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線生機
“王貴人,你們走不掉的!”荒野中,突然傳來陳文安的聲音。
“這麽快就追來了?”王傾君大驚失色,掀開車簾一看,清淡的月色下,陳文安一馬當先,身後跟着數位密衛。
“跑不掉了!”莫嬷嬷嘆口氣,自己一行四人,主子身懷有孕,自己老太婆一個,葉素素和葡萄雖曉得武功,究竟不是高手,哪兒是密衛的對手?
王傾君從三清殿出來時,陳文安已知不妙,待他硬闖進三清殿,恰好見着唐天致打暈千金公主,踏飛幾個侍衛,疾沖出殿,他一時也不及攔阻唐天致,只上去扶起陳皇後,抱起唐天佑,探得唐天佑還有氣息,忙喊侍衛急召太醫。
費公公趁混亂之際,已是一劍刺死了曾公公,然後守在皇帝身邊作保護狀,待見陳文安進來,知道大局已定,這才低頭去看皇帝,眼見皇帝受此驚吓,已是暈厥了過去,不由假裝驚慌喊道:“皇上,皇上!”
皇上暈厥,孫淑妃慘死,兩位皇子中毒身亡,千金公主倒在地下,唐天佑生死未明,陳皇後分寸全失,當此時候,陳文安卻是沉着,待見得陳皇後的心腹進殿,便吩咐他們出宮到陳府報訊,讓叔父陳平将軍派兵捉拿唐天致。一時見得太醫進殿,為唐天佑和唐若龍診脈,千金公主也醒了過來,這才問了千金公主幾句話。
陳皇後畢竟不是常人,很快咬牙站了起來,吩咐陳文安道:“文安,你親領了兵去捉拿王貴人,死生不論。”
今晚三清殿之事,王傾君是證人,絕不能活着。只要王傾君死了,縱使唐天致有一百張口,也無法自辯成功。
陳文安自明白陳皇後的意思,二話不說,領了幾位密衛迅速出宮,很快就追上王傾君一行人。
明明是姣好的月色,為何這會覺得凄清無比呢?王傾君擡頭看看月亮,緊緊攥着車簾的手滲出汗來,只那麽一瞬間,已是閃過好幾個念頭,開口道:“陳司業,我已懷有龍脈。”
王傾君的聲音嬌嬌柔柔,落在陳文安耳中,卻如驚雷。唐天遠和唐天寧已死,唐天佑生死未明,唐天致逃出宮,這當下,王傾君身懷有孕,意味着什麽?且這孩子……。自己怎能忍心殺死自己未出生的孩子?
見得陳文安的神情,王傾君心中大定,緩緩道:“我要葡萄、莫嬷嬷和葉素素在身邊服侍,若她們有事,我心中驚憂,就怕保不住胎兒。”
不過兩個宮婢一個嬷嬷,有什麽打緊?陳文安點點頭,跳下馬,示意葡萄讓開,上了王傾君所坐的馬車充當車夫,朝密衛道:“回宮。”
密衛聽得吩咐,牽了陳文安的馬,護在馬車後面。馬蹄聲聲,朝皇宮方向前進。
大唐國天平十六年八月十五中秋節,大皇子唐天致毒殺二皇子唐天遠并四皇子唐天寧,毒傷三皇子唐天佑,踏死孫淑妃,驚憂皇帝,連夜逃出宮,不知所蹤。陳皇後派兵追輯,全城戒嚴。
八月十六日,宮中傳出喜訊,天平皇帝一名寵妃王貴人診出喜脈,确認懷孕一個多月。
八月二十五日,天平皇帝病重駕崩,三皇子唐天佑繼位,改國號為元象,加封陳皇後之弟護國大将軍陳平為永平侯,升陳文安為正二品侍中,加封各有功之臣。
唐天佑繼承皇帝,登上寶座,陳皇後晉位為太後,多年心願得償,卻一點兒喜悅也沒有,只召陳文安進殿,低聲道:“皇兒的命雖暫時保住了,但太醫言道,毒性潛伏在體內,根本無法根除,怕壽命不長。”
眼見不過兩月功夫,陳皇後已是蒼老了不少,陳文安自然知曉她心中所憂,半晌方道:“王貴人身懷龍脈,待她産下皇兒,皇後娘娘抱到身邊養就是。”
若是唐天佑不幸毒發,想隐定人心,隐定朝局,并保住陳氏一族在東魏朝的地位,只有抱養王傾君的兒子,扶王傾君的兒子繼位一途而已。
陳皇後點點頭,輕聲道:“若是生下兒子,去母留子。”
陳文安聲音微微苦澀,輕聲應道:“是!”隔一會道:“侄兒府中有三位仆婦懷有身孕,到時自會安排妥當,請姑母放心!”
