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自主渾身緊張。

“我,不過是想來再陪陪二奶奶,沒有什麽其他想法。”

“哼哼,還想騙人?少奶奶看你鬼鬼祟祟的離開,就猜着你準沒動好心思!還不快說,你又想動什麽歪腦筋了!”

“我沒有!”

“不說實話是不是?少奶奶,要我說心楠這死丫頭不給她吃點好果子,她才沒那麽容易服軟!”

縱兒一身雖為普通,但模樣卻非常盛氣淩人,讓躲在暗處看着她們的白婉晨都不覺皺皺眉。她是知道縱兒的嚣張跋扈,但那也是因為從前是阮晴的貼身丫頭,如今阮晴死了,怎麽反倒感覺她的勢頭不弱反勁呢?

“我都說了我什麽都沒做!少奶奶,你信我,心楠只是覺得二奶奶年紀輕輕的就孤獨葬在這,雖從前大小姐與您相處不快,但畢竟也是從一個府邸裏出來的,就算心楠只是個丫頭,可這點情分我還是懂得!”

阮秋還沒說話,縱兒倒是先忍不住了,陰着臉斜睨着心楠,冷冷道:“你這話什麽意思?是說我忘恩負義,不識好歹喽?”

心楠心神一凜,別開眼,閉口不言。縱兒冷笑看着她的反應。

“你說,如果我把當初車禍也有你一份功勞的事實給抖摟出來,不知你還會有那麽悠閑嗎?”

白婉晨一怔,不明白縱兒這話的意思,卻無意間發現原本直立在原地的心楠忽然身體抖若篩糠。

“你、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縱兒卻仿佛壓根沒感覺到她的目光似的。

“我胡說?那我倒要好好回想回想,當初到底是誰背着她主子跟大小姐同流合污了。”

縱兒說着邊就做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到底是誰出賣了自己的主子,就連少奶奶自個兒都不知道的事卻告訴了大小姐呢?而後又明知大小姐帶少奶奶出門不過是場陰謀,又是誰到最後一刻也還是什麽都沒說,只眼睜睜地看着少奶奶上車,看着大小姐故意沒關好車門,然後……”

“住口住口!別說了別說了!”

心楠一聲凄厲,抱住頭痛苦萬分地蹲下身子,渾身不住顫抖着。縱兒卻好似說到了興頭上,怎肯放過她。

“怎麽?有印象了嗎?我說心楠啊,這真正忘恩負義的人到底是誰呢?”

“別說了!縱兒,我求求你別再說了!”

縱兒無視她的顫抖,“要我說,少奶奶倒也冤枉,平白無故做了替死鬼。可能她到死的那刻都還不知道吧,那場車禍不僅要了她的命,順便還搭上了她肚子裏那不足月的孩兒……”

轟!

似乎有什麽東西倒塌于心的聲音。

怎麽回事?為什麽,為什麽白婉晨會覺得突然整個天色都變了呢?一片陰霾就罩在自己的頭頂,明明是酷暑的天氣,卻覺得一種如墜冰窖的寒。

她們剛剛說了什麽?她肚子裏的……孩兒?

“縱兒……我求求你,別再說了……”

“怎麽?現在知道怕了?我告訴你,別以為你們三小姐會裝清高就了不起!明明譚家少奶奶的位置是我們家大小姐的,為什麽就讓三小姐搶了去?大小姐可是江南第一美女!三小姐搶走了她的幸福,大小姐就發過誓定要她加倍補償!”

“……但是現在大小姐已經死了啊!”

“哼哼,大小姐雖然死了,可不是還有現在的少奶奶麽?我也不怕告訴你,現在的少奶奶她……”

“縱兒!”

阮秋一聲厲喝,縱兒這才如夢初醒一般,反應過來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麽,臉色唰地一下頓時全白了,即刻跪倒在阮秋的腳邊,渾身瑟瑟發抖。

“看來是我平時太慣你了麽?竟是敢胡言亂語了?”

“少奶奶,縱兒該死該死!縱兒知錯了,再不敢亂說話了!還請您恕罪……”

“啪啦!”

