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停職

第69章 停職

他們之間來往隐秘,當初霍閑是以護送霍燕燕進京的特派使身份進的谒都,離開雁南前,季淄囑咐過他,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去找蕭瓊安。

一來此人心思缜密不在霍閑之下,二來蕭瓊安和皇室之間的恩怨太深,季淄不願讓霍閑因此受到牽連。

可霍閑卻不然,他在谒都既無親朋,更無好友,蕭瓊安是他唯一的線索,他何以能因為怕受牽連就不去?因而剛到谒都,他便打探出季淄說的那個人正是玉樓的老板,他讓阿京帶了句話到玉樓,果然不日,他便收到紀禮在玉樓擺宴席的邀貼。

這個人能不動聲色的通過他人來達到自己的目的,霍閑當即便對他刮目。

思緒被打斷,蕭瓊安輕嗤一聲,說:“不是你來找的我麽?這話該我問你才是。”

他說話不緊不慢,給人一種好像大廈将傾也與他無關的淡然,這種淡然是莊策這樣的大儒都不輕易具有的。

“是。”霍閑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看:“定安侯的事已經傳到了宮外,你不會不知道吧?”

蕭瓊安慢條斯理的說:“知道。”

這樣的淡然莫名讓霍閑心中起了不悅,盡管他知道蕭瓊安向來都是如此。

“他若出事,你我都要受牽連。”霍閑說擡頭視線在四周審視了一圈,說:“到時候玉樓也是一樣。”

自認識霍閑以來,蕭瓊安都不曾見識這樣的霍閑。

他認識的那個雁南世子,冷漠自私,從不怕牽連,更遑論用這些話來激人。他讓小厮在後門等着,也是在驗證,不曾想自己卻猜對了。

“他若出事,我自然有辦法讓你撇開幹系。”蕭瓊安說:“只怕世子不怕受牽連,怕是不受牽連才來的。”

霍閑沒有立刻回話,他的視線落在書房一角的琴架上,那琴弦是用多股蠶絲線合成的,霍閑不擅長音律卻也略知一二,那是極珍貴的一把瑤琴。

“你不用試探。”霍閑說:“定安侯出了事,他身邊的人怕也不會免責,尤其是謝公子,他的身.....”

話音未落,他就聽見暖爐掉到地上的聲音,霍閑觑了他一眼,蕭瓊安面上依舊沒有太大的變化,但他藏于袖袍下的雙手卻微微顫動,霍閑拾起掉在地上的暖爐遞給他,輕聲道:“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若是互相猜忌,船翻了,誰都不好過,上一回我特意放出消息給你,謝公子這才免遭毒手,他應該很好奇是誰出的手,他查不到你的身份,可那些是誰的人總難不倒他,我若認了,他往下查也就沒了意義。”

其實從任何一方面而言,霍閑救了修竹都不叫人起疑,首先,是他暗示裴熠讓修竹去上虞,再者,霍閑大可坦白出于自己的原因才留了一手,修竹根本不會起疑。

“你......”

“我認了。”霍閑說,“合作講究誠意,我知道蕭公子的顧慮,希望蕭公子也一樣。”

蕭瓊安知道霍閑不似尋常人,卻也不曾想他坦白的如此徹底,絲毫不将這等隐秘之事透露給外人而感到羞恥,他說:“你和定安侯并非一路人。”

霍閑聞言笑了,這樣迂腐的話,沒想到會從蕭瓊安嘴裏說出來,他緊緊的盯着蕭瓊安說:“怎麽算是一路人,路都是人走出來的,是不是一路人走過了才知道。”

“你倒是肯屈就,為了這些事,什麽都豁的出去。”

“和這個無關,這種事還是不要自欺欺人的好。”霍閑輕描淡寫地說,“我來不是要同你說這個的。”

蕭瓊安閉起眼,長久的陷入了沉默,霍閑的話幾分真幾分假,他琢磨不清。就像霍閑也不清楚他根本就不需要旁人來游說和威脅,即便沒有那日和裴熠相認,單憑喬偃和高叔稚的交情他也絕不會袖手旁觀。

“裴國公府。”良久之後,蕭瓊安才說:“裴崇元進宮是你讓侯爺身邊的小護衛去找的紀禮吧?”

霍閑不否認。

蕭瓊安說:“你怎麽想?”

“如今朝中虎視眈眈,看似錯綜複雜,其實理清了不過還是皇上和太後的分庭抗禮,那些盯着朝局的不過是見風使舵的,說白了不過是看北威軍和禹州軍的動向,此時就算定安侯犯了什麽錯,皇上也會視若無睹。”

“你說得對。”蕭瓊安說:“但有一點,此次之後,定安侯便徹底将太後黨得罪,且皇上不追究也只是權宜之計,難保他不會秋後算賬,若到了那時侯爺當如何自處呢?”

這些可能也曾昙花一現的在霍閑的腦海裏閃過,但人的焦慮都是由近及遠,眼下都沒弄清楚,往後的事只是假設。

“你別告訴我走一步是一步,這可不是你的行事風格。”蕭瓊安繼續說:“不過皇上之所以會忌憚,也是因為定安侯有禹州軍在手,若他只是裴熠,皇上必然是不會深究的。”

說着他伸出手指在蓋毯上畫着圈啊,“這個道理世子要比我清楚。”

清楚并不意味着不會慌亂,此時霍閑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半日他着實失了分寸,好在無論是曹旌還是蕭瓊安,都是持穩之人,正沉默間,外面的小厮扣門喊道:“公子,連城回來了。”

連城霍閑知道,他是蕭瓊安身邊一等一的高手,蕭瓊安之所以從未受過同行的為害,除了他那撲捉迷離耐人尋味的背後之人,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身邊有這樣一位高手。

此人看起來相貌平平,卻身手了得,初來谒都和蕭瓊安來往他便注意到了此人,事後也讓阿京探過他的底細,來歷說不清但他那身出神入化的功夫卻有蹤跡可尋。

聽說早些年蕭瓊安來谒都剛起家不久,遭谒都一位頗負盛名的同行迫害,連城一人挑了他手下二十多人還毫發無傷,那人因為理虧折損了多人也不敢聲張,此後便再也沒人到玉樓尋麻煩。

這個人晝伏夜出,經常不知所蹤,霍閑知道他非等閑之輩,再加上外頭通禀的那小厮略向急促的聲音霍閑也能猜到大概是有急事。

“進來。”霍閑本想起身離開,可蕭瓊安并未示意他也便作罷。

片刻後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連城在門口行了禮,見到霍閑,眼裏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就收了起來,把目光投向蕭瓊安,垂首說道:“公子,皇上他......”

蕭瓊安面色無逾道:“你直說。”

“是。”連城道:“皇上勃然大怒,定安侯被摘了千機營的牌子,停......”他猶豫了一下把心一橫,說:“停...停職了。”

經連城這樣一說,霍閑才意識到,此人剛剛解開的氅衣下面穿的是禁軍的輕甲,他混進了皇宮,竟然敢冒充禁軍探聽消息,不過霍閑一時沒有細想這些,此刻萦繞在他腦海裏的只有連城的話。

定安侯摘牌停職,皇上勃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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