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靖北軍

楊晏清與暗一快馬趕到冀州與之前蕭景赫分出來的一隊靖北軍精兵會和, 暗二見楊晏清到來也是松了口氣,連忙過去将手中幾乎攥出血痕的幾樣東西遞給勒缰急停還未下馬的楊晏清。

那兩張紙的審訊口供楊晏清掃了一眼就知道是什麽意思,但是這另一件東西……

“馬鞭?”楊晏清眉梢一動。

暗二面色古怪的遲疑了一下, 壓低聲音道:“這是王爺特地囑咐讓送到少君手裏的。”

楊晏清的手白皙修長,一看就是養尊處優彈琴寫字的手, 此時握着那漆黑的馬鞭顯現出一種違和感與驚人的美感。他聞言細細端詳手裏的馬鞭,這才認出這是蕭景赫出征前拿在手裏的那條, 想起當日京城城門外的那個隐含某種意味的吻, 楊晏清勾唇一笑, 徹底放下了對某個無故消失男人的擔憂。

“撤回在峽谷尋找王爺的人手,整軍全速趕往青州。”

“是!”

***

一路快馬疾馳, 暗一與暗二早就知道楊晏清身懷武藝, 并不似表面看上去的那般文弱書生, 但是身後的這些靖北軍将士可不知道, 一個個從剛開始的懷疑輕視到後面的匪夷所思, 再到鉚足了勁想要跟上楊晏清快馬疾馳的速度,幾次在楊晏清詢問是否疲累, 是否需要停下修整的時候,一隊的兵哥都梗着脖子大聲拒絕。

他們不累!他們怎麽能被少君這麽一個看上去白生生的讀書人比下去!這不行!

只是在快要抵達青州城外的時候,楊晏清還是吩咐在郊外修整一晚, 第二日天亮再進城。

“少君!我們不累!”一個被推出來代表兄弟的士兵走到下馬之後站在一邊的楊晏清面前,雙腳立正站得筆直。

他們是王爺帶出來的兵,絕對不能在王爺的媳婦兒面前丢王爺的臉!

楊晏清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是我需要等一等後面的人。去讓弟兄們坐下修整修整,吃些東西, 留幾個人輪換着晚上執勤就是。”

“是!”

那士兵沒問楊晏清在等什麽, 對于兵士而言只要聽令就可以。王爺不在, 理應他們聽副将的,但是如果王爺的媳婦兒能抗事,那他們肯定是跟着王爺的媳婦兒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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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一。”楊晏清對跟在旁邊一直警戒的暗一道,“去知會蔣青一聲,我不管他用什麽法子,今晚到明日清晨,必須将靖北軍上下将領全都聚集在靖北軍大營裏。”

“是!”

……

曦光在天際染上暖意之時,楊晏清不僅等到了傳令回來表示蔣青已經辦妥的暗一,還等來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大人,辦妥了。”曾經在溫泉山莊裏給楊晏清一行人對打演武助興的青年用漂亮的輕功落地,在暗一暗二與諸位兵士瞬間舉兵相對的情況下還能泰然自若地對楊晏清回禀。

“辛苦。”楊晏清滿意地點頭,轉頭下令,“整軍,進城!”

***

楊晏清率軍來到青州城門外時果不其然被早有準備的靖北軍堵在了城門口,刀矛相對,一副對敵姿态。

身後的将士都是肅容皺了眉,對昔日同袍兵矛相向皆是滿面憤慨。

“軍中有令,近日青州遇襲,賊人猖獗,外人不得擅入青州州府!還請貴客回避退走,莫要為難!”為首的一個小将手執長刀立于城門前,大聲喝道。

楊晏清擡手攔了策馬想要上前交涉的暗一,自懷中取出黃金虎符亮出,面色凜然,言辭冷冽絲毫不讓:“于公,本官乃大慶帝師!執陛下親授調兵虎符在手,大慶境內無處不可巡視!各州府軍皆可調令!”

手掌一翻,靖北王的令牌也赫然出現在手心:“于私,本官乃靖北王少君!如今王爺失蹤下落不明,靖北王府無任何直系旁系血脈,理應由本官持令牌號令整頓靖北軍!”

“爾等聽信奸人讒言持兵對陣,阻攔名正言順手執信物的朝廷欽差進城,難道是要做叛國謀逆大奸大惡之徒?!想要将靖北王世代忠良治下有度,靖北軍骁勇善戰忠君愛國的名聲踩在腳底,從此生生世世受千萬百姓唾罵,被釘在恥辱柱上做一輩子的叛臣賊子嗎?!”

最後一段話楊晏清說得擲地有聲,言語中如刀般的喝問仿佛隔着不遠地距離憑空扇在了那守門将士的臉上。

“這……”

那小将的年齡并不大,看得出來在軍中已經是有戰功品階的職位,此時皺着眉一副拿不定注意的表情,旁邊的士兵沒有命令,雖然心中動搖,卻也仍舊堅定地舉兵相對分毫不讓。

楊晏清撂開缰繩翻身下馬,手執兵符與令牌,漆黑如墨的瞳孔中灼熱似火,他一步步朝着青州的城門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沉穩而堅定。

“刀劍無眼,貴人可要想好了!”

