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郁淨晨……”

陳荔無意識地喊着他的名字,嘟囔的聲音帶着哭腔。

“郁淨晨,我好想你。”

五指攥着他的衣角,迫使他停止轉身的步伐。

那顆撲通跳動的心髒在她呓語的一刻被她緊緊攥在手心裏,猛地一縮。

他俯視她的睡顏,半夢半醒中蜷縮在床邊,皺着眉頭,生怕手裏抓着的東西下一秒就會消失。

被他轉身的力度帶着緊鄰床沿,稍微轉個身就會掉落。

他的記憶被拽回婚宴的那天夜晚。

他抱着她回家,她小小一只窩在他的懷裏,睡顏寧靜。

“哥?”

郁初曉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聽到門口的聲響,就見郁淨晨抱着一個女孩回來。

這是什麽鐵樹開花的稀奇景象?

“你抱的誰啊?”

郁初曉疑惑的同時,心裏同時升起一股異樣的感情。

郁淨晨,這是從陳荔姐那裏走出來了?

說不清是輕松還是擔憂的情緒,複雜地交織在胸腔。

“陳荔。”

砰!

郁初曉的大腦回路燒斷了。

在她愣神的一瞬間,郁淨晨抱着陳荔進了她的房間。

郁初曉心裏了然自己哥哥木頭一個,不會對陳荔姐做出什麽禽獸的趁人之危的事情。

但還是本着不能壞人好事的原則,強壓着好奇心在客廳坐立不安。

怎麽還不出來?

大約過了十來分鐘,郁淨晨才從房裏出來。

“你等等幫她換件衣服,幫她卸個妝。”

直男也有開竅的一天啊。

“這倒不是大事,不過你怎麽不讓荔枝姐睡你房間啊。”

郁淨晨無視她的問題,毫無愧疚之心地占用了她的卧室。

“晚上你去睡我房間,我睡客廳。”

“其實你可以睡媽的房間啊。”

“不用了。”

郁初曉對自己的繼父印象不錯,他對郁淨晨和自己都視如己出。

但郁淨晨就是莫名地抵觸。

“你今天不是去參加纭惜姐的婚禮嗎?”

郁初曉晚上正巧迎新晚會,她有節目不能放鴿子,于是錯過了紀纭惜的婚禮。

她心裏正郁悶着,八卦之心熊熊燃燒,那一點兒郁悶也就燒了個精光。

“你怎麽把荔枝姐給拐回來了。”

郁淨晨去客房拿了幹淨的被褥,郁初曉跟屁蟲地跟在他身後。

“她喝醉了,我不知道她家是不是還住在那裏,就先帶回來了。”

郁淨晨抱着被褥到客廳,郁初曉屁颠屁颠地跟着。

“哥,你是不是還喜歡荔枝姐啊。”

“你哪裏來那麽多問題,先去幫你荔枝姐姐收拾一下,不然她睡得不舒服。”

有了媳婦忘了妹,真是無情。

“知道了。”

耳根子終于清淨了一些。

郁淨晨把被子套入被套裏,借着做事整理他亂麻般的心。

“郁淨晨。”

她在夢裏喊他的名字。

她,不讨厭他嗎?

回想起她憋紅的眼眶,那一幕仍然會刺痛他。

初吻。

青澀的,柔軟的,溫熱的,轉瞬即逝的。

伸出手想要摟住她,又糾結着放下。

“你喜歡我嗎?”

喜歡,當然喜歡。

但他咬緊了牙根,沒有說話。

他很早就喜歡她,從習慣到喜歡,根本無法徹底區分出時間交界。

意識到喜歡她,是看不慣她和其他男生走得很近,看不慣有人喜歡她。

卑劣的占有欲,喜歡上一個人,總是忍不住開始自卑。

她是夜幕裏的光。

她總是逞強,即使那天晚上她明明不開心,卻固執地假裝無所謂。

他開始反省,她或許不是喜歡他的。

他不該自私地把她圈禁在自己身邊。

他分清了習慣與喜歡,但她,可能分不清。

他不是沒有想過要去找她,可是,蘭馨梅病了。

坐在滿是消毒水的醫院走廊的那晚,他認命了。

命運告訴他,他不能和陳荔在一起。

能夠在婚禮見到她一眼,他該是知足了。

他的名字像是一串咒語。

其他人說出這串咒語的時候,并不會施展出任何魔力。

只有在他身上設下魔咒的魔女喊出他的名字時,機械人被賦予心髒。

他可不可以認為,是上天再一次給他的機會。

“郁淨晨,不許走了。”

