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節
一、說女追男隔層紗的可以去屎了
青茹穿着超仙兒的婚紗，踩着高跟鞋，捧了大把火紅的玫瑰，以視死如歸的氣勢，走到男生宿舍樓下。
“林翰，我愛你！”
剛憋足氣喊完，一盆冷水迎頭澆下。
帶味。
洗腳的。
而且還是占據電線杆小廣告頭版頭條的帶着腳癬、腳氣，生了灰指甲那種。
她撩開貼在額前那旅濕漉漉的頭發，咬牙切齒地擡頭。
林翰的二貨兼懶癌末期癌室友，打了個哆嗦。端着的空腳盆啪嗒一聲落在地上。
他讪笑着，邊摸後腦勺，邊向她道歉:“哎喲，對不住，小茹，剛剛我沒看見你。”
青茹感到小宇宙在熊熊燃燒，但看到同學們三三兩兩從身邊經過路過，八卦地舉起手機啪啪拍照，不得不提醒自己——
姐兒今兒個是來求婚的，不是來打架的。
就算不能在路人的鏡頭裏留下浪漫畫面，也不能因為表情猙獰，成為人家的床頭避孕專用貼畫。
二貨室友見她沒生氣，趕緊将功贖罪，轉頭問屋裏其他人：“你們誰知道林翰去哪兒了？”
得到答案，他大聲道：“林翰去了‘時光密友’。學校東門的那個酒吧，你知道吧？”
“酒吧？”青茹吃了一驚。
Advertisement
今天是林翰的二十二歲生日。
自從他和她認識以來，別說愚人節、萬聖節、光棍節、元旦節……這些數得上號的，就算數不上號，也要用認識第三十三天，牽手第六十六天……之類的借口，膩在一起。
他們還約定，林翰到了法定年齡，就去領證。
青茹為了這天多接了幾份兼職，拿到工資，立馬在淘寶上收藏了件款式不錯的婚紗，頂着熊貓眼，熬到雙十一零點出手；平時不穿高跟鞋，見大四學姐離校時處理一堆，就挑了雙銀色的，又找來不用的亮片和蕾絲，親手裝飾鞋面；灑在地上的玫瑰花瓣，是等學校附近的公司做完活動，跟他們要的……
還在窮苦的大學階段，就能以最少的成本風光完成結婚這件大事，青茹簡直感動了自己——
勤儉節約、居家、會過日子，當人家媳婦棒棒噠。
然而當她備齊行頭，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到男生宿舍樓下表白，想為林翰送上大surprise，卻他的二貨室友淋了滿頭……
而且作為男主角的林翰沒留在宿舍，天都快黑了，還一個人跑去酒吧嗨皮……
青茹突然有種本想演出浪漫喜劇，卻拿到鬧劇劇本的不妙感覺，又像是在酒醉之夜開車，迷迷糊糊，怎麽都看不清前方有什麽東西。
她從親手縫制的新娘手包裏摸出手機，撥他的電話：“林翰，我在你宿舍門口，你快過來。”
林翰的反應比她還爽快：“我們分手吧。”
青茹的腦子一下就木了，好半天，她費勁兒地擠出幾個字：“開什麽玩笑？”
“我不是在開玩笑，我跟你在一起太累了，完全透不過氣。”林翰抱怨，“有人說女人是一所學校，有的是名牌學校，有的是重點學校，有的是貴族學校，有的是野雞學校，但你是……”
青茹忍不住重複：“我是？”
“戒網瘾學校。”
“我讓你不想上網嗎？”她不明白，“可是你跟我一起吃飯，還是喜歡低頭玩手機，我也從沒說過你什麽。”
林翰嘆了口氣：“看來你不了解這種學校。有機會你查查新聞吧。總之，跟你戀愛這三年我跟坐牢一樣。你無時無刻不在盯着我，我幾點吃了什麽、喝了什麽、做了什麽都要跟你報告。”
“這不是正常的溝通和關心嗎？”
“你問問你自己，你心态正常嗎？要是正常，為什麽除了我，你沒有一個朋友。”林翰沉默了一會兒說，“就這樣，我挂了，以後大家最好不要再見。”
他對她太熟悉，說出的每個字，都戳着她心窩。
青茹不知道自己的心态正不正常，只知道從小自己的家庭不太正常——
沒有媽媽，只有爸爸。
爸爸挺能折騰，一會兒倒賣汽車零件，一會兒又搞鼓開飯店，一會兒跑去弄服裝廠……生意沒做起來，親戚朋友卻作沒了。大家怕爸爸開口借錢，路過她家就繞道。
“都是你這個拖油瓶。”
“克死你媽又克我。”
