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兩個人一前一後上了三樓,一轉過樓梯間,正對着就是汪啓房間的門,門口卻站着劉家妹妹,正瞪大眼睛看着兩個人,然後緊接着門一開,劉家哥哥又從裏面走了出來。
看見兩個人,四人八目相對,劉家哥哥輕快笑着說:“汪哥,本來想上來問問,咱們上午還上課嗎,結果敲了半天門沒動靜,我就進去看了看。汪哥咱們還上課嗎?”
“哦,”汪啓眼神疲憊聲音無力,“沒電,暫時先不上課。嗯,等下午再看看吧……”
“好嘞!”兩人輕快地回答。
汪啓對他們兄妹還是客氣的:“你們去一樓吃早飯吧!”
劉氏兄妹很快告別下樓了。
汪啓跟周博進了房間。
昨晚的一地狼藉,已經打掃得幹幹淨淨了,不知道是老趙夫婦打掃的,還是武誠志給打掃的。
汪啓讓周博坐,自己則癱軟在沙發上,臉色苦悶起來:“小周,你說,你說,我跟老朱,怎麽就鬧成這樣了呢?”
周博立場着實為難,他雖然跟他們各方都算熟悉,但也就僅僅是熟悉而已,五年前他離開學校,也沒參與任何他們之間金錢瓜葛的事,他又怎麽能判斷誰對誰錯,誰的話沒撒謊呢?
此刻他除了勸慰,也沒別的辦法:“汪哥,你別往心裏去!回頭還是好好跟朱老師聊聊,把話聊開就好了!”
汪啓把後背完全陷進沙發靠背上,仰着脖子盯着天花板,喃喃說:“他不信我!以前,我帶着他們賺過那麽多錢!就這一次,就這一次……他們就不信我了!”
他擡起頭,焦慮地望着周博:“我自己虧了三百萬!三百萬啊!我不是沒虧錢啊!現在他們冤枉我,說我黑了他們的錢!我我……咳咳咳”忽然狂咳起來。
周博想給他找點兒水喝,四周看了看卻沒有看到水,只能扯了張紙巾給他:“汪哥你別着急,有誤會就解開呗!”
汪啓拿着紙巾,卻擦了擦自己的雙眼,嗓音有點兒哽咽:“我覺得……我人生真失敗!虧了那麽多錢,他們卻還要誣陷我!難道要我一死才能證明清白嗎?”
說完,從褲兜裏掏出一個東西,在手心裏摸索着。
周博看,那是一個透明的小藥瓶,裏面有大半瓶白色的藥片。但是藥瓶上沒有任何标簽,也不知道是什麽藥。
周博想起武誠志說,汪啓有躁郁症,所以低聲說了一句:“唔……汪哥,我在北京安定醫院有同學,你要不要有空去看看?”
汪啓再度陷進沙發靠背裏,用胳膊擋着雙眼,口中喃喃呓語,不知道說些什麽。
周博略有尴尬,不知道該走還是該留。
恰在此時,房門輕輕傳來敲門聲。
汪啓有氣無力說了聲:“進!”
房門打開,探頭進來的,是梅曉雪。
她走進來,先看了看兩人,然後問:“汪總,我想問,咱們上午還上課嗎?如果不上課,我就回房休息了,實在是太困了……”
“啊……”汪啓頓了頓,仿佛猶豫了一下,“你先休息吧,上課……看看情況吧……”
梅曉雪點點頭,好像就打算轉身要走了,又好像在轉身要走的時候,才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在欲轉身不轉身的時候,很快速度地問了一句:“汪總,當年張桐桐看到你在體育器械倉庫養的小鳥,是鳳頭鹮嗎?”
周博和汪啓,聞言都是明顯驚愕。
汪啓愣怔問:“什麽?什麽鳥?”
“就是張桐桐和程老師都見過的,您當年在一中體育器械倉庫養的小鳥,應該是一只雛鳥吧!是鳳頭鹮嗎?”
汪啓一改頹勢,忽然一個挺身站了起來,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嗓門一下子頂了上來:“我養的是八哥!八哥!什麽鳳頭鹮!”
梅曉雪一臉的無辜:“我聽陳師傅說,你們當年偷過鳳頭鹮的蛋,我還以為,您也養過鳳頭鹮的雛鳥呢?”
“哼哼!”汪啓冷笑着,臉部肌肉猙獰抖動着,“老陳,老陳……哼哼,我知道你在查什麽!你還在查張桐桐的事,對不對?”
他眼睛瞪得快要凹凸出來,直勾勾緊緊盯着梅曉雪,嗓門低了下來,卻啞了起來:“我不怕你知道,我就告訴你吧,鳳頭鹮的雛鳥,運不出去!張桐桐看見的也不是鳳頭鹮!我跟張桐桐,沒有半毛錢關系!我又不是變态,沖一個小姑娘下手,那叫沒人性!”
周博一直愣怔地在旁邊聽着,處于完全聽不懂的境地,這時候卻反應過來,急着上前拉梅曉雪:“汪哥,你別搭理她,她年紀小,淨胡思亂想!”
