍如隔世,感慨萬千。
五年之後,看得出來當地還是進行了一定的休憩。
停車場變得規整正規了,甚至有了進出口收費的微信自動收費裝置,停車場裏也修正出來正規的停車位。
梅曉雪感嘆:“要是五年前就有這個裝置就好了,至少時間會準确很多。”
周博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有搭理她。
他和梅曉雪,按照五年前的那條路上山。
上山的臺階路,也被休整一新,路兩邊,有人工栽種的灌木和花朵,危險的位置修了護欄,還有“落石危險”的告示牌。
連山澗上那段懸橋,也由木欄杆和繩子圍欄,改成了鐵欄杆和鐵索圍欄,看上去穩固了不少。
過了懸橋,再度是向上的石階路。
不一會兒走到三岔路口,右邊靠路口,有一個原木打造、圍繞着藤木爬花的指示牌,寫着“山林野宿”、和一個向右指向的箭頭,看來就是汪啓民宿的名字了。
兩個人卻站在三岔口,不約而同的向左看去。
左邊也有一個指示牌,簡陋正式得多,寫着“鳥喙崖”,和一個向左的箭頭。
指示牌後面,是一條崎岖陡峭、狹窄的小路,看起來絲毫沒有人工的痕跡。
梅曉雪回頭問:“要去看看嗎?”
周博幾乎下意識地否定:“我不去!”
他意識到梅曉雪眼中的不滿,嘆氣,又補充說:“今天先不去吧,明天我帶你去看看。”
梅曉雪默默點點頭,兩個人便向右轉。
右轉原來的石板路,被修成了嶄新的防腐木鋪成的棧道,往裏走,就是原來的露營地,可是,卻已經舊貌換新顏了。
那一排小木屋,變成了民宿,就是山林野宿。
從前大片的露營空地,支起了漂亮潔白的帳篷,襯着藍天白雲碧草高樹,顯得有格調和檔次。
還建了一座漂亮的亭子、一間飄着薄紗的放着瑜伽軟墊的閣樓、幾架秋千、露天的茶吧,野外的燒烤架和爐子。
梅曉雪輕輕“啊”了一聲:“真的是完全不一樣了!”
周博回頭看了她一眼:“說得好像你以前來過一樣!”
梅曉雪還未來得及回答,早就有人笑着從居中管理處那個大木屋裏出來迎接他們:“哎,小周你才到啊!”滿臉笑容正是武誠志,“哎,曉雪也一起來了!”
武誠志走近,周博贊許着:“這修得真不錯!汪哥投了不少錢吧?”
武誠志馬上噓了一聲,神情認真,探頭低聲說:“我告訴你哈,千萬,別再老汪面前提錢字!”
“怎麽了?”周博也禁不住壓低了聲音。
武誠志苦笑搖搖頭:“唉,誰也不是神仙,天天打雁也會被雁啄了眼……”
“啊?汪哥……虧錢了?”周博微微瞪大了眼睛。
武誠志連連使眼色,擺擺手示意不要說,又放大聲音:“走走走,老汪在屋裏呢!”
幾個人往大木屋走去。
原來的管理處,只是一個相對比較大的木屋,現在已經完全擴建了,平層面積擴大了,還從原來的一層平房變成了三層樓房。
外面貼着防腐木,全是原木色,顯得自然有趣。
進了大門,是民宿大堂,布置得像個酒吧,汪啓在屋裏正在打電話,一邊走開走去,一邊在小聲快速地說着什麽,忽然站定,皺眉頭大聲說:“我就是沒錢,唉咋地咋地!”
回頭看見周博他們進來了,馬上換了一副表情,滿面春風:“歡迎歡迎!怎麽樣?我這還行吧?”
周博還沒來得及誇,汪啓的手機又響了,汪啓臉色沉了下來,先沒接,沖着武誠志擺擺手:“武子,我這有點兒事,你先帶他們到處逛逛!”
