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二天,我和鄭樂約好一起吃午飯,興沖沖的就往食堂走,匆匆繞過一個彎,剛要從食堂後門進去,突然裏面出來一個人,我也急他也急,兩個人狠狠撞個滿懷。

我揉揉鼻子,眼淚差點沒被撞出來,我擡眼看對方也捂着下巴,連說:“對不起對不起。”

他滿臉不耐煩,擡眼對上我的目光,正要出口的抱怨戛然而止:

“是你!”

我和他同時驚訝道。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認出我,但我其實沒有想起他是誰,只是覺得非常非常熟悉。熟悉得我大腦還沒反應過來嘴上就先冒出那句“是你!”

他看着我,眼神冷漠,嘴角卻慢慢勾起一絲笑意,薄唇輕吐,我聽見他說出我的名字,帶着玩味和慵懶,這神态,将我遺棄已久的記憶紛紛拼湊起來,他是——

謝如玉。

我不知為何有一絲慌張,側身打算經過離開這兒,卻被他抓住了手臂,我轉頭,卻見他另一只手朝我身下探去,我一驚:“你幹嘛!”

他笑:“你想我幹嘛,嗯?”

我一愣神已經被他把放在褲兜裏的手機摸去,他說:“記個你的手機號而已。”

我伸手想拿回手機,卻被他一手攬開,“別這麽大反應,別人看着呢。”我瞪着他,他播了自己的號,把手機還給我,嘴上還說:“自己存一下。”

我一把拿過手機,把他的號删掉,轉頭憤憤走掉。留他在背後“啧啧”兩聲。

見了鄭樂,我猶自憤憤不平,鄭樂說:“你怎麽了。”

我呵呵道:“出門踩了狗屎。”

“......”鄭樂在我頭上一扇,“吃飯呢你。”

我“哦”一聲,閉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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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鄭樂問:“快到考試周了吧。”

我說:“好像是吧。”

“你呀你,迷迷糊糊什麽都記不住。”

我嘴裏吃着飯,含糊地抗議着:“我怎麽迷迷糊糊了我。”

鄭樂道:“艾穎天說向你借《紅與黑》,怎麽,忘了吧?”

“诶?,他什麽時候說了?”我擡頭看他。

鄭樂搖搖頭,“還說不迷迷糊糊?”又嘆口氣“什麽時候考試放假也不清楚,真不知道你一個人怎麽辦。”

我笑了一聲,懶得說話。

回到宿舍感覺自己很疲憊。正打算上床睡個午覺,陶簡開門跳了進來,一進來就裝模作樣大聲道:“大家好,下面讓我來介紹一下,本次活動的男主角,洪森安洪先生!當當當當!大家鼓掌!”

洪森安跟着他背後走進來,反手關了門,扡扡衣角,清清嗓子,“大家好,我是洪森安,首先,我要感av,mav,wc給了我這次寶貴的機會,再次我要感謝我的父母,是他們給了我生命,最後我要感謝所有愛我的觀衆,謝謝你們的支持!”說着彎了個腰。

我:“........要去參加非誠勿擾?”

“哈哈哈哈哈錯了。”陶簡笑道,“你還不知道吧”神秘兮兮的“據路邊社最新報道,洪森安喜歡的那個女生答應他了!”

“......看你這高興的,跟嫁女兒似的。”又對着洪森安道:“恭喜呀洪哥。”

陶簡攬着洪森安哼哼“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哎!”拍拍洪森安的肩:“出入扶持須謹慎,朝夕伺候莫厭煩,被休了的話,可別說是我的女兒。”

洪森安哈哈笑着轉身将陶簡一頓揉搓,搓的陶簡直求饒。兩個人鬧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好不容易消停下來,陶簡說:“啥時候也把嫂子帶給我們見見啊。”

洪森安摸出手機,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說:“我問問你們嫂子。”

陶簡一頭往我這兒栽過來,靠在我身上,捂着心口:“我靠,要不要這麽甜蜜,受不了了。”

