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內衛府?衛梓怡?

琴樓護衛陡然愣住,一時間竟不知作何反應,直至衛梓怡大步踏上石階,明目張膽地撥開攔路的刀劍,衆人才反應過來,擁堵的人群頓時一陣騷動。

等護衛們回過神,衛梓怡已然沖破封鎖,步入琴樓之中。

一尊兇神惡煞的大佛不請自來,琴樓護衛不敢再攔,但也不能任由衛梓怡往裏面闖,故而他們第一時間向琴樓主事之人彙報,這衛梓怡恐怕來者不善。

哪管圍觀之人心中作何考量,衛梓怡大步沖上二層樓閣,直奔上次來過一回的天字雅間。

未及近前,遠遠便聽見雅室內傳來歡笑之聲。

衛梓怡一腳踹開屋門,嘭的一聲巨響打斷了室內喧鬧,吵嚷聲戛然而止,幾個年輕公子哥面面相觑,其中便屬鄭子梁鄭二公子臉上的表情最為精彩。

原只是随性而至,沒曾想還能有意外的收獲。衛梓怡眉梢一挑,虛起眼擺出一副冷厲兇狠的模樣,喝問鄭子梁:“鄭二公子,你作何解釋?”

“衛、衛大人?!”鄭子梁吓得臉都變了色,五官痛苦地皺成一團。

他先前可是立了字據,寫了保證,再三答應不再與天衍宗有所往來的。

盡管他此次并非投機取巧,而是花了不少銀子,提前兩個月向月泉琴樓的掌櫃交涉,才定下今天樓閣聽曲的席位,可衛梓怡顯然已經先入為主,在賬本上又記了他一筆。

鄭子梁以為衛梓怡突然闖入是要把他抓進內衛府的地牢關起來,趕忙慌張搖頭,連連擺手:“絕不是大人想的那樣,小人嚴格遵守誓約,沒有違背和大人的約定!”

“哦?”衛梓怡一臉冷笑,“那你倒是說說,你為何在此處?”

“小人是從琴樓管事餘掌櫃處購得天字雅間的席位,此事餘掌櫃可以作證!”

鄭子梁着急自證清白,立馬招呼身旁同行的公子哥,“你去,速速将餘掌櫃請來!”

那公子哥也是愁眉苦臉,貼近鄭子梁,在其耳側小聲道:“你忘了嗎?餘掌櫃前些日子染了風寒,今日并不在這琴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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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子梁倒吸一口冷氣,他真是與衛梓怡天生犯沖,只要這衛大人出現的地方,他準要倒黴。

“無人替你作證?”衛梓怡嘴角翹起,笑容格外惡劣。

鄭子梁背脊漫上一股惡寒,他臉皮急顫,百口莫辯。

“不必找借口了。”

在鄭子梁驚愕不解的目光中,衛梓怡波瀾不驚地說道,“衛某今次來月泉琴樓是為他事,不欲興師動衆,你帶着你的狐朋狗友立即離開,衛某今日可當此事未曾發生。”

一而再,再而三,鄭子梁感覺自己像被衛梓怡針對,再難忍氣吞聲:“衛大人!即便您是朝中重臣,也不該如此仗勢欺人吧?!”

衛梓怡今日來便是要大鬧一場,鄭子梁好巧不巧,直直往她刀口上撞。

她揚起眉梢,神色戲谑,反問他:“衛某便是如此仗勢欺人了,你奈我何?”

“你!”鄭子梁啞口無言,氣得直跺腳。

“是什麽風把鐵面神捕衛大人吹到我們琴樓來了?”

便是此時,雅室門外傳來女子婉轉動聽的聲音,話語輕快,像一陣輕盈的風。

鄭子梁面露驚喜之色,衛梓怡則沉下臉,轉頭看向房門處。

不多時,一身素衣,姿态柔婉的陸無惜出現在雅室門口,她面罩薄紗,手中擒着一把玉扇,款款行來之時,風姿綽約,一室才俊皆看直了眼睛。

衛梓怡呼吸一沉,沒由來眼皮急急顫了兩顫。

室內寂靜,鄭子梁瞥見衛梓怡陰沉的臉色,突然回過神來。

顧不得衛梓怡當面,他神色驚慌地向陸無惜示警:“陸姑娘,衛大人來者不善,你快離開!”