“哎!”武誠志馬上答應了一聲,然後沖着周博使了個眼色:“走走走小周,我帶你四處參觀參觀!”
武誠志帶着周博和梅曉雪參觀了起來。
外面的露營地,還可以露營,主打的是親子休閑,公司拓展活動等等,可以野外芭比Q、篝火晚會、挖野菜摘野果、爬山徒步什麽的。
那一排小木屋,中間的原來的大木屋管理處,被建成了民宿主樓,一層是酒吧和大堂,二樓三樓是客房,有大床房和标準間。
周圍的幾個小木屋,是供家庭或多人住宿的別墅型客房。
汪啓為了這個民宿,花了不少心思,當然也投了不少錢。
周博啧啧贊嘆。
武誠志卻嘆了口氣:“本來老汪一直眼光很準,一直都賺錢,結果上一次啊,可是不太好,可能虧了老本了。本來弄這個民宿就花了不少錢,你沒發現他很焦慮嗎?心情很差嗎?”
“噢,”周博恍然大悟,“确實,汪哥好像沒有上次那樣潇灑了!”
“潇灑啥呀!”武誠志搖頭嘆氣,“剛才你沒聽見嗎?這不,他正東挪西湊的補窟窿呢!我也是剛剛裝修了那個茶樓,要不我能給他借點!可是現在我手裏也沒錢呀!”
周博有點兒發愣,也不敢接話茬,心裏想:啥意思?是讓我借他錢?
幸好武誠志也沒繼續往下說,就轉了話題:“這次除了你們,老汪還請了幾個人,有你們認識的,也又不認識的,沒事,都是年輕人,可以多溝通溝通!”
周博懵懵地點點頭,心想:溝通什麽呢?
轉悠了一大圈,武誠志又帶着他們回到了民宿主樓,汪啓已經打完了電話,正在跟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聊天,回頭看見周博和梅曉雪,馬上神采飛揚的招呼他們過去:“都是年輕人,來認識認識!”
那兩個年輕人,是姓劉的兄妹,男的是哥哥,穿着一身休閑,但是手腕戴着一塊勞力士黑水鬼,個子很高、單眼皮、矮鼻梁,濃密的黑色卷發。
女的是妹妹,白襯衫牛仔褲,打扮得像個大學生,背着一只愛馬仕包,個子不高,很苗條,雙眼皮,高鼻梁,長直發有點兒單薄,染成了黃色。
兩兄妹都很開朗健談,跟周博梅曉雪認識後,很快就熱絡地聊到了一塊。
汪啓則在一旁,跟武誠志小聲嘀咕着什麽。
這時候,一個黑衣黑褲的老頭兒從旁邊的門走進來,他微微有點駝背,拖着腳步,伛偻着,仿佛一只彎曲的蝦米,慢吞吞地走到汪啓面前說:“汪總,晚上你要吃的大蝦,他們沒送來……”
汪啓立刻皺起眉頭:“怎麽搞的?不是讓你昨天就打電話定了嗎?昨天怎麽不說沒貨?你這老家夥是不是又忘了?”
那老頭兒深深低着頭,蠕動着嘴唇說不上話。
武誠志看汪啓還要繼續呵斥,趕緊打圓場:“算了,老趙頭兒也是太忙了!裏裏外外這麽多活兒,就他一人兒!”
汪啓回過頭:“哎,老陳不是還沒上山嗎?你給他打個電話,讓他買了帶上山!”
回頭瞪了老趙頭兒一眼:“以後能不能長點腦子?還有,不是給你們發制服了嗎?換!穿得這麽埋汰讓客人怎麽看?再有!跟你老婆子說,菜別做那麽鹹!”
老趙頭兒低着頭嘟嘟囔囔地答應着,又緩慢地拖着腳外走。
這邊武誠志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結果,一陣手機鈴聲從大門外漸漸傳來。
武誠志哎呦一聲:“來不及了!老陳已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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