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精神病院世界
薄薄的病號服擋不住從他身上傳遞過來的熱度, 喝了一點酒之後酡紅的臉頰和升高的體溫,此刻都沒有他緊貼過來的胸腔裏快速擂動的心跳聲讓人措手不及。
祁以南後知後覺的才覺得他抽風唱歌之前那快的像幻覺一樣的偷親, 竟然讓自己渾身都變得麻痹了起來,明明戴上電.子.手.铐的人是樓羽笙, 但他現在的感覺卻比心髒被電擊蟄了一下還要酥麻。
他不禁輕輕擦了下自己的嘴唇, 那稍縱即逝的熱意已經消散, 但是一瞬間的觸覺卻好像被印在了身體的記憶裏面, 只不過剛剛碰了碰,就讓那一刻的感覺如滔天巨浪一樣複蘇,向他席卷過來。
“噗通、噗通……”兩個人的心跳聲在身體的緊密接觸時聽得一清二楚,原本一快一慢的跳動聲, 慢慢地像是被同步傳染了似的,慢的那個不斷加快, 逐漸變得速率步調一致。
祁以南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态,有點尴尬地把這塊黏性良好的“牛皮糖”硬生生地從身上扯下來。
他可算是明白被牛皮糖粘下來一塊皮是什麽感覺了。
牛郎人格的樓羽笙似乎還沒有抱夠,身體一失去熱量的來源, 就扁了扁嘴,滿臉都是大寫的委屈和欲求不滿……也不知道剛才那個撩了兩句就臉紅到現在還活像個番茄的人是誰。
但是不得不說, 祁以南覺得自己需要收回自己之前對這個牛郎人格的差評,他雖然看起來是個紙老虎一樣經常秒慫的人格,但是他确實有着一種牛郎身上與生俱來的特殊魅力。
可能……大概……也許……自己真的被K056的這個人格誘惑了。
他不由自主地回答道:“聽到了……”那麽清晰的聲音, 那樣強有力的心髒跳動聲,怎麽可能聽不到呢?
聽到這話,臉紅剛剛消下去一點的人算是徹底紅成了一顆番茄腦袋, 聲音也有點軟綿綿的:“嗯,院長……你說我是不是生病了啊,心髒跳的這麽快,好像快要從胸腔裏沖出來了一樣。”
祁以南瞥了他一眼:“你要是真能把心髒給跳出來,那就上演人體醫學奇跡了。惡窟首個活體實驗素材,我一定會給你穩穩接着的。”
“诶,接到我的跳出來的心豈不是就要和我在一起?”
“你的心髒是人家大姑娘的繡球嗎,說抛就抛、說接就接?”
“哎呀,放心放心,我一定會好好選擇抛繡球的對象的,絕對不會走封建婚姻的糟粕……”
祁以南一想起他的十人格精神分裂,以及第十個惡魔似的主人格,不禁冷笑道:“呵呵,我看你的這顆‘繡球’裏面也沒有好到哪兒去。”
見樓羽笙又要繼續說些什麽,祁以南眯了眯眼睛看着他:“再廢話就把你這破繡球扔了。”
樓羽笙捂着有些發燙的臉頰,心思活絡得很,立刻打蛇上棍道:“嗯,反正你已經接住了。”
在祁以南瞪他之前他便馬上做了一個“給嘴封上拉鏈”的動作,倒是令祁以南感覺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種對方太順着自己說話反而被算計的錯覺。
好在他還沒忘記自己今天帶酒過來的初衷,在樓羽笙把最後一點酒倒進杯子裏的時候,把酒杯搶先拿了起來。
“哎,等等,這杯是我的。”
祁以南嘴唇碰在杯沿上停頓了一會兒,才道:“想喝這一杯的話,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他涼薄的嘴唇就印在樓羽笙之前喝酒時貼過的地方,兩個唇印重合在一處透過玻璃杯的折射映了出來,樓羽笙直勾勾地看着杯子,半晌才艱難地移開視線:“嗯,你問吧。”
祁以南放下杯子,暗暗瞥了眼攝像頭,很好,監視攝像已經遠程暫時關閉,接下來這間房間裏的對話不會有別人知道。
他的神色變得比平常任何時候都要嚴肅:“你究竟是因為什麽入院的你還記得嗎?”
樓羽笙摸了摸下巴:“當然,才過去一個多星期,我還記得入院時候第一次見到你的情況。”說着他輕輕撫摸了一下自己頸側長長的黑色紋身,舒展的頸部線條看上去格外好看,“而我之所以會進來,當然是因為這個紋身。”
祁以南有些不解:“只是因為紋身?”
