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SAVE 58

寬闊的正廳之中, 濃郁的血腥味像是一張看不見的薄膜,鋪天蓋地地籠罩下來。

橫在頭頂的大刀冷不防被撤下去,溫黎感覺渾身一松, 這才覺得不真實感稍微褪去了一點。

好在珀金沒有真的讓她動手。

溫黎心裏默默腹诽。

如果他真的這樣對她的話,她宣布她現在立刻馬上就會脫粉, 不僅如此,還要狠狠回踩!!

好個珀金,竟敢用全息恐怖片恐吓她。

壞東西,簡直是不守男德!

感受到她心底幾乎噴火的想法, 系統向來冷酷的蘿莉音都聽起來有點小心翼翼。

【消消氣,親愛的玩家。】

【請不要被憤怒蒙蔽雙眼, 如果想要順利回到現實世界,你還需要收集70點與傲慢之神有關的改造度。】

哦對, 改造度。

溫黎瞬間就停止了罵罵咧咧的大動作。

這一次, 改造度竟然足足加了十點。

算了, 看在改造度給得還算大方的份上,她這次就放過他。

溫黎心裏哼了一聲。

好歹是穩住了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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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找到合适的機會再收拾珀金也不遲。

【就這?】

系統原本以為這次直接撞進兇殺現場,它得好說歹說哄上很久,溫黎才會願意繼續配合它完成任務。

但沒想到, 它還什麽都沒來及說,她竟然自己就好了???

【對呀, 有什麽問題嗎?】溫黎笑眯眯地說, 【情緒穩定是每個成年人都應該具備的良好品質。】

說着, 她學着系統的語氣說:【請不要随意質疑玩家的成熟度,謝謝。】

系統:【……】蒜她狠!

被系統這麽一打岔, 溫黎心裏最後那點怪異的情緒也煙消雲散了。

其實除了視覺沖擊以外,她的精神倒是意料之外的沒有受到什麽不可磨滅的影響。

或許是曾經親身經歷過加西亞曾經經歷過的一切, 溫黎對游戲世界的黑暗有着極其深刻的體會。

更別提她還沒穿越前,在宿舍裏一肝到天明,喜提三個BE結局的美♂好經歷。

真不知道游戲公司是哪根筋沒搭上,怎麽會開發出這麽報複社會的游戲啊。

她只是想簡簡單單談個戀愛而已好不好。

溫黎舒出一口氣。

無論怎麽樣,無論面對什麽,她都要冷靜,盡她一切所能保住這條命。

然後回到現實世界!

她真的要受不了了她好想玩手機啊啊啊啊。

還想喝奶茶吃燒烤跟姐妹們聊八卦看帥哥吐槽油膩土味視頻!

溫黎認命地看向[反派改造指南]。

[改造對象:傲慢之神珀金

中級目标:淺淺地冒犯他卻沒有受到懲罰(11),讓他心甘情願地屈膝跪下(11),考慮玩家的感受并選擇順從玩家(11)(NEW),尚未解鎖

高級目标:尚未解鎖]

[目中無人的傲慢之神也會在意別人的感受嗎?]

[什麽,深深厭惡憎惡着人類的傲慢之神竟然會為了你而暫時放棄仇恨和殺戮。]

[在自我和你之中,他選擇了克制自己,照顧你的情緒。]

溫黎下意識回頭去看珀金。

和滿地猙獰的殘肢斷臂以及泥濘的血污不同,珀金穿着格外整潔筆挺的純白色西裝,看上去幹淨優雅得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

他身後是盛放的白玫瑰叢,明媚的光線被枝葉花蕊反射,映成一片通明的白色光圈。

他逆着光坐在神宮中最高的神座上,淡金色的發絲像是在發着光,與他冷漠嗜血的性情相比,看上去截然不同的神聖。

溫黎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她忍不住在想。

剛才珀金突然叫停的原因是什麽?

溫黎不會認錯,在她從神座的高臺上一步步走下去時,珀金是真的想讓她動手殺了那個人類祭品。

以此來證明她的身份。

又或者是證明她的忠誠。

珀金到底為什麽會如此厭惡人類呢。

溫黎若有所思地看着神座上的那道身影。

厭惡到,僅僅是聽說了她很可能是人類的消息,就用如此狠辣極端的方式試探她。

而且這場殺戮與其說是殺戮,倒不如說是一種發洩。

——用一種折磨別人的方式,宣洩自己心底最深最烈的情緒。

但最後關頭珀金卻為了她收了手。

是因為相信了她的表演。

還是因為單純地……心疼她?

