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037
開始一起生活後才知道,路生南平時忙得腳不沾地,以前家對他來說就跟擺設一樣,但是結婚使他養成一個習慣,就是跟聞青報備自己什麽時候會回來。
聞青也不細問。
他也不會多說。
倆人漸漸學會怎麽一起生活,夜晚怎麽相擁而眠。
聞青也開始慢慢地少接劇本和活動了,倒不是沈重信不待見她,而是她自己想要慢慢地淡出衆人的視線。
即使她多不在乎路生南的背景,但倆人關系一旦被媒體曝光,第一個舉步艱難的會是路生南。
沈重信聽後曾笑話,路生南是男人,沒有這麽軟弱。
聞青卻說,他不軟弱。但不代表任何的難他都必須承擔。
沈重信當時聽了,難得沒有回嗆。
倆人難得能達成共識,沈重信也早已經着手培訓新人,根本沒時間管太多聞青。
聞青一時間倒是閑了不少。
一日蕭毅染跟聞青通電話的時候,提到一件事情。
路生南動了帝都市長的兒子,陳碩。
其實是一地方官員被人舉報,拆遷賠償金賬目不清,單據、憑證不全。
貪污賠償金将近五十萬。
五十萬,放在很多人眼裏,那只是數字,更不是錢,而那官員至多判幾年的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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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是這五十萬仿佛撕開一個缺口。
缺口裏的無底洞,血盆大口,暗箱操作;又有誰知道有多深,多黑,多髒。
陳碩被拉了下水。
蕭毅染說:“現在整個帝都人心惶惶,前幾天陳碩還被傳召了,你說他堂堂市長的兒子被傳召上法庭,還在門口被記者堵得水洩不通,那該有多丢臉。”
聞青靜靜聽着,沒說話。豈止是丢臉,聞青驟然想起那日飯局,也不知道陳築的用意為何,但她殊不知自己逃過一場鴻門宴。
蕭毅染又說道:“我也是偶然聽到我爸的談話才知道這事情竟然跟你老公有關……知道這事情的肯定沒幾個……你枕邊人的心思,其實你猜得出來嗎?”
……
幾天後,帝都掀起一場血腥風雨。
路生南态度平靜,安穩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不急不躁。
聞青也同樣雲淡風輕,像是什麽都沒聽說一樣,跟外面那些亂成一團的爛攤子形成強烈對比。
又是夜,倆人簡單吃過晚飯後,路生南照常去刷碗,聞青主動去幫忙。
流水聲潺潺,路生南讓聞青去歇着,聞青就說她歇夠了,沒事幹。
路生南看她一眼,暖黃燈光下,她在身邊刷碗,格外低眉順眼,不知道為什麽,只要倆人在一起,好像做什麽事情都變慢了一樣。
時間慢,夜晚慢,感情也慢。
路生南移開目光,嘴角微微揚起。
碗快刷完了,聞青也開口了。
“路生南,明天我可能要出個通告。”
路生南沒怎麽在意,漫不經心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要去Y城,可能要去個兩天。”
這句話終于讓他看了過去,皺了皺眉,問道:“要去Y城?”
聞青點點頭。
說實在的,這兩天實在不安寧,對于聞青想幹什麽路生南從不幹涉,但是現在這個出遠門的時機實在讓他放心不下。
他擦幹手,把她撈過來,低頭去吸她氣息。
一樣的洗發精的味道,為什麽放在她身上就變了個味?
他埋首在她脖頸裏啃,聲音有點悶:“一定要去嗎?”
路生南覺得上瘾,就像吸毒一樣。
可是說聞青是毒,又不是那麽對。
聞青對他的親近早已習慣,不經心答道:“嗯,這通告很早以前就定下了,我不想推。”
路生南将她抱到流理臺上,雙手伸進她寬松的家居服中:“讓沈重信陪着去。”
聞青從善如流地擡高手,衣服輕易地被他脫下來,“他會一起去。”
她被他壓在流理臺上,氣息漸亂,而他雙眼早已經染滿情|欲,還不忘提醒:“最近帝都不太平,我走不開,你自己出門小心注意安全。”
……
快要接近夏天,天氣也漸漸熱了起來,聞青從火車站走出來後,第一個感覺就是塵土飛揚。
她一走出來就被許多出租司機搶着攬客,大多都是賺游客錢的,一個個行李箱都硬塞在後備箱,還關不上車蓋,只用一個麻繩綁着,神奇的是倒不會把東西給抖出來。
聞青面無表情地一路走過,她戴了帽子和口罩,倒也沒什麽人能認出來,她自己用手機叫了車,上了車後就給地址給司機看。
司機一看就懂了,用普通話問聞青:“你有朋友在北外啊?”
