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巫醫
雖然這麽說有些不好意思,但陸中看到陸绮筵的一瞬間,有一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原先需要父母照顧的小女孩,一瞬間長大了。甚至可以為父母撐起一片天。好像以前付出的照顧和心血,終于有了回報。
陸中很是欣慰,眼中有光,背都挺直了不少。
劉老二和長興自然不會随便認輸,依舊難受依舊激情四射,在衆人面前表演二人鬧劇。
時不時還“yue”一口,看起來真的不好受。
圍觀衆人見這兩人膽汁都快吐出來,滿臉漲紅的樣子,原本看熱鬧的心情也有了些許變化。
“會不會真的是他們家有問題?最近陸家确實有些邪門啊。”
“但我吃了土豆沒什麽問題啊。”
“我也吃了,看他那麽難受,我都開始有些難受了。”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無意間的話語刺激了兩人的表現欲。村子裏的人閉塞落後,一年到頭也沒有什麽娛樂項目,家長裏短流言蜚語可以說是最好的調味劑了。
大家看得津津有味。
陸绮筵知道這種事情用嘴是說不清楚的,自己辯解只會越描越黑。
但現在這個世界,沒有合同契約也沒有筆墨紙硯。交易就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或者是以物易物。根本不存在什麽售後服務。
就算有大概也是糾纏不清,最後兩敗俱傷。大部分都是賠錢了事。
有點像專門去達官貴人車輪子碰瓷的地痞無賴。
陸绮筵見這兩人有愈演愈烈的架勢,知道耽擱下去不太樂觀。決定坐實這些流言蜚語。
Advertisement
畢竟,如果想在這裏長久居住生活下去就必須抓緊農業生産。而原本無法生長的作物重新生長,一定需要一個說得過去的原因。
畢竟“好運”不可能只眷顧陸家。
兩人的症狀,嘔吐、頭痛還有流汗都是土豆中毒的症狀,很容易就能判斷出來。
以前逍遙派裏經濟條件不好而大家又沒法辟谷的時候,陸绮筵的師父會很小氣的不願扔掉長芽發綠的土豆。最後自己吃得上蹿下跳。
但修仙之人一顆解毒丸就能解決的問題,放到凡人身上就有可能造成可怕的後果。
于是陸绮筵看着地上賣力表演的二人,痛心疾首道:“我本來不想告訴你們,但看你們這樣了。我就只能說實話了,這土豆真的有問題。”
衆人原本還竊竊私語,現在全都盯着陸绮筵不放。
一部分人是沒想到她這麽語出驚人,另一部分人幸災樂禍,還有幾個撅着嘴跟旁邊人交流。
陸中有些焦急,正想替自己的女兒辯解,衣袖突然被文缇拉住。
文缇以目示意陸中交給女兒就好。
“我就說吧。”
“這裏面肯定有古怪。”
陸绮筵繼續編:“大家也都知道我以前是個病秧子藥罐子,最近神奇康複了。”
“這在咱們村裏确實是個奇跡。是什麽讓我康複的呢,除了家人的細心照顧,還有……”
“還有神人夜裏托夢。”
生活在塔穆茲城外的衆人,基本都沒有接受過教育。大字不識一個,整天面朝黃土背朝天,文化教育程度堪憂。
所以,很多時候要用愚昧戰勝愚昧。
“這個神人告訴我,大家的生活太苦了。要賜下幾種作物來讓我們種植,就讓我去塔穆茲城外買土豆和紅薯。只要你種下就一定會收獲,大家就不會再挨餓了。”
“神人說,這些東西雖說是可以吃的。但說到底也是生命,所以發芽後為了自我保護就會産生毒素。”
“如果你吃了發芽的土豆,大概就會死。”
“二位是不是吃了發芽的土豆了?”
二人聽了這話,冷汗更是頻頻而下。
因為,陸绮筵說對了。
劉老二和長興這麽多年沒餓死已經算一個奇跡了。因為他們二人生活基本難以自理,飯也是随便煮煮,能吃就行。
自從拿到土豆之後就一直在吃的二人覺得有些吃膩了,做得也越來越不經心。長芽了也沒發現,甚至覺得土豆綠綠的看起來也很有食欲。
于是煮得半生不熟就吃了。
于是就有了這出鬧劇。
但這種事是打死都不能承認的。
“誰說的,我們吃的都是正常土豆!yue……”
劉老二和長興要的其實很簡單,陸家的道歉和賠償。
“說實在的,陸中。咱們都是鄰居,我也不想鬧得太難看。你們家土豆吃出毛病了,咱該負的責任就得承擔。”
“我也沒想要太多,一百斤大米就行。你看我們這個樣子,最近是沒法幹活了。怎麽着都得補償補償吧。”
陸绮筵都要被氣笑了。
“那行,別的不說,兩位在這裏也很長時間了。喝口水吧。媽,到兩杯水來。”
文缇正時刻關注着戰局,一聽女兒吩咐立刻端出來兩個粗糙的瓷杯。
陸绮筵接過水杯,使了障眼法在識海裏取出從田裏回收的吐真劑。
放在了給長興的那杯水裏。
長興幹嚎了這麽長時間,嘔吐了這麽長時間也确實脫水了。
接過水來看也沒看就三兩口吞了下去。
“這水怎麽還有點噎人……”
陸绮筵見他确實将水咽下去了,才裝作不經意的詢問:“長興叔,劉叔的土豆啥時候買的?我怎麽記不住了呢?”