那小将看着孤身一人走過來的單薄文人竟然感受到一種如重山壓頂的窒息壓力,握着長刀的手更是收緊,掌心已經因為緊張滲出汗水。

楊晏清厲聲喝道:“誰敢動手?!”

一步,又一步,楊晏清在刀尖幾乎已經距離身體不到一指距離的時候也仍舊沒有停下半步,身後是見此情形沉默跟上的精兵,手中的刀矛俱是收起,昂首挺胸滿臉肅正剛毅。

一步,再一步,那為首小将的刀尖已然抵在楊晏清眉心,在楊晏清眼神平靜,表情波瀾不驚地再次向前邁開步子的時候猛地收兵側身,小将咬緊牙關死死攥着收起的長刀無聲地為楊晏清以及他身後的靖北軍讓開道路。

随着小将的妥協,守門的士兵們一個接一個收兵側身,青州的大門在楊晏清的面前伴随着沉重暗啞的摩擦聲緩緩打開。

楊晏清舉着虎符與令牌,在暗一的指路下帶着身後的這一隊精兵直接走進靖北軍距離城門不遠的軍營,同樣的,在手執信物絲毫不理會喊話威脅的氣勢碾壓下,楊晏清一行人如入無人之境,堂而皇之地闖進了正在軍營正中演武場的将領商談大會。

而這位看上去年輕文弱的書生也打破了原本鬧哄哄如菜市場一般的将領商談,旁邊警戒的士兵頓時舉兵相對,楊晏清看都沒看周圍臉紅脖子粗顯然是吵過架的武将,徑直走到蔣青身側,而十分有眼力見的暗一早就不知道從哪個帳子中拖了一套桌椅過來放在楊晏清的身後。

意外地掃了一眼暗一,楊晏清沒想到蕭景赫身邊的人還有這樣的七竅玲珑心,他還真是低估了自古皇家宗室這些訓練出的暗衛。

撩開袍擺四平八穩在椅子上坐下的楊晏清将手中的虎符與令牌拍在桌面上,手中把玩着蕭景赫留下來的那根黑色馬鞭,淡淡道:“雖是初次見面,但想必在場諸位不用本官再做介紹了罷?”

“敢問楊大人這麽大動幹戈闖進我靖北軍軍營,有何貴幹吶?”左邊的一個大胡子率先開口,話語間雖用着敬稱,眼裏卻滿是輕蔑冷意。

蔣青吊着一只手臂正要開口呵斥,被楊晏清擡手擋了回去,同時轉頭示意旁邊的暗二:“把方才我說的,給這位眼神不好使腦子不靈光的閣下重複一遍。”

暗二會意,上前一步字正腔圓分毫不差地對着面前的一幹靖北軍将領大聲重複了一遍方才楊晏清在城門外的喊話,說完十分幹脆的退回楊晏清身後,一副以楊晏清為主的架勢。

在場老一些的都是跟着老靖北王打過仗的,年輕些的則是一路跟着蕭景赫拼殺過的交情,哪裏認不出來方才一個搬桌子拉椅子一個喊話的是靖北王的貼身暗衛?

當即,那些本就忠心于蕭景赫的年輕将領暗自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不着痕跡的朝着楊晏清的方向退了兩步,與那些眼神越發不善的老将拉開一條泾渭分明的分界線。

那留着大胡子的将領見狀再次冷笑一聲,這次說出的話就不是那麽好聽了:“楊大人莫不是搞錯了地方,這可是靖北軍的軍營,不是你們這些娘們唧唧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能耀武揚威的地方!”

“武将呢,有武将的方法。”楊晏清用馬鞭輕輕打着另一只手的手心,漫不經心道,“書生,自然也有書生的法子。各位想必在這已經一夜了吧?近些日子諸位幹了不少大事,議事辛苦,想必多日未曾回家抱一抱妻兒老小,本官不才,如今也算是靖北軍半個主人,便讓下面的人去拜訪了諸位家眷,帶了些小物件回來,以慰諸位思念家中老小之情。”

“你什麽意思?!”

此言一出,不少老将的臉色都俱是一變,而伴随着楊晏清話音落下,十幾條功夫漂亮輕巧落地陸續将繩結、發釵、荷包等小玩意準确送到他們手中又迅速消失的人影,老将們看向楊晏清的眼神除了冷冽狠毒,更多的是呼之欲出的忌憚。

這些人裏很多都是弟兄眼中的光棍兵痞,但是真正孤家寡人沒有牽挂的人,又怎麽會對這些權勢地位看得如此之重,把持着手中的權力不肯放手,甚至能被顏修筠的花言巧語鼓動為其效命?有的是置辦在隐蔽地方的外室娘子與香火血脈。

就算真正是前朝遺臣,也甚少在亡了兩百多年後還能将忠君愛國看得比自家妻兒老小還重的。

“你——卑鄙!!”

