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成了五個丫頭的媽

◎明明是個獨身主義者,卻成了五個姑娘的娘◎

明霞從昏昏沉沉中醒來,尚未睜開眼睛,就感覺到從胸腔到喉嚨,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

無法抑制的氣息,從肺部噴湧而出,,讓她整個身體都顫抖起來,腦門一陣陣發疼。

兇猛幾乎沒有間斷的咳嗽,讓明霞感覺難受而又陌生。

從二十歲之後,明霞就一直堅持每天五公裏跑步習慣,以及一個小時力量訓練。

同時,保持有規律的作息和飲食規律。

因為良好的生活習慣,即便偶遇流感風寒,也能很快依靠自身免疫力恢複健康。

所以,她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這種極度不适,無法控制的生病症狀。

兇猛的咳嗽聲,從肺腑争先恐後的擠出來,明霞感覺到喉嚨堵着一口粘稠的痰,卻遲遲無法咳出來。

窒息感直沖她的腦袋,四肢體魄無比虛弱,眼前一片昏花。

隐約之間,她似乎聽到周圍有輕輕的說話聲。

細碎的腳步聲走近,咳得滿是淚花的眼睛,看到距離自己不到五米處,吱呀作響的暗色木頭門被緩緩推開,一個又矮又瘦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探進來,用細細的聲音,怯生生地喊了一聲。

“娘,要喝水嗎?”

這一聲呼喚,差點讓咳嗽岔氣的明霞被噎死。

詭異的場景,糟糕的身體狀态,并未讓她阻礙她的思考,明霞腦子裏飛快轉動,判斷這處陌生環境裏,這個怪異喊她“娘”的小孩,到底是什麽情況。

自己又為什麽會從自己的設計工作室,來到這個陰暗昏沉讓人很不舒服的房間。

房間的光線很昏暗,只能模糊看到來者的面部輪廓。

雜亂的頭發,幹瘦的身材,大約到她腰部的身高,明霞大致能判斷出,這應該是一個營養嚴重不良的小孩。

是男孩還是女孩,她還無法确定。

這個孩子,說着一種與普通話區別很大的方言,出生華國東南沿海鄉村的明霞,确實能聽得懂這種方言口音。

只不過,自從十六歲離開家鄉到城市奮鬥,明霞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用自己家鄉的方言與人交流。

方言的口音,對普通話的影響很大,明霞在念大學的時候,花費了整整四年時間,每天都早起對牆角朗誦一個小時以上,糾正口音,才讓她的普通話變得字正腔圓。

沉思只在一瞬間,站在她身邊的小孩子呆呆地站在她身邊,似乎因為沒有收到她的反應,而顯得不知所措。

撕心裂肺的咳嗽,逐漸平靜,明霞一把抹掉眼睛咳出來的眼淚,終于适應了房間裏昏沉沉的光線,将面前這個小孩看清楚了。

穿着一身髒兮兮打滿補丁,明顯不太合身的黑色長衣,衣服過寬過長,正好沒過這黑瘦小孩的膝蓋,在明霞看起來,就像身上套了一個醜醜的大布口袋一樣。

明霞根據同事朋友孩子的身高,判斷這個孩子的年齡大概在七八歲左右,也有可能因為營養不良的原因,實際的年齡會更大一點。

小孩的面頰,完全沒有明霞記憶中孩子應該有的圓潤和豐盈,瘦得就像一層皮貼在骨頭上一樣,看着就覺得心驚肉戰,皮包骨頭的模樣讓習慣了物資充足條件的明霞,看着渾身難受。

明霞清了清嗓子,喉嚨艱難地吐出一個字。

“水。”

沙啞的發音,與剛才小孩說的話語音一致,是口音一模一樣的方言。

這具身體有着自己的本能,自然而然脫口而出。

這個并不機靈的小孩,就像機器人被按下了啓動按鈕一樣,立刻扭身跑開了。

而躺着的明霞大腦裏,也仿佛如水壩打開了閘門,一股完全不屬于她的記憶,從腦海深處襲來。

剛剛緩過來的明霞,頓時腦袋炸裂。

她感覺自己的大腦就像風雨中的一葉孤舟,一波接着一波的大浪朝着她的腦袋擊打而來。

不能被海浪吞噬,不能沉淪海底,她要保持着最後一絲清明,絕不能放棄。

踩着一雙快要爛掉的草鞋,剛才黑瘦小孩手裏,抱着一個還是綠色的竹筒,邊緣參差不齊,很是粗糙。小孩看着床上又閉上眼睛的女子,咽了咽口水,試圖将竹筒的邊緣,往她嘴邊靠攏,讓她更容易喝到清水。

實際上,沁涼的清水,大部分都順着她的下巴和脖頸流到她所躺着的地方,只有一絲絲劃入她口中。

一絲絲清甜,在幹澀的喉嚨裏停留,冰涼感讓混亂的大腦,開始冷靜,劇烈的風暴,就像一只逐漸被馴服的狂獸,慢慢變得溫順,而閉着眼睛的明霞,也慢慢吸收了一段不屬于她的記憶。