長興覺得自己身體裏有一股涼涼的氣亂竄,不太舒服卻比嘔吐好忍受得多。
但腦子裏飛馳呼嘯而過的思緒卻在此時紛紛停駐,腦海裏只剩下幾個大字。
他偷的。
但是雖然理智告訴自己不能這麽說,他還是張嘴道:“他哪裏買的啊,他是自己拿的。就是……”
不情不願擠出兩個字:“偷的。”
衆人嘩然。
“那你們為什麽來我家?”
“這不訛人嘛。”承認得幹脆了很多。
“那你們為什麽生病”
“這不你說的嗎,土豆發芽吃了就中毒。”說得不情不願,仿佛在埋怨陸绮筵為什麽明知故問。
劉老二傻眼了。
“你這個叛徒!虧我還分你土豆吃!”
長興繼續:“就你那家我都不惜的去!可惡心死我了。你的鍋多少年沒洗了?也就我能吃得才去!”
兩人幸虧都身虛體弱打不動,不然鬧劇很快就要成為全武行。
圍觀群衆聽完了這些話,卻有些不淡定了。
“這是拿我們當槍使呢!”
“真不要臉,呸!”
“我就說陸家沒問題。還有神人托夢呢,這不就是天選之子!比什麽雷恩可強多了!”
陸绮筵無心聽這些有的沒的,打發走這一群人便進了屋。
不過人進去了,竹筍還沒進去。
看了一場大戲的狗狗此時正奮力将竹筍往家裏叼。
衆人不由啧啧稱奇:“就這狗,幹的事人的活吧。”
“不愧是神人家,連都都這麽與衆不同。”
“這狗叼的什麽東西?能吃不?”
現在竹筍還沒有大量生産,沒法供應。于是陸绮筵哈哈哈打了個馬虎眼過去了。
劉長二人早就趁大家注意力轉移的時候灰溜溜走了。一般走還一邊互相埋怨,仿佛兩個不共戴天的中風患者。
待人群散去,陸中有些感性:“筵筵長大了,比爸爸都強了。”
陸绮筵轉移話題:“竹筍炒肉可好吃。”
于是決定做一個竹筍炒肉。陸中碩大的竹筍去掉外層的筍殼,将裏面白嫩的內芯切成段,放進熱水裏焯一下去掉澀味。再切一塊肥瘦相間的獸肉,細細切成片。
文缇鍋熱将肉煸炒出油,下筍片翻炒,出鍋的時候細細撒上鹽巴調味。
再搭配烤好的小土豆。一咬滿口焦香,連狗子都吃得不亦樂乎。
陸争新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吃得又多又快。添飯的速度快到讓文缇直懷疑她是不是個直腸子,順着一條道就下去了,根本沒消化。
但陸绮筵把小孩的變化都看在了眼裏。
原本枯黃的頭發變得有光澤起來,雖說發量還是少。原本枯瘦的臉頰有了肉肉,一捏還軟軟的。
這麽多天睡覺,都沒有像原先一樣容易驚醒和呓語。
而文缇和陸中。原本像保護瓷器一樣将陸绮筵保護起來,現在卻可以信任依賴這個女兒。
陸绮筵捏了捏陸争新柔軟的小臉蛋,覺得心情不錯。
但還有一點卻令陸绮筵有些好奇。
“爸爸,我原來生病都吃什麽藥,讓誰看病啊?我怎麽一點都記不住了?”
陸中放下筷子:“咱們村裏沒有會治病的醫生,只能依靠別的村的巫醫。”
“說實話,我不太信任這種巫醫。但沒辦法,城外缺醫少藥,只能求點心理安慰。”
“他跟培英媽媽還不太一樣,培英媽媽只會治一些失魂、吓到之類的病。而巫醫卻會治很多病。”
“最近村裏沒人生病,大概你也見不到他。”
文缇吃完飯把困倦的陸争新哄睡着。陸中去修理農具。
陸绮筵吃完飯去刷碗,小白狗卻蹲在她腳下,眼睛瞪得圓圓的滴溜溜看着。
這家夥一這樣撒嬌賣癡,就肯定是想吃靈丹了。
小狗的身體恢複得不錯,本也不用繼續吃。但陸绮筵手裏有不少供靈寵用的仙丹,本着不用白不用的想法,持續性喂狗。
現在都快給養刁了。
“我剩的不多了,以後省着吃。”
“汪汪!”
好的。先把這些吃到嘴。
一彎細細的上弦月挂在天邊。透過張牙舞爪的毒草們将月光撒下大地,撒出一片片妖異的剪影。
就像是一個個人手舞足蹈表達自己的歇斯底裏。
喂完狗子的陸绮筵剛想睡覺,陸中和文缇也收拾完正要休息的時候。遠遠從村口急匆匆走來兩個人,其中一人還提着燈籠。
一般有錢人才會如此奢侈用油燈,所以黑暗裏的點點火光引得不少人透過窗子打量。
彎彎曲曲的鄉村小路不知道承載了多少人的目光,在燈籠的照耀下延伸向遠方。
陸中提醒陸绮筵:“這不就是那個巫醫嘛,斯本。不知道又是誰生病了。”
待他又拐了兩個彎,陸中和陸绮筵的眼神裏同時透出驚訝。
斯本去的方向,是村子東頭。那裏只有一戶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