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進宮沖喜

大唐國天平十六年,晨時未刻,數十位侍衛擁着一輛華麗的宮車馳向皇宮方向。

因今日是七巧節,出行的姑娘極多,多在街市置買瓜果針線,忽然聽得喧鬧,見得宮車,都互相詢問道:“是哪位貴人出游?”

忽有人指着拼命要擠到宮車旁邊的一個婢女道:“咦,哪不是王小姐身邊的侍婢葡萄麽?”

“小姐,小姐!”葡萄左沖右突,仗着學過武,硬是沖破侍衛的防線,奔到宮車旁邊,攀上車橼,死也不肯放手。

“停下停下!”王傾君氣急敗壞,待掀了簾要跳下宮車,一瞥侍衛們的眼光,又打消了心思,手一伸,拉住葡萄的手臂,把她扯進宮車內,喘着氣道:“你不去向族長等人報訊,設法子弄我出宮,居然跟了上來,作死麽?”

葡萄拍着胸口定驚,應道:“一大早起來,宮裏突然下旨,召了小姐進宮,管家等人自然會去禀報族長。我只怕小姐孤身進宮,勢單力薄,連個使喚的人也沒有。”

王傾君百思不得其解,皺眉問葡萄道:“你說,好好兒的,宮裏怎麽突然就要召我進宮了?”

葡萄看看王傾君,見她一對蛾眉,秋水眼顧盼生輝,不由喃喃道:“莫非是小姐的美名傳到宮中,皇上這才逼不及待迎小姐進宮為妃?”

“啐!”王傾君瞪葡萄一眼,她相貌是不錯,但不至于會使皇帝要逼不及待迎進宮的地步。且宮中要納妃,自有各種禮節,也會事先通知,讓府裏做好準備,斷不會這樣倉促。若不是內侍捧了聖旨,侍衛又出示證明,她幾疑這些人是山賊假扮來擄挾女人的。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見王傾君疑惑,葡萄反安慰她道:“小姐放心,許是一場誤會呢!”

“希望如此吧!”王傾君思忖得片刻,貼在葡萄耳邊道:“聽聞初次進宮的嫔妃,都會讓太醫把脈,确認身體健康方才放行。待進宮後,若見着來把脈的太醫中,有李松柏在,你設法接觸他。他在宮中當太醫,沒準知曉這是怎麽回事。”

葡萄年方十五,自小跟在王傾君身邊,頗為機警,聞聽此言,心裏稍安,悄聲道:“真要不行,就跟皇帝禀告,說小姐已跟李太醫有婚約了。反正小姐孝期已滿,本來就要談婚論嫁了。”

王傾君之父王啓是大唐帝國四位大将軍之一,三年前領兩個兒子和蕃國對戰,中了埋伏,兩個兒子皆陣亡,他也在戰場上受了重傷。回到京城不久,他便傷重不治而亡。王啓的妻子尚夫人受不住夫死子亡的刺激,不久也病亡了,整個王家只剩下王傾君這個孤女。

王啓有兩個親交好友,一個是鎮守邊關的名将司徒将軍,一個是京城名醫李縱。這兩人聞得王啓身死,王家只剩下孤女王傾君,皆讓兒子上門吊唁,并暗示,待三年孝滿,會上門向王傾君提親。

王氏族人見司徒将軍之子司徒元和李縱之子李松柏皆是出色少年,便苦勸王傾君在他們中間覓一個出嫁,到時生個兒子過繼到王家,好繼承王家香火。

王傾君自小便聰慧倔強,至父母兄長一死,倒也忍住悲痛,每日練武,一心要當個女将軍,為父兄報仇。對于司徒家和李縱家人的暗法,不置可否。

司徒元和李松柏見了王傾君,皆心生愛慕,在她孝期間,時時上門開解,三人遂結成好友。

王傾君三年孝期還未滿,司徒元得了父信,奔赴邊關,當了一名副将。李松柏卻承了父命,進宮當了一個小小太醫。

王氏族人見司徒元和李松柏各有前途,暗中計較,只等王傾君孝期一滿,便要勸她嫁與李松柏。

不想王傾君孝期剛滿,在毫無防備之下,一道聖旨下來,就強召了她進宮為妃。

待宮車漸近宮門,王傾君悄悄掀簾角向外看,這才發現,宮門處居然停了好幾輛宮車,車中所坐的,也是一臉不解的妙齡女子。敢情今兒突然被召進宮的,不止她一人哪?

車輕馬快,宮車很快便進了宮。王傾君和葡萄被領到祥雲殿歇息。同在殿內的,還有另外九位妙齡女子。大家互相問起,這才知道,她們都是一大早突然接到聖旨,不容她們收拾打扮,侍衛就強押了她們上宮車,直接送進宮來的。

王傾君瞧了瞧另外九名女子,更是不解了。歷來選妃,不單選相貌德行,也選身世。看這幾些女子,相貌雖不錯,也算不上絕色。另有幾位,衣着普通,一看就知道出身不高。

衆女子也感覺事情有異常,略為不安,只是問來問去,皆問不出什麽,且正經接了旨,聖旨裏确實宣讀了,是讓她們進宮為嫔妃的。

一位叫李淡雲的女子嘆道:“唉,今兒是我生辰,母親特意為我準備了新衣,還沒換上,聖旨就來了。”

“啊,今兒也是我生辰呢!”