聞青點點頭。
“在哪裏念書?”
聞青搖頭。
“哦,你朋友是教授啊。”
聞青不願多說,只是兀自看着窗外R市的風景。不管風景還是人文,确實是沒什麽好看的。
小、亂、人少、街道像是蒙了一層土。
車子很快就來到北外門口,學院還是挺大的,要找一個人更不是這麽簡單,聞青直截了當,直接帶着孟廣明的資料去詢問,過程還算順利,她在管理人哪裏登記了一下,管理人就帶着她找到孟廣明了。
那時候孟廣明還有課,她便在他辦公室等了一下。
孟廣明下課的時候顯然是有人通知了他,只是他進來看到聞青後,表情略帶陌生,因為他沒見過聞青,也确定跟這位千裏迢迢找來的女人沒有任何關系。
他進來的時候,禮貌性跟聞青握了握手,倆人面對而坐,孟廣明溫和問道:“您好,還不知怎麽稱呼您?”
“我叫聞青。”
孟廣明禮貌笑:“不知道聞小姐今日到訪是為了何事?”
聞青擡眼,審視着眼前這位談吐儒雅,年近五十卻依然保養得很好的孟廣明。
聞青默默從手機裏翻出一張照片,然後遞給孟廣明:“你看看,還記得這張照片嗎?”
孟廣明疑惑地湊近一看,但是在看到照片的瞬間,用聞青極為匮乏的形容詞可稱之為——
如雷轟頂。
他盯着那張照片半響,然後擡眼,就是聞青那淡漠無波瀾的眉眼。
但是正因那雙眼裏太過沉靜,反而讓人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那是在A大校門口,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陽光下她笑得恬靜,身邊還有位背手而立,年紀較長的男人。
其實那時孟廣明四十有餘了,但是他注重飲食,所以也沒有中年發胖的危急,所以人看起來較精神較年輕。
那是十年前孟廣明跟路生惠的合照。
孟廣明最終還是鎮定下來了,怎麽說他都快年過半百,什麽大風大浪沒有見過。
他最終還是平靜地将手機還給聞青,聞青以為他會說什麽,但是沒有想到他只是長嘆一聲,感嘆道:“時間都過了這麽久了,我幾乎都忘了曾跟小惠在校門口照過相。”
聞青盯着他,等着後續。
沒想到他突然站起來,然後把門打開,對聞青的語氣還算溫和地逐客:“聞小姐,你走吧,你今日為什麽而來注定一無所獲,在事情變得難看前,這還會是個美麗的午後。”
聞青卻說:“我還沒問,你怎麽知道我注定一無所獲?”
孟廣明聽了,只像是無奈又像是可悲地搖搖頭,還是那個請的姿勢。
聞青雖然也已經站起來,語氣還是很淡。
“你去祭拜她了。”
孟廣明頓了頓,一時沒搭腔。
聞青走近,問道:“為什麽?”
孟廣明盯着她越走越近,沒有搭腔。
聞青目光寒意逼人,語氣咄咄逼人:“是不是因為你心虛,因為你害了她的人生,害她被千夫所指,最終在家中上吊自殺?”
孟廣明臉上細微的肌肉抽動,讓他不再那麽從容,也不再那麽平靜,而這一切都不禁讓聞青想起那日路生南帶自己去祭拜家人的午後。
路生惠跟他父母擺放骨灰的位置不同,但還是同個墓園,倆人在拜祭完路生南父母後就去拜祭路生惠。
他們去到的時候,路生惠的牌位前擺放着一束百合花。
雖然已經枯萎。
路生南二話不說就把那束枯花給扔了。
而他顯然知道主人是誰。
這也讓聞青不禁想到,拜祭過路生惠的除了路生南還有一個人——
孟廣明,A大外語系教授,家有妻兒,但是因為被爆出跟路生惠的不論醜聞,最終不堪壓力,被調到偏遠的R市北外任教。
對于跟路生惠的醜聞,他至始至終沒有否認過,也沒有承認過。
态度暧昧,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