若是王傾君産下女兒,那麽,便須抱了仆婦所産的兒子,調換王傾君産下的女兒,充當皇子,養在陳皇後膝下。
莫嬷嬷在宮中多年,熟知陳皇後為人,葉素素十歲進宮,跟在孫淑妃身邊歷練多年,也能猜測出陳皇後留着王傾君不殺的原因,兩人于夜深時分,和王傾君悄語道:“主子懷有龍脈,不能坐以待斃,須得想法子才行。”
王傾君點點頭,小聲道:“前日李太醫來診脈,我已交托他聯系鎮守邊關的司徒将軍。若司徒将軍念着舊情,讓他兒子司徒元進京,太後娘娘自然不敢冒然下手。陳文安的叔父陳平雖鎮守着京城,論兵力,卻不如司徒将軍。且蠻族虎視眈眈,皇上年小,又随時毒發,朝廷還要靠司徒将軍保家衛國,這當下必不肯得罪于他。”
葉素素低聲道:“李太醫可靠嗎?還有,防守如此嚴密,他真能遞消息出宮?”
王傾君一笑道:“能!”
現時皇宮防守,全是陳文安一手操辦,陳文安既然讓李松柏來為她診脈,自會放任李松柏遞消息出宮。
隔日,李松柏再次來診脈,果然悄聲道:“消息已遞了出去,若沒意外,司徒将軍很快便會知曉……”他停了停,終于低聲道:“自會知曉太妃娘娘在宮中的處境。”
李松柏走後沒多久,宮女來禀道:“太妃娘娘,陳侍中求見。”
陳文安進了玉階殿,屏退了衆人,靜靜看着王傾君,半晌道:“你放心!”
“我有什麽不放心的?”王傾君冷冷問道。
陳文安站了起來,背着手道:“我母親,并不是正室夫人。”
“嗯?”王傾君疑惑地看看陳文安。
陳文安嘆口氣,回過頭道:“父親當年娶的是出身京城大族的嚴氏夫人,嚴氏小産數次,後來經太醫診斷,不能再生育,便挑中身邊一位美貌侍婢,讓侍婢代為服侍父親。待侍婢産下一子,嚴氏夫人殺母留子,對外號稱自己産下一子。父親從江南回京,聽聞嚴氏夫人産子,喜不自勝,給兒子命名為文安。”
王傾君驚愕的張了張嘴,很快又合上了。
陳文安看了看王傾君的小腹,眼光柔和,隔一會又道:“大概是六歲左右,有一晚假睡,無意間聽到嚴氏夫人和一個心腹婆子說話,這才知曉了真相。之後,因四處惹禍,父親便送我出京,至福州少林寺,挂在主持名下當了一位俗家弟子。十三歲時,聽聞嚴氏夫人病重,父親身體也不好,我才回京。不管如何,我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得到生母的疼愛。”
王傾君怔怔聽着,隔一會道:“為何不送我出宮?”
陳文安搖搖頭,“出宮,便是死路一條。只有留在宮中,才有一線生機。”
司徒元是年底進京的,他進京後,先向新帝請安,又表達忠誠之意,未了另有一事上表,說是父親司徒将軍故舊王啓無後,唯有一女進宮,正是現下的王太妃,王氏族人想求得恩典,準其過繼一人為王啓之子,承繼香火。
陳太後見得司徒元之表,心知他這是為王傾君撐腰,一時召陳文安進見,道:“司徒将軍和王啓本是好友,司徒元折子一上,倒不好動王傾君了。”
正說着,卻有宮女慌慌來報道:“太後娘娘,皇上他又嘔吐了。”
唐天佑體內毒素未清,時時嘔吐發燒,群醫束手無策。陳太後本來憂心,見得宮女慌張的神色,心知不妙,再顧不上王傾君之事,只忙忙趕去看唐天佑。
元象二年四月,唐天佑撒手西去,陳太後急痛攻心,病倒在床,不能理事。
與此同時,王傾君産下一對雙胞胎,産後脫力,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