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賀懷,你這個瘋子
“文小棉, 你個小沒良心的。我幹什麽了,你就瞎說話。聽見個新詞,學會了是吧?”
賀懷說着, 就要上手。
文棉腦袋微微一偏,躲開了。
對面的鹿小小捂着嘴偷笑:“棉棉, 你怎麽回事。師哥才幫你看過新青年的宣傳稿,轉臉就不認人啦。你這叫過河拆橋, 師哥要傷心了。”
她一邊說,一邊朝她比劃動作。
說到“傷心”兩個字,還特意用手比出個心來, 咔嚓一下掰成兩半。生怕文棉看不懂。
小姑娘一字不落地聽完她講話, 動作也全神貫注地看完。
但她……
只有眼睛眨了一眨, 一個字都沒回。
然後, 直接偏了目光。
甚至從包裏摸出pad來, 煞有介事地點開了procreate。
額,這模樣。
賀懷翻譯了一下,大概就是:自閉呢, 很忙, 什麽都聽不見……?
不過,鹿小小說的新青年的宣傳稿是什麽?他看過嗎?
文棉拿着觸控筆,在屏幕上有節奏地點一下、再一下。
漫畫的頁面也随着緩慢地翻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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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共八張漫畫, 都是前幾天她在微信上發給賀懷的。
可她都已經表現的這麽明顯了,旁邊的男人卻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不僅沒有反應, 甚至還傳來男人回消息的聲音。
“沒有別的辦法嗎?我是主治醫師,我不認為她是民事行為能力人。”
“我可以為她開具限制民事行為能力的證明。”
“咻,咻”兩聲消息發送音過後,文棉“啪”一聲, 把觸控筆給拍到了桌子上。
剛才還埋頭pad,表演“專心畫畫的自閉兒童”的小丫頭,這會仰了腦袋,直直地朝賀懷看着。
小嘴撅的能挂個油瓶。
就差把“我生氣了,你為什麽還不哄我”寫到腦門上了。
賀懷噗嗤一聲笑,擡手揉揉她的腦袋:“就回個消息,你生什麽氣呢?”
揉到一半,看見了小丫頭屏幕上的漫畫。
登時手上一頓。
然後,默默地又掏出了手機……
男人在屏幕上一下下地查閱着,文棉就一動不動的看着。
“那個……棉棉,師哥最近太忙了……忘記回複你了。”
賀懷收了手機,一臉尴尬。
文棉鼻尖裏發出細細的一聲輕哼。
她指指自己,說:“很忙。”
然後又指指隔壁坐着的小姐姐:“調情,釣女人,不忙。”
說完,又委委屈屈地垂了腦袋,小聲地嘟囔:“不回消息,就是不在意……師哥,不在意棉棉。棉棉每天等師哥……截稿日期都過了……”
賀懷:!
他接到文棉消息的時候,正一手指導助理重做實驗,一手在電腦上打注意事項和實驗規範。所以就和她說,晚上空了再說。
結果到了晚上,又和律師團隊商量應對策略,一下就商量到了淩晨兩點。
當時他還想着文棉睡了,就不發消息吵她了。
沒想到第二天睡醒,律師那邊又打來電話。他又急匆匆地去了事務所……
文棉的事,就完全被他給忘了。
男人連忙蹲下身,耐心地解釋:“師哥沒有不在意棉棉,真的是忙到忘記了。”
他說着,指指自己的眼:“你看,師哥忙的眼圈都黑了,哪有時間找別的女人。”
文棉:“岚姐說,縱.欲過度,就會黑。”
說完,又嫌棄地把他上上下下看了一圈:“縱欲、抽煙酗酒,虛。”
賀懷:???
他覺得自己要瘋了……
“邵岚?你加了邵岚的好友?你什麽時候和她加上好友的?”
文棉:“一個星期前。”
賀懷:……
也就是說,他們家小師妹,已經被邵岚那個女人荼毒一個星期了?