話音未落,衛梓怡手中長刀已閃電般斜伸出去,架在陸無惜喉頭:“內衛府衛梓怡,來琴樓辦案,有幾個問題相詢,請姑娘務必如實回答。”

鄭子梁呆若木雞,陸無惜亦面露意外之色。

但她并沒有太過慌亂,回頭朝身後跟來的琴樓護衛使了個眼色,吩咐道:“琴魁身體不适,将改日登臺,今日已預定席位者,茶水費便由小女子請了,去吧。”

“是。”護衛雙手抱拳,警惕地看了衛梓怡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待其走後,陸無惜又看向鄭子梁:“鄭公子,如你所見,衛大人要事在身,公家差事不可耽擱,你付給餘掌櫃的銀子,小女子會讓她盡數退回,諸位請回吧。”

陸無惜話說到這個份上,鄭子梁無論如何要給她這個面子,他對衛梓怡再有不滿,這氣也撒不出來。

同行的公子哥拽了拽他的胳膊,示意他冷靜,莫要動怒,連拉帶拽終于将他弄走。

雅室的門嘭一聲關上,吵鬧聲悉數消失,架在陸無惜脖頸間的刀刃也随之收回,锃的一聲沒入刀鞘。

衛梓怡就近尋了張椅子坐下,随手撿了把碗碟中的瓜子。

“衛大人,您這又是在唱哪出呀?”陸無惜站在椅背後,雙手環過衛梓怡的肩膀,将下颌搭在她頭頂,笑吟吟地說道,“讓我猜猜……”

她低下頭,看向衛梓怡的眼睛:“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昨日別後,大人對小女子百般思念,又不肯直言,故而尋個蹩腳的由頭,特地來看我的。”

衛梓怡剝開一枚瓜子扔進嘴裏,聞言嗤地冷笑出聲,掀起眼皮,掃了陸無惜一眼,惜字如金地點評:“自作多情。”

陸無惜卻沒再玩笑,她繞過椅子,側身在衛梓怡腿上坐下,按住衛梓怡的手背,一根一根掰開她的手指,将那手掌中的瓜子全部抖落。

衛梓怡心頭一跳,下意識要抽手,卻被陸無惜牢牢按住。

手套被輕而易舉地揭開,她手掌上纏繞的紗布暴露于陸無惜眼前。

“衛大人昨日不顧自身性命安危,闖入火場救人,不僅傷了喉嚨,還傷了手。”陸無惜眉頭輕擰,用不疾不徐的語氣陳述。

衛梓怡手掌上的水泡破了不少,膿水混着血水染透了紗布,洇開層層斑駁。

她從袖中抖出一瓶藥膏,一邊動作輕柔地替衛梓怡清理傷口,一邊把話說完:“方才大人執刀動手,招式固然淩厲,但後勁不足,雖能糊弄鄭子梁之流,卻騙不過我。”

陸無惜說得雲淡風輕,手上動作一刻不停,衛梓怡許久沒有吭聲,竟是超乎尋常地安靜。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陸無惜替她重新上好藥,自袖間撕下兩條幹淨的白布,細致地包紮好她的傷口,衛梓怡突然說話:“陸宗主鮮少抛頭露面,何故随時将傷藥帶在身上?”

這話一出口,她便後悔了。

不該問的,這句話意圖過于鮮明,掩蓋在言語之下的動機恐怕瞞不過陸無惜的眼睛。

陸無惜深邃的瞳孔漾起一層柔軟的波瀾,聽得衛梓怡此言,她果然展顏,笑意驅走她眼底額外的情緒,她的心思令人琢磨不清。

“若說小女子早猜到了大人會來,所以特地為大人備着,大人信嗎?”

衛梓怡死死盯着陸無惜的雙眼,不覺間屏住呼吸,怕洩露胸口一陣陣悶雷似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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