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八十五章
“魏辛?”衛梓怡頗覺驚喜。
她收刀入鞘,魏辛便迎面撲進她懷裏,像條走失的小狗終于回到家,用力甩着尾巴向主人表達自己的歡喜。
衛梓怡拍拍她的腦袋:“你是不是又長高了點?”
“真的嗎?”魏辛兩眼亮晶晶地盯着衛梓怡。
她和衛梓怡分開已近半年,彼此容貌并沒有太大變化,但魏辛在天衍宗,夥食開得好,不僅長高了,還長胖了。
衛梓怡瞧着魏辛那張小圓臉兩側軟肉,驀地笑開:“真的。”
魏辛跟了衛梓怡很過年,卻幾乎從未見過衛梓怡露出這樣的笑容,她愣了愣,心直口快:“衛大人笑起來真好看!”
“嗯?”衛梓怡挑眉,突然感覺後背蹿起一陣涼意。
她悄悄回頭掃了眼身後,見陸無惜在林玉绾的攙扶下翻身下馬,同時小聲說着話,似乎并沒有注意她。
是錯覺嗎?
衛梓怡內心疑惑,禁不住壓着聲嘟囔。
魏辛湊近,一臉好奇:“衛大人,您在嘀咕什麽?”
回答她的是腦門不輕不重一巴掌:“沒大沒小,不該問的不要多問。”
“哦!”魏辛捂着被拍紅的腦門,委屈又疑惑。
衛梓怡對她和以前一樣嚴厲,變臉比翻書還快,魏辛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衛大人。”陸無惜與一行天衍宗衆走近。
她不着痕跡地掃了眼衛梓怡身側的魏辛,這才繼續說道:“這次襲殺不是偶然,此去回京必定殺機重重,曲陽城內有一處天衍宗據點,大人可願移步,待商讨清楚對策,再啓程回京?”
在她身側,林玉绾看向衛梓怡的眼神依舊充滿敵意。
衛梓怡對這敵意視若無睹,心中略作思量,此次回京固然緊急,但磨刀不誤砍柴工,先從天衍宗來人口中獲悉京中形勢,謀定而後動,有利無害。
遂點頭答應:“可以。”
陸無惜勾了勾嘴角,看向魏辛:“魏姑娘,方才那匹馬是衛大人的愛馬,就勞煩魏姑娘牽行照料了。”
魏辛原沒注意到遠處還有匹馬,聽陸無惜這麽說,她立即高度重視,慎重答應下來:“好的,沒問題,請交給我吧!”
說完她還立正行了個禮,這才蹦蹦跳跳地朝那馬兒跑過去。
衛梓怡:“??”
普普通通不知何處來的一匹馬,接手不過半個時辰,怎麽就成了她的愛馬了?
“解釋解釋?”她挑起一側眉毛,質問陸無惜。
陸無惜笑了開來,又邁近一步,與衛梓怡面對面站着,伸手替她整理衣領,再一絲不茍拂去她身上沾染的泥塵。
衛梓怡耐心跟她耗,卻見陸無惜将她的衣擺都拂淨了,這才開口:“因為……您現在是我的衛大人。”
她輕撫衛梓怡的臉,指尖沿着臉頰往下滑,最後點在衛梓怡心口,“從這裏,到這裏,都是我的。”
這話并未刻意壓低聲音,除了已經跑遠的魏辛,就近的幾個人都能聽得清。
林玉绾一臉錯愕,震驚得五官移位,表情扭曲。
“呵。”衛梓怡輕嗤般地笑了笑。
她未如林玉绾意料的那般勃然大怒,而是拽過陸無惜的手腕,“那就走吧,讓你的人前面帶路。”
先前那件事,就這麽輕而易舉地揭過了。
林玉绾跟在衛梓怡陸無惜二人身後,魂魄卻好像飄在天上,腳下走的每一步,都落不到實處。
抵達據點,陸無惜只留了林玉绾和小宛在側,其餘人等全部遣至院中候着。
魏辛自打今日見了衛梓怡,便自行脫離了與天衍宗的關系,只聽衛梓怡的話,所以她也留了下來。
廳中一共五個人,由陸無惜主持:“先梳理各自手中的情報和線索吧,玉绾,便由你先說。”
陸無惜話音落下,卻許久未見人應聲,餘下衆人同時轉頭看向林玉绾,陸無惜也擡高聲音:“玉绾?”