就在這時,溫黎聽見珀金譏诮的嗤笑聲。

“你的手還能更笨一點嗎?”

溫黎:“……”

如果不是改造度系統絕對不會出錯,她竟然一點也沒看出他有半點在意她順從她的痕跡呢。

說完這句話,珀金便冷着臉收回視線。

他淡金色的睫羽掃下來,像是被人打攪了興致。

“全都滾出去。”

系統有點困惑:【明明加了改造度,他為什麽反而讓你出去?】

溫黎正将手中燙手的長劍遞給一邊侍候的女仆。

【珀金剛為了一名貼身女仆放棄了他的原則。而且,根據神國的預言,這名貼身女仆還極有可能是他最厭惡的人類。】

【在放棄原則的同時,他還留下了這名欺騙了他人類的性命。】

溫黎轉身跟着另外兩名女仆一同離開:【這對他來說,是多麽難以接受的事情——】

【他當然需要一個人安靜一下。】

她踏出門時正好與前來處理人類祭品屍體的女仆迎面相遇。

她們十分恭謹地側身朝着兩側散開,夾道給她讓出通行的道路。

溫黎快步走過去,直到微弱的腳步聲消失在正廳之中,整個走廊再次像無人之境一般安靜下來。

這種安靜有些令人不安。

溫黎本能般朝着房間走的腳步頓了一下,微微轉了個方向,漫無目的地朝着另一個方向走去。

【你這是要去哪?】

溫黎若無其事地邁開步子,腳步看上去很堅定,像是有意朝着這個方向趕過去。

但她心底卻默默回應系統:【不知道。但我們現在不能回到房間。】

愛神想要殺的是她。

就算之前還沒有摸清珀金神宮中的布局,但這麽長時間過去了,珀金貼身女仆的房間位置一定已經暴露無遺。

現在回去,無異于自投羅網。

溫黎打算在外面随意轉上幾圈,等時間過去,再找機會回到珀金身邊,複制他的神術。

[絕對臣服]。

溫黎不由得回想起剛才發生的一幕幕。

雖然有些血腥殘忍,但她不得不承認,珀金神術的強悍在她面前毫無保留地展露。

拿下。

必須拿下!

要不是複制後只能使用一次,她甚至覺得自己可以在整個魔淵裏橫着走。

或許是由于珀金今日身邊萦繞的低氣壓和危險氣息,整個神宮中都靜悄悄的。

在死亡陰影的籠罩下,幾乎所有女仆都大氣不敢出,也不敢随意在神宮中走動,生怕一個不小心觸怒了神明丢了性命。

然而在這墳墓般的寂靜之地,溫黎餘光卻冷不丁瞥見幾道身影。

和先前那次一樣,他們穿着魔淵中魔使最尋常的打扮,可周身氣息卻看上去并不陰森可怖,沒有浸染魔淵中冰冷腐朽的亡靈之氣。

溫黎眯了眯眼睛,突然想起這種似曾相識的違和感從哪裏來。

——就像是曾經截殺她和卡修斯的那些天使。

幾乎沒有猶豫,溫黎腳步再次一轉,當機立斷地重新走向珀金所在的正廳。

就算珀金此刻心情不佳,但他身邊依舊是她最安全的地方。

傲慢之神神宮中的女仆做事效率極其高,短短的時間內,正廳中蜿蜒的血污已經被清洗幹淨。

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消失一空,空氣中甚至彌漫着一種清雅的玫瑰香氣。

女仆們已經退下了,偌大的正廳中,珀金支肘倚在神座上微低着頭。

纖長的睫羽在他眼下拖拽出一片鴉青色的陰翳,掩下眸底蔓延的思緒,不知道在想什麽。

溫黎三兩步沖進來,“砰”地一聲将門關緊。

巨大的動靜驚擾了什麽,神座上的白色身影頓了下,皺着眉不悅地撩起眼皮。

溫黎走得很快,平複了一下因劇烈運動而不平穩的呼吸,仰起臉來毫無陰霾地朝着珀金笑了一下。

“晚上好呀,珀金大人。”

少女聲音清脆悅耳,像是穿透濃雲的陽光,即永遠不會被任何髒污浸染,又能将他心底的陰霾和晦暗輕而易舉地擊碎。

珀金安靜了片刻,從鼻腔裏擠出一聲辨不清喜怒的氣聲,嗓音冷淡:“是我剛才掃了你的興?不是讓你出去嗎,又回來打算幹什麽?”

