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奔波

第68章 奔波

霍閑出了宮,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他婉拒了霍燕燕着人送他回府的好意,直奔戶部尚書曹旌的私人府宅。

曹旌和他姑父不同,私人庭院陳設簡單別致,屋裏沒幾件上的了臺面的金器。

曹旌聽府裏下人通報後親自出門迎了霍閑,因着霍閑的救命之恩,他着人将皇上賜的一品玉頂含翠拿了上來,讓霍閑上座。

霍閑無心喝茶,落座之後待下人離遠,便直奔主題,說:“曹大人當知道我為何而來,我便不同你客氣了。”

當時在柳州,曹旌和裴熠雙雙遇險,裴熠身負重傷,曹旌被藏在霍閑随行的随從裏,日日都與他們相處,即便沒人說起,這兩位的交情那也自然是匪淺的,當時他就對此有所懷疑,只不過無論是裴熠還是霍閑,都不是他能開口問詢的人,因此霍閑今日來找他,這一趟倒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見霍閑面色沉靜,想起當時自己九死一生之際被霍閑救回,當即說道:“世子是想問定安侯一事?”

霍閑點頭道:“四十萬的軍饷戶部可有記錄?”

那筆賬當時并無見證人,那席面曹旌并不在旁,知情者只有裴熠和身在大理寺監牢的韓顯,他要怎麽說,既不能證明是真,卻也無法證明他說的是假話,四十萬兩的銀子不是一筆小數目,從柳州運往禹州一路都要經過盤查,一查便能查到痕跡。

曹旌點頭道:“戶部出入的賬目每一筆都記錄在冊,世子不必過憂,皇上不讓通傳,未必就是此事。”

霍閑聞言便緩了緩神色,對他說:“你不必跟我打官腔,究竟是不是此事,你比我清楚。”

“世子所言極是。”曹旌忽然一改卑躬屈膝,站直了身體,他是個文人,一旦理直氣壯,便比旁人多了幾分傲骨,他說:“世子聰慧,退一萬步來講,即便此事是真的,定安侯也會無性命之憂。”

曹旌給霍閑倒上熱茶,将茶杯推到霍閑面前,霍閑遲疑了片刻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

曹旌說得對,即便是真的,這其中難道就沒有貓膩,他一時心急沒想到這一點,可皇上不會想不到,他定然清楚像定安侯這樣擁有兵權在手的一品軍侯,若不能為己所用只能讓他消失的道理,自回京以來,在太後和皇上之間,定安侯是何立場外人看不明,他們不會不知,所以這極有可能是太後設的局,目的就是為了借皇上的手除掉裴熠。

即使四十萬軍饷裴熠真的收了,送到了禹州,眼下皇上也會找借口為他開脫。

見曹旌似乎是胸有成竹,他的疑慮消減了些許。

“下官的命是世子和侯爺所救。”他的聲音沉穩,給人一種聽上去十分可靠的感覺,“若是侯爺有難,下官定然也會舍命搭救。”見霍閑任舊不語,曹旌又道:“侯爺人品如何世子比屬下清楚,倘若受人陷害,以侯爺的脾氣,來日必然會雙倍奉還。”

曹旌這話說的不假,裴熠對這些人向來睚眦必報,可說到人品,不知怎的飄進霍閑腦袋裏的都是那些緋色的畫面,他确實清楚......

霍閑面上浮上一絲淡紅,他垂眸稍加思索,片刻後才斂了思緒,起身放緩語氣道:“有消息着人傳信。”

曹旌親自将人送到門口,待他的背影在閑庭的餘晖下漸漸模糊,才收回視線,後頭跟上來的老管家見人走遠了,才說:“就這麽打發了,大人不怕他知道後找咱們麻煩麽?”