嚴厲的呼聲如一道驚雷,令林玉绾如夢初醒,她惶然看向陸無惜:“宗主……”
陸無惜深深看她一眼,眉頭緊皺,嘆息道:“算了,小宛,你說說。”
“是,宗主。”
小宛将疑惑的目光從林玉绾身上收回來,應陸無惜的話,“我們日間剛接到宗主傳遞的消息,按照宗主的安排在村莊外圍布防,便有情報從宅子裏傳出來,說老丞相死了。”
“宗主和衛大人一同行動,應當不可能對老丞相動手。”小宛面露疑惑,“宗主,到底怎麽回事?”
陸無惜将那書信拍在桌上,讓小宛自行查閱,同時說道:“天衍宗內有聖人和皇後安插的內應,而且是高層,此番我離京遠走,京城內沒有可主事之人,咱們在京城的弟兄,恐怕要遭人利用。”
“以信鴿傳訊,消息一日便可抵京。”衛梓怡此時搭話,“但我等快馬加鞭疾行而回,夜以繼日,也需三日才能回到京城,途中還會遭遇大內高手的截殺,死傷難以避免。”
陸無惜點頭,默契地接下她的話:“所以,我們需要一個應對之策。”
林玉绾啞口無言,魏辛表情有些呆,好像神游天外,小宛也一時間不知如何應答。
見這三個人根本靠不住,衛梓怡嘆息一聲,揉了揉額角,繼續說道:“如是天衍宗內有聖人安插的內應,那麽不僅京城內的據點,還有京郊就近能調集的人手,應當都會被譴走。”她敲了敲桌面,将衆人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
“重要的是,皇帝和皇後,他們的目的是除去德公公,拔掉宮中遍布的宦臣勢力,我們此去,是要順應局勢,做他們手中的刀。”
傅淵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成全這場棋局,他那一跪,贏得衛梓怡的尊重。
即便心中對皇帝和皇後還有怨怼,衛梓怡也願意暫時放下恩怨,那一筆筆的舊賬,待天下平定之後,再與他們清算。
陸無惜與她對視一眼:“上位者用人,不忌犧牲,倘使天衍宗在此次禍亂之中,因此死傷慘重,即便他們是天子,是帝後,我也不會善罷甘休。”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衛梓怡已能明白陸無惜的心情,她點了點頭:“即便要助其成事,也不能全無防備,這兩個人心思太深,豈知此事過後,不會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衛大人,且聽我一言。”陸無惜朝衛梓怡招手,示意她湊近一些。
衛梓怡依言朝其傾身,便聽陸無惜避開林玉绾和小宛,在衛梓怡耳側壓低聲道:“此番待亂局平定,不論事成與否,我都會解散天衍宗。”
天衍宗的存在是一把雙刃劍,管理得當,自然能為百姓謀福,但它其實和朝廷并無本質上的區別。
一旦主事之人不能很好地把控大局,那麽就會遭有心之人利用,便如今日。
平定亂世,需要完善制度,用法律制約人心。
陸無惜話未說盡,衛梓怡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兩人細聲商讨,有來有往,将局勢理清,所有可能出現的變故都做了設想,進行細致的推演。
途中,陸無惜咳得厲害,小宛便告退出去,替陸無惜煎藥。
約莫小半個時辰後,小宛将煎好的藥給陸無惜送來,中途卻伸來一只手,取走了她手裏的藥碗。
但見衛梓怡将藥端到自己面前嗅了嗅,而後輕輕抿下一口,确認藥溫且無毒,這才轉手遞給陸無惜。
一旁魏辛三人同時錯愕。
陸無惜乖乖把藥喝了,衛梓怡便起身:“既如此,我便先行一步,你與他們跟在後頭,京城再會。”
人多不好趕路,衛梓怡一個人走,效率最高,何況陸無惜身體堪憂,經不起連日連夜的奔波。
“衛大人!那我呢?我呢?”魏辛着急喚住衛梓怡,兩眼水汪汪地望着她。
衛梓怡掃她一眼,哼道:“你?一同留下,護好你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