“剛才走得太匆忙,我想起有句話我忘記和珀金大人說。”

說着,金發少女就像是不記得剛才在這裏曾經發生過什麽,臉色十分坦然地跳上了臺階,一步步靠近他。

“其實……我膽子一直很小,能力也有限,許多事情都做不好。”

珀金挑了下眉,嗤笑道:“所以?”

“所以,您一直包容着我,就連剛才——我讓您失望掃興,也沒有為難我。”

說到這裏,她也終于走到了他身邊。

金發少女以一種極其信賴依戀的姿态半跪在神座邊緣,手臂搭在扶手上,支着下巴目光熱烈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神明看。

眼中是毫無保留的憧憬喜愛之情。

珀金心頭正因為這道視線的主人而煩躁,此刻猝不及防迎上這種不加掩飾的眼神。

他淡金色的睫羽顫了下,幹脆閉上眼睛,眼不見為淨。

“莫名其妙。”他冷冰冰地吐出四個字。

随便他怎麽說吧。

今天給她準備了這麽大一個驚喜,她絕對要從他身上找回來。

又不是日乙傻白甜軟妹,她要是就這麽偃旗息鼓認了命,豈不是會成為史上最慫乙游女主?

她才不要!

這保镖,珀金今天是當定了。

拿走他的神術,就當作是他對她大小聲的賠罪了。

絲毫沒有被珀金惡劣冷漠的态度影響,溫黎眨了眨眼睛,托着腮湊近他。

“珀金大人——”她歪了歪頭,直截了當地問,“您剛才是不是心疼我?”

喀嚓——

堅硬的神座扶手上應聲爬上了裂紋。

珀金倏地睜開眼睛,冷笑着坐起身。

“……誰心疼你了?”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想象力豐富也得有個限度。”

“那好吧那好吧。”

在珀金不虞的視線籠罩下,溫黎端起一邊的茶壺,動作自然地給他換了一杯新茶。

“總之,我最喜歡珀金大人,這杯茶就當作是我的心意了哦。”

說着,她雙手捧着茶杯,往他手邊遞了遞。

珀金辨不清意味地垂眸掃她一眼。

随即,他伸出一根骨節分明的手指,點着少女的額頭将她推遠,語氣稍冷:“我不需要。”

但他另一只搭在扶手上的手臂卻沒有挪開,指尖頓了頓,終究還是伸手接過了茶杯。

溫黎将他的動作盡收眼底。

口是心非的男人。

“沒關系,反正傳遞我的心意就足夠了,我并不奢求更多。”

溫黎順勢站起身。

“如果不喜歡的話,您千萬不要強迫自己享用它。”

她在珀金側後方站定,自然地伸手撫上他的肩膀。

捏肩的時候“不小心”碰到珀金的頭發,這不是什麽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吧?

溫黎正要用力,手腕卻驀地被一只手用力攥緊。

珀金半側過臉,掀起眼皮:“少在我眼前作怪。”

“還不出去?”

他的眉眼狹長,眼尾微微上揚,眼型精致得帶着些勾人的意味。

但他的眼神卻是森冷的,比冬日裏最冷的雪還更勝幾分。

美.色和威脅同時被這一眼掃過來,溫黎突然明白了什麽叫冰火兩重天。

她手上動作微微一頓,露出一個真誠的表情:“我只是想幫您放松一下,您看起來精神很疲勞……”

剩下的話還沒說完,溫黎便感覺手腕上的力道重了點。

她不得不挪動腳步順着力道從珀金身後走出來。

珀金把她從身側拎出來,直到她在自己身前站好,才慢條斯理地松開手。

“這個時間,我已經該休息了。”他的語調染上微微的嘲弄,“你是打算留在我這過夜嗎?”

分明是暗諷,少女卻像是壓根沒有聽出他的弦外之意,驚喜般睜大了雙眼。

“真的可以嗎?珀金大人。”

珀金神情凝滞了片刻,突然有點哭笑不得,心口堵着的那口氣也不受控制地散了些許。

“……不可以。”

他心煩意亂地扯了扯衣領,皺着眉冷聲說,“你到底怎麽回事?趁我還有耐心,給你一個機會說清楚。”

溫黎想了想,決定順着他實話實說。

她的表情變得嚴肅了一點,聲音卻不算大,像是有點忐忑:“珀金大人……其實,我今天總是有些心神不寧。”

她輕輕蹙眉,像是在尋找合适的措辭來形容這種感覺,片刻後才小聲說,“就像是……有人想要我的命。”

“想要你的命?”