難怪文棉嘴裏能說出“調情”和“釣女人”這種話。
全是邵岚那個瘋女人教的。
賀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朝小丫頭伸手,盡量維持一個平和的聲音和她說:“手機拿來,給師哥看看。”
文棉不明所以,摸出手機,交到了他手裏。
然後,賀懷就看見了這兩人之間無比辣眼睛的對話。
岚姐姐:[小棉棉啊,你希堯哥哥也太冷淡了,給他發微信消息都不回。嗚-嗚-嗚,果然人家就是不在意我呢。]
岚姐姐:[說起來,他應該是文藝範吧?姐姐為了他,還專門買了一本拜倫的詩選,他還是不搭理我。給他傲的!啧-啧-啧!]
文棉:[希堯哥哥,不喜歡讀文字。]
文棉:[也不喜歡用文字聊天。]
岚姐姐:[豁?看起來人模狗樣的,竟然讨厭文字讨厭到這種地步?那他豈不是個學渣?哈哈哈哈!]
文棉:[姐姐,這樣講,希堯哥哥會生氣的。]
岚姐姐:[喔唷,喔唷!小男孩這麽悶騷?自己學渣,還不讓人說了。]
岚姐姐:[謝謝小妹,姐姐覺得自己又可以了,哈哈哈哈!對付這種悶騷小男生,姐姐最有辦法了。這回再釣不到他,我邵岚,古城一枝花的名號都不要了!改成古城一坨翔!]
文棉:[釣?]
岚姐姐:[哈哈哈,和“釣魚”一個意思,把他給釣到自己身邊,就是我的了。然後做男女之間應該做的事……嘿嘿嘿!寶貝,你怎麽這麽純情!還有什麽不懂的,姐姐教你啊!rua一把!]
看到這裏的賀懷:……
脖子上的青筋都要冒出來。
再往下翻,竟然還有一個長達15分鐘的視頻通話。
岚姐姐:[妹妹,你這黑眼圈有點重啊,是不是熬夜了?還是你們倆頻率太高了?縱.欲會虛的喲,小棉棉。你們家那個,一看就是個肉食動物,你可不能慣着他。]
岚姐姐:[說起來,賀老師最近精神怎麽樣?他這人抽煙喝酒,現在還縱.欲,啧啧啧……你可得勸着點,別給早衰了。]
文棉:[最近沒有見過師哥。]
岚姐姐:[什麽?!!!你說什麽??最近?沒見過他?他敢冷暴力你??當你娘家沒人嗎?你讓他給姐姐等着!]
賀懷:……
看見下邊密密麻麻一堆,全是邵岚這個瘋女人的瘋言瘋語。
看的他拳頭都硬了。
小丫頭雖然還沒有回複,但消息顯示的不是未讀,肯定是全都看過一遍了。
賀懷原地深呼吸了好幾回,才冷靜下來,原封不動地把手機還給了文棉。
“棉棉,師哥這不是冷暴力你。”
文棉收了手機,點頭:“嗯。”
“這幾天沒去醫院看你和阿姨,也是因為單位忙,沒抽出時間來。師父師娘都去過了,我很放心。”
文棉:“嗯。”
“一塊吃飯的姐姐,是今天才從機場接回來的。師哥專門從英國請過來,給你做幹預的。不是師哥找女人。”
文棉:“哦。”
簡直油鹽不進。
賀懷突然記起來,邵岚好像還教過小丫頭:[你也一個星期別搭理他,看他還敢不敢。]
頓時,頭疼。
以他對文棉的了解,真能做到一個星期不搭理他。
“棉棉?”
賀懷蹲下身來,朝着文棉搭在膝上的手伸過去。
伸到一半,又硬生生轉了方向,收回懷裏。
“不生氣了,嗯?”