他推着梅曉雪離開:“走走走,讓汪哥好好休息……”
他推推搡搡地扯着梅曉雪出了門,下了三樓,才面色不虞地說:“張桐桐和汪啓養鳳頭鹮的事,是怎麽回事?你怎麽都沒跟我說過?”
梅曉雪說:“是朱老師昨晚跟我說的,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講啊!”
“可是程老師看到汪啓養鳥的事,你也沒跟我說過!”
“唔……小事……我就沒說……”梅曉雪無辜地眨眨眼睛。
周博拉長着臉,冷笑說:“行!你要不信任我,那以後就都別說了!”說完白了梅曉雪一眼,轉身下一樓了。
梅曉雪看着他的背影下樓了,回到自己房間,拿出小本來做記錄。
她剛才冒險去問汪啓,實在是很唐突。
但是如果不問,永遠沒辦法證實真僞。
而汪啓剛才的反應,梅曉雪倒是有幾分相信了,張桐桐可能真與他無關。
沒事做只能發呆,思考,可是這一會兒,窗外的雨,竟然小了,從瓢潑大雨,變成了浠瀝瀝的小雨,而天上的那口大黑鍋,雲層也漸漸薄了,
梅曉雪忽然想起,自己還沒有看過那個廁所呢,就是五年前露營地那個繁忙的公共廁所。
她還記得,張桐桐說過,想去找白花。
她輕快地跳起來,抓起那件綠色輕薄的雨衣,跑出門。
到了一樓,一樓大廳靜悄悄的,不知道人們都去哪了,只有劉家妹妹,一個人坐在窗前讀書。
梅曉雪走過去望了望:“你也喜歡讀阿婆的書?”
劉家妹妹轉過頭,笑着說:“你叫我燕語!”
“你叫我曉雪吧,”梅曉雪瞅了瞅她,“那,你叫,劉燕語?”
劉燕語明顯猶豫了一下,笑着點了點頭,示意了一下手裏的書:“幸好帶了本書來,否則真無聊!”
梅曉雪利落地穿上雨衣:“雨小了,我出去走走!”
走到門口,趙大叔匆匆走過去,看梅曉雪要出門,叮囑着:“附近轉轉就行了,別走遠!這大雨,說不定哪山體滑坡了,可危險!”
“嗯,知道了!”梅曉雪推開門,走進蒙蒙雨中。
她記得在衆人描述中,那間廁所靠近山體。
她轉到民宿樓體北側,轉了一圈,終于找到了那個公共廁所。
那個小建築還在,只不過功能,改成了倉庫,裏面放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周圍沒有白色的花,什麽顏色的花都沒有。只有郁郁蔥蔥的樹林、灌木、和草叢。
也不知道是現在沒有,還是五年前就沒有。
梅曉雪正在感慨着,忽然旁邊的樹叢發出細細簌簌的聲音,她本能的全身一緊,看到一個黃色雨衣的身影穿過樹叢走過來,走近看到連衣雨帽下,正是周博。
兩個人剛吵完架,就遇見,有點兒尴尬,周博指了指倉庫,主動說:“老趙說,沒有電只能用兩個煤氣竈,午飯……火有點兒不夠,要支個柴火鍋,我來給他拿點木柴!”
“啊,那我也幫忙拿吧!”
“不用,這些夠了!”周博彎腰,整理着地上的木柴。
梅曉雪沒話找話:“我找了,這附近一朵白色的花都沒有!”
周博無意識地回了一句:“原本也沒有……”
“五年前也沒有嗎?”梅曉雪很快地跟了一句。
周博仿佛沒聽見,也沒回答,抱着一堆木柴:“這些應該夠了。雨大了,回去吧!
兩人一前一後,深一腳淺一腳往回走,半路上,又來了兩個穿綠色雨衣的人,一看,是武誠志和陳忠華。
周博問:“你倆去了這麽久?怎麽樣修好了嗎?”
武誠志搖搖頭:“東邊電線沒發現有啥問題,我和老陳,又轉了一圈,把民宿周邊的電線都查看了,也沒發現啥問題。”
“哎呦,那說不準是停電呢,得給國家電網打電話!”
“回去再說吧!”
幾個人回到民宿,武陳兩人回二樓房間了,梅曉雪跟着周博來到廚房,在那,看見了劉燕語。
周博幫老趙去生柴火,拿磚搭了一個簡易的竈子,支了一個鐵鍋,用來炒菜。
兩個煤氣竈,一個炖一個蒸,早就滿了。
劉燕語在這幫着洗菜打雜,梅曉雪也加入進來,可是,兩個年輕姑娘笨手笨腳的,幫忙不成反礙事,一會兒就被趙大嬸嫌棄了,攆她們走,讓她們等着吃現成的吧。
于是梅曉雪離開了廚房,走到門口,看到朱遠穿着綠色雨衣,正要推門出去。
梅曉雪打招呼:“朱老師你出去啊?”
朱遠半低垂着頭,低低回到了一句:“太太太太悶了,出去走、走走。”然後出了門。
梅曉雪本來想提醒他雨大了,但是也沒來得及說,再說,自己衣服也有點濕,現在覺得冷飕飕的,所以就回了二樓房間,換了衣服,一暖和過來,就忍不住打起哈欠,一歪身,靠在枕頭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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