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私奔”的真相
王曼衍到現在都還記得哥哥失蹤的那天夜裏,她最後一次見到哥哥。那時他從宮殿的前門匆匆進來,窗外下着雨,他穿着雨衣,那種連帽雨衣設計了一個帽檐,擋住了哥哥的臉。事實上,王曼衍也只是看到一個男人的輪廓而已,她一直都沒有想到雨衣下的人不是哥哥,哥哥已經孤獨地死在極北小鎮中破爛肮髒的賓館客房中。
王曼衍當時雖然跟哥哥打招呼了,但哥哥只對她擺了擺手,沒有說一句話。如果他說了什麽,王曼衍一定能夠發現端倪。
……那個人根本就不是哥哥,只是一個身形和哥哥相似的男人。他上了樓,去了卧室,雨水一路從他的雨衣上落下,被皇宮的清潔工打掃得幹幹淨淨,一點痕跡都不留。穆雅貢追了上去……
穆雅貢一定發現那人不是哥哥,但是她幫那人隐瞞了,緊接着,半夜時,穆雅貢和那男人一同失蹤,那男人開着一輛她哥哥的舊車從正門揚長而去,而穆雅貢則是通過皇宮頂層的密道中匆匆離開,高北菱說過穆雅貢離開時還穿着哥哥的雨衣,可見兩人其實在樓上并沒有逗留多久。王曼衍在吃完晚飯後上樓詢問哥哥的情況,穆雅貢告訴她一切都好,之後穆雅貢在三層走廊裏逗留到半夜才離開。她為那人隐瞞了一切,争取到他從容脫身的時間。
或許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哥哥留下的密碼,還有他為什麽會死在瀑布賓館。他死在那裏,他至死都沒有再回到皇宮。
王曼衍的手在顫抖。她從來沒有想到會是穆雅貢參演了這一切。穆雅貢是另有苦衷,還是她根本不忠于整個王國?
神秘的情人……高北菱說過,穆雅貢有個消失在地平線上的神秘情人,總是穿着黑衣。高北菱說,那個男人個子很高,哥哥的個子也很高……
王曼衍走到辦公室裏,拉開存放關于先王和前任特參失蹤案材料的抽屜,她用力過大,抽屜整個被拽了出來,各種文件紙頁散落一地,聲音之大,使高北菱慌張地從秘書室裏跑過來,想要幫她收拾。
“沒什麽,”王曼衍揮手制止了她,她覺得自己的聲音很平靜——這是個壞兆頭,她的血壓飙升,心髒跳得厲害,“好像是老鼠,吓了我一大跳,你記得跟後勤說一下皇宮裏該滅鼠了。”
高北菱怔怔地看着王曼衍,高北菱不信皇宮裏有老鼠之類的說法,王曼衍看得出來高北菱的懷疑,她的懷疑中摻雜恐懼,還有更加複雜的情感。高北菱不是個心思簡單的人,從來都不是。
“快去吧,”王曼衍擠出一個微笑,她自認為這個表情還是挺自然的,“我自己一個人收拾就好。”
高北菱離開了,王曼衍深吸了一口氣,她蹲下身慢慢收拾着地上散落的東西。高北菱的調查報告躺在地毯上,王曼衍猶豫了一會兒,才将那份報告撿起來,開始閱讀其中的內容。
她認為自己的推斷沒有破綻。2月18日下午6點10分左右,雨正下得很大,冒充哥哥的男人身着雨衣回到皇宮,匆忙穿過餐廳,回到三樓的卧室,以免被人發現他是個冒牌貨。穆雅貢追了上去,他不知道用什麽方法控制或說服了穆雅貢,因此在6點45分,王曼衍上樓查看哥哥情況的時候,穆雅貢安撫了她,勸她離開。穆雅貢一直在皇宮中逗留到深夜11點左右,彼時一輛舊車從皇宮中開出。
小報記者總是報道先王王歡衍是和穆雅貢“私奔”了,他們有一點沒有弄錯,穆雅貢确實是“私奔”了,但王歡衍不是私奔,他是被人謀害的。
王曼衍想起高北菱當時對她說的話,高北菱說整樁失蹤案都有疑點,疑點就在于那輛汽車。
“如果先王私奔,應該會選擇一輛他常開的車,”高北菱當時是這麽說的,“這輛車是舊車,還停在停車場的角落裏,不太容易開出來,他為什麽一定要開這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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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
——“我查閱了先王幾輛汽車的資料,只有這輛舊車是汽車機械鑰匙解鎖,其餘轎車配置比較高,都是指紋解鎖。”高北菱在那時就已經替她解答了。
冒牌貨當然冒充不了哥哥的指紋,他只能選擇一輛不是指紋解鎖的車子了。那輛舊車的鑰匙放在哪裏,連王曼衍都不知道,說不定還是穆雅貢告訴冒牌貨的呢。
王曼衍将抽屜收拾好,在辦公桌後面慢慢坐下。她把秘書叫來,讓秘書給她倒了一杯又濃又熱的咖啡,她一口将咖啡喝完,感到好了很多,周遭那種負面的情緒——痛苦、悲傷、懷疑、嫉妒,像陽光下草地上的霧氣消散而去。随後她閉上眼睛,思忖着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
她出奇得冷靜,她的思路令人驚訝得清晰。她不會感到悲痛,在得知哥哥已經死亡的那個夜裏,她就已經把她的悲痛揮霍幹淨了,她只需要去考慮,如何——将計就計。
“我會比我的哥哥更适合掌控權力,我為我在此之前的多愁善感感到羞愧。”她自言自語。
天黑了。王曼衍将電燈打開,在辦公室中來回踱步。高北菱一邊打着電話一邊小心翼翼地溜了回來,她這通電話好像是在跟某個行政部門确認一個審批效能的數字;見到王曼衍還在辦公室裏,高北菱不由吃了一驚。
“陛下,您沒有去吃飯嗎?”她挂掉電話,不太有把握地問。王曼衍覺得自己并沒有流露出來什麽不對勁,高北菱卻能夠敏銳地察覺到山雨欲來之勢。
“沒有,今天晚上不是很想吃東西,”王曼衍笑道,“怎麽,你想要喝一杯嗎?”
