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是我嗎?”

賀懷這樣問她。

文棉摳着杯子的手指頓時一滑。

冰涼涼的酒液就全都散在了桌子上。

一時間, 人仰馬翻。

酒杯順着桌子滾過,耳邊響起鹿小小的驚叫聲:“酒杯要掉了,賀哥, 快!拿出你的拈花功,把它給接住!”

文棉連忙伸着胳膊往那邊摸, 試圖攔住滾落的杯子。

卻忽然整個人騰空而起。

下一秒,耳邊響起男人沉靜的指揮, 說:“希堯,接酒杯。”

再反應過來時,她已經整個人坐到了賀懷腿上, 整個人都被環住。

回頭, 她自己坐過的位置, 酒液早已沖出桌邊, 落下細細的水流。

而鹿小小, 正拿着紙巾擦桌面。

“給我酒都弄醒了。又給我找事呢,嗯?小棉棉。這酒杯要是砸了,老板又得灌我一杯特調的長島冰茶。”

她聽見賀懷的聲音響在身後。

背後、兩人相貼的地方, 甚至能感覺到幅度微小的震動。

“一杯都夠我頭疼的, 再來一杯,你師哥可就要倒了,小棉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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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不安地摳摳手指, 喪氣地低垂着腦袋,小聲呢喃:“對不起……”

“沒關系。”賀懷說。

而後, 下颌輕輕搭在她的肩膀,聲音輕柔地安慰:“沒關系的,棉棉。是師哥說錯話,吓到你了。飲料打翻了, 還想喝嗎?再點一杯?”

男人喝了酒,靠過來時,像個溫熱的火爐。

文棉的耳朵忍不住又開始充血。

“不喝了……”她搖搖頭。

之後,賀懷就沒有再說話。

剛剛發生的事、問過的話,兩人都心照不宣地沒有再提。

但尴尬的氣氛,卻彌漫在兩人之間。

耳邊是鹿小小拿着紙巾擦在桌面的擦擦聲,還有惋惜地絮叨。

臺上的歌手,已經又換了一首歌。

正安靜地哼唱一首馬頔地《皆非》。

點燃一場支離破碎的美夢,

看光陰散落下的滿眼飛鴻……

遙不可及的相守,咫尺天涯的相擁。

在繁華落空時,他們相逢……”(*注

第二天的上午,文棉、鹿小小和祝希堯,三人一起又去了拉市海。

今天天氣有一點陰,沒有陽光照耀的湖泊,失了所有的光澤。

風從水面吹來,帶着濕漉漉的水汽。

文棉眼睛望着畫架,呆呆地愣神。

昨天,師哥和她道過歉了。

但之後,他們都沒有再說話。

師哥還是溫柔的師哥。

可他們之間好像有什麽不同了,文棉感覺的出來。

或者說,他們之間……又回到了四年前的最後一個月。

沒有争吵、也沒有矛盾,甚至連半點嫌隙都沒有表現出來。

卻是漸漸地疏遠,最後一別就是四年的時間。

就像現在,賀懷一大早就走了,甚至都沒有和她道別。

這個昨天還在問她“你不跟我回去嗎”的人,只留下一條冷冰冰的微信消息,就自己一個人回了南京。

屋漏偏逢連夜雨。

原本就一上午都沒做什麽事的她,到了下午,突然一陣大雨落下……

這一場雨來得太急,完全來不及收拾。

文棉眼睜睜看着那幅只打了個底稿的畫,在雨水落下之後,暈染成一片滿是顏料塊的廢布。

她整個人僵在原地,好久都沒有回神。

“棉棉,撐傘啊!這麽冷,感冒就不好了!”

鹿小小往她懷裏塞了一把傘,手忙腳亂地和祝希堯一起收東西。

也幸好,祝希堯看天色不太好,提前把很多東西都放到了包裏,這會并沒有耗費什麽時間。

但他們還是全身都濕了。

文棉被鹿小小一路拽到長長的回廊上避雨。

這是一條他們來時經過的祈福走廊。

木制的祈福牌,在挂繩上綁得密密麻麻,大批的候鳥落在牌子上避雨。

風吹過,全是叮叮當當的碰撞聲,和幽幽鳥鳴聲。

“哎,身上衣服都濕了,也不知道雨什麽時候停。今天是寫不了生了,不如回民宿窩着吧?”