洪森安是個将進一米九的高大漢子,為人仗義血性,突然變得這麽溫柔羞澀,不說陶簡,我都覺得神奇。

看他發短信的當兒,我問:“嫂子叫什麽啊。”

陶簡搶先說:“叫林琅,琅嫂,嘿嘿。”

洪森安擡頭斜我們一眼,“當着面可別叫嫂子啊,不然她得生氣。”

“啧啧啧,”陶簡對我笑:“你看他那沒出息的樣兒。”

洪森安和他女朋友就定下元旦請我們宿舍的人吃飯。元旦外吃聚餐的人多,我們提前預定了位置。

等到元旦那天早上,早早的就被外面的熱鬧吵醒,各種各樣慶祝元旦的小活動無處不在的昭示着新年的來臨。把我本想賴個床的心都打消了。我摸出手機,裏面幾條新年短信,一一回複了,翻到鄭樂淩晨發的一條“新年快樂。”準備打個電話過去,可又想着他晚上熬夜,現在肯定還在睡覺,便放下手機。

過了一會兒,聽見洪森安的手機響了,他原本在呼呼大睡,直接被吵醒,極其不爽,臉埋在被子裏煩躁的抱怨,“誰他媽大清早的...”話音未落突然噌的坐起來,吭吭清了幾下嗓子,才接起電話,聲音溫柔的要滴出水:“哎,琅琅啊,什麽事啊?”

看他瞬間大變臉我忍不住想笑,又聽的他回答了幾句,輕輕的說了一聲“嗯,拜拜。”尾音竟然還上翹拐了個彎。

“噗哈哈哈哈哈哈。”陶簡從被子裏探出頭來,“笑死我了你。”

王钺也早被吵醒了,跟着坐起來說:“愛情的力量如此偉大。”

洪森安坐起來悉悉索索地穿衣服:“你們這些單身狗知道什麽!”

陶簡看向他:“喂,你這個雙身狗幹嘛去啊。”

“陪她逛街。”洪森安爬下床,又說:“晚上就在餐館見面吧我們。”

我說:“好啊,你去吧。”

陶簡伸出頭來看我和王钺:“我們也去逛街吧,今天肯定很多優惠活動。”

王钺無奈道:“白天的話,學生會有活動,我走不開。”

陶簡看向我,眨巴着眼睛哀求道:“禾子。”

我猶豫了一下,點頭說好。

起床洗漱完,和陶簡去食堂吃了早飯,我倆坐上去市中心的車,逛了小半天,我倆都累的不行,找了個快餐店坐下來休息。

吃了點東西慰勞饑餓的胃,閑閑的看着窗外人潮洶湧,我感嘆說:“衆多人口噢。”

陶簡也搖搖頭:“失策,失策,真不該今天出來擠熱鬧,累死了。”

我問:“東西買完了嗎,吃完了還逛不?”

“沒買完,但是...逛不動了!”正說着,一個高挑的女人踏着高跟鞋,提着一堆購物袋從窗外矯健的走過,陶簡生生打了個寒顫:“幸好我是單身狗。”

“那我們吃完了回去吧。”我笑。

剛到學校,我收到一條短信,是沒存過的號碼,“新年快樂,猜猜我是誰。”

有我的號我又沒存的,我能想起的就是謝如玉,但直覺告訴我他不會幹這種事,于是我想了想回了個“新年快樂,不猜。”

沒一會兒,手機又震了,我拿起來“糊我一臉高冷......我是杜如夢啦!”

竟然是她,我不禁生出一絲遇故人的喜悅,快速回道:“哪裏高冷,明明是你先犯蠢哼。”

“別賣萌!對了,你在哪讀書?”

和杜如夢閑聊了幾句近況,我好奇道:“你怎麽知道我的手機號。”

“我之前遇到楊光了,問他要的,你也是,也不告訴我。”

我無奈:“我怎麽告訴你啊姐。”

杜如夢回“不說這個,我問你,你現在還和鄭樂在一起?”

