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男人和女人,有肉/體關系和沒有肉/體關系,那絕對是兩種不一樣的狀态。

當然了,從比例上來說,兩種狀态各有各其美妙的一面。

不過對于此時的趙祯來說,他無疑是滿足于後者的。

下了朝,趙祯先去披香殿看望了俞才人。

為了保胎,生性仔細的她,現在基本上已經不怎麽下床了。

不過太醫說,孩子發育的很好,并且從脈象上看基本上能夠确定是個皇子。

對此,趙祯自然是十二萬分的高興。

“好好養胎,有什麽需要就直接說出來,下人自然會去辦。”

“是,臣妾知道了。”俞娘子見趙祯只略坐一坐,就有起身離開的意思,便柔聲道:“快晌午了,官家用了飯,再走吧!”

“不了。”趙祯告訴俞氏自己已經跟皇後約好,今日要去正陽宮吃午膳。

俞娘子知道後自然也就不能再繼續挽留,只能微笑的看着官家離開了。

趙祯過來的時候出乎意料的在這裏看見了兩個“多餘”的人。

一個是苗娘子。

一個是趙宗實。

“官家。”

“父皇。”

二人起身施禮。

只不同的是一個粉面桃腮,目露欣喜。一個面容局促,有點戰戰兢兢。

“你們兩個怎麽在這裏?”

不等二人回答,那邊的曹恩英就開口說道:“今兒中午吃打邊爐,人多熱鬧才有氣氛呢!”

趙祯聞言就神色和緩的哦了一聲,接下來他還很溫柔的關心了一下苗娘子和趙宗實。特別是後者:“前幾日濮王從封地送了一批土特産進宮,朕會讓人挑一些出來,給你送去。”

“是,兒臣多謝父皇。”

趙祯聞言點了點頭:“宗實可想家了?”

趙宗實這個孩子你別看他年紀小,但是有些事情他卻看的別誰都清楚。如果在俞氏沒懷孕之前趙祯這麽問,他百分百會搖頭否認。但是現在嘛……趙宗實遲疑了一下,然後就在趙祯笑盈盈的目光中,輕輕地點了點頭。

趙祯見狀嘆出一口長氣,他感慨地伸出手來,拍了拍孩子稚嫩的肩膀。

打邊爐也稱為打甂爐,是廣式火鍋的一種。主要食材是牛肉,魚片,鮮蝦肉等。

這東西早在唐代的時候就出現了,并不算什麽新鮮事物。不過正陽宮的打邊爐,顯然要比外面制作的精致許多,只見那紅泥小爐上的雙耳砂鍋裏,裝的是足足熬了一個晚上的配着各色好料的濃湯。除此之外還有擺成列的海鮮,牛羊肉,以及各色丸子和蔬菜。

“除了幾樣鮮食外,桌上的這些東西都是出自臣妾的陪嫁莊子!”似乎是知道趙祯想要說些什麽,曹恩英微笑地表示:她超級節儉,一點都沒亂花錢。

趙祯看着桌面上這一樣一樣,五花八門的食材,忍不住搖頭道:“孤還真是有些好奇你那個什麽都産出的莊子了。”

曹恩英聞言則表示,等改日有機會,她可以帶趙祯過去逛逛。

“說不定,會讓官家大吃一驚呢。”

想到滿莊園跑着的,沒了蛋蛋的豕豬。趙祯抽搐了一下自己唇角,呵呵敷衍道:“也許吧!”

現在正值季節交換天氣既不冷也不熱的時候,所以吃這打邊爐卻是正好。趙祯就食了不少他尤愛一種特制的魚片。至于曹恩英她則對鵝腸情有獨鐘。皇後總是很喜歡吃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趙祯心道:什麽鴨頭、鵝腸、豬腳之類的全都吃的津津有味。

吃完了午飯,幾人坐下來喝茶說話,當然了,主要是趙祯和曹恩英在說,苗娘子和趙宗實基本上插不上什麽嘴。

“列陳十條皇後可曾看過了?”

“自是看過。”

“以為如何?”

“國之疾,一針見血。”

“哦?怎麽說。”

“冗兵、冗官、冗商。”

雖只是這區區六個字,但是卻讓趙祯的雙眼猛然一亮,能從列陳十條裏做出如此精辟的總結,可見曹恩英是真的懂了的。

“範公有意主持變法,興我大宋,皇後以為如何啊?”

看着一臉興奮,雙目都閃閃發亮的皇帝陛下,曹恩英幽幽一笑,而後說出了一句讓趙祯臉色瞬變的話來。

“變法是要流血的。”曹恩英頗感興趣地問道:“陛下願意殺人嗎?”

趙祯離開了,走的時候腳步比較匆忙,背影比較僵硬,曹恩英沒去送,不過苗娘子倒是追了出去,希望那個天真可愛永遠相信六哥的小姑娘,能給趙祯帶來一點點的安慰吧!曹恩英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有點過分了,畢竟趙祯真的是一個難得的,擁用高尚品質的好人,而自己卻這麽刺激他……

我真是個壞女人啊!