珀金緩慢地重複了一遍這幾個字。

不知想到什麽,他的眼底泛起一抹冷色,綠碧玺般的眼眸像是迅速結了一層寒霜。

破天荒的,這一次珀金沒有說出類似“那是閑的沒事幹了嗎”“要你的命對方能得到什麽好處”的譏諷。

他唇角涼薄的笑容瞬息間收斂,臉色陰沉。

珀金甚至沒有意識到,少女随口一提的猜測只是剛說出口,便瞬息間占據了他所有的心神。

剛才盤旋在他心頭的痛苦掙紮,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了。

他甚至沒有精力去想,也也跟沒有察覺到他已經放過了那個曾經他以為再重要不過的答案。

“但也許這都是我的錯覺。”

少女卻像是沒有察覺到他驟變的臉色,微微低下頭,語氣故作輕松地說,“畢竟,我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女仆,能夠遇見您已經是生命中最幸運最風光的事情了。”

她伸手去接珀金并未動過的茶杯,半是玩笑半是自嘲地總結。

“什麽樣的大人物,會願意為了我這樣的小角色花費這麽多心思呢?”

她的指尖觸到茶杯時,珀金捏在托盤上的手指卻倏地用力。

少女略有些意外地擡起眼:“珀金大人?”

“啪”地一聲,茶杯被珀金随手按在扶手上。

精致的茶匙在這股力道下震了震,和托盤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你出去。”珀金不鹹不淡地說。

少女怔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間的失神,便聽話地行了一禮,轉身準備往外走。

但這瞬息間的神情,卻被金發白衣的神明精準地捕捉到了。

他支着額角,盯着她無端顯得有些落寞的背影。

“果然膽子小。"

珀金語調染着譏諷,但眼神卻定定地落在她身上,片刻不移。

"有我在,你怕什麽?”

少女腳步一頓,略有些意外地轉過身。

向來挂着笑意的臉上第一次沒來得及露出什麽笑容,反倒顯出錯愕的神情。

“您……”

她張了張口,好像猜到了什麽,但又像是不敢肯定,很快又重新閉上嘴。

“好了,把你這副表情收一收,看起來真的很蠢。”

珀金挪開視線。

“相對而言,我勉強承認你平時的樣子更好看一點。”

不等她作出反應,他便像是不願在這個話題上多浪費口舌,稍微有些不自在地轉移了話題。

“出去,然後什麽都不必做,讓那些想要你命的将死之人找到你。”

珀金随意點了下茶杯杯壁,嗤之以鼻道,“在我的神土上,我倒要看看,是誰嫌自己命活得太長,有膽量對我的人出手。”

聞言,少女臉上憂慮的神情瞬間褪去。

幾乎沒有猶豫,她下意識朝着珀金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那您一定要保護好我哦,珀金大人。”

她的笑容沒有摻雜絲毫雜質,幹淨熱烈得不像話,和魔淵的冰冷和腐朽格格不入。

看上去也格外的……美好。

甚至會讓他産生一種,什麽都不必想,如果能夠一直這樣下去似乎也不錯的念頭。

珀金看着她,眸底掠過一絲複雜。

一紙之隔的那些可能打碎這一切的可能,他突然失去了追究的力氣。

她是誰真的那麽重要嗎。

只要她對他好。

只要她從始至終沒想過傷害他。

只要他沒有在她身上感受到人類的氣息。

她就還是她。

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能夠靠近他的人。

珀金的視線不自覺看向少女纖細脆弱的脖頸。

她分明比他想象中還要弱小。

于他而言如履平地的魔淵對她來說卻危機四伏。

而此刻哪怕有他在身後保駕護航,她即将面臨的危險也可能在瞬息之間奪走她脆弱的生命。

但凡他此刻在欺騙她。

但凡他慢了千分之一秒。

可她卻連猶豫都沒有地答應了。

像是對他全身心的信任和依賴,心裏壓根沒有考慮過第二個答案。

可她知道她全心全意信任依賴着的這個神明,剛才是真的想要殺了她嗎。

珀金垂下眼睫,倏地感覺心髒好像泛起一陣難以言明的情緒。

他冷笑了一聲,借此掩飾內心不平靜的暗湧:“這還需要你來提醒?”