猛然掐斷樹枝的聲音,驚斷了縱兒顫抖求饒的的聲音。墓碑前三人同時往發聲處望去,皆是一陣驚訝,特別是心楠,待看清楚從樹叢後慢慢走出來的人影後,渾身一顫。

“白、白姐姐?”心楠心有驚慌,“你,你怎麽會在這?!”

作者有話要說:

第八回

難道,這就是真相麽?

可為什麽知道後的白婉晨,心會比以為是自己害死阮晴時還要痛上一百倍?

還記得那時白婉晨不說話,驀然将目光從縱兒身上移至阮秋臉上,那曾經多麽熟悉的眉眼、熟悉的一切,如今換了個角度與身份,在白婉晨看來,卻又是那麽的陌生。

“你是何人?”

發現阮秋在她專注的視線下,雖只是緊皺眉頭,目光的陌生卻那麽清楚,所以幾乎是瞬間,白婉晨就可以确定,眼前這個“阮秋”,不認識白婉晨。

白婉晨握緊雙拳,迎着阮秋探究的目光,像是下了個什麽決心,一步一步走到她的身側,停頓,湊近阮秋的耳邊,用只有她們二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輕吐四字,可以感受到阮秋的身體猛然一震,白婉晨目光深沉,卻也不再多話,昂然離去。

“啊!少奶奶!”

任憑身後傳來縱兒怎樣的驚呼,也絲毫不停頓,直至出了安壽園,走過偏僻郊區,來到城內,周圍人聲鼎沸,卻再入不得她冰涼徹骨的心。

借屍還魂,這是白婉晨方才在阮秋耳邊說的那四個字。是的,白婉晨要告訴她,她知道她的秘密,并且白婉晨有預感,現在的阮秋馬上就會親自證實她心內疑惑的一切。

果然,兩天後譚家來人,請裴傑和她一同去為譚家少奶奶診治。

“你是說,重生在阮秋身體裏的靈魂,并非真正的白婉晨?”

白婉晨輕輕嗯了一聲,裴傑眼神調開,知道她不會說謊,臉色不太好看,這麽說的話,那他的婉晨……

“裴大哥,節哀順變。”

似乎是看出了裴傑的哀傷,白婉晨扶上他的手臂。裴傑搖搖頭,想了想,又問道:“那現在的阮秋究竟是誰?”

白婉晨沒有馬上回答,但垂下的眼神中有一道憂愁隐下。裴傑看到了,也就閉上嘴,不再多問,目前為止的發展,他也實在無能為力了。

譚家大宅,一如既往的恢弘大氣。

被引致主屋前,白婉晨認出了那是胡姓總管,是譚老爺子一直貼身帶着的,地位非同一般。記得她還在世時,胡總管就是除了譚老爺子的事,其他一概不管,就算是譚卲寰的父親也是要敬他三分的,如今卻候在門外等他們,想來如今的阮秋,得寵顯而易見。

“胡總管,這位是我醫院的護士,白婉晨。”

“白護士,您好。”

胡總管倒也沒注意到白婉晨的不自然,微微與她颔首後,重新看向裴傑,道:“少奶奶這兩日總是感覺渾身乏力,而且嘔吐不止,今早用過早餐後,好不容易才躺下休息了一會兒,卻又覺得心口絞疼,我們太老爺向來心疼少爺,對少奶奶也格外疼惜,因此焦心不已,所以就煩請裴醫生費心了。”

裴傑點點頭,表示明白。胡總管也就不再多說,領了他們繞過主屋往後頭去,通過一條用百花門做成的廊子,不多久便在深處看見一棟白色兩層小洋樓。

這裏,一切都是那麽的熟悉,白婉晨情不自禁放慢了腳步,心中澎湃。

她的目光一直遙望着右側的深處,有一角亭檐置在樓層的後頭,因為隔了距離,很難看得清楚。

“那是落香亭。”許是發現了白婉晨的注視,胡總管停頓下解釋并順眼望去。

“不過因為地處偏僻,鮮少有人會去那兒。往常也只有少奶奶愛去,後來少爺為了讓少奶奶開心,重新翻修後,又種植了不少玉蘭花在亭子四周,非常幽靜。”

“只是近段時間少奶奶也很少去了,但少爺仍是讓人好好打理,不讓其荒廢,等着明年玉蘭花開,落香滿庭。”

胡總管帶着拿捏尚好的微笑看着目不轉睛望向亭子方向的白婉晨。

“白護士也喜歡那兒嗎?”