“當然,這個紋身只不過是個導.火.索,但是即便如此,我當時的行為還是讓家裏人貨真價實地感到了滅頂的恐懼,于是他們便帶我去做了測試。”他聳了聳肩,“機器給出了最客觀的心理學評估,後來,他們便報了警。再然後的事情你已經都知道了。”
看到他用這樣冷漠淡然的語氣說出親人親手送他進惡窟的經歷,即使祁以南自己就是惡窟的院長,也不由得有點不忍。他一帶而過提到的那個測試,并不像他的口吻一樣尋常,可以說,那是對身體的一次摧殘。
鑒定機構會使用最先進的設備對身體的各項指标進行檢驗,生理上經歷的這些痛苦折磨還不算什麽,緊接着,心理上的折磨才是真正的噩夢。
所謂能夠檢測出心底最邪惡念頭的測試怎麽可能只是随便提幾個問題呢?催眠、致幻藥劑、虛拟現實技術等等都不算什麽,只要能夠窺探一個人心底最深處的秘密,那麽鑒定機構什麽事都能夠做出來。
祁以南甚至還曾經從八卦的小護士那裏聽說過有不少人會被這些測試折磨的死去活來,還沒進來惡窟,倒是自己先徹底失心瘋了。小護士有次還和護士長吐槽說,也不知道鑒定機構的主管是不是在故意虐待測試者想要給惡窟制造業績。
祁以南一想起小護士當時那個語氣就頭疼。
惡窟當然和那些鑒定機構沒有這種肮髒的病人交易,但是樓羽笙的測試,倒是可以從鑒定機構那裏查到更詳細的版本。
祁以南暗暗把這一條加到自己的頭等待辦事項裏面,看着樓羽笙繼續道:“你之前的工作,我記得……是無業,咳,自由職業。那你畢業以後就自己一個人住嗎?”
說白了不就是……
無業游民?
樓羽笙聽到他有些謹慎的詢問,失笑道:“你還真是查戶口啊?問得好仔細。我在家裏人的印象裏确實是無業狀态,但是這并不代表我真的沒有任何工作。”說着,他嘴角挑起一個讓祁以南感覺有些陌生的笑容,“事實上正相反,我的‘職業’有很多。”
祁以南壓下心裏的那一絲怪異感,追問道:“比如有哪些?”
樓羽笙沖他眨眨眼:“試着去用‘Dr. Roar’的名字去做一下文獻檢索吧,你就會知道了。”說完他就把那杯酒推到祁以南的面前,臉上的紅暈也不知何時消退得一幹二淨了。
當祁以南帶着不确定的心情随便找了個期刊檢索數據庫,輸入“Dr. Roar”的名字之後,鋪天蓋地的高分文獻結果如雪花一般出現在他的搜索頁面上。
他看着那些數量驚人的文章著作,逐一看下去,越往下看他的心便跳得越快。
這個署名為“Dr. Roar”也就是“勞爾博士”的研究者就像是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無名氏,沒有學歷信息,沒有國籍信息,甚至從來不和任何學者一起聯合研究,但是他卻是學界赫赫有名的頂級天才。
“勞爾博士”這個無名氏最初發表文章可以從十多年前開始追溯起來,但是從差不多三個月開始才統一冠以“Dr. Roar”的名號,他的研究方向覆蓋了數學、物理、化學、計算機、哲學等多個領域,在所有領域中,他最擅長的就是數學和計算機的複雜算法,可以說是個當之無愧的學霸了。
當幾天後祁以南帶着厚厚一沓書籍再來到樓羽笙的房間時,他因為故意鬥毆傷害光頭強佬而被關禁閉的懲罰已經結束了,而這幾天,他都在自己的病房裏時而畫畫時而看書。
當他聽到門口森嚴的鐵欄杆滑開的聲響時,回頭看了看走進來的祁以南手上捧着的那些書籍,困惑地“嗯?”了一聲。
“你已經把我寫的文獻研究全都看完了嗎?”樓羽笙擡起頭朝他笑了笑。
祁以南将那些書放在桌子上,皺着眉頭走近他。兩個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兒地對視着。樓羽笙的耐心一向很好,果然最後還是祁以南先憋不住氣,上前毫無預兆地就扳起了他的下巴。
要不是眼神依然兇巴巴的,樓羽笙差點以為他要玩霸道總裁愛上我……強吻自己什麽的。
祁以南仔細打量着那張已經變得十分熟悉的面容,此時更加确信了自己幾天前的怪異感。
“你……不是那個小秒慫,也不是小自閉,更不是K056那個惡魔,對嗎?”
樓羽笙笑着摸了摸下巴:“這幾個外號什麽時候取的?倒是很精辟的總結啊,對,你說的沒錯,我确實不是被你說成是小秒慫和小自閉的那兩個人格。”
看到祁以南被自己的坦白沖擊到,他失笑道:“我自然知道自己是什麽狀況,多重人格分裂,但是人格分裂在病理學上面的精确定義其實從8年前開始,就在學界上有着很多争論,現在精神病院普遍采取的是保守學派的理論,說實話,從辯證角度來說,我本人其實更支持激進學派的學說。”
緊接着,便從他嘴裏說出了一大堆祁以南這個精神病院院長都沒聽說過的專業詞彙。
“所以……你就是這些書籍和文獻的作者勞爾,也就是K056的學霸人格,對嗎?”
樓羽笙點了點頭,然後仔細在他臉上觀察了一圈,連手裏的報紙也丢到了一旁:“嗯,對的。不過我說啊,‘學霸人格’……之前是小秒慫~小自閉~到我就是學霸,你對我的概括會不會太冷淡了一點……”其實他更想繼續問下去,你對勞爾這個名字有沒有印象,但是他猶豫半天,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
“冷淡?”
“對呀,虧我還給你提供調查我的線索……難道你覺得動不動就臉紅的小秒慫就好套話了嗎?”樓羽笙托着下巴眯了眯眼睛,一把抓住他正要離去的手,說出令祁以南震驚的話,“你那天分明就是對我心軟了,對不對?”
作者有話要說: 樓羽笙:你接了我的繡球就是我的人了!
祁以南:呵呵,那是昨天的你丢的繡球,今天的你再丢一個,我絕壁一腳踢開。
樓羽笙:(°Д°≡°Д°)!!
幾個“人格”之間的争寵大戲要開始啦,“主人格”在一旁靜靜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