文棉低頭看看自己的手。
沒再說話。
耳邊閃過一聲低低的嘆息。
賀懷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沒過一會兒,又和另一個人拉拉扯扯地過來。
“來解釋一下吧,我沒招了。”
文棉聽見賀懷說。
再擡頭時,才發現賀懷已經站到了她身邊,身後還跟着剛才和他一起吃飯的姐姐。
“我解釋什麽?”俞詩清說着,目光落到文棉身上:“還是第一次看見你這麽急,是哪位高人啊?”
在看清楚小姑娘的模樣之後,她一臉震驚。
“這不是你……在倫敦的時候,裝在錢包裏頭的那個?你該不會說的都是真的吧?我一直以為你是……随便找理由搪塞別人的。”
當初大家一起在劍橋留學,賀懷人長得帥,學習還好,幾乎就是個百曉生。
他還負責幫博士導師帶本科和研究生。不管同學們問他多邊邊角角的學術問題,這個人都能對答如流。
而且,最讓人震驚的是:這個人抽煙、喝酒,樣樣兇的不得了,看起來就是個又野又欲的樣子。但所有和他接觸過的人又都知道,這位professor的助教,是真禁欲。
他每天的生活,就是圖書館、健身房和宿舍,三點一線。
除了偶爾去一趟食堂,或者去超市采買食材,其他任何地方都不去。
多少中國的、外國的姑娘約他出去玩,都被他一句“在這麽好的學校,為什麽不珍惜”給回絕的徹底。
到最後,更是直接當着女生的面,從錢包裏掏出一張4寸的小照片來,說:“My girl。”
明裏暗裏,不知道碎了多少芳心。
俞詩清垂眸,不動聲色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孩。
很快就發現了問題。
女孩的手,總是喜歡相互勾着,被人這樣打量着,明顯很拘謹。
而且,從她過來之後,女孩只轉過頭來看看過她一次,就又垂了腦袋,更沒有和她打招呼。小姑娘是在害怕。
幾乎片刻功夫,她就發覺了:這是一個自閉症的病人。
“你把我叫回來,是想讓我給她做幹預?”她轉頭問賀懷。
賀懷點點頭:“嗯,是。你先好好和她解釋一下,你有老公,而且馬上就要結婚了。她以為我單獨和你約會,正生氣呢。”
說到這個程度,俞詩清也聽明白了。
她面色複雜地起身,看向賀懷:“她是你病人?”
賀懷點頭:“四年前是。”
俞詩清看看四周,忙低了聲音和他交談:“你瘋了吧?我承認輕微自閉症患者,經過适當的幹預能産生親情、愛情的認知。但無論怎麽樣,這個人都不能是你。賀懷,四年之前你就和你的病人确定了戀愛關系?你知不知道,就這一件事,只要被有心人發現,就能吊銷你的從醫資格?”
“她什麽都不懂,對你産生移情,誤以為這是愛情。你也什麽都不懂嗎?賀懷,你身為國家級科研人員,從世界頂級的學府出來,你就是這樣給你教導過的學生、你手下的助理做表率的?一個和自己病人談戀愛的,國家楷模?”
“你甚至一點都不藏着掖着。禽獸不如!”
俞詩清越說越激動,原本是故意壓低了聲音講的,到最後直接罵出聲來。
鹿小小在對面都聽呆了:“什麽談戀愛?棉棉沒有和賀哥談戀愛啊。你們在說什麽?不過……醫生和病人不能談戀愛嗎?這是什麽情況,我怎麽沒有聽說過……”
賀懷煩躁地從兜裏摸出一顆煙來。
叼到嘴裏又記起這邊不能吸煙,只好又放回去。
“沒戀愛。以前沒談,現在沒談,她病徹底治好之前都不會談。你先給她解釋清楚。不然她對你有敵意,幹預做不下去。”他說。
俞詩清看看端坐的小姑娘,再看看一臉煩躁的賀懷。忍不住倒吸一口氣:“你……難道是……?賀懷,你這個瘋子!”
沒有人注意到,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文棉一直雙手搭在膝上乖乖的坐着。
但她的手裏,握着一支錄音筆。
筆上的開關燈,正明晃晃地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