他在曹旌如朗月般的眼眸裏,看到了一絲迷茫,然後提醒道:“這位世子仗着身後有燕貴妃撐腰,流連勾欄瓦舍的酒香美人,在谒都也是個名人了。”

旁人不知,曹旌卻清楚,這位雁南來的世子哪是人前那副浪蕩樣,若真如傳言那樣,別說他曹旌,就算是裴熠恐怕也早就命喪柳州了。

“他是個聰明人,聰明人就能看得明白利害,就像他今天來我這裏。”曹旌攏了攏衣領,大氅也抵不住寒氣,冷風迎着下墜的落日鑽進衣領,割在皮肉上隐隐作痛,他轉過身,邊往回走邊說:“人啊,還是糊塗點好。”

霍閑從曹旌的私宅出來,沒有立刻回府,而是去了玉樓,日暮時分,許多臨街的商販也撤了攤,給夜市的人早早地留下了位置,谒都沒有宵禁,挑着馄饨攤的老夫妻生完火,掀開湯蓋,薄薄的煙霧不斷上升,隔着朦胧的視線,看不清人影。

霍閑抄了近道,他走的是谒都橫亘在屋舍之間最不起眼的窄巷,阿京捂着口鼻跟在他身後,有心想問為什麽好好地通天大路不走,非要走這麽難行的路,可主子尚未抱怨,他一個護衛不好開口。

直到沿着泥濘的窄道走了好一會兒才霍然開朗,視野一開明,他才知道這是哪裏。

霍閑一擡眼就看見後門半開着,裏頭站了個眉清目秀的小厮,他伸着腦袋四處張望,似乎在等誰。

“蕭公子有客?”霍閑沒有進去,連臺階都沒上,在昏暗裏開口。

小厮行了個禮,說:“我家公子命我在此處等的人就是世子您,大半日了,可算是等着了,請跟我來。”

霍閑頓了頓,随即擡腳跟上去。

屋外昏暗,院子裏夜色明亮,燈火通明,蕭瓊安是個講究的人,即便是不常有人來的後院,也修葺的甚是美觀。

那院子裏的草坪上種着不少花木,齊整整的就像是漆盤上的工筆畫,即使是在冬日,一眼望去,也仿佛置身春色中。

霍閑無心欣賞玉樓後院的美景,緩聲問道:“你方才說蕭公子讓你等我?你等了多久?”

他是臨時起意,并沒有提前告知蕭瓊安自己要來,事實上在谒都他主動去找蕭瓊安的次數屈指可數,即便是在宴飲上兩人見着了也不曾多說一句話,蕭瓊安不該連他的臨時起意都料到了。

小厮聞言,側身垂首,溫聲細語的說:“回禀世子,午後就來了,約摸有三個時辰了。”

三個時辰,霍閑暗暗思忖,蕭瓊安一早就料定宮裏的事情傳到宮外,而他會“臨時起意”來找自己,那他此趟的來意,蕭瓊安怕是也很清楚了。

小厮将人帶到屋外,擡手扣了門,聽到裏面人的聲音應聲推了門便退了下去。

霍閑登上臺階,進了門,裏頭只有一個侍奉的人,他站在蕭瓊安後面低着頭。

蕭瓊安擡首似是笑了笑,霍閑說:“本世子的行蹤你倒很是清楚。”說着便提起衣袍,跨門進了。

“世子冒着風寒而來,還不快去給世子倒杯熱茶。”他擡手朝身後的人招了招手,那人便了然的點點頭走開,蕭瓊安略帶歉意的說:“他們懶散慣了,不筆世子禦下有方,世子莫要見怪。”

說着便伸手做了個“請坐”的手勢,霍閑不跟他客氣,見他答非所問,也便不理會。

茶上了,蕭瓊安便讓他先退下了,蕭瓊安手邊放着幾本兵書,封面清爽幹淨,像是裝飾品不曾被人翻開過的樣子,霍閑的視線從書本上掃過,過了半晌,才說:“找我何事?”

作者有話說:

雖遲但到,大家看文之餘如果有多餘的海星,就投點兒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