我沒多想“是啊,我們都在Q大。”

“禾子,你別糊弄我。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

我看着手機屏幕半天不知道該怎麽說。遲疑的打下“他是我哥啊”想了想卻又删除了,重新打下“是啊,我們在一起。”還沒來得及發送,新的短信又進來了,我點開,

“我讀高中的時候多麽純潔啊我去,只是覺得你倆有點親密過頭,現在我不是讀的衛校嘛,身邊同性戀不要太多。和鄭樂在一起那會還吃過你的醋我會說嘛哈哈哈哈。現在想想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同性戀三個字進入我視野的時候,我覺得心頭一悸。就像自欺欺人蒙上的面紗突然揭開,假裝被遺忘的事實袒露在我面前,板上釘釘不容狡辯。

我喜歡鄭樂,所以我是同性戀。是異類。再怎麽拖時間,再怎麽自我欺騙,也不能改變這個事實——我們的愛,見不得光,永遠永遠。

我拿着手機愣神良久,忽的手機震動,吓得我差點沒把手機扔出去,穩下來低頭一看,鄭樂的電話。

我不願意在現在面對他,就想也沒想挂掉電話。

翻出短信頁面,給杜如夢回了個“行了,我去圖書館啦。”

喜歡發短信勝過打電話就是有這個好處,文字這撒謊成性的玩意兒,僞裝起來不費一兵一卒。

回完短信順手把手機關機,不想面對熟悉的人,索性背起書包去了圖書館,進了門,徑直走向我常去的那個桌,上面扔着一本圖書館的書,想來是前一個人看了沒有放回書架。我放下書包坐下來,拿過那本書,書名叫《心是孤獨的獵手》,興趣上來,我翻了一翻。

“這也很奇怪,在擁擠的房子裏,一個人會如此的孤獨。”

“車從路邊開動的剎那,他把臉轉向辛格,他的笑容平淡而遙遠——仿佛他們早已相隔萬裏。”

“我是這樣需要你,我孤獨得受不了。很快我會再去看你。我的假期還有六個多月呢,但我可以提前一點。我想我只能這樣。我不應該孤單,不應該沒有你。”

放下書的時候,我突然覺得釋然——或者說陷入更深而不願深究的某種情緒,讓我決定釋然。

我一直是如此孤單,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所見的所聽的都和別人不一樣。我不得不呆在這陌生的地方,被人潮包圍也不曾覺得安全,反而像是一粒石子墜入深幽的海底,獨自沉淪無所依傍。

可我不想孤單。無論用什麽方法。我不想孤單。

走出圖書館已經快到五點,我慢慢走回宿舍,掏出鑰匙,還沒插到鎖孔裏,突然門被從裏面拉開。王钺站在門口:“你去哪兒了,你哥來找過你。”說着讓我進門。

我走進去放下書包,陶簡湊過來:“你給你哥回個電話吧,他......好像還挺着急。”

我點點頭說好,摸出手機,走出門去,剛一開機就震得不停,全是鄭樂的來電提示。

我給他打了回去,剛一響就被人接了起來,“跑哪去了你,新年上就找不到人!”鄭樂氣急敗壞的聲音。

“手機沒帶在身上。”我說。

鄭樂道:“晚上短信也不回,下午電話也不接,宿舍也找不到人。真是,你”頓了頓“唉算了,以後別整天都聯系不上了,真是讓我特別難受。”

我說:“嗯,我錯了。”我也弄不清楚他是因為關心我,還是我沒有随叫随到而生氣。畢竟我們之前也沒有每天都聯系。不過我并不想弄清楚。

他緩下聲音:“本來中午是要叫你一起吃飯的。要不你出來我們去吃晚飯?就我們倆。”

想了想我說:“和洪哥說好了晚上請我們吃飯,位子都定下了。”

鄭樂那頭靜了靜:“......那,算了。”

“明天我來找你吧。”我說。

“明天和他們約好了去泡自習室。”鄭樂說“別來了。”

我笑:“我陪你去泡自習室呀。”

“不用了”說着挂了電話。

我想他是有些生氣了。

回到宿舍,王钺問:“沒什麽急事吧?”