白婉晨幾不可聞的一顫,連忙收回目光,搖搖頭。胡總管倒也沒在意,重新引着他們往裏頭走。

進入洋樓上得二樓,方到主卧外頭就聽見裏頭傳出譚卲寰憂心不已的聲音。

“秋兒,你覺得怎麽樣了?”

随着一陣瓷器落地的聲音,譚卲寰暴躁的低吼傳來。

“你們找的醫生呢!為什麽到現在還沒有來!”

領頭的胡總管再不拖拉,立即推門進去。

“少爺,裴醫生到了。”

“那還不趕緊讓他進來!”

外頭的裴傑看出了白婉晨的緊張,伸手握了握她的,白婉晨深深呼吸,這才跟随着裴傑一同進入房間。

有那麽一瞬間,白婉晨出現了恍惚,那熟悉的人明明就近在眼前,卻仿隔天邊。讓白婉晨心神出現劇烈震蕩之後,差點一個沒忍住,淚水就要奪眶而出。

可譚卲寰根本沒注意到她的心思,坐在床沿,懷裏摟着倦容虛弱的阮秋,一臉心疼地親親她的額頭,柔聲細語安慰:“秋兒,裴醫生來了,你再忍忍,很快就沒事的。”

阮秋似是輕哼了一聲,譚卲寰便趕緊輕輕将她平躺放下,退開一步讓裴傑檢查。

自從見到譚卲寰後,記憶就如同開閘的洪水,頃刻席卷了白婉晨的大腦。

他們的第一次相見,他帶着痞笑在督軍府的走廊上攔在她的面前,一直逗得她臉紅心跳,方才摸摸她的頭發,笑道:“秋兒是嗎?這麽害羞的姑娘,以後要是遇見心上人該怎麽辦呢?”

而後,他開始頻繁出入督軍府,頻繁與她制造“偶遇”,更是頻繁逗她,一定要看見她臉紅成溢血狀态方才作罷。

似乎一切都那麽的順理成章,譚家是江南首富,與督軍府結親,雙方都是百利而無一害。只是對于結婚的事,譚父對譚卲寰的态度還是忐忑的,畢竟知道自家兒子公子哥樣的脾性,個性也是習慣了吊兒郎當,所以當譚父瞅準時機與他一說結親,本是做好了強硬命令式的态度,卻着實沒料到譚卲寰只說一句:“要讓我娶妻可以,除非嫁的是阮秋。”

就這樣,因為阮秋是嫡生女,阮晴哪怕是大姐,也只能忍氣吞聲答應願意嫁入譚家做二房,但譚卲寰執意只娶阮秋,譚父威逼利誘也都不容妥協,後來還是阮秋偷偷來譚家單獨找過譚紹寰一次,也不知道說了什麽,只記得譚父看見阮秋從樓上下來時,整張小臉都是通紅,然後第二天譚卲寰态度就有所轉變了,同意娶阮晴。

婚後的某個午間小憩時。

“爺…”

“嗯?”躺在床上,譚卲寰不懷好意的拉長尾音,阮秋頓時臉一紅,垂下眼。

“紹寰。”

“嗯。”

譚卲寰這才滿意的重新閉上眼。

“你要是有時間,多去陪陪姐姐吧。”

“怎麽,她來找過你了?”

“不是不是,”聽出了譚卲寰語氣的不滿,阮秋連忙否認,“只覺得你對姐姐太冷淡了,畢竟她也是你的妻子啊。”

譚卲寰終于睜開了眼睛,看向懷中的小妻子,這個角度可以見到她長長的睫毛輕顫,頓時眸中一閃光亮,一個翻身就直接将她壓在了身下。

阮秋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就覺得胸前一涼,她的睡衣被譚卲寰大手左右一拉,頓時春光乍洩。

“哎!”