大胡子将領能夠感受到身後下屬的騷動,冷着臉怒斥楊晏清:“虧閣下還是陛下欽差,王爺的……居然行事如此下作卑劣!”

武将就是武将,打仗一流,罵架不行,聽得就是沒有朝堂上那引經據典勢均力敵的味兒舒服。

楊晏清心裏啧了一聲,懶得搭理,手指摩挲着漆黑的馬鞭,嘴角帶着笑:“王爺在瓊州邊境捉拿了三個通敵賣國的叛徒,處置了其中兩個,剩下一個識趣的,嘴裏倒是吐出了不少東西。”

他從袖中取出兩張寫滿了字跡的紙張放在桌上,手指輕點:“本官以帝師之名,欽差之職擔保,若有人供出意圖通敵賣國、擁兵自立的叛臣賊子,供出一人,本官保他性命無恙;供出兩人,本官保他全家老小平安歸家;供出三人……叛逆謀亂之罪,皆可一筆勾銷全身而退。”

“諸位可要仔仔細細想好了,”楊晏清的眼神陡然一變,整個人的氣勢從方才的冷硬霎時間轉為見過血的煞氣,在場都是上過戰場的人,一眼便能認出這是真正手握生殺染過血的氣勢,“王爺會念及長輩遺恩對在場諸位留有幾分情面,可本官領着當今朝廷的俸祿,只認陛下,不識先王!若是爾等冥頑不靈,執意要與大慶朝廷為敵,為了江山社稷,更為了王爺征戰沙場的一世忠名——靖北軍中叛臣賊子,滿門誅連,一個不留!”

“至于這位……魏副總兵?根據這份證詞和本官來這前收到的調查,不僅與前朝殘存勢力牽連瓜葛,府中更是搜羅出了不少與蠻族通信往來,與周國關系密切的信件信物,通敵賣國證據确鑿,當以叛國之罪當場格殺!”

“爾等小兒!妖言惑衆!!”那大胡子的将領正是楊晏清口中定罪的魏姓副總兵。

蕭景赫乃是駐地王侯,領任總兵之名,若駐守邊關遇有戰事,總兵佩将印出戰,是為青州常駐武官。而當蕭景赫這位靖北王不在之時,靖北軍官職最大便是這位自老靖北王主事以來一路升遷到這個位置的魏副總兵,也正是因為他僅次于蕭景赫的軍中地位以及年歲長遠的軍中威名,才會令蕭景赫幾次想要動手卻投鼠忌器,難以處決。

那大胡子能升遷到如今的位置,憑借的不僅僅是手段,在這軍中靠的更是不要命的拼殺血性,被如此激怒怎能容忍,眼中狠戾閃爍,以迅雷之勢拔出腰間火器便直指楊晏清!

如此近的距離,憑借火器的威力,楊晏清斷無全身而退的可能!

就在那大胡子持槍對着楊晏清正要威脅之際,一道裹挾冷冽殺意的羽箭自楊晏清背後擦着楊晏清散落在肩頭的碎發直沖大胡子而去,箭勢迅猛之烈直接洞穿了那大胡子的喉嚨,帶着大胡子來不及反應的沉重屍身死死釘在了大胡子身後的軍旗柱上!

冰冷如刀中帶着憤怒的嗓音自衆人的對面,楊晏清的身後傳來——

“誰給你的膽子,敢用火器對準本王的少君?”

衆将領擡眼望去皆是一臉的驚駭意外,只有坐在那不動如山的楊晏清眼中逐漸浮現出笑意,嘴角一勾,身周凜冽的寒意頓時柔和下來。

他敢在靖北軍裏如此嚣張,固然有兵符令牌在手,一身武藝傍身,但雙拳難敵四手,更別提是靖北軍這種滿是骁勇的精兵之師。他只是非常清楚的明白,只要蕭景赫不是真正遇險,那麽他就絕對不會讓自己真的孤身一人來面對宛若龍潭虎穴的靖北軍!

“怎麽?楊大人說話都沒聽到嗎?”一身風塵仆仆卻不掩銳利肅殺之氣的蕭景赫解開身上的披風随手扔到一邊,走到楊晏清身前站定,視線緩緩地、卻極具壓迫性地掃過表情各異的靖北軍将領,冷冷道,“大慶的靖北軍乃是虎狼之師,本王的靖北軍更是忠義之軍!通敵賣國之賊——殺無赦!”

楊晏清還放在桌面供詞之上的手指再度輕輕點了點,笑吟吟地面對大胡子屍體旁邊眼中惴惴的諸位老将:“諸位,在本官這,本官方才所說仍舊奏效。”

“供出三人,若證據确鑿,既可免罪——這樣的機會,數數人頭,可是不多吶。若是讓王爺出手……”

作者有話要說:

這出戲叫做,一個唱白臉,一個唱黑臉,夫夫雙打!給靖北軍點蠟

今天時間實在是趕不及了嗚嗚嗚,下章!下章一定能搞完上卷!我發誓!

——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墨月弦歌 40瓶;

貼貼寶貝~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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