“沒事”我答,“就是我沒帶手機,他找不到我。”

“嗨呀你哥,奶孩子似的,半天找不到就上火。”陶簡開玩笑。

我笑笑,王钺問:“對了,你們姓不一樣,是表哥?”

我愣了一愣,點了點頭。

聯系了洪森安,我們三往餐館裏去了,剛走到半路,王钺接了個電話,學生會臨時有事抓丁來了,王钺一臉無語,“早沒事晚沒事,真是倒黴。你們給森哥道個歉,我現在趕回學校,就不去了。”

我道:“你辦完了事還早的話也可以來啊。”

王钺點點頭:“行,到時看情況。”

我和陶簡去到餐館,一進去就看到洪森安和一女的笑得開心。陶簡碰碰我“嫂子?”

“你小心別喊漏嘴了,不然看森哥不揍你。”我道。

走過去,洪森安看見我們,問:“老大沒來?”

陶簡蹦過去:“走到中途學生會有事,被抓回去了。”

“哦,”等我們坐下,他對着女朋友向我們介紹:“這是我室友,陶簡,蕭禾。我給你說過的。還有個王钺,有事沒來。”又對着我們說:“林琅,那個,我女朋友。”笑容中竟然有一絲腼腆。

我和陶簡對林琅點頭笑笑,那是個可愛型的女孩子,齊劉海,說話問溫溫柔柔的,她說:“你們好。以後森安還要你們多關照了。”

陶簡樂了:“他哪裏需要我們關照哦,典型的重色輕友。需要你多關照才是。”說着笑的一臉猥瑣。

我笑:“得了你,第一次見面給別人留個好印象。”

“好吧好吧。”陶簡湊到我身邊小聲說“好歹我們可是森哥的娘家人。”

今天吃飯的人多,上菜上的慢,不過按理說預定的應該上的比較快才對。可我們吃了一半了大盤雞還沒上,森哥叫過服務員:“我們的大盤雞怎麽還沒上,你去催催。到底怎麽回事兒。”

林琅溫聲道:“不急,先吃了桌上的再說吧。”

洪森安點點頭:“好好,你們吃。”

陶簡給我遞了個眼神:“看到沒,真的是一物降一物。嘿嘿。”

我道:“從此森哥要做居家好男人。”

林琅在一旁抿嘴笑,洪森安瞪我倆一眼:“你倆夠了啊。”

一頓飯說些森哥的樂事,再調侃下倆小情侶,也吃的熱熱鬧鬧的,何況陶簡那一張嘴就抵十張嘴,走哪都是自帶喧嚣特效。等吃完飯,讓洪森安送林琅,我和陶簡回宿舍。

回去時王钺還沒回來,趁着陶簡去打水,我摸出手機播了鄭樂電話:“喂,在幹嘛。”

傳出那面鬧騰的背景聲,鄭樂說:“在玩牌。”

我說:“你們那面可真吵。”

“嗯,隔壁宿舍的也在。”

“喂,你不生氣了吧。”

那面漸漸靜下來,應該是他走到安靜的地方了:“我怎麽會生氣。我沒生氣。”

......分明還生氣,“你別生氣。”我說:“你生氣我難受。”

鄭樂說:“知道難受了?真想把你從電話裏抓出來打一頓,竟敢不搭理我,還和別人去吃飯,哼。”

我笑:“你原諒我,明天陪你去自習室。”

“好啊,明天早八點食堂見。”

“行,你晚上別玩太晚,早點睡。”

“好,好。”

放下電話正好洪森安回來了:“和誰調情呢。”

“仁者見仁,淫者見淫啊你。”我道。

洪森安嘿嘿一笑:“別說,感覺談個戀愛全世界的花都開了。”

陶簡正好進來,聽到這句,嬉笑說:“是,我看你的菊花也要開了。”

“我去,你就不能說點好的啊。”

于是兩個人又開始鬥嘴鬥着玩。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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