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 後調：三
接下來事情的進展，可以說完全合乎白玉堂的心意，他在醫院裏醒來，警方、檢察院的人，還有自己的家人，都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想必是那個人把自己傳給他的，和艾諾的對話都錄了下來，有充分的證據将那思想扭曲的殺人狂緝捕歸案，還不忘充分地敘述了自己的功勞，使得執法方的人圍在自己床前，稱贊不停，盧方等幾位哥哥則不斷說着客氣話，顯然對自己這個智勇雙全的弟弟很是驕傲……
但那個人沒有來，白玉堂不必用眼睛尋找他的身影就能知道，空氣中沒有他的香味，這沒什麽要緊的，他對自己說，就這樣結束，還可以逃脫“第十三種”香味的俘獲……
但還是對周圍的人說“頭痛”暗示他們離開，他只想一個人待在安靜的房間裏，用被子蒙起頭，像只膽小的兔子一樣，躲過心裏的陣陣刺痛……
展昭并不是不願去醫院守候白玉堂醒來，這次能夠破案，這個年僅二十歲的天才香水師幫了大忙，雖然與自己相處時摩擦不斷，但他令人驚嘆的才華和正義感，還是令展昭頗為贊賞，他想如果兩人不是有一個如此糟糕的開端的話，沒準能夠成為交心的朋友，但現在，那人如此厭惡自己，他也沒必要再去給人添堵了。
他在白玉堂出院前，将那人放在自己家的行李整理好，送還給盧方，并請他轉達自己的感激之情，至此，他覺得跟那個愛胡鬧，卻耀眼的白衣人，不會再有什麽交集了吧？這個認知，讓他感到有些遺憾……
白玉堂在家休養了兩天，再次來到陷空集團，是因為接到需要創作新款香水的通知，他像往常一樣坐在工作臺前，從容不迫，動作優雅地抽出絲帕，輕鋪在面前，就像一個即将開始演奏的音樂家，心中流淌着無數優美的旋律，只等着用确實的和弦表現出來……
修長優美的手指，選了一瓶香精拿起來，這是他的樂曲“引子”裏需要用到的音符，他打開瓶蓋，剛要享受這單音的美妙，卻立時如被凍結般定住了動作，他不敢相信，放下瓶子，又拿了另一瓶打開，第三瓶，第四瓶……
只一會兒，白玉堂的面前已擺了二十幾瓶打開了瓶蓋的香精，這在以前，是不可能發生的情況，天才香水師，是不會讓多種沒有經過精确調配的香精同時散發香味，擾亂自己的嗅覺的，但現在，這都不成其為問題了，因為，在這麽多香精的面前，白玉堂沒有嗅到一絲氣味！
白玉堂對着那些香水瓶呆了許久，腦袋裏才慢慢接受這樣一個現實——世界天才的香水師，嗅不到氣味了。
他從未這樣慌亂過，由各種各樣的氣味構築起來的世界，霎時塌陷下來了，如果氣味不存在了，他也将再沒有容身之地……
他感到雙手冰涼得很，勉強動起來，拿起手機給韓章打電話：
“二哥，你快來，我好像出問題了……”
人越是震驚絕望的時候，說話就越是輕描淡寫，以至于韓章到達白玉堂的工作室時，還抱怨“又有什麽大不了的問題，對‘第十三種’香味不是也熬過來了麽？！”但在聽到白玉堂告訴自己的事後，他定定看了他很久，二話不說從工作臺上抓起一把打開的香水瓶，湊到那人的鼻子下面，看到白玉堂竟然沒有受驚地躲開，而是全然無感地對自己搖搖頭後，心涼了下來：
“你真的聞不到了？！完了！天才香水師‘死掉’了！”
“二哥，你到底是來幫我的，還是來落井下石的？！給我想想辦法啊！”
“我能有什麽辦法？！我又不是‘第十三種’香味！……”
韓章抱住腦袋急得吼起來，他話一出口，兩人都愣住了，韓章吶吶地出聲：
“你……你真的對他……”
白玉堂不能再聽到他的話，耳邊像充滿着海浪的“沙沙”聲，我以為我還是自己的國王，你卻帶走了我的整個世界……
展昭結束了工作，晚上回家時，在公寓樓下的大堂裏，見到了倚着牆等待自己的韓章，他發現自己，馬上跑過來拉起自己胳膊往外走：
“你快跟我來！”
“什麽事？我晚上還有安排。”
展昭被他硬拉着不得不跟着走，一邊問他。
“有什麽安排比得上拯救世界上最天才的香水師更重要？！”
“白玉堂？他怎麽了？”
展昭聽他這樣說，像是白玉堂發生了什麽緊急的危險，配合地跟他上了車。
“你去看就知道了！”
韓章簡短地答他，只是飛速向白玉堂家駛去。
他們來到那人家門口，展昭看韓章拿出鑰匙要開門，疑惑地問：
“不用按鈴麽？”
“不用！按了他也不會開的！”
展昭更奇怪，看起來是那人又在“發瘋”，但這跟自己有什麽關系呢？
韓章打開門，室內是一片黑暗的寂靜，展昭稍微走進去一些，就再看不清裏面的狀況，不知該往哪兒走了：
“這裏真的有人在麽？”
“他在裏面，一整天了也沒出來過，你找找！”
之後，展昭就聽“砰！”地一聲，大門在身後關上了，他趕到門邊轉動把手，卻紋絲不動，拍門大聲問外面的人：
“韓先生，你到底要幹什麽？！”
“對不起了！檢察官先生，現在能‘救’五弟的，只有你了！他那裏有鑰匙，如果你能讓他放你出來的話……”
“什麽？！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展昭再問門外的人，已經沒有回音了，他無可奈何，這兩兄弟怎麽都是一樣地胡鬧？！只得在牆邊摸到了電燈開關，打開燈照亮偌大的客廳，廳裏裝修簡約，以幹淨的白色調為主，很是符合那人的審美觀，只是這空曠的地方，此時沒有一點生氣，這房子的主人，不知“躲”到了哪個角落……
香水的“後調”悠長，纏繞住你的心，總不肯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