鹿小小收了傘,在衣服上擰出一把水。

祝希堯皺眉看着外面:“東西都收好了?沒落下的吧?我叫輛車過來。”

他們都很忙,沒有人注意到:

站在祈福牌旁的姑娘,頭發和衣服都被淋濕了。

水從她的頭發滴下來,她卻一動也不動。

文棉手上緊緊地捏着那幅完全毀掉的畫,眼睛空洞地看着外面的湖泊上,被雨水濺起的大片水花。

嘴唇幾乎被凍成了绛紫色。

“嗡……嗡……”

包裏的pad傳來瘋狂的震動聲。

像是又有什麽大事發生。

女孩的身子這才動了動。

她僵硬地從包裏摸出pad,用紙巾擦擦上面不小心滴到的水漬。整個屏幕就亮了起來。

[我的太太啊……我已經哭一個多小時了……求求你們,求求大家,不要再在太太微博底下刷了,好不好……求求你們了……太太知道了,得多難過啊……]

[蝸蝸,你一定要堅強。]

[怎麽會有這種事啊……]

[渣男賤女,給我暴斃!太惡心了!一個是得不到就要毀掉,另一個是嫉妒到瘋魔。死刑吧,這句話我已經說累了。]

與此同時,像是有所感應似的,鹿小小的手機也響了,跑到一邊去接電話。

文棉點開微博。

右下角的小信封那裏,消息已經完全爆掉。

點開之後,就是鋪天蓋地的私信。

一個個的小紅格子,裏面全是安慰她的話。

再往下拉,還有一堆在罵渣男賤女。

文棉看得茫然。

再點開自己微博上的最新評論,看見被頂上熱1的一條,還原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 我來給大家理一下時間線(理完,我自己拳頭都硬了,氣死了)

以下是文字版,另附思維導圖。

蝸蝸的媽媽,是今年九月份的時候查出身患癌症——她檢查的單子被同事許某看到,許某就和蝸蝸媽媽說,該給蝸蝸說個人家了,字裏行間暗示,媽媽以後撒手人寰,蝸蝸一個自閉患兒,需要有人照顧——蝸蝸媽媽被說動了,說要許某幫忙看着,結果許某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和遠房親戚陳俊說了,兩人迅速達成合作:陳俊給許某二十萬,許某把蝸蝸“賣”給了陳俊。

陳俊和蝸蝸“相親”不成,蝸蝸不喜歡他,蝸蝸媽媽也支持女兒——陳俊三番兩次“騷擾”蝸蝸,失敗并懷恨在心。

何沐在一次藝術交流會上和蝸蝸有矛盾,陰陽怪氣蝸蝸,被當衆拆穿,也懷恨在心。

渣男賤女一拍即合,決定給蝸蝸點顏色看看——于是,有了金V號微博被惡意曲解到無奈删博并發表澄清一事。各大V紛紛下場,力挺蝸蝸。

蝸蝸的家人覺得蝸蝸被黑的蹊跷,報了警——陳俊和何沐這一對黑心的被順着網線給扒了出來。]

文棉看着評論裏的文字,來回讀了好幾遍。

又點開所謂的思維導讀……

點開評論。

全部看過一遍之後,點開了粉絲們上傳的視頻。

是那種錄音內容整理出來的文字視頻,黑色的背景框,白色的字幕開始一條條往外冒。

許某:“我也不是把文棉賣給他(陳俊),就是他挺喜歡我介紹的姑娘,給我二十萬回禮。我覺得這和買賣新娘完全不是一回事,你們怎麽血口噴人。”

記者:“陳俊為什麽因為你介紹一個姑娘,就給你二十萬?”

許某:“那,我怎麽知道陳俊怎麽想的,你問他啊。”

[下面是陳俊朋友揭發陳俊的內容:]

陳俊朋友:“各位網友,身為陳俊的朋友,我決定不能再包庇這個人了。這個人實在喪心病狂,我決定實名揭發他。文棉小姐,也就是網上的小牛蝸蝸,是個自閉症妹子。有天陳俊喝多了,就和我聊起了這位姑娘。陳俊說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話。我只錄了一小段,其中有我釣魚的套話,現在放出來給大家聽聽。”

[電流聲……]

[笑聲……]

陳俊:“兄弟,等以後我娶了文棉,她就是我的了。”

陳俊朋友:“你娶一個自閉症幹什麽?”

陳俊:“嗝,這你就不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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