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沈長策在梅林中練劍,三尺長的利劍卷起梅花與雪,随着他的身形流動。他身後蘇弄晴提着一桶水過來,沈長策沒有收住,長劍沖着蘇弄晴的面門,梅花活着雪,撒了她一身。

沈長策吓了一跳,忙上前問道:“師妹,你沒事吧。”

蘇弄晴拂落身上的殘花殘雪,笑道:“沒事沒事。師兄倒是送了我一份好禮,叫我沾了些梅花香氣。”

沈長策不好意思的笑笑,他見蘇弄晴提着水,問道:“你提水做什麽?”

蘇弄晴道:“我想把房間收拾收拾,既然拜入了師父門下,便要長居于此,要住的舒服才好。”

沈長策一想也是,他與沈無春都是男人,不在意吃穿居住,但蘇弄晴是個女子,女兒家總是精致些。

“我幫你收拾吧。” 沈長策道:“就當師兄給你賠罪了。”

蘇弄晴笑着應下,“那便多謝師兄了。”

江湖兒女,并沒有那麽多的男女大妨,沈長策和蘇弄晴兩個人相互幫忙,不多時就把屋子收拾的煥然一新。蘇弄晴還去外頭折了幾支梅花插在瓶裏。

沈長策看去,屋子雖然沒有多少東西,卻處處透着女兒家的精致巧思。房間裏放了銅爐,蘇弄晴從随身帶着的香囊中揀了兩枚香丸扔進去,滿室都是溫暖馥郁的香氣。

等收拾的差不多了,沈長策從屋子裏離開,兩個人在廊下歇息,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閑話。

沈長策将沈無春所說的告知蘇弄晴,道:“折梅劍法太霸道了,開始練的時候,不能帶有別的劍法的影子,而練到六重以上,又必須以別的劍招相喂才能有進益,只有練到八重以上才能融會貫通,集百家之所長,而更令人可惜的是,普通人想要練到六重,就要花費畢生心血了。”

沈長策道:“聽我師父說,早年間山上人丁興旺的時候,有很多天賦一般的弟子花費一生而不得參悟折梅劍法,最後郁憤而終。”

蘇弄晴也很感嘆,“人們總說勤能補拙,但是天賦永遠是一道鴻溝,隔絕天才和一般人。這道鴻溝在折梅劍法上尤為明顯。”

蘇弄晴低垂着眉眼,淚水自眼角滑落,她好不容易上了浮玉山,拜沈無春為師,就遇見了這樣的一道天塹。

“師妹,師妹,你別哭啊。” 沈長策一見蘇弄晴落淚,慌亂極了,手忙腳亂的安慰蘇弄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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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弄晴抹去臉上的淚水,看向沈長策,“師兄,我想看看折梅劍法是什麽樣子的。”

沈長策注視着蘇弄晴出水芙蓉一樣的年輕的臉,鄭重的點了點頭。他起身,抽過自己的佩劍,站在梅林中的空地上,凝神定志。

甫一動作,蘇弄晴便感受到沈長策與手中長劍的協調,那種劍既是人的全神貫注,劍招之間的流暢與周全,強大而自由。

沈長策向蘇弄晴展示了折梅劍法前四重的所有劍招,也刻意展示了步法身法,這一切都被蘇弄晴仔仔細細的記了下來。

收回劍,蘇弄晴站起身,十分激動的看着沈長策,道:“師兄,你真的太厲害了。我見過的那些所謂青年才俊,沒有一個人能在你手下走過三十招!”

沈長策摸了摸頭,有些不好意思,他素日接觸的人不多,啞姑不說話,而沈無春鮮少誇獎他,更別提這樣嬌媚的一個姑娘,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回到蘇弄晴身邊,沈長策對她道:“你若是想練折梅劍法,也并非沒有辦法。” 他将沈無春同他說的那人告訴蘇弄晴,道:“我師父說這個人能在一年之內将折梅劍法練到第九重,等日後我們找到他,可以向他請教練劍之法。”

蘇弄晴若有所思,“這樣驚才絕豔的人物,不應該寂寂無名啊。”

沈長策看向蘇弄晴,蘇弄晴道:“聽人說,江湖百年之內,出現過兩位天賦異禀的人,其中一位是師父,十八歲劍挑八大門派,江湖人稱折梅劍。另一位便是十年前為禍江湖的大魔頭,名叫傅鸠。”

“傅鸠?” 沈長策道:“我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

“你怎會沒有聽說過?” 蘇弄晴很驚訝,“江湖上都說,十年前,是師父打敗了傅鸠,阻止了他為禍武林。”

