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攻防(二)
黎元初還從沒有體會過這樣的親吻,與虞潇潇相識結婚兩年,相識六年,兩人一直相敬如賓,生活不能說平淡如水吧,至少從未體會過激情。
她一直以為……或者讓自己認為結婚就是這麽一回事,波瀾不驚才可以細水長流,缺乏激情并不意味着是壞事——她現在才知道自己究竟錯過了什麽,與愛人親密接觸所能帶來的幸福感明明可以驅散一切疲憊與疼痛。
此時此刻,黎元初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虞潇潇的主動與熱烈也完全刷新了她的認知。
這段時間下來,黎元初雖然已經知道虞潇潇與過去大不相同,但直到現在才真正體會到與過去那個溫順的妻子相比,現在的虞潇潇究竟有多強勢。
不止是力氣,她發現自己似乎無論哪個方面都無法與虞潇潇抗衡,也完全沒有那個意願想去抗衡。
她第一次有這種感覺,想和一個人親密無間、肆無忌憚地靠近。她一邊因為這個人就是自己的妻子、就是虞潇潇而開心,一邊又因為自己曾經的不珍惜,不回應而難過。
現在是不是太晚了呢?她希望不算太晚。
只要潇潇願意重新接受她,她可以做任何事——這種在曾經的黎元初看來有些瘋狂的念頭,她此時竟不覺得有任何問題。
愛情果然讓人喪失理智。
“潇潇……”
就在她意亂情迷、神魂颠倒之際,虞潇潇放開了她。面對黎元初淚眼迷蒙的輕喃,虞潇潇用了極其冷靜的聲音與神态來回應。
“黎元初,到底是誰喜歡親誰?”
如此冷淡的應對,像是一盆冷水從黎元初的頭頂淋下,很快将她從暈暈乎乎的狀态中拉了出來。
她在被淚水模糊的視線裏看到了虞潇潇淡褐色的雙眸,那裏面沒有一丁點兒動情的跡象,明明白白地告訴黎元初,剛才投入其中的只有她一個人而已。
虞潇潇的嘴角帶着一點兒笑意,卻是嘲諷的意味,因激烈親吻而鮮豔潤澤的唇瓣呈現出一種豔麗的猩紅。
黎元初而中嗡嗡作響,仿佛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她只是呆呆地看着那雙唇瓣開合,潔白的貝齒輕碰豔麗的紅舌,化作了銳利的話語。
“你确定我還對你有感覺嗎?”
黎元初已經明白過來,虞潇潇會親她不是出于喜歡,不是出于情不自禁,而只是為了羞辱她。
只是為了告訴她,她對她沒有感覺。
口中的甜蜜陡然全化作了苦澀,混着那一絲血腥味一起滑入她的喉嚨裏。酸澀幾乎是在同時湧向了喉頭與鼻腔,與剛才因疼痛而産生的生理淚水不同,黎元初因難過再次紅了眼眶。
虞潇潇完全沒有因為黎元初已經幾近崩潰的情緒心軟,鐵石心腸地道:“你現在應該明白了吧,不管你做什麽自以為挽回的事,都不過是在自取其辱而已。”
她說着站起身,像是再無留戀般朝門口走去。
“時間不早,我也該走了,記得給我報銷車費哦。”
黎元初呆呆地看着虞潇潇離開,嘴唇上的麻痹仍揮散不去,她的淚水也終于落了下來。
長這麽大,她還從沒哭得那麽凄慘過,自從意識到自己喜歡上虞潇潇,她的情緒變得可以被輕易操控。
黎元初在沙發上蜷縮起了身體,心口尖銳的疼痛讓她幾乎失去了其他所有感覺。
她突然意識到,曾經自己或許做錯了很多事,但在一點上的認知是準确的——愛不一定能給人帶來快樂,但一定能輕而易舉地讓人陷入痛苦。
虞潇潇很順利地打到了車,沒什麽波折就回到了家裏。
與黎元初那棟豪華別墅相比,宋錦繡的公寓也顯出了一絲寒酸的意味。
虞潇潇拖着略有些疲憊的身體去洗漱,刷牙的時候才發現,被磕破嘴唇的原來是自己。
她在這時想起了那個吻,裹着着她的怒火與惡意,就這麽撲向了黎元初。
虞潇潇自己也沒想到,有一天會用這種方式來懲罰和羞辱黎元初,甚至在這麽做後的下一秒她就有點後悔了。
怼黎元初的方法那麽多,她為什麽要用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啦?
害她想起了第一次和黎元初的吻,想起了青澀、天真又無比愚蠢的自己。
都怪黎元初!