“這是懲罰。”譚卲寰低頭尋到她的唇,霸道的吸吮過後,再擡眼緊緊盯着她。

“我的妻子只有你,以後要是再敢提其他人,我就會讓那人消失,明白了?”

雖然是惡狠狠的聲音,卻不知為何阮秋心裏暖暖的,不由得點點頭,“嗯。”

“這才乖。”譚卲寰的眼從她小巧的下巴一路望到胸口,目光也越來越深,“那現在,就讓秋兒和為夫好好盡一下夫妻之實吧。”

……

“白護士!”

“啊?”

猛然從記憶中脫離出來,發現裴傑正嚴肅的看着她,白婉晨連忙定了定神,接過他遞來的聽診器,再不敢胡思亂想,退到一旁。

如今,物是人非,當年的一切,也應該早讓它化成雲煙了,不是嗎?

“裴醫生,秋兒到底得了什麽病?”

看得出來譚卲寰是真的很着急。裴傑摘下聽診器,沉穩對答。

“現在還不清楚,我還要做進一步的檢查,所以還請譚少爺您先到外頭去等等好嗎?”

“……爺,您就聽裴醫生的吧。”

雖不願意,但聽見阮秋的話,譚卲寰卻也不得不帶着擔憂退出了房間。

終于整間房只剩裴傑、白婉晨和阮秋時,裴傑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床上的人,開門見山。

“說吧,為什麽裝病?”

******

譚卲寰從房間出來後,就一直心神難安的在外頭來回踱步,看得一邊伺候的傭人丫頭們連大氣都不敢出。

煩躁地解開身上的緊身馬甲,挽起襯衣袖口點根雪茄來到二樓走廊的窗前,一臉憂慮。卻不想,眺望窗外的目光觸及落香亭角,心間倏地一動。

“一有消息,立馬來落香亭通知。”

作者有話要說:

第九回

房間內。

還不等阮秋說話,倒是白婉晨先開了口,她擡起頭迎上阮秋不再隐藏的深意目光,“我想,你是有話要跟我說。”

阮秋也不答,只是目光若有所無的瞟了一下裴傑,白婉晨想了想,與裴傑抱歉道:“裴大哥,不好意思。”

裴傑頓時明白,他離開後房間裏頓時一陣安靜。

“你想和我說什麽?”

白婉晨問她。阮秋懶懶地靠在床頭,臉上是一副颠倒衆生的表情。

“大家都是明白人,那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找你過來就是想提醒你,別以卵擊石。”

白婉晨蹙眉,聽她繼續說。

“雖然不知有些事你是從哪聽來的,但如今你也親眼看見了我在譚家的地位,且不說我是名正言順的譚少奶奶,單是我端出督軍府阮家小姐的名頭,你也是撼不動我地位的。所以我勸你,規規矩矩當你的小護士,千萬不要自不量力,多管閑事,否則吃虧的還是你自己!”

白婉晨聽明白她的意思了,她先下手為強,讓白婉晨親眼見證她如今正得寵,就算讓白婉晨知道了所有的事又如何,只憑她一個外人的言辭,又怎能讓衆人信服,特別還是要譚家人相信?

“放心,我也不會虧待你,你若是答應以後管好你的嘴巴,在外頭不亂說話,我就保管你以後富貴榮華,衣食無憂,如何?”

白婉晨抿緊雙唇,原來她是這樣的打算。整間房內的氣氛頓時詭異非常。

“要我答應你也行。”

終于白婉晨說話了。阮秋不急不緩地擡擡眼,示意她說下去。

“告訴我一切。”

“哦?你且說說,這個一切是什麽?”

“你不是真正的阮秋,你到底是誰。”

“你怎知我就不是真正的阮秋呢?”

