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因為我和你體諒我一樣的,……

賀懷一路開車, 把他們三個人載到古城外。

又把人一路抱着,往古城裏走。

城裏雨小了不少,街上開始遇見三三兩兩的人。

他們四個淋的和落湯雞似的, 像是剛從水裏被撈出來,再加上賀懷高高俊俊, 懷裏還抱着個小姑娘,惹得行人們頻頻回頭看。

沒一會, 就遇上了個熟人。

“嗯?賀老師?你們打哪來的這是,怎麽全成了落湯雞?抱着的那個怎麽了?”

文棉擡頭朝着聲音看去,竟然是他們昨天遇見的老板姐姐。

小姐姐今天穿了一件黑色長裙, 顯得優雅又貴氣。

這才發覺, 原來又到了他們昨天喝酒的地方。

“拉市海暴雨。”賀懷說。

然後, 把她又往上抱了抱:“棉棉着涼, 病了。”

岚姐不由得蹙起眉頭, 三兩步地過來,把手貼到了她的額頭。

“發燒,我摸過了。”賀懷說。

被女人白了一眼:“你能摸出個鬼了, 你手跟冰塊似的吧。她就是不發燒, 你摸着也燙。還高材生呢,連這點常識都沒有。”

她說着,又把手貼到了文棉的頸子上。

“低燒。趕緊回去, 這是一冷一熱,給涼着了。回去喝個感冒靈之類的, 就行了。走,我和你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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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又回店裏拿了兩把傘,分別遞給鹿小小和祝希堯:“趕緊把傘撐上, 不然下一個感冒的就是你倆。”

餘光瞥見文棉身上披着的外套,又皺着眉叫人拿了個毯子過來,小姑娘身上的外套給換了下來。

“真是越慌越亂吧你,這種濕嗒嗒的外套只會讓她更難受。”

女人一邊絮叨着,一邊帶着他們穿街走巷地往民宿走。

賀懷就跟在她身後,一言不發地聽着。

一句反駁的話都不敢有。

然而,有人卻不是那麽同意。

因為,抱在懷裏的小丫頭,軟乎乎的小手,忽然拍了拍他的肩。

小朋友因為生病,整個人都有氣無力的,拍的這幾下用的力氣格外小,就像是朝人撒嬌的小奶貓似的。

偏偏還要像個小大人一樣,湊到他耳邊來,糯糯地安慰他。

“師哥,很好的……師哥對棉棉,最好了。”

……

賀懷抱着的小姑娘的手,忽然就緊了起來。

等回到了民宿,邵岚囑咐民宿的老板,給四個人煮了一鍋姜絲可樂。

之後又把賀懷和祝希堯轟走去換衣服,自己守在文棉身邊為她量體溫、貼退燒貼。

文棉把身上的濕衣服脫了,換上鹿小小扒出來的睡衣。乖乖地掀了被子蓋到身上,任由岚姐忙忙碌碌地為她量體溫、燒熱水。

等到所有都忙完,賀懷也已經換了一套衣服回來。

他行李都放在了三義機場。雖然已經叫了跑腿幫他取回來,但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到,這會只能穿祝希堯的運動服湊合着。

身長腿長的男人,穿着他表弟的衣服倒是也合身。

那股子痞氣遮住不少,再配上他那副眼鏡,竟然能顯出幾分幹淨的少年氣。

進門時,看見岚姐已經拿着吹風機準備給文棉吹頭發了,忙過去接過來:“我來吧,今天已經夠麻煩你了。”

再然後,為文棉吹頭發的人就成了賀懷。

邵岚特意帶上門,留給他們充分相處的時間。

吹風機的聲音嗡嗡地響起。

文棉因為身上沒有力氣,整個人都靠在枕頭上。

眼睛也因為發燒,重重的,睜不開。

她就幹脆半閉着,任由賀懷動作。

男人的手指穿過她的頭發,撩起,又落下。

每一下都極盡輕柔。

暖洋洋的風,透過他的指縫吹到濕漉漉的頭皮,還有那人若即若離的手指肚,清清淺淺地在皮膚上擦過……

文棉忍不住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賀懷大概是看出她困倦,關了吹風機,說:“再堅持一下。等把頭發吹幹、吃了感冒藥就能睡了。”

