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7

聞青早上看到她與路生南長達半小時多的通話記錄,她頭疼地扶着腦袋想,硬是想不起來他們究竟說了什麽。

她苦苦思索了一番,實在是想不起來,索性抛在腦後,起身去拍戲了。

今天幫她化妝的化妝師人稱薇姐幫她化好妝,然後忍不住捏了捏她的下巴,一臉驚奇道:“我說怎麽這麽奇怪,你今天氣色怎麽這麽好?”然後賊兮兮地問她,“昨晚跟阿敬大戰三百回合來着吧?”

薇姐三十出頭,身材保養得很好,皮膚白皙,一頭利落到額上的短發,很是帥氣。

聞青睨他一眼,直接道破她心聲,“你對他有興趣?”

薇姐打了她一下,笑嘻嘻地道:“死相,怎麽說他都是你的人,我不會碰他的。”

聞青只覺一陣惡寒,看着不遠處正在跟女配說笑的薛敬,一頭黃毛實在是刺眼,她扯着嘴,對薇姐道:“姐,你要是喜歡,盡管上就是,不瞞你說薛敬最喜歡的就是鄰家大姐姐了。”

……

聞青中場休息的時候,薛敬渾身哆嗦地跑過來,惡狠狠地責問她,“你跟那姐說了什麽?”

“誰?”聞青熱得不行,拿着小小的電風扇猛吹,推開不停蹭過來的薛敬。

“就她啊!”薛敬不敢往後瞄,背對着,偷偷用手勢指了指。

聞青順着他目光看去,只見薇姐在不遠處給別人演員補妝,看到他們,還高興地對他們揮了揮手,看到薛敬,還妩媚地對他抛了個媚眼,薛敬看了忍不住抖了一下。

聞青暗笑起來,臉上卻不動聲色,說:“她怎麽了?”

“她剛剛……就在大家都沒注意的時候,摸我哪裏。”

他聲音細如蚊聲,見他滿臉燒紅,聞青詫異睨他一眼,“那又怎樣?”

薛敬氣急敗壞,“我可是你哥啊!剛剛那女人公然調戲你哥,你竟然沒半點反應。”

Advertisement

聞諾看倆人談得熱絡,也舉着小風扇走過去,“你們在聊什麽聊得這麽開心”這句話還沒說出口,只聽聞青清清冷冷地嫌棄薛敬一句。

“早不是處男了,還玩什麽純情小男孩的戲碼,氣不過大不了你就摸回去,是個男人就別唧唧歪歪的。”

薛敬傻掉一樣地愣着,而聽到聞青這番話的聞諾,默默地,一步兩步,往後退去。

……

今天中午要拍外景,聞青身上穿着的盔甲有二十幾斤重,可憐她只有一百斤的重量,但還是硬撐着穿了一中午,熱得盔甲內的都出了一身汗,好在再拍一場騎馬渡河的戲就結束了。

聞青在馴馬師的幫助下躍上馬,她安坐在馬鞍上,昂首着胸背,眼神肅冷,劍眉冷凝,說不出的霸氣。

在一旁的聞諾忍不住調侃道:“你這帥氣的樣子都快趕上我了。”

聞青微微一笑,同叔已經給他們講過一次戲了,這場戲很簡單,就是渡河拍個鏡頭而已,雖然是遠鏡,但同叔還是堅持要真身上陣,沒有特殊情況絕不用替身。而聞青和聞諾也深感如此,所以也拍得樂意。

馴馬師小心地把他們牽到河邊,那些馬都是訓練有素,一行馬匹就這樣慢慢而不失英氣地渡河。

天光在後,聞青騎着的那頭駿馬領着頭,那小巧的身軀卻挺得很直,就像是常年在馬上征戰的将軍,器宇軒昂,橫掃千軍,無所畏懼。

同叔看着攝像機,會心一笑地笑起來。

副導也不自覺地贊賞道:“導演,看來我們的女主角沒選錯啊。”