“大家都是明白人,何苦還拐彎抹角?眼下只有我們二人,你若是告訴我,我就答應你。”

阮秋到底還是正了正臉色,直直盯着白婉晨,目光如炬。兩人對視許久,阮秋忽而一笑,自信滿滿。

“好,我告訴你。”想着如今沒有人敢和她作對,她也就絲毫無懼了,看着白婉晨,紅唇輕啓,一字一句。

“我真正的身份是督軍府大小姐,阮晴。”

******

夏侯淩雲曾經說過,阮阮這個丫頭是涼薄的,像是對什麽都不甚在意,也似乎勾不起任何脾氣,碰到有人沖她生氣也是一言不發,然後默默回房獨自承受,說好聽點是不争不吵,說不好聽的就是沒心沒肺。于是那時候大家都知道阮家三小姐是一個典型的深閨小姐,冷冷清清,清清淡淡。

但直到那日在譚家得知了一切後,她第一次知道憤怒是什麽感覺!

“阮秋那個小賤人,公然勾引本是自己姐夫的男人!原本紹寰娶的就只有我,卻不知她用了什麽手段,竟然迷惑的紹寰棄我而去。所以我恨她,我發過誓,若然有機會,她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我定然十倍回她!”

“老天爺開眼,讓我抓到了她的心腹丫頭心楠的把柄,在我的逼問下,她告訴了我阮秋有了懷孕的跡象。為什麽,我們同時嫁到譚家,阮秋可以得到整個譚家的寵愛,而我卻要備受冷待!我不得好過,她也休想!我邀她出門,先讓她上車,在關門的時候,我故意只是輕輕帶上,然後才從另一邊上去。也怪她自己命不好,我原先只不過是收買了司機轉彎時突然剎車,然後我當做不小心将她推下去,讓她流掉腹中孽種,卻不想途中有黃包車突然沖出,而她那時也不知看到了外頭什麽,一個沒注意身體直接撞到了門上就被甩了出去。”

“可恨我當時一心就只想除掉她肚子裏的孩子,所以這麽好的機會剛伸手要往她肚子上推去,不想卻反被她抓住了手,一同摔出了車外。我逐漸昏迷時雙眼瞪着不遠處地上的她,我知道她在流血她在痛苦,卻一點也沒有心軟,我有的只是恨,恨她為什麽連死也要拉着我!我不甘心!卻也實在抵不過黑暗的侵蝕,暈死過去。”

“只是當我再次醒來時,我發現自己竟然變成了她!起初我還很惱怒,無法接受我居然變成了自己最恨的人!但到後來我發現陰差陽錯下,我卻得到了紹寰所有的愛,還有譚家上上下下所有的寵!突然我就想通了,也許這就是天意吧!阮秋,你曾經搶走了我的一切,如今你的一切反倒變成了我的所有!你泉下有知,會不會後悔當初跟我搶跟我争呢?想到她會死不瞑目我就非常開心啊!這就是報應啊,報應!哈哈!”

那日阮晴的話猶在耳邊,那麽的嚣張,那麽的不避諱,讓白婉晨差點沖動的就想上去掐住她的喉嚨。

可終究到最後她還是沒有下手,沒有下手,不意味着她不恨她。

當年阮晴不禁害了她,更傷害了她的孩子,就算不為自己,孩子的仇,白婉晨一定要報!于是她開始每天往譚家跑,哪怕譚家上下都覺得奇怪,但她一句:裴醫生吩咐照料,便再沒有人說什麽。

這一日,她在譚家,從小廚房端着這幾日都是她親手熬制的補藥走向洋樓,卻無意間聽到下人的對話。

“少奶奶又發脾氣了?”

“嗯,是啊,這段日子少奶奶的脾氣似乎特別大呢!”

“哎喲,你說這少奶奶是怎麽了?剛剛居然還對着少爺摔杯子!好在少爺歷來疼少奶奶,要不然哦……啧啧!”

“是啊,方才少爺出來的時候臉色都是鐵青的呢!”

“我剛看少爺一人往後院去了,我們要不要去伺候?”