虞潇潇忿忿地想着。
要不是那個家夥突然發神經親她,還自我感覺那麽良好,她也不會用這種沒腦子的方法報複了。
黎元初那個笨蛋根本就不懂接吻,也根本就不懂什麽是愛。因為那點吊橋效應和逆反心理對她糾纏不休,還以為自己了解了什麽是愛情。
真是可笑,連她都不懂的東西,那個笨蛋怎麽可能會懂呢?
虞潇潇也曾以為自己懂過,在看到黎元初第一眼的時候,在黎元初承諾依然會和她結婚的時候,在與黎元初結婚宣誓的時候,她真的以為自己理解了愛情。
但結局的每一個字都在嘲笑她的天真與幼稚,天才少女在感情問題上是個十足的白癡——生化人又怎麽可能明白人類的情感呢?
虞潇潇已經放棄去理解了。
當然,黎元初那個豬頭當然更不可能明白!
虞潇潇在心裏又罵了一通黎元初後終于平複了心緒,明天還可以偷懶一天,等周一回學校她就得去操心原教授的那些事了。
虞潇潇第二天沒能好好休息,因為黎元初把古董的交接計劃書給她發過來了。
看着幾十頁的電子文件,上百件古董圖片以及說明,虞潇潇突然覺得有點頭大。
父母去世時她才剛成年,單單是債主上門和喪事就把她折騰得夠嗆。因為要賣房子,所以當時就把古董都先送去黎元初家了,包括清點、運輸以及儲存都是黎元初弄的。
別說那些有特殊保存要求的古董了,現在單單給這上百件古董挪個地方,宋錦繡這公寓也嫌不夠大。
虞潇潇有些明白黎元初為什麽要做這份計劃書了,因為不做她大概沒辦法直觀地感覺到這究竟是件多麽艱巨的任務。
古董這種東西,本來就是有錢人才玩的,否則只會落到和她那對父母一個下場,敗光家産也差點守不住。
不過這件事不是不能解決,她可以先把這些資料寄給拍賣行讓它們評估一下價值,先賣它個幾件買套房子……
虞潇潇想了一通,覺得頭更大了——這件事完成起來,可不知道要和黎元初耗到猴年馬月。
離婚最麻煩的果然還是財産分割問題,尤其是在自己處于被動的情況下。
虞潇潇思考着該怎麽給黎元初回郵件,不自覺地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一幕。
她沒忘記自己那潇灑一親與故意羞辱,本以為黎元初至少也得有段時間不想和她聯絡,沒想到第二天就把郵件發過來了。
雖然郵件裏都是些公式化的社交用語,沒透露出主人的半點情緒,但僅僅是從這種溫度差就能判斷出黎元初今日的心情應該并不美妙。
想到這裏,虞潇潇的心情美妙了一些,給她回了一封簡潔的郵件,之後又聯絡了宋錦繡,把古董目錄發了過去。
回應比想象中來得更快,而且是拍賣行那邊直接打來的電話。
“虞小姐,我想向您确認一件事,您是不是虞教授的女兒?”
虞潇潇倒不驚訝對方的反應,因為她父母過去就是各大拍賣行的常客,目錄裏的某些藏品沒準就是這家拍賣行拍出來的。
“是的,請問這點和我要賣的古董有什麽關聯嗎?”
那邊輕笑了一聲:“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虞教授和許教授都是古董方面的權威,不瞞你說,現在行業裏的一些标準和識別方法還是兩位規定和創造的呢。所以對你的藏品,我們有百分百的信心。就是……你父母當初的收藏很多圈內人都知曉,所以就算我們想為你保密,想必很多人也能猜到。”
“沒關系,猜到就猜到吧。”
虞潇潇并不是很介意。
“好,那麽我們這邊會立即做出評估,因為東西有點多,可能需要一周的時間來确定。”
“我能問個大概的價值嗎?”
“一般情況下我們是不允許提前估價的,不過你是虞教授的女兒,我就給你透個底。如果東西全部都是真的,價值至少在三億左右。”
三億!
虞潇潇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錢,沒想到那對不靠譜的爹媽竟然買了那麽多古董,她覺得他們家全部家産也沒這麽多啊!
“有那麽多嗎?”
對面似是聽出了她的疑惑,解釋道:“其中有不少藏品近幾年都漲得很厲害,盛世古董嘛。當然,前提得都是真的。”
虞潇潇對古董沒有研究,甚至可以說沒受到一點兒熏陶,不過她對爹媽的眼光還是很有信心的。
“我明白了。”
三億!
敢情她一直抱着金磚餓肚子啊!
虞潇潇開心了,現在沒有比有錢更讓她開心的事。曾經她對爹媽沉迷古董頗有怨言,不過現在只有感激與激動。
黎元初那個豬頭以為有錢了不起啊?等她有錢了,自己給原教授投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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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虞小姐,你也很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