放眼娛樂圈,現在的當紅小花都沒有聞青這種氣質。

演員就是要演什麽像什麽,萬變不離其宗,演戲也是這個道理。雖然道理很簡單,但是真要做起來,難。

同叔點頭,意味深中地說了一句,“現在的年輕人,大多都太虛,太心浮氣躁,不如這小姑娘實在。她要是堅持下去,是金子的,總會發光發熱。”

聞青騎在馬匹上沒有不适感,反而自在得很,她從小就對動物很有一套,來到水流較急的地方,她也心下平靜,正要照着馴馬師的指示渡過去的時候,馬匹一下子發狂地前驅立起來,聞青一驚訝,忙拉緊嘞繩,馬匹卻大叫一聲,随着身後的聞諾大喊她的名字,馬匹突然跪了下去,聞青沒

有預料到,很快就被流淌的河水個沖走。

“聞青!”

“快來人啊!有人被沖走了!”

聞青身上的盔甲太重,使她無法游泳動彈,只能這樣任由急促的河水将自己沖往下雨,她眼前一切變得混亂,浮沉中她看到不少工作人員跳入水裏想救她,可是河水太急,她被沖走的速度太快,沒人救得了她。

她從小深谙游泳,可是這次的盔甲束縛了她,她幾次被沖得河水沒頂,喝了幾大口水,要保持浮在水面已是極為困難,要自救更是沒可能。

她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

就是生死不由自己,只能聽天由命。

由于聞青的馬匹發狂,也影響了後邊行走的馬匹,聞諾的馬也随即倒下,但是工作人員已經沖了過來,急忙抓住他才讓他免于被沖走的下場,聞諾知道自己身披盔甲沒有辦法去救聞青,只能在岸上焦急。

每個人都慌了,但有好幾個男工作人員二話不說地就跳入河裏,奮力地向聞青哪裏游去,其他人也很快準備好繩子和救生圈,以便把人給拉上來。

馬匹雖然訓練有素,但是終究是動物,它的很多不定性是大家都預料不到的,所以才會有意外的發生。

聞青吞了好幾大口水,嗆得不行,想要死死地壓抑着劇咳卻恰恰其反,一下子喝下河水灌進喉鼻,她沒挺住,沉了下去。

最後保有的意識裏,只見有人向自己奮力游來,有力的手臂像劃槳一樣劃過水面,急促的河水都動搖不了他半分。

……

聞青是咳着水醒來的。

只見很多人圍着自己,她環顧一周,沒有找到想找的人後,雙眼的光不由自主地暗淡下去。

把她救起來的是劇組的工作人員,聞青向那人道謝後,很快就有人拿毛毯圍着她,帶她去換上幹爽的衣服,她換好衣服下來,便見聞諾走過來,手裏捧着一杯姜茶,并遞給她一杯,還冒着白煙。

“喝了吧,去去寒。”

聞青接過來,聞諾細心,紙杯外還套着個杯套,拿在手裏不燙手。

她小小地喝了一口,身體頓時暖了些。

聞諾在她身旁關切道:“吓傻了吧?”

聞青點點頭,眼神有點閃爍,“嗯,特別害怕。”

她确實是怕了,因為她感覺到來自死亡和未知的恐懼,其實那種感覺很簡單,就是生死之際,你如何掙紮,如何不甘心,還是難逃此難。

生死不由自己,肯定是人生最痛苦之事。

十六歲那年被人拉上車綁架時,她這麽害怕過,今天她也同樣害怕,也同樣不甘心。

不甘心她這麽努力了,生活同樣不善待她。

聞諾也看出聞青眼裏的恐懼,不由安慰道:“都過去了,馬畢竟是動物,我們很難預測它什麽時候會發狂,但是今天之後想必大家會更加謹慎小心的。”他試圖轉移聞青的情緒,調侃道:“你不會是今天之後就對馬有陰影了吧,以後要拍的馬戲可多着呢。”

聞青感受到來自聞諾的體貼和關心,也順着他意,語氣輕松道:“沒事,只要不要再騎馬渡河就好。”

聞諾看她态度輕松了些,拍拍她的肩,玩笑道:“那就好,要不然你要是對馬有陰影了,同叔可要頭疼了。”