文棉又打了個抿着嘴唇,點點頭。

明顯欲言又止,卻只是繼續半閉了眼,沒再說話。

賀懷看着她勾在一起,來回攪弄的手指,愣了好幾秒鐘,才繼續吹下去。

等到頭發吹幹,煮好的水也涼了一點,外賣小哥也送來了感冒藥。

賀懷扶着她把藥吃了,又讓她喝了小半杯水。

之後才把她放到被子裏躺好。

小丫頭瘦瘦小小的,縮在一大團棉被裏,只留下一顆小腦袋路在外面。

明明已經困到不行,小哈欠一個接着一個,還在努力地揉着眼睛,好讓自己把眼睛睜開。

“師哥……”

她迷迷糊糊的,小聲叫賀懷。

男人就配合地彎下腰來,和她說:“師哥在的。”

“我是不是,今天看不到媽媽了……”

說着,吸吸鼻子,眼睛又紅了一圈。

這一次,向來對她無限寵溺,只會哄着,半點也不敢說重話的賀懷,卻沒有半點安慰。

反而忽然變得嚴肅起來。

“棉棉,以後不能再這樣了,知道了嗎?媽媽正在生病,現在在醫院裏治療,已經很辛苦了。你生病了,她還要分出精力來擔心你。”

躺在床上的小姑娘,眼睛一眨,眼裏的金豆豆又掉了下來。

但賀懷并沒有心軟,繼續委婉地教育她:“你看,如果今天你沒跑進雨裏,師哥現在應該已經帶你坐上飛機了。今晚就能趕去醫院,看見媽媽。”

“所以,着急反而做不成事。這件事,師哥在四年前也和你說過,記得嗎?以前媽媽很健康,有足夠的時間讓你成長,所以慢慢來,時間多久都沒關系。但是現在媽媽生病了,棉棉得盡快學會這些東西。媽媽很需要你。”

文棉紅着眼睛一直抹眼淚。

“是棉棉不好……棉棉只會需要媽媽……”

她記起兩個星期前的那個晚上,媽媽和她說:媽媽得做一個被社會需要的人。

那個時候的她,卻說:棉棉需要你。

她早該明白的,那個時候媽媽就已經确診了癌症。

所以才在自己說出那句話之後,抱她那麽緊。

女孩眼淚越流越多,用力錘自己的腦袋。

哭着說:“棉棉這裏不好,棉棉不好……是廢物……棉棉是個傻子,讓媽媽擔心的傻子……傻子,才會被賣掉……”

錘到一半時,被賀懷攥住手腕。

“胡說,棉棉沒錯。每個人都有因為不理智做錯事的時候。”

“愛你的人,不會覺得你不好。媽媽不會,師父師娘不會,師哥也不會。”

“棉棉,你要對自己和周圍的人有信心。就像師哥今早不辭而別,這件事做錯了;把濕衣服給你穿,也做錯了。但棉棉依然覺得,師哥很好,對嗎?”

文棉點點頭。

賀懷溫柔地摸摸她散在額上的碎發,說:“你要相信,媽媽、師父、師娘,師哥,這些愛着棉棉的人,也和棉棉一樣。不管棉棉做錯了什麽,都會原諒你,也體諒你。”

小姑娘吸吸鼻子,重重地嗯了一聲,終于閉上了眼。

賀懷小心翼翼地起身,抽了幾張紙巾,輕柔地在為她擦眼角和紅紅的小鼻子。

外面,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

睡夢中的小丫頭,濕乎乎的手指,不安地動了動……一聲淺淺的叮咛。

男人牽過她軟嫩的小手,拿着紙巾,認真地幫她擦過每一根手指、手心、手背。

然後,勾着女孩細細小小的手指,輕輕握住。

一室靜谧。

文棉這一覺就睡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邵岚特意煮了粥提過來,還炒了個清淡的小菜,一起帶過來。