“不用了,陛下,我還有一點文件沒有處理完。”高北菱不太自然地說。
“那些文件先不用着急,你先坐下,我突然有個想法,想跟你聊聊。”
高北菱在王曼衍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神情不安。
“我昨天晚上夢見我哥哥了,他死在瀑布賓館裏面,他在夢裏也這麽對我說的,”王曼衍盡量控制自己的語氣平靜一些,甚至于愉悅一些,不過她意識到自己正談論的話題不适合愉悅,“可是我明明在2月18號吃晚飯的時候見到了他,這是怎麽回事,我真是怎麽都想不明白。”
“也許是先王當晚離開了皇宮,就動身去了極北小鎮。您既然在2月18日見到了他,他的死亡日期就應該在2月18日之後。”高北菱說。
“不,恰恰相反,我認為他的死亡日期在2月18日之前。”王曼衍站起身,抱着雙臂開始在辦公室來回踱步。
高北菱神色凝重:“您的意思是您見鬼了?”
“不,恰恰相反,這個世界上沒有鬼,不要受什麽民間神話的影響,”王曼衍笑了,她走近高北菱,将雙手搭在高北菱的肩膀上,手指緩緩用力,感受到高北菱的肌肉在她的掌控下變得緊張,“現實一點吧,北菱,我認為2月18號晚上,回到皇宮的并不是我的哥哥,而是一個詐騙犯、殺人犯。”
“您說的有可能。”高北菱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回答。
“你之前一直在調查這個事情,恐怕會比我更早地得出結論吧?”王曼衍松開高北菱的肩膀,她坐到高北菱身邊的桌面上,微微欠身,居高臨下地盯着高北菱的臉。然後她從辦公室桌面上拿起煙盒——裝着紅鑽石香煙的煙盒——打開,遞到高北菱的面前。
高北菱擡頭看着她,臉色發灰。她的嘴唇動了一下,可能是想說什麽,但她什麽都沒有說出來。最後,高北菱從煙盒裏拿出一根香煙銜在嘴上,王曼衍掏出打火機為她點火,高北菱低下頭将香煙湊到火焰上點燃,動作無比娴熟。
王曼衍終于見到高北菱的另外一種神情。
不再是一種謹慎的驚惶或是深沉的憂傷,在王曼衍面前用熟稔的動作吞雲吐霧的,仿佛是一個久經沙場卻異常滄桑的女人。
“如果您認為我的工作做得不夠好,您可以彈劾我。內閣也會樂于見到這樣的結果,我本人沒有任何怨言。”高北菱冷靜地說。
“不,我不會彈劾你,你是我的特參,而且我說過,我喜歡你,這種喜歡代表信任,”王曼衍說,她依然緊緊盯着高北菱的眼睛,“但是對我說實話吧,這對你我都沒什麽壞處……不要撒謊,對我說實話。”
高北菱一口接一口的吸煙。她把一支紅鑽石香煙吸完了,将煙頭在煙灰缸中碾滅,卻沉默不語。王曼衍覺得很難用幾個詞語或一句話來形容高北菱的神情,但是終于,高北菱擡頭與她對視,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她的眼睛幽邃有如亘古的暗夜。
“請給我一點時間準備一下,陛下,我之後……會對您坦白。關于我的老師,地眼社團,還有目前為止我所知道的一切。”
“你需要多長時間?”
“一個小時。”
“好吧,我想我應該給你這樣的信任,”王曼衍聳了聳肩,她從桌面上下來,繼續在辦公室裏開始踱步,“你可以梳理一下思路,必要的話,做個PPT也沒有問題。”
高北菱站起身,走出了辦公室,她的腳步聲在走廊中漸漸遠去。王曼衍打開了高北菱房間中的監聽器,雖然她認為高北菱不太可能會回到她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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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詐屍代表沒忘記這個坑
女王開始黑化辣
PS,作者菌的單位最近在排查兼職情況,因為作者菌合同期滿,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就解約了,所以本文不會入V,不過作者會填完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