“我也是。”

“……”

王傾君微張了嘴,這些女子家世各有差異,相貌也各有優缺點,但都有一個共同點,那便是七月初七日子時出生,人稱七巧女。

大家面面相觑,各籲出口氣道:“瞧來,宮裏不是選妃,是選七巧女來着。”

正吱吱喳喳,已有內侍在外說話,讓她們依次出殿,到另一側讓太醫把脈。

一聽太醫兩個字,王傾君便沖葡萄使眼色,葡萄會意,微微點頭,跟在她後面出去。

來的太醫中,果然有一人是李松柏。李松柏見到王傾君,難掩眼裏的震驚,很快便垂眸掩了神色,像不認識王傾君一樣,伸了手為她把脈。

王傾君心知有異,也假作不認識李松柏。

診完脈,宮中嬷嬷又來檢查身體,折騰一通後,才有人領了她們到廂房安歇,以待陳皇後召見。

候得無人察覺,葡萄這才從袖角摸出一卷紙條,遞在王傾君手中。

王傾君展了紙條一瞧,見字體匆匆而就,極為潦草,但确是李松柏的筆跡,心頭略定。待看完紙條,臉色卻慘白起來。

原來當今皇上唐若龍自打年初便纏綿病榻,藥石無靈,至六月底,更是卧床不起。

不想七月初六時,唐若龍忽然召見清塵子道長,密談了一番。當晚,唐若龍便發出旨意,搜尋京城年方十六,于七巧節子時出生的十位女子進宮為妃,安排在七巧節這晚為他沖喜。

王傾君本來忖度自己才貌并不算頂尖,且父親兄長為國損軀,于國有功,到時見了皇後表明身份,求求情,沒準能放自己回府。但皇帝既然重病,搜尋七巧女進宮,為的是沖喜,哪兒會輕易放她回府?

葡萄湊過來看了紙條,好半晌道:“小姐,這該怎麽辦?”

王傾君定定神,冷哼道:“合着我王氏一門,全該為國損軀啊?”說着撕爛紙條,拿在手裏揉搓,怕人察覺,也不敢扔在地下,待要放進嘴裏,看到葡萄張着嘴說話,便把紙碎全塞進她嘴裏,道:“你今早還不及吃早膳,嚼嚼這個充充饑罷!”

葡萄:“……”

很快的,便有內侍來傳她們,道是陳皇後召見。

衆人來到清寧宮,請安行禮畢,自有內侍拿了冊子點名。

“王傾君,年十六。”

一位內侍捧着冊子,聲音尖厲,念到王傾君時,略停一停,眼尾一撩,見王傾君默默上前跪下,這才繼續念下一位。

王傾君匆忙瞥一眼陳皇後,見她三十歲出頭,美豔無比,确是一副國母之相。心裏暗思,不知道自己待會向她求情,有沒有效果?

待內侍念完,陳皇後才緩緩道:“都擡起頭,讓本宮瞧瞧。”

王傾君抿了抿嘴唇,斂去眼底的情緒,挺直了腰背,擡起了頭。

在一天之內,能尋到十位相貌清秀,皆是七巧節出生的美女,殊不是易事。所以對于她們的出身家世,陳皇後便作了忽略,沒有特別關注。

皇帝纏綿病榻之事,除去重要大臣,外間所知不多。因此十位七巧女中,除去王傾君,其餘九位聽聞召她們進宮,确實是來服侍皇帝的,臉上不由都帶出喜色來。

陳皇後一瞥間,見王傾君神色與衆不同,便多瞧了她一眼,待見她上着素羅輕衫,下系寶藍地小花瑞錦裙子,腰間花穗,壓裙玉魚子,一身打扮不似平民女子,便看向內侍,內侍趕緊上前禀報了王傾君的出身。

陳皇後一聽,臉色一凝,轉向王傾君道:“你是王啓之女王傾君?”

“正是。三年前和蕃國作戰,兩位兄長皆陣亡。家父打退了蠻族後,帶傷回京複命,一個月後傷重而亡。家母傷懷之下,不久也亡故了。如今王家,只有臣女一人。”王傾君低聲作答,伏地道:“如今臣女孝期未滿,請皇後娘娘開恩,準臣女回家守孝。”

陳皇後聞得此言,略皺皺眉,再看向一位內侍。

內侍聽得王傾君的話,略為不滿,小姐,當衆說謊可不好。因上前禀道:“皇後娘娘,王美人三日前孝期便滿了。”

聽得內侍的話,陳皇後定定看着王傾君,緩緩道:“既已進宮,便是天家之妃,凡事以皇上為重。以後好好服侍皇上,若能誕下一兒半女,自然能獲得封號,永享榮華。回家之說,休得再提。”說着,吩咐內侍道:“領她們下去,等候侍寝。”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喜歡王傾君這個名字,便拿來作這本女主的名字了。另外,這本的設定靈感來之《宮鬥》那本,但絕不是那本的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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