……

在聞青堅持下沒有到醫院去檢查,同叔也看她精神狀态不錯,便沒有勉強,但出了這事,兵荒馬亂,拍攝是如何也進行不下去了,同叔大手一揮,索性直接收工,讓大家緩緩。

聞青和聞諾在工作人員的陪同下回到酒店休息,晚上她沒有什麽胃口,薛敬因為今早宿醉,沒有陪同聞青到片場,她出意外時他也沒在身邊,所以特別內疚,拼命想補償聞青,見聞青歇菜似的,第一次沒跟她唱反調,便讓她在酒店休息,自己下樓去。

聞青躺在床上,想睡,睡不着。

身體很累,精神卻很好,腦袋亂糟糟,折騰得她有點煩躁。

就在她快溺死的一剎那,猛然看到路生南的臉,原來只不過是把前來救她的人跟路生南重疊而

已,可是她醒來時沒有看見路生南,失落的情緒是那麽明顯而嚣張。

但是也明白了臨死之際,她最想見的,也是他。

她從來都清楚自己對路生南的感情,可是随着後來的事情多了,她有時候也會懷疑,就像一道數

學題,看似簡單,但是套了那麽多公式下去,你就混亂了,你就懷疑了,想要推翻重來,但是那

麽不甘心,你明明知道結果會錯,但你還是一路錯到底。

聞青把手臂搭在眼上。

房門被打開,不用知道,肯定是薛敬,薛敬放緩腳步地走進來,順手把燈開了,聞青坐起身,薛

敬給她帶了個外帶盒,把她叫過去,“過來吃東西了,給你帶了海鮮粥,多少都吃點吧。”

薛敬正要把粥放下,就聽聞青的手機響起來,聞青漫不經心地接起來,然後像是吓了一跳地坐起

來,有點慌張的樣子,薛敬沒有見過她這樣一驚一乍的樣子,下意識就問她“誰呀?”,卻見她

忙捂住耳筒,然後飛快地拿上外套,眼看就要出門。

薛敬也被她弄得緊張兮兮了,忙問:“诶诶诶你去哪裏?”

聞青低頭穿上外套,又梳了梳發,“出去買點東西。”

薛敬一頭霧水,“去哪裏?買什麽?那這粥呢?要不我幫你買吧。”

“你吃吧。”他一連問了四個問題,聞青只回答了一個,走出幾步又突然回頭,急切問他,“我

會不會看起來很糟糕?”

薛敬被她弄糊塗了,下意識看了她一眼,回答,“沒有,也還好。”

聞青得到肯定的答案,點點頭,也不知道跟誰點頭,薛敬被她這忽高忽低的情緒搞得有點糊塗,

待他想要問清楚,就看見聞青飛快地出門了。

聞青站在電梯裏幹焦急的時候,忽然瞥見電梯裏的落地鏡倒影出的自己,她忍不住細細看了起

來,只見裏面的女人穿着灰色的針織長裙,長至膝蓋,手裏緊緊握着手機,蒼白的臉色有些發

紅,雙眼裏滿是不知名的情緒。

她閉了閉眼,拍拍雙頰,正好電梯門開了,她迫不及待地跑出去,然後一路狂奔,直到跑到大門

口外,遠遠看到那男人靠在車門上,眼神釘在酒店的門口,她一出現,那雙深邃的黑眼睛就追随

着她。

他身後是無盡的黑夜,她背着酒店輝煌的燈光,熱風一吹過,聞青微微喘息,覺得臉被熏得更熱了。

她忽然發現,每次見面,都是他這樣安靜地等自己向她走過去,像是知道,不管他站在什麽地方,她都會往前的樣子。

聞青發現自己每邁出一步,心跳就加重幾分,像是每跳動一次,就會沉重一次,響亮幾分。

她走過去,開口:“你怎麽來了?”

他看起來風塵仆仆,但是雙眼清亮,衣衫幹淨,他垂眸盯着她,開口的時候聲音嘶啞,似乎帶着

濃濃倦意。

“不是你說,想要見我嗎?”

聞青望着他,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重重跳了兩下。

他勾勾唇。

“正好,我也想見你。”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