沈長策還真不知道,蘇弄晴想一想也覺得情有可原,“傅鸠此人在江湖中的消息少的可憐,我因為好奇花費了好一番力氣去查,最後也只有三條與他有關的消息。”

“第一,” 蘇弄晴道:“傅鸠是個魔頭,他曾在江湖中挑起軒然大波。第二,他手中有一本絕世秘籍,得此秘籍者可稱霸武林。第三,” 蘇弄晴看向沈長策,“也就我剛剛跟你說的了,是師父打敗了傅鸠,後來他就被武林盟主關了起來。”

“至于傅鸠到底是誰,出身何門何派,他手裏的秘籍是怎麽得來的,又是怎麽樣被師父打敗的,就一概不知了。”

沈長策若有所思,“他現在還活着嗎?我們怎麽才能找到他?”

“他還活着。” 蘇弄晴道:“師兄,你知不知道明年三月初三,在洛陽召開武林大會一事?”

沈長策道:“聽說過。”

“武林大會十年召開一次,每一次都是為了武林盟主換屆之事。” 蘇弄晴看着沈長策,“這一次的武林大會,奪魁之人不僅勝任武林盟主,還可以全權處置魔頭傅鸠,從他手中得到那本絕世的武林秘籍。”

蘇弄晴激動的抓着沈長策的手,“師兄,你應該去武林大會,這武林盟主之位,你可以争一争!”

沈長策心中泛起漣漪,他也算少年英才,何嘗不想像沈無春一樣,年紀輕輕,名震武林。

傍晚時分沈無春叫沈長策去崖邊小亭,沈長策站在空地中央,月色如水,在他和他的劍上撒下一層銀沙。

沈無春坐在亭中,指導沈長策練劍。

少頃,沈長策停下休息。他收了劍,走進亭子。沈無春給他倒了茶,沈長策在一邊坐下,問道:“師父,你看我最近如何?”

沈無春抿了一口茶,道:“不錯。”

沈無春鮮少誇獎人,說這樣一句話已經是很好了,沈長策心裏得意,道:“那師父覺得我什麽時候可以突破第五重?”

沈無春道:“只要下足了功夫,自然會有成效。”

沈長策覺得他在敷衍,“我還不算刻苦嗎?我每日裏除了練劍什麽都不做。師父像我這般年紀的時候,已經在江湖中掀起了驚濤駭浪了。”

沈無春有些無語,難道他入江湖是攪弄風雨去的?

“師父,” 沈長策又道:“聽師妹說,明天三月初三,是十年一度的武林大會,屆時會選出新任的武林盟主。師父,你想當武林盟主嗎?”

“想。”

沈長策訝然,他以為沈無春這樣的人不會在乎武林盟主的名號,難道沈無春也是個追名逐利之人?

沈無春口中說想,面上卻平靜的很,看不出一點野心勃勃的意思。

“不過武林大會旨在選拔年輕一輩的才俊,參加過上一次武林大會的人,不能參加這一次的武林大會。所以如今江湖上成名的各家掌門都不能參加,我也一樣。” 沈無春淡淡道:“你若有心,或許可以試試。”

沈長策是第一次聽說武林大會還有這個規矩。據沈無春說,武林盟會發出九百九十九枚青色令牌,分給各門各派。另有九百九十九枚白色令牌,分發給一些無門無派的人。

持令牌者,就可以參加武林大會,争奪武林盟主之位了。因為令牌衆多,且可以交易買賣,所以很少有為了一枚令牌拼命的事。并且參賽之人都記錄在冊,一定程度上,也是為了統計江湖中有名有姓之人。

沈長策聽得心潮澎湃,他頭一回意識到,他的師父沈無春,也是江湖裏闖過一遭的人,對于江湖上的一些規矩,他或許不遵守,但不是不知道。

沈無春看了沈長策一眼,問道:“你想參加武林大會?”

沈長策點了點頭。

沈無春定定的看着他,忽然笑了。他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這一笑,竟有些冰雪消融,萬物複蘇之感,仿佛整個冬天都要為他這一笑煥發勃勃生機。

“好,” 沈無春道:“我希望你可以替我拿到武林盟主之位。”

沈無春用那一雙淺淡的眸子看着沈長策,沈長策幾乎要沉溺進去,他想,沈無春這樣的人說想要什麽,一定會有無數人争着搶着将他要的東西奉到面前。而這樣一個人,一個寶物,是屬于自己的。

沈長策重重的點了點頭,他看見沈無春的嘴角勾起一抹很輕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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