曹恩英決定要深深的反省一下自己,時間就定為:一刻鐘好了!

雖然在皇後那裏受到了億點點的打擊,但是歷史的車輪卻不是那麽容易抵擋的,關于新政的一切依舊在激烈的醞釀之中,總有一天,它會完全爆發出來,最後帶給這個國家一系列深重而久遠的影響。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平平靜靜地也沒什麽太大的波瀾。

曹恩英現在已經不滿足于只在正陽宮種菜了,最近,她把注意打到了禁院那邊。那裏植被豐富,土地肥沃,最關鍵的是地方足夠空曠,曹恩英還讓人在那邊挖了一個巨大的深坑出來,是的,她要研究“金坷垃”了。這玩意不是一個好活,又髒又臭,但是它的重要性,卻遠比什麽種辣椒之類的高上許多許多。

宋朝商業發達,而與其相應的則是農業上的落後,再加上嚴重的土地兼并……哎呀,憋說了,越說越上火。曹恩英是一個及其務實的人,而且行動力超強,幾乎是想到就做。如此我們的皇後娘娘就開始一頭紮進了研究之中。

如此今朝不知何夕的過了許久,當她終于把“金坷垃”給鼓搗出來的時候,披香殿的俞娘子也到了生産的日子。那一天,趙祯和曹恩英早早的就守在了産房門口。其實不僅僅是他們,就在披香殿外,王曾、範仲淹、歐陽修、晏殊等大臣也在眼巴巴的守着。

那緊張難安的樣子,活似産房裏頭的是他們的娘子一般。

不過——這是官家的頭一個孩子,身上承載了太多的東西,再怎麽重視都是應該的。

只是這聲音怎麽聽着這麽弱呢?

曹恩英皺着眉頭,心中閃過一抹狐疑之色。

她前後兩世都沒有真正生育過孩兒,不過正所謂沒見過豬跑總吃過豬肉啊,一般來說婦人剛剛開始生産的時候不是最有力氣的時候嗎?但俞娘子這叫聲聽着,怎麽都透着股力竭之感啊。

趙祯很緊張,放在膝蓋上的雙手都在發抖。

然而,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裏面的聲音越來越弱,越來越弱,衆人的面色也越來越差,越來越差,期盼許久的嬰兒啼哭之聲始終沒能響起。當穩婆抱着個一動不動的嬰孩一臉慘白的走出來的時候,趙祯失手打碎了一套青花瓷盞。

“奴才無用。”穩婆和太醫全都跪在了地上:“小殿下殇了。”

趙祯聞言身子猛然一晃,若不是旁邊的張茂則伸手扶了一把,說不定便會狼狽的重摔下去。

“怎麽會這樣。”曹恩英霍然起身,做出一副震驚并悲痛萬分的表情:“俞娘子是足月生産,每日的請脈,太醫也全都說正常。既是正常孩子又為何會生而即亡,你們究竟是怎麽伺候的!”

眼看皇後發怒,穩婆等人立刻大呼饒命,而趙祯卻在這個時候對曹恩英擺了擺手,他聲音嘶啞地說道:“是個皇子?”

“是。”

“抱過來,給朕看看。”

片刻之後,看過孩子的趙祯留下了痛苦的眼淚,他什麽都沒有再說而是踉跄的離開了。

曹恩英看着他那幾乎寫滿了“大夢一場空”的失落背影,心裏面還是挺不好受的,因為曹恩英知道,一個弄不好,這樣的場面他可能還要經歷十幾次,真是想一想都覺得特別悲催。

期盼已久的孩子沒了,大宋的官家陷進了某種自閉狀态。

不過他可以自閉,曹恩英卻不行,她還要忙着處理小皇子的喪事和安撫俞氏呢!

雖然出生即殇,但這孩子畢竟算是仁宗的長子,該有的體面還是要有的,曹恩英與衆大臣商議,最後湊請官家,決定賜此子名諱趙昉,贈太傅銜,谥號“懷靖”,葬于永定陵。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彼之□□,吾之蜜糖。

反正就是這個意思吧!

官家失去了自己的兒子,養子趙宗實的地位就又變得重要了起來,其證據就是,景祐三年趙宗實滿六歲之時,趙祯開始請鴻儒為其教學了。

韓琦就是他的老師之一。

自去年丁憂期滿後,他本想着自請外放,但卻因仁宗賞實而未能成行,是以留在京城拜為右司谏。

韓琦才高,又是正經八百的進士出身,當個幼童的老師,自是綽綽有餘,而對于這份工作韓琦自己也是十分認真、并且嚴厲的。趙宗實畢竟年幼,有時難免頑皮,韓琦卻從不因他的身份而有所顧及,今次也是如此,趙宗實上課走神,韓琦幾次提醒,卻全然無效,心中不禁生起怒氣當下便是一頓疾言厲色的批評。

趙宗實受不住當下淚奔而去,而韓琦也在次日,收到了來自官家娘子的親切召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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