似乎并沒有察覺到他心底翻湧的思緒,少女沖他吐了吐舌尖,轉身腳步輕快地離開了。

……

殿門重新阖攏,溫黎目不斜視地調整了方向,大步向前走去。

系統看出她愈發靠近屬于自己的房間,感覺腦子有點不夠用。

它只不過是《堕神的新娘》游戲系統衍生出的數據,起初為了維持系統的高貴在溫黎面前裝冷漠。

但經歷接二連三的事情之後,它冷豔的面具越發有些戴不住,打心底裏已經開始下意識以溫黎“馬首是瞻”。

【你不是說現在不能回到房間裏,以免被甕中捉鼈嗎?】

【是呀。】溫黎微笑着點了一下頭,【但是呢,我們現在就是要讓他們甕中捉鼈。】

她可不想以後在珀金的神宮裏有家不能回。

打工是很累的,那麽大一張床能看不能躺,對她來說實在太折磨了。

所以,她想要更高效一點。

系統不可思議地問:【你是故意這樣和珀金說的?】

【也不算是。畢竟,複制絕對臣服的動作被珀金打斷,我沒有別的選擇了。】

溫黎聳了聳肩,【既然是這樣,愛神直接告訴珀金我是人類,想借他的手殺了我,那我就直接告訴他有人想殺我,借他的手團滅她的手下咯。】

系統沉默了一會,語氣有點古怪地感慨道:【如果被愛神知道珀金不僅沒有殺了你,還親自動手保護了你,恐怕她的臉都會被氣綠吧。】

溫黎笑了笑,沒有說話。

那就不關她的事了。

她對愛神其實沒有什麽惡感。

但這不代表她允許別人這樣明目張膽地欺負到她頭上。

溫黎哼着小調腳步輕快地穿過走廊。

先前她驚鴻一瞥見看見的“魔使”已經隐匿了蹤跡。

一路上,不僅是“魔使”,就連女仆她都沒有遇見。

她的房間在最靠近花園的走廊盡頭,那裏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明亮的光線大片地湧進來,是整個神宮中除了珀金的房間以外最美麗的地方。

此時,落地窗外的花叢安靜地盛放,走廊盡頭風平浪靜,門把手上的獨角獸浮雕被光影拖拽成長長的影子,印在地面上。

【這裏看上去并沒有別人。】系統有點不确定。

【不,這裏有很多人,只是我們看不見。】溫黎輕松地回應了一句,語氣篤定。

但她表面上卻若無其事地伸出手撫上門把手,佯裝什麽也沒有察覺地推門而入。

房間裏十分安靜,做工精細的陳設依舊被擺放在原本的位置,就連擺件的方向都沒有改變。

像是在她不在的時間裏,從未有人來訪過。

系統似乎十分警惕緊張,溫黎聽見一陣陣“滋滋”的電流聲。

她卻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将窗簾拉開,任由耀眼的光線灑在床上,她才輕松一躍跳到床上躺下,閉上眼睛放松下來。

“啊,真舒服。”

原本只是做戲,可真的陷入綿軟的床鋪之中,溫黎還是忍不住發出了一聲真實的感慨。

感到一種滿課之後回寝室躺平的快樂。

就在這時,一道輕微的“咔噠”聲從門鎖裏傳來,像是有人輕輕反鎖住了。

緊接着,視野中明媚的光線似乎被什麽遮住。

陰暗的影子籠罩下來,就連空氣中的溫度都似乎變得冰冷了幾分。

她等的人果然來了。

溫黎假意驚惶地睜開眼睛。

不知道什麽時候,她的房間裏出現了十幾道身影。

她的房間實際上極其寬闊,可現在卻聚滿了身穿魔使衣物的天使,黑壓壓連成一片。

他們手中持着巨大的鐮刀,神情冷漠地盯着她,仿佛在看一個死物。

“你們是怎麽進來的?”溫黎佯裝狐疑地問。

落在她身上的視線染着實質性的殺意。

那是一種曾經沾染過死亡的眼神。

溫黎臉上流露出恰到好處的戒備警惕,在背後悄悄捏緊了水晶。

然而,這一次出現在她房中的天使卻似乎對她極其忌憚戒備。

這樣細微到幾不可察的動作并沒有逃過他們的眼睛。

一道雪亮的刀光劃過空氣,溫黎感覺手腕一痛,指尖不自覺放松了力道。

水晶從她掌心飛出,順着慣性落在地面上茸茸的毛毯上,滾了兩圈後停了下來。

這和劇本寫的不一樣,難道不應該先進行一些例行問話環節嗎?