他把種種不如意發洩在青茹身上，喝了酒，抓到什麽就朝她胳膊腿兒招呼。
青茹十二歲之前，身上沒有一塊好肉。
後來她搬到姨媽家，上了寄宿中學，才不用提心吊膽過日子。
姨媽家有個閨女，跟青茹一般大，從幼兒園就開始上形形色色的培訓班，特長一大堆，笑起來陽光四射，仿佛全世界都會為她開道。十八歲那年，她申請到個常青藤名校。姨媽和姨夫高興得不得了，立馬表示要放下手頭生意，陪寶貝疙瘩去美國。
本來他們也鼓勵青茹出去念書，但青茹不想在經濟上欠姨媽太多，而且她除了死記硬背，沒什麽拿得出手的能力，便參加了國內的高考，被一所省會大學錄取。
林翰是她開學不久在解剖實驗課上認識的。
當時青茹切家兔頸動脈，忘了上動脈夾，結果被兔血噴了一臉。
林翰是醫學院學生，過來幫她老師帶新生，見青茹眼神不對，細胳膊細腿兒跟下鍋的面條似的直晃蕩，趕緊跑過去把她扶住……
他說話細聲細氣的，動作也十分溫柔。
青茹覺得他跟其他男生不一樣，兩人不知不覺走近了。
有次，林翰發現她額頭上有個小小的月牙形傷疤，追問原因。青茹沉默了很久，老實回答，是小時候她爸用磚頭拍的。
林翰瞪大眼睛，淚立馬跟水龍頭開了似的，嘩啦啦往外冒。
他擡起眼鏡，擦了擦眼睛，抓緊她的手：“小茹，不是所有男人都是你爸那樣的，當我的女朋友吧，我會對你好。”
青茹被他手心溫度燙到，眼裏晃着的都是林翰的淚，它們那麽晶瑩透亮，反射着陽光，跟鑽石似的blingbling，稀裏糊塗地點了頭。
此後，兩人從朋友升級成戀人，相處完全符合和諧社會的主流價值觀，不吵架、不打架、不挑釁，怎麽林翰突然會覺得透不過氣？
不行，一定要當面問個清楚！
青茹顧不得整理形象，提着濕裙角，奔出校門。
二、被綠成大草原
沒跑幾步，鞋跟斷成兩截。
那還是什麽奢侈品牌。看來有錢人用的東西，不過是為了追求視覺享受，需要達到的效果，無非“弱不禁風”、“不堪一擊”。
她發洩似的，把另外一只鞋也脫下來，擲進垃圾箱，機械地邁着步子往前沖。
盤好的頭發在風中散開，散發出那包羅萬象的不可描述氣味，行人們紛紛捂住鼻子避讓。
酒吧的保安出于職業操守，不能躲，只能白着一張臉上前攔她：“這位小姐，衣冠不整不能……”
穿婚紗、戴頭紗還叫衣冠不整？那要穿宇航員用的全封閉衣服？
青茹懶得解釋，從保安腋下鑽過，硬闖進“密友”。
“林翰！”
她穿過嘈雜的音樂和影影綽綽的人影，四顧尋人，見林翰背對他坐在角落裏，摟着個女孩。
女孩穿着網洞長襪和白色松糕鞋，頭發染成櫻花粉，臉比巴掌大不了多少，長手長腳，生着和身材很不協調的大胸，至少有D杯，就像日本動畫片裏的人物。
她和林翰臉貼臉，啃豬蹄般狠親對方。
酒吧裏的爵士樂有條不紊地流淌，酒吧的客人都好奇地看着青茹。
青茹則狼光着腳丫，渾身哆嗦，看着面前的狗男女——
瞧瞧人家選的背景、配樂、動作……真像八點檔狗血電視劇啊，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配角還是主角，參與的這場該叫抓奸還是抓包？
輕緩的情歌結束，又一曲響起。
林翰戀戀不舍地放開女孩，從口袋裏取出一只絲絨盒子。
他單膝跪下，打開盒子，亮出兩枚白金戒指。戒面折射的光跟刀鋒似的，一閃一閃，狠狠劃過青茹的視網膜。
“嫁給我吧。”
林翰取出其中的女款戒指，抓過女孩的纖纖玉指，在對方矯揉造作、猶如警笛呼嘯的驚喜叫聲中，把戒指套了上去。
“戒指是我買的，把它還給我！”
青茹終于忍耐不住，三步作兩，沖到女孩面前，抓着那枚戒指，連皮帶肉地往下拽。
女孩疼得尖叫，穿着跟鞋一跳一跳，往林翰後面躲：“你是誰啊！你想做什麽！”
林翰看清青茹的臉，吓得差點跌倒。但緊接着，他穩住身形，抓起青茹的手腕，往旁邊用力一甩，護犢子似的把女孩擋嚴嚴實實。
“青茹，我們已經分手了，你別再糾纏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