又或者說,她才是真正的外來者,而那段記憶,則是如今這具身體主人二十多年的生活。

明霞閉眼躺着,沒有注意到給她喂水的小孩抱着竹筒,悄悄離開房間。

一個人二十多年的生活片段,零星瑣碎,讓她在短暫時間內消化,是一件很傷神耗腦的事情。

明霞自己年過四十,依然保持着自由的單身生活,事業有成,身體健康,還能從容安排自己的業餘愛好。

而這位名叫明小丫的姑娘,正處在二十六歲的青春年華,但卻已經懷孕六次,一次流産,生下五個孩子。

五個女孩子。

她短暫的人生經歷,在明霞看來,簡直再糟糕不過了。

雖然這并不是她的錯。

明小丫生活的鐵屋村,位置偏遠,交通閉塞,耕地稀少。而明小丫所到的最遠地方,就是距離山村步行大約一個小時的村鎮。

而更為遙遠的縣城,省城,就只停留在村口閑談的外鄉人話裏。

這個姑娘,出生在鐵屋村一戶貧窮的農家,七歲就被送給村中另一戶村民當做童養媳,給自家的哥哥換了一個媳婦。

在這個穿衣不暖,吃飯不飽的年代,地位低下的童養媳,能過上什麽好日子?

更況且在一個極度重男輕女的家庭。

吃得最少,幹的最多,終日如同老黃牛一般被驅趕勞作,忙忙碌碌,永不停歇。

十八歲那年,明小丫正式嫁人。而後八年,連續生下五個女兒。

雖然明霞生下五個孩子,但跟在她身邊長大的孩子只有三個,四女兒和最小的五女兒,剛剛出生,就被她婆婆搶走,聽說是送給了村外的人家。

童養媳的日子極苦,在婆家幾乎不被當成人看,說是牲口也不為過。

在明霞看來,明小丫在她婆家人的眼中,大概真是一只不能傳宗接代,任勞任怨的牲口。

明小丫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抱走,卻只能生生将苦水往肚子裏咽下去。

可惜,很顯然,明小丫的婆家,并不會因為她吞的苦水多了,就心慈手軟。

在他們看來,沒有生出傳宗接代男娃兒的明小丫,渾身都是罪孽。

上個月,到縣城幫工的丈夫回到山村,火速與她辦理了離婚手續,不到兩天,就與鎮上的一位帶着兒子的寡婦結了婚。

斤斤計較的婆婆,薄情自私的丈夫,皆是重男輕女之徒,對明小丫所生女兒沒有絲毫感情,直接讓明小丫帶着三個女兒從家裏滾出去。

帶着三個年幼孩童,無住所,無衣食,明小丫陷入絕境,一病不起,最終讓不知何故來到這個世界的明霞接手了這具身體。

說實話,給明霞選擇機會的話,她寧可回到自己生活的年代,享受科技帶來的便利時光,哪怕比明小丫大了十幾歲,也過得随心所欲,而不是成為這個一輩子都泡在黃連水裏的苦命年輕女人。

目前他們所住的屋子,是村子一位已經去世十多年的老獵戶的住處。老獵戶無兒無女,一生孤寡,這土坯爛木頭的屋子,早就年久失修,無人居住。

明小丫能帶着孩子住進來,還是因為鐵屋村的老村長是她隔了輩分的老叔,為人還算厚道,見不得明小丫母女四人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盡力主持了公道,硬是說服了她娘家和曾經的婆家,出了人力,稍微整修了破舊的老房子,才算讓明小丫母女四人,有了遮風擋雨的地方。

但在此之後,明小丫就無法從娘家和前婆家那兒,得到一點兒資助了。

戰争剛剛離開這個國度不久,記憶中明文法律規定,某方必須承當的撫養義務,在這裏尚無法得到強制執行。

一間破屋,以及屋子周圍貧瘠的,滿是野草的山地,明小丫想要養育三個孩子成長,艱難至極。

在逐漸平靜的呼吸中,明霞慢慢整理好了這份突如其來的記憶。

生活在封閉的深山村莊裏,明小丫的記憶其實很單薄,從剛剛學活走路開始,就被使喚着幹活,就像一只困在深井裏的青蛙,眼界狹窄極了。

唯一能讓明霞發現一些蛛絲馬跡的地方,就是每日明小丫抱着木桶到溪邊洗衣服,村裏的老太大嬸小媳婦們從自家男人那兒聽來的新鮮事。

從這些人的談論中,明霞大致知道一些關鍵的詞。

比如,這個國家的領導,這個時代的特色經濟,如今的交通情況,戰争結束的時間……

明霞略微估計,明小丫生活的年代,大約是自己記憶中六十年代的環境。

村大隊,工分制,土地國有,布料憑票限購,輕工副産品價格昂貴,也要靠票購買。

這些眼熟的政策,讓明霞差點以為自己是回到了五十年前的中國。

但是,陌生的國家領導人,從未聽過的城市名字,讓明霞默默在心裏否定了自己猜測。

這裏不是她所在的世界。

明霞将明小丫的記憶完全吸收後,房間漏風的木頭門,“吱吱呀呀”再次開起來。

她目光朝着門口望去,以為還是剛才那個小孩。

在明小丫的記憶中,她應該是她的大女兒,七歲的游大花。

作者有話說:

一棵嫩嫩的小幼苗,請大家多關注,多評論,收藏起來慢慢看,謝謝!

封面不太符合這篇文的基本思想,大家将就着看,等我研究一下怎麽更換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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