文棉就着她的手,把東西一點點吃完,打了個小小的嗝。

禮貌地和人道謝:“謝謝,嗝,謝謝姐姐……”

賀懷就站在旁邊,雙臂交疊着盤放在胸前,“啧”了一聲,說:“你該不會是故意讓我欠你人情,好和我提要求吧?先說好,我不是什麽普通又自信,就是單純懷疑你的動機。”

邵岚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一陣,“噗”一聲笑出來:“你這樣的也怕被人說普自信啊?放心吧,就你這樣的,誰敢說啊。反正我是不敢。而且确實是我對你有意在先,三番五次獻殷勤在後,你懷疑也正常。”

她說完,摸摸文棉蓬松的小腦袋:“是你家這小姑娘我特別喜歡,看着就想照顧。誰不喜歡乖乖軟軟的小妹妹啊。”

文棉眨眨眼。

小姐姐捏着她,還說了兩次喜歡。

她聽出這是在誇她了。

頓時,一雙眼睛都笑得彎彎的,乖巧地回禮:“棉棉,也喜歡姐姐。姐姐,溫柔,還熱情。”

賀懷想到昨天這女人給他的那個飛吻,還有當時小丫頭在他耳邊說的那一句:這個姐姐好熱情,我喜歡。

內心五味雜陳,并冒出一串串的省略號。

“行了,飯吃好了,藥也吃過了,小小東西都收拾好了吧?準備回南京了。希堯是怎麽個想法?和我回南京,還是留這邊繼續寫生?”

一直在旁邊像個局外人一樣看着的祝希堯,看了文棉好一會,才輕聲問她:“棉棉,要希堯哥哥陪你回去嗎?哥哥可以和師哥一起照顧你。”

文棉眨眨眼,求助地看向一旁的賀懷。

根本就沒有聽懂多少。

賀懷卻作壁上觀,一幅完全不想參與的樣子。

文棉揪揪他的袖子。

再揪揪他的衣角。

祝希堯的目光注視着這兩人的互動,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其實,從昨天文棉家裏出事開始,他就已經感覺到了。

對于普通人來說,短暫的相處,是可以在腦海中儲存很久的,所以才會有每一次相見之後累積的喜歡。

可文棉不是。

對于文棉來說,一次短暫的相處,過後就是快速的遺忘。

他看得出,文棉對他也僅僅是熟悉罷了。

在女孩認知的社交圈子裏,最最核心的,只有那麽幾個。

其他的任何人,包括昨天才認識的邵岚,包括已經認識很久的鹿小小,也包括他祝希堯。都是被劃為核心之外的。

他們可能是朋友,或者熟悉的陌生人,但絕不是一個在絕境裏值得信賴的人。

更別提喜歡了。

所以到了最後,男生輕輕地搖了搖頭,說:“表哥,我不回去了。你和小小一起,照顧好棉棉。”

然後……

最後一次的,他半曲了膝蓋,摸向小姑娘的頭發,說:“棉棉記得乖乖吃藥,希堯哥哥不陪棉棉回南京了。”

邵岚笑得花枝亂顫:“得,又一個情場失意的小青年。我妹妹真是可可愛愛,人見人愛。”

說完,又嬌柔地朝祝希堯眨眨眼:“小朋友,有沒有興趣做姐姐的小奶狗啊?”

祝希堯:……

當即冷着臉拒絕:“不好意思,我對廣撒網的姐姐,沒有興趣。”

甚至一臉諷刺。

邵岚一臉興奮:“喲,我看錯了啊,竟然是一匹小狼狗?”

然後轉身看向賀懷:“賀老師,你家基因可真優質。狼狗,我可是最喜歡了。”

賀懷:……

祝希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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