溫黎敏銳地察覺到,或許在她不知道的時間裏發生了什麽事情。

但現在顯然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

火辣辣的刺痛蔓延,溫黎痛得倒吸一口冷氣,低頭去看手腕。

女仆裙裝袖擺處的蕾絲袖口被巨鐮生生切斷了一個裂口,一半的袖子欲墜不墜地搭在她手腕上。

一小塊皮膚暴露在空氣裏,一道又長又深的傷口緩慢地浮現出來。

剛才那一道攻擊來得太快。

直到這個時候,血痕才一點點溢出來,痛楚也後知後覺地席卷而來。

溫黎顧不上疼痛,視線瞥向掉在遠處的水晶。

沒了這個東西,她要靠什麽和珀金聯絡?

不僅是她,房間內所有的天使都盯着這枚水晶。

“這是什麽?”一道身影開口,“難道,她之前就是用這個東西殺死了那些天使?”

另一道身影神情肅冷地凝視着水晶,沒有貿然觸碰,似乎有些贊同:“有可能。畢竟,她看起來并沒有什麽攻擊性。”

溫黎狐疑地皺了下眉。

之前她遇到過的那些天使死了?

什麽時候?

明明和她在一起時,澤維爾并沒有出手殺了他們。

難道是他之後在她不在的時候動了手?

或者他的那一擊有什麽延遲反應的效果?

不行,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

趁着幾名天使對她放松警惕,溫黎連忙點開游戲背包欄。

她印象裏,似乎有一個道具可以在這種緊要關頭救她一命。

溫黎飛快地向下浏覽。

她其實很不擅長找東西,經常會間歇性眼盲。

但這一次或許是求生欲作祟,在一片花花綠綠的圖标中,她一眼便看見了大喇叭圖标。

[R:菜市場路邊撿到的喇叭

除了聲音大了一點,好像并沒有什麽用處呢。

Tips:使用的時候請注意公民基本素養,不要擾民哦。]

該死,她最讨厭“一點”“少許”“若幹”這種模棱兩可的詞語了。

所以聲音大了一點到底是有多大?

就在這時,溫黎感覺肩膀處傳來一股猛力。

幾只手扣住她的肩胛骨,輕而易舉地便将她從床上提了起來。

他們似乎并不打算在這裏殺了她,而是要将她帶到別的地方去。

溫黎半是本能半是演戲地掙紮了一下。

但制服她的天使們似乎以為她要對他們出手,條件反射地更用力地将她的手臂反剪在身後,臉上顯出些許“好驚險,還好我動作快”一類的表情。

溫黎餘光瞥到他們交換眼神,心裏的困惑更甚。

但被反剪的雙臂實在是太難受太痛了,她深吸一口氣,跳過這些天使古怪的舉動,在大喇叭圖标上輕點一下。

“啊啊啊——珀金大人!救命啊——!!”

她沒有半點保留,以最大的聲音喊出來。

這只是R級道具,千萬不要是假冒僞劣産品啊。

溫黎沒有看到使用說明到底是默念還是出聲,也不知道效果作用範圍,只好氣沉丹田高聲喊出聲。

老天保佑,希望可以聽見。

神宮正廳之中,神座上的白衣神明正垂眸喝着剛才被他以“不需要”為理由拒絕的茶。

下一瞬,他的眼皮倏地擡起來。

——“啊啊啊——珀金大人!救命啊!”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他腦海裏炸裂,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席卷他所有的神經,震得他額角狂跳。

珀金擡手揉了揉耳廓,“啪”地一聲放下茶杯,臉色陰沉地站起身。

少女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慌亂驚恐,失去了一貫的陽光和笑意,聽得他心生煩躁。

而這道聲音,也并非來源于他送給她的那枚水晶。

而是一個真正信徒的祈禱。

這樣強烈的聲音,足以說明——

她是他在這世上最忠誠的信徒。

铛——

幾乎是瞬間,嘹亮的鐘聲響徹整片魔淵。

魔淵中大大小小的生靈都在這一瞬間驚愕地擡起頭,目光投向魔淵最南端那明亮似星辰一般的神宮。

那裏是鐘聲響起之地。

傲慢之神回應了信徒的心願。

在這一刻。

神明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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