“你敢去嗎?我看還是讓少爺自己一人待待吧。這兩天咱們也都安分點,可別惹少爺和少奶奶生氣了,快去幹活吧!”

聽到他們的話,白婉晨面無表情,看來藥效已經起作用了,再假以時日的話……白婉晨目光深沉。但轉念又想起譚卲寰,白婉晨心一動,最後還是将手中的補藥交給了路過的丫頭,自己往後頭找去。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回

落香亭,落香還未有,孤亭在中央。如今已到陰歷九月,非白玉蘭的花期,因此整片樹木伴着這座孤亭顯得格外寂寥。

白婉晨方踏進落香亭的範圍,便看見了亭中那抹熟悉的身影。雖說這幾日她與他也見了,但眼下的獨處,卻是自遇見他以來第一回。

心中有思量,朝近又走了幾步,白婉晨卻不由悄悄蹙了蹙眉,譚卲寰不對勁,這是她的第一直覺。

腳下又加快了些,待看清了譚卲寰半倚在石桌邊的身子,眉頭緊皺,那表情明顯的痛苦,白婉晨幾乎是本能地連忙上前将他身子攙扶至亭中軟榻坐下。

“你感覺怎麽樣?”

“……糖。”

從齒縫間咬出的字,白婉晨頓時想起譚卲寰有眼暈的毛病,特別是如果沒有按時吃早餐或是飲酒過多後,情況尤為嚴重,起初都以為是他本身體虛的原因,後來才知道這叫血糖不足,遇上發病時,可嘗試喝一杯糖水或是一杯牛奶,也可以吃一顆糖,再卧床休息片刻便能緩解。

自從知道這個預防辦法後,譚卲寰身上都有帶糖的習慣,思及此,白婉晨趕緊往他口袋搜去,卻是空空如也。看來今天的他要不就是忘帶了,要不就吃完了。

眼看着譚卲寰越來越蒼白的面容,額頭還出了細細的汗水,白婉晨也有些急了,亭中小吃都是按照以往阮秋的喜好準備的,她不愛吃甜,所以基本上沒有甜食之類的東西存在。

正焦急時,猛然腦中一閃,來到軟榻左側,低下身來,拉開這裏的一個暗格,有一盒法蘭西糖果。

記得有一次他突然暈眩,也是在落香亭,阮秋身邊根本沒有備糖水之類的東西,因此譚卲寰發汗難受了很久,才等到丫頭們送來了甜湯後,方緩和下來。那次之後,阮秋一度自責了很久,要不是自己不愛吃甜食,落香亭也從不讓準備着,卲寰也不會難受那麽久。而看到愛妻這麽困疚,譚卲寰就想了個法子,在軟榻下置了個暗格。

“知道你不喜歡吃甜的東西,連見也不愛見着,所以我就把糖藏起來,一來你看不到,二來若是我突然不舒服了,救急還是可以的,好不好?”

只是後來譚卲寰身上都會自己備着糖果,于是她也就只吩咐了心楠注意暗格裏糖果的日期,記得更換,後來對暗格裏的東西也就沒有多去在意了。

“嗯…”

聽到譚卲寰的聲音,白婉晨猛然回神,連忙取出糖果盒來到他的身邊,喂他吃下。

“秋兒……”

白婉晨還沒來得及反應,譚卲寰一把将她抱入懷中,低聲呢喃。

“秋兒……秋兒,不要離開我,不要走。”

白婉晨知道他現在有些不清楚,想要掙脫,卻無奈他一貫是蠻力霸道的,鼻尖頓時全是他身上那股曾經讓她恍惚的清爽淡香,混合了他素日所抽的雪茄煙味,因此甚是獨特。

“……我的妻。”

幾乎是瞬間,那緣聚天前他摟着穆飒飒一幕再次回到白婉晨的腦海中,情動下的心軟頓時煙消雲散。

白婉晨心中冷笑,也不顧他是否會清醒,用力掙脫,再不停留,轉身離去。只是才剛跑出落香亭,直面一棵樹下的人影卻讓她再次停下了腳步,愣在原地。

“阮阮。”

夏侯淩雲眼神複雜的迎面走近,站定在她的面前,眼神掃過亭中軟榻,面色沉下。

“阮阮,你不見我是因為他嗎?”

白婉晨咬緊下唇,不發一言。

她知道這段時間夏侯淩雲一直來醫院找她,但她卻不願意再見,沒有別的原因,只因為她現在真的已經不再是他心目中的阮阮了。

“阮阮,你回答我,你別不認我好不好?”

白婉晨越過他就要走,夏侯淩雲卻是一把攫住她的手腕,不讓。

“夏侯少爺,還請您自重!”

夏侯淩雲看着她,忽然将她拉着就往外頭走。

“你放手!”

夏侯淩雲仿若未聞,強硬地拉着她不肯松半分力道,直到出了後院,轉進長廊,前頭就會有傭人時常出沒了,白婉晨不願讓別人看見他們之間的拉扯,幾乎用盡了渾身力氣去掙脫。

“夏侯淩雲!”

夏侯淩雲身體一頓,雖然她的力氣對他沒有絲毫影響,但夏侯淩雲還是站住了腳。

“阮阮,你終于肯叫我的名字了。”

“你放開我!”

“阮阮,看着我,告訴我你沒有忘記我。”

“……”

“阮阮,你知道嗎,自從當年得知你要嫁給譚卲寰,我夜夜無眠,我去找父親,去找阮伯父,問他們為什麽你我青梅竹馬,卻為何還要拆散我們,我甚至還想過要去搶婚,可最後被父親鎖在了家中。”

夏侯淩雲深情凝望着她,卻帶有憂愁,“你還是嫁給了他,那時我的心就死了,為了不去想你,我投身商行,疲于奔命,忍住不去見你,不去念你,不去愛你,你知不知道我忍得有多苦?後來在外地得知你在久安出了事,我差點發了瘋,等我日夜兼程回到久安,看到你躺在病床上,我就後悔了,後悔自己那些自欺欺人的忍受,更後悔讓你嫁給譚卲寰!所以我發誓,等你醒來後我就要帶你走,不管誰反對,我都要帶走你。”

白婉晨面無表情,只是雙眼逐漸騰起的霧氣卻是洩露了她心中的情緒。

“後來當阮秋清醒後,我卻發現她就像是變了個人,雖然我那時也沒想那麽多,只不過越到後來,潛意識裏越有個聲音在告訴我,那不是我的阮阮。我強忍住心頭的困惑與沖動,卻怎麽也想不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直到遇見你。”

夏侯淩雲伸出手想要撫上她的臉龐,卻還是停頓在了半空,只是癡癡看着她。

“阮阮,知道我與譚卲寰對你的感情,區別在哪嗎?”

白婉晨心亂如麻,夏侯淩雲自顧接道:“我和他的區別就在,不管你變成了什麽樣,身處何地,就算是茫茫人海中,我也能第一眼找到你,這是我對你的心有靈犀。”

白婉晨渾身一震,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淚水奪眶而出。

“淩雲……”

聽到這麽一聲,夏侯淩雲恍若隔世,他面露欣喜的同時,在見着白婉晨的淚流滿面,心疼不已,上前單手蒙住她的雙眼,然後另一只手将她圈進了懷裏。

“別哭,阮阮,我說過的,小猴子希望你每天都開開心心。”

“淩雲,我已經再不是你認識的那個阮秋了,所以,求你不要再對我好……”

“噓,”淩雲親親她的發間,感覺淚水已經沾濕了他的掌心,卻仍是不願意放手,輕聲細語,卻字字深情。

“阮秋就是阮秋,不管面容如何變化,你也永遠是小猴子心中的阮阮,無人可替。”

“哐當!”

一聲鐵盒落地的巨響,将相擁的二人猛然拉回現實。

拉下夏侯淩雲的手往發聲處望去,譚卲寰就站在他們不遠處,那只糖果鐵盒落在他的腳邊,他臉上的表情卻是茫然的。

“夏侯淩雲,你把剛剛的話再重複一遍,你說她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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