一句話拉他入夢,一句話點他夢醒。

現在,她就在這裏。

“嗯,不走了。”

能夠在女孩的睡顏上輕吻,我想,我很幸福。

七月的暑假。

火熱的夏日,清涼的泳池總是能澆滅多餘的燥熱。

“郁淨晨,我們去深水區玩玩吧。”

陳荔興致勃勃地提議,她最近沉迷于人魚的視頻,擁擠喧鬧的淺水區已經滿足不了她了。

“這太危險了。”

陳荔拿捏了他根本不可能違背她的意願。

“不是還有你嗎?”

陳荔和郁淨晨都沒有系統地學過游泳。

在郁澎的帶領下,每個暑假都來泳池撲騰,時間長了也就會了。

郁淨晨的動作更規範,陳荔動作不夠規範,但是游一趟來回不成問題。

“就去玩一下,等等就回來。”

郁淨晨妥協了。

陳荔赤着腳小跑地從泳池場邊繞到深水區的樓梯邊。

“人好少呀。”

除了個別的大人,空蕩得讓人覺得水質都變好了。

起初,陳荔為了穩妥還只在水池邊玩耍。

接着,膽子大了往中間游。

“郁!”

腿……腿抽筋了。

麻痹的肌肉,着急忙慌地控制不住下沉。

越是掙紮,陷落的速度更快了。

憋不住氣的陳荔嗆了幾口水,冷水從肺裏灌入。

好難受。

她是不是要淹死了。

好難過。

她應該聽郁淨晨的話,不該跑到深水區來的。

突然間,她又回到了水面。

“誰讓你不聽話跑到泳池中間的。”

初中的陳荔身高不過一米五出頭,郁淨晨一米六幾的身高也不算高。

他站在泳池底,托舉着陳荔把她拉回到泳池邊。

“咳咳……”

陳荔低着頭,劇烈地咳嗽着,就連郁淨晨滿是怒火無處宣洩的責難都沒有聽見。

活過來了。

“郁淨晨……”

我差一點就以為自己要死掉了!

唰的一下,鼻子裏嗆水之後還酸得不行,控制不住地大哭。

“荔枝……”

還在生氣的郁淨晨被她撕心裂肺的哭聲打斷。

來不及發脾氣,只好蹲下安慰她:“沒事了。”

陳荔抱着他抽泣。

“郁淨晨,吓死我了。我以為,我要死了。”

陳荔抽了抽鼻子,委屈地嘟着嘴。

“讓你下次還不聽話。”

郁淨晨收着力在她腦袋上落下一個板栗,敲了敲她的腦袋。

“我錯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陳荔火速認錯。

“去換衣服,回家。不然等等就感冒了。”

郁淨晨低沉着臉,火速扭頭走了。

“怎麽感覺他生氣了?”

冷水沖淋在腦袋上,郁淨晨搖了搖頭,發絲上的水珠甩開。

真是一點也不設防。

輕薄的泳衣,初發育的胸前。

“真是個傻瓜。”

郁淨晨出來的時候,就看見那個缺根筋的小姑娘一下子就把溺水的事情抛在腦後,此時此刻就站在烤腸的攤子前,兩眼放光地盯着翻轉的烤腸。

“叔叔,給我一根脆骨腸。”

“不,兩根!”

她伸出兩根手指頭。

夕陽在她身後,藏在高樓的縫隙間。

那個夏日,風動,心動。

“喏,給你的。”

他愣